“塔羅牌啊…”
普羅迪諾小心翼翼接過這張古老的卡片。
身為荷魯斯人,自然對這種占卜工具頗為了解。
雖然他不是適應道途的占星術士或是先知,但他甚至不需要調用腦內的資料庫也能直接說出塔羅牌的相關知識。
“太陽牌…這是牧者對自己的預言嗎?”
普羅迪諾思索著:“如果是正位的話,就意味著成功而美好的未來。就如同正在上升的太陽一樣,歡樂、熾烈、光明、昂揚。它散發著足以驅散黑暗的光,并且隨著時間的發展還會進一步變得更好。它意味著希望、理想、樂觀,是一張相當不錯的卡牌。
“…但如果是逆位的話,它就預示著正在走下坡路的夕陽。疲憊、勞累、衰退、消沉,輝煌的已然成為過去,而未來不遠處便是肉眼可見的黑暗。如同一頭衰老的雄獅,即將被更年輕的雄獅取代。不知道是正位還是逆位啊…”
塔羅牌的正位與逆位,通常就意味著這個事物在這個概念里的“向上”與“向下”、“向前”與“向后”、“向里”與“向外”的區別。
它不一定預示著好與壞——就如同太陽與戰車的逆位是不好的,而死神與惡魔的逆位反而是好的。因為太陽與戰車的概念偏向于好,而惡魔與死神偏向于不好。
同時也有“塔”這種不管是正位還是逆位都是不好的情況…因為塔預示著通天之塔的坍塌與毀滅,因此正位是“未來即將被毀滅”,而逆位則是“已經或正在被毀滅,但至少快結束了”。
“阿卡夏記錄里,確實有關于牧者的情報。”
普羅迪諾認真思索了一下,隨即答道:“他的名字已經徹底被白刑抹除,但部分沒有直接觸碰到的事物卻勉強保留了下來。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從側面了解這個人。不過倒是有人留下過一本《牧者密續》,據說是與牧者同時代的人留下的。
“這倒的確是極為珍稀的古董。恐怕是歷史上被執行過白刑的人中,唯一的貼身物品、也是唯一的遺物…它上面被抹除的面容,應該就是白刑的痕跡。但是…這張卡有什么用嗎?”
普羅迪諾有些無奈:“它似乎,對我的情況并沒有太大的幫助。”
“這張卡里面蘊藏著特殊的力量。”
伊本搖了搖頭,否定道:“你將光屬性的法力注入其中,就能將其激發。它曾經抵抗過阿伊瑪爾·努爾親自釋放的咒殺、也抵抗了禁忌法術的追殺,我的母親就是用它才得以成功逃離這座城市的。
“‘阿伊瑪爾·努爾’之名,可是在人類誕生之前就已經存在、一直傳承至今的傳承。作為最為強大的善主,曾有一代的‘阿伊瑪爾·努爾’曾被人們稱為巫王。他應該有著類似永世教皇那樣能夠放大特定道途力量的神器…而就連巫王的咒殺都被它成功抵抗,我想它或許對降世天司應該也有些用。”
很顯然,伊本也不太清楚這張卡的具體用法。
倒是一旁的艾華斯看得真切——
毫無疑問,這張塔羅牌正是幻魔卡。
“能給我看看嗎?”
艾華斯對普羅迪諾問道。
正在將相關資料錄入上傳的普羅迪諾聞言,不假思索的將其遞給了艾華斯:“我記得…您好像也用過類似的能力?”
他記不太清了,只是記得艾華斯確實用卡牌召喚過強大的幻魔。
艾華斯點了點頭,非常直率的承認道:“我所看過的第一本密續書,就是《牧者密續》。”
聞言,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朱堂與哈伊娜還好,他們沒聽過牧者的名號、也不知道他的含金量。但無論是外號為“百科”的普羅迪諾亦或是身為安息人的伊本,都知道他的存在。
“牧者…?!”
老伊本驚呼道。
普羅迪諾也愕然:“原來《牧者密續》真的存在嗎?”
他連忙追問道:“那…那本書呢?它在哪呢?”
“…我所看到的是阿瓦隆語的版本,”艾華斯一時有些尷尬,“它已經被我毀掉了。不過阿瓦隆語不可能是原本,因此它應該還有一個原本。”
說著,他連忙接過了那張大罪卡。
果不其然——在過手時,他眼前并沒有彈出系統面板。
他如今已經愈發理解了系統的存在…那正是由過去的蛇尾們的知識與記憶所凝結的神圣本質,過去的八世輪回中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系統也就不認識。假如他這不是最后一次輪回,那么他所接觸過的這些資訊,在下一次輪回中也會成為新的詞條。
——就像是博物學家、游夢僧與夢行者學徒所掌握的錄入能力一樣!
然而艾華斯身為頂尖水平的大罪學者,他自是已經徹底掌握了這種力量。
無需系統,他也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將其本質讀取、解析!
艾華斯注視著這張塔羅牌。
太陽的圖畫,是一個孩童坐在白馬之上,張開雙臂歌頌太陽。
孩童手中握著戰旗,頭上戴著花環。而那些向日葵卻并沒有看向太陽,反倒是看向了孩童——就仿佛他是比太陽更為熾烈的光。
而天上的太陽有一張莊嚴而美麗的面容,射出了二十一道光芒。其中有十一道是筆直而無限的,十道是扭曲而短小的。
“…圣數十一為希望,而圣數十為虛無嗎。”
艾華斯低聲呢喃著,閉上了眼睛。
隨著他將意識與法力逐漸浸入這張卡,它突然漸漸燃起了輝光。
原本古舊如老相片一樣的“古董”,此刻卻散發出了如同燒熱的鐵球一樣均勻的光。金色的輝光填滿了卡牌的每一寸,而艾華斯面前也驟然彈出了系統面板。
就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光之筆正在書寫一樣——一個又一個的字伴隨著迸濺的火花,按筆畫順序逐漸浮現了出來。
附魔:荊棘冠(太陽)
廢棄:光11或暗10
動作,自身效果:減少自身生命最大值21。若生命值仍為滿值,使自身獲得“荊棘冠”效果,持續12分鐘;若“荊棘王座”計數為3,使用者立即死亡 非常簡單而樸實的效果。
當它凝聚出來的時候,甚至簡單到讓艾華斯怔了一瞬——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小作文以外的幻魔卡效果了。
然而與之相對的,是“荊棘冠”的效果。
荊棘冠:此狀態視為負面狀態、詛咒,不可驅散、無法解除。此狀態下被視為重傷,生命與法力不可恢復、無法減少,無法接受任何特殊狀態,無法移動,無法使用法術,無法閃現或傳送,無法造成傷害。
效果結束時,“荊棘王座”計數1
“這是…”
艾華斯倒吸一口涼氣。
這張幻魔卡…確實有點用的,但又很是麻煩。
他自己肯定沒法用這張卡…姑且不提它和小蝴蝶重合了,而且代價也太大了。倒是確實能用它保一下“百科”的命…
它不像是艾華斯的幻魔卡以及這個時代的超凡裝備一樣,顯示為必要:光11,而是廢棄:光11——這通常是一些神器或是詛咒裝備才會出現的特殊詞條。
簡單來說,它扣的不是法力,而是自身法力的最大值。要永久廢棄掉十一點光屬性法力,或者十點暗屬性法力…
而它所需要的,也不是燒掉五分之一的血量——而是扣除五分之一的血上限。并且它還不能在殘血的時候使用,必須要在滿血的時候使用才能生效。
同時只要這張卡使用到第三次,就會直接猝死。
也就是說,這張卡一個人只能安全使用兩次。并且使用到第二次的時候,基本上這個人就已經廢掉了…生命力虛弱到這種程度,別說是戰斗、恐怕連晉升都很困難了。
而如此苛刻的條件、付出如此慘烈的代價,自然也有著極為強大的效果。
那就是12分鐘的無敵狀態!
不光是鎖血,甚至還鎖藍——
雖然這種無敵狀態比較殘疾…
法力值無法下降,然而卻無法施法;生命值無法下降,卻無法對人造成傷害,沒法移動也沒法傳送或是被傳送。
這雖然看起來有點像是古早MMO游戲里面法師的“冰箱”,那種能夠控制自身卻讓自身短暫無敵的法術…但它巨大的代價,顯然不是用來阻擋傷害用的。
誰家好人的保命道具上來先把自己砍成重傷再把自己定成木樁啊!
而要說它的用途…
“難道是…獻祭?”
艾華斯心中一動。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牧者的幻魔卡。而牧者當時實際上是沒有掌握牧師這個職業的…也就是說,他并沒有能夠無條件治愈自身的祀火法。
祀火之術雖然普及度很高,但它實際上是一個效果極為逆天的法術。只需要祈禱、消耗法力,就能直接將自身治愈到最完美的狀態,甚至其效果接近返老還童、青春不老。無論是殘疾亦或是詛咒,只要注入的法力足夠多就能將自己治好…
這個法術,實際上算是司燭給牧師們的“福利補助”。
為了贊賞、扶持牧師們的奉獻之舉,蠟燭鹿親自讓出了許多好處,來給自己追隨者們治療。若是傷勢足夠重的牧師,在祀火時就能看到司燭舔舐自己的幻覺。
那或許并非是幻覺。
而牧者顯然沒有這項技藝——艾華斯還記得自己閱讀《牧者密續》時,從那個幻象里面看到的牧者。
他不記得自己是否看清了對方的臉,只記得那是一個身材枯瘦、身披黑袍的男子。他的黑袍之下滿是傷疤,軀體嚴重營養不良…那都是他將自己喂給幻魔們的證據。
他本就非常虛弱。明明看起來不算大,卻有著老人一般枯瘦的軀體。
他的胳膊瘦的像是棍一樣,看起來如同骷髏一般,仿佛一碰就會摔倒。他的大腿甚至不如年輕人的手臂粗,皮膚也失去了彈性、像是生了一場重病。
艾華斯再仔細看向這張幻魔卡,確認了一個細節。
——在開啟了“荊棘冠”狀態之后,并非是無法被傷害、而是生命與法力不會減少。
這意味著什么?
它適合在開啟牧養之術的時候用!
開啟這張卡之后,用牧養之術將自己打成致命傷。就可以通過源源不斷的生命力與法力喂養對方。
誰最配這張只能使用兩次的幻魔卡?
——那當然就是墮天司了!
當時牧者已經能夠隨意操控成海一樣的上位惡魔了,被整個安息圍剿都安然無恙——從災難的程度來說,甚至可能荷魯斯、教國、赫拉斯爾和太初也參與了其中。
墮天司降臨于世時,也只不過放任惡魔軍團四處燒殺擄掠罷了。
而牧者…
艾華斯自己是知道牧養之術有多強的。對于幻魔們來說,牧養之術就像是給一個從來沒有吃過肉、饑腸轆轆的人豐盛之極的大餐——那是足以讓人猝死程度的美味。
而牧養之術之所以如此強大,有著魅惑人心的能力…是因為這一神秘技藝的本質,也是一種斷尾之術。
他實際上是將自己的一部分本質切割了出來,喂給了對方。一旦接受過牧養,就等同于正在被牧者同化。像是小烏鴉與小蝴蝶這種被深度牧養過的幻魔,即使不和艾華斯簽訂命運的契約,成為艾華斯的大罪之獸,他也能直接讀懂她們的內心念頭。
從這個角度來說,牧者的存在對幻魔來說甚至可以算是一種災難。
假如存在一個無比狂熱的惡魔軍團,甚至其中的幻魔還遠不止惡魔、而是包括使徒在內的其他道途幻魔…而牧者還能直接無視道途等級,賜予凡人追隨者以遠超他們道途的力量的話…
他在活著的時候被人們畏懼、被萬國通緝,在死后記錄被徹底抹殺也是正常的情況。
如此強大的牧者,至少也應該是第五能級的強者。
…可問題就來了。
假如這張卡是為了牧養墮天司的時候使用,它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假如牧者真的能夠以無限的生命、法力與苦痛牧養墮天司,那不就等同于用自己的存在直接覆蓋掉墮天司嗎?
——那樣的話,墮天司還會失控嗎?
可它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這里,而不是被某位君主收藏或封印。
那結果就只有一個了。
“…背叛嗎?”
艾華斯低聲呢喃著,睜開眼睛:“還是…”
雖然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但很顯然,牧者在召喚墮天司時,并沒有使用這張卡。它能出現在這里,就是因為“沙喉教派”首領曾經就是牧者的追隨者之一。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從牧者手中偷走了這張卡,從而導致了牧者在最關鍵的一次召喚時牧養失敗、導致墮天司失控。
亦或是如艾華斯之前的推測一樣…牧者在召喚墮天司前就放棄了牧養,隨后選擇將自身獻祭給墮天司,從而破壞環天司的計劃,以免自己被環天司吞噬。
那樣的話,這張卡就是他贈予自己的追隨者的了。
他如今能出現在這里,拿到這張卡——這正是因為艾華斯的存在。
他再度破壞了命運的軌跡。
而當艾華斯再度看向手中的卡牌時,卻是愣了一下。
因為那張卡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樣子——
它變成了透特塔羅的太陽牌。
就和艾華斯之前加工過的所有幻魔卡一樣。
牧者制作幻魔卡的時候,不需要改成透特塔羅?
…原來,這不是正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