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小鴿艱難的吞了口唾沫,“我需要時間考慮,這不是我一個人能做主的。”
畢竟IDG資本屬于IDG集團,阿美莉卡國際數據集團,雄小鴿是其資本在華國的代言人,并不是決策者。
雖然后面IDG資本會不斷擴大,繼而失控于IDG集團,最終反向收購IDG集團成為地地道道的華國企業,但是此刻并不是。
卿云的提議,太宏大了,會直接改變他們的運作模式,瞬間套現這么多,后續的業務怎么開展,也是問題。
熟知此事的卿云理解的點了點頭,畢竟明面上,做主的,在阿美莉卡。
說完這話,雄小鴿自己也覺得很沒意思的。
畢竟,正如郭光暢對卿云說的,彼此都是一把手,一把手之間談事情最大的好處就是都能做主。
出來談事情,實力對不對等不好評價,但一個人能當場拍板,另外一個人還需要回去請示匯報或者商量,這確實有些掉面子。
愛面的雄小鴿,此刻很沒面子。
但是,轉過頭一想,他覺得更沒面子的事情發生了。
他今天是來稱量卿云的…
好家伙,被這小子一頓輸出后,自己反而成為了弱勢方。
這個結果,讓雄小鴿啞然失笑。
到底,是他輕敵了些,總想著這小子才18歲,總想著教訓教訓他。
楊詡說,這小子雖然年輕好色,但不容易在色字上栽跟頭,自己試了試,也確實如此。
玩的時候放得開,但有底線,而且根本不為所惑。
PASSION人間未來的四大花魁出手,也能不被迷了心智,這樣的定力…
老實說,雄小鴿覺得自己像卿云這個歲數的時候,壓根不可能有這定力。
而面對他拋出來的金蝶股份香餌,卿云是根本不接招,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這說明這小子確實是心智異常堅定之輩。
好吧,他承認了,這小子確實牛X。
投資,就是投人,人沒問題,賽道沒問題,成功只是天運的問題。
“行了,你也應該知道我們這次會面的主題是什么,說吧,你想要什么?”
雄小鴿決定把談話扯回正題。
他擔心再試探下去,自己的心境要被這小子毀了。
卿云玩味的看了他一眼,灰了一口雪茄后,放在茄托上,認真的說著,“我需要教育市場,壟斷的地位,整個華國的大中小學的電腦采購,只能從我這里拿。”
雄小鴿聞言徹底呆住了。
他以為卿云會要求配套,比如機箱、電源等國內能造的廠家對他進行低價供貨,他也以為卿云會提出稅收優惠,比如說五免三減半之類的,他甚至以為卿云會要求集中采購的便利…
但他萬萬沒想到,卿云要求的,是教育市場。
“教育市場…”雄小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疑惑不解的問道,“這市場你完全無利可圖啊!楊詡不是說伱挺缺錢的嗎?”
卿云聳了聳肩膀,“我是缺錢,要搞半導體,我缺的是海量的、帶帽子的、至少20年不求任何回報的錢。國家能給我嗎?”
雄小鴿翻了個白眼,“你還不如說,干脆印鈔廠放你公司里。別異想天開了,現在國家的投資方向是基礎建設,你坐在這個位置上,應該知道孰輕孰重的。”
卿云當然知道,高速鐵路、現代化港口、高速公路、城市軌道交通、城市路網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基礎建設,其實對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產生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所以我沒找國家要錢啊,我要市場。”
雄小鴿皺著眉頭敲了敲桌子,“教育市場就那么點兒大,該有多媒體的學校已經有了,你只能吃換機的錢,且這方面國家是限價,特別是中小學,開不得玩笑,你的利潤空間非常薄。
趁我心情好,別在我面前演了,你趕緊說實際點的東西,到底要什么!”
卿云搖了搖頭,“我真就只要教育市場。”
見雄小鴿不理解,他解釋著,“半導體產業的彎道超車,要么砸海量的錢去抹平代差,別人現在在搞90nm,我們直接上60nm,但你也知道這個錢我們砸不起,而且很多問題不是砸錢能解決的,還得砸人,砸海量的科研人員在這個行業里。”
雄小鴿苦笑的點了點頭,“國家不是沒想過砸錢…”
卿云呵呵兩聲,“砸的還不夠多。”
最關鍵的問題是,砸的不夠狠,一遇到難題就退縮了。
半導體行業國家發起的三大戰役便是這么失敗的。
當然,國有企業的決策機制就決定了,國企它天然不敢實施逆周期擴張的戰略,其實2001年是一次非常好的逆周期超越時機。
新羅的三桑,夷洲島的臺積電,便是逆周期投資的典型。
不過,卿云也知道,這是馬后炮,他以20年后的目光來看,當然看什么都覺得當年的人太膽小了。
只有身處這個時代,在那個位置上,才能知道壓力有多大。
半導體產業動輒上百億上千億的投資,還有不小的概率是打水漂,這不是國企領導這種職業經理人所敢于決策的。
身處行業之中,懂產業的人尚且不敢,那么手握最終決策權卻壓根不懂行業的領導,他們敢?
這玩笑就開大了。
半導體行業的基礎設施建設、人才供給、行業政策,需要國家行政來打造來調控,但產業具體技術的突破、創新,只能依靠市場那只看不見的手來調節。
“要么,就是市場養技術。一代一代的追趕,小步快跑,先解決有的問題,再解決質的問題。”
卿云的話,讓雄小鴿驚疑不定,“你的意思是?”
卿云倒了兩杯冰闊落,雄小鴿嫌棄的看了一眼,不過也沒說啥,這會兒也確實不是喝酒的時候。
兩人碰了碰杯子后,卿云仰頭一口而盡,而后打了個哆嗦,而后拿起雪茄灰了一口,
“我要做全面的國產化替代。那么就意味著,我做出來的電腦,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根本得不到市場的認可。
那么我所有的投資都是沉沒成本,這個錢,我虧不起,我只能想辦法。”
“所以…你讓學生來給你工業垃圾買單?”雄小鴿覺得這貨心都是黑的。
該說不說,國產化替代,初期會是什么模樣,他很清楚。
如果從全球產業化的角度來看,說是工業垃圾浪費資源,其實是一點都不過分的。
但是,有些賬,它不能這么算。
照這么說,武器都沒有必要制造的,不如全世界就造一把刀,大家紙面上實力比拼完畢后,輸的直接切腹算了。
雄小鴿也就是吐吐槽,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句話直接戳中了卿云的敏感神經。
“工業垃圾?學生買單?你有沒有搞錯?你自己看看你說的是什么話!”
云帝瞬間炸毛了,他拍了拍桌子,“我問你,這錢是學生掏嗎?還不都是國家買單。
學生在學校里面需要用奔4的電腦來干啥?打游戲嗎?
他們要學的,是打字、制作表格、會用PPT、收發郵件,再高階一點的,懂一些基礎的編程。
你自己說,現在主流配置的電腦拿到中小學去,是不是浪費?當然,你們要吃錢的除外。”
想起這事,卿云就覺得很是煩躁。
后世完全證明了,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28nm的制程完全夠用的,就特么的為了能玩游戲,國家只能集中力量提前攻關。
14nm…不夠!
7nm…不夠!
5nm…不夠!
華國的當代網友們是‘懂’技術的,要3nm,要1nm,要游戲能跑999幀。
妥妥的浪費!
有幾個人正經應用能把手機、電腦的性能用滿的?
不過那邊的雄小鴿聞言更是氣得牙癢癢的,可偏偏拿卿云的話沒半點輒。
主流電腦的配置拿到中小學去,這無疑是浪費,沒人會這么做,但就算拿淘汰兩代的電腦去中小學,其實也是浪費。
因為應用場景就那么多,在學校里建設多媒體電腦室,本質上是縮小城鄉差距,讓鄉鎮的孩子不至于與城市里的孩子相差過大。
2003年都算好的了。
再往前走幾年,90年代末,那城鄉二元制才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大都市里的孩子,在自己家里撥號沖浪已經很熟練了,而鄉鎮里,特別是農村,電都沒通,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階層固化。
這不是國家想要看到的未來。
在計算機普及的浪潮里,如果繼續剝奪這個群體接受計算機教育的權利,那么不出10年,社會上就會形成巨大的城鄉割裂。
共和國的孩子可以因為原生家庭分成貧富兩個群體,但是差距不能太大。
于是,上世紀末,國家財政就算再困難,也在全國展開了轟轟烈烈的電腦入校園活動,確保至少每個鄉的初中,能有電腦課。
再往下,鎮和村,這兩級就完全顧不上了。
國家也真沒那么多錢。
卿云又灌了自己一口可樂,平靜了一會兒而后說道,“不管你承不承認,現有的中小學電腦配置策略,完全是浮點運算能力的浪費,學生根本用不上,也沒那么多時間進行大型軟件的學習和探索。
他們需要解決的,是‘有’的問題,而且在我看來,國家的策略錯了。
真正需要解決的,是鎮初小和村小,這兩級的孩子才是最需要的,你別給我犟,老子山村出來的,我比你們清楚的多!”
雄小鴿大手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你在這兒跟誰老子兒子的?國家不想做嗎?沒錢!
一臺電腦再怎么壓縮,它也要兩三千塊錢,普及到鎮和村,他們的財力根本承受不起,中樞財政也不可能全部能出,只能以點帶面!
小娃娃家家的,不懂就不要亂發雜音!”
卿云玩味的笑了笑,而后捏著雪茄悠悠的說道,“如果我能把電腦的價格降到1500元呢?甚至1200元呢?甚至還有可能更低呢?
這個價格,無需動用鄉鎮村三級的財力,光是中樞維持當初的補貼就足夠了,那么省上和市里兩級財政也維持當初的配套資金不變,我問你,是不是覆蓋面比當初大了至少一倍?”
真正的原因,他并不想說。
其實是大學擴招的政策導致的。
大學教育從精英化走向平民化,讓原本根本沒法讀大學只能去擰螺絲的孩子走進了校園。
這就讓原本國家設想的基本‘點’——縣一級的中學,學位不夠用了,整體以點帶面的策略,失去了意義。
擴招,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擴寬了階層上升的渠道,但是也客觀攤薄了原本那些讀書種子的資源,從而從長久的意義上來說,造成了學歷的貶值。
犧牲了小部分人的利益,但,確實是社會整個層面的公平。
不過與之相對應的,就是全社會必須承擔教育質量的下降。
世紀初的時候,導師把研究生當兒養,而僅僅只是過了七八年,導師就會開始把絕大部分研究生當牛馬使。
云帝是有紅線意識的,有些事只能想,不能說。
雄小鴿頓時啞口無言,如果真能降到這個價位上,他敢斷言,國家甚至愿意加大力度推廣的。
過大的城鄉割裂,是不利于華國的未來的,也不利于維護社會的穩定。
“嘿嘿,小子!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你告訴我怎么才能攢出1200元的計算機?
哪怕是2000元都不現實!光顯示器就挨邊1000元了,再說了,因特爾最便宜的CPU也要400元。”
說話的,是楊詡。
這哥們從左邊的廂房里鉆了出來,讓卿云看得眼睛一跳一跳的。
“剛來!剛來!”楊詡嘿嘿笑著。
卿云白了他一眼,看了看廂房的方向,呵呵一聲,“你覺得我信不信?還有誰?一起出來了唄。”
楊詡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雪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沒了,真沒了。”
說罷他好笑的看了卿云一眼,“小子,你臉還沒大到那種程度。”
見卿云還是不信的模樣,他舉手投降,“誒!我就是剛剛想看你在那幾個美女面前出丑的模樣,哥哥給你陪個不是,對了嘛!”
卿云笑了笑,而后卻對著天井高聲喊了一聲,“小雅姐,需要我請你出來嗎?華亭一別,弟弟可是對你念念不忘的。怎么,剛剛那一支舞,讓你累著了?”
楊詡聞言,臉都綠了,“你都知道了?”
而雄小鴿更是驚詫莫名,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你…你…”
卿云嗤笑出聲,“你們以為你們做的多隱蔽一樣?我上次沒有當場拆穿,是看破不說破。”
說到這里,他確實有點兒不耐煩了,“你們有完沒完?特么的我做個事情,需要你們這么查來查去的?”
廂房的門又開了,剛剛的舞者,一臉無奈的走了出來,不過,是卸了妝的模樣。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才是小雅姐你真正的容貌?”
卿云有點失神了,喃喃自語著。
露出真容的小雅姐,約摸就是20出頭剛走上職場的年紀,不同于上次見面那種清純,整個人完全是都市OL美麗迷人的風情。
一頭烏黑長發如絲般順滑,自然而然地披落在潔白的肩膀上,隨著她步態輕盈地行走,頭發輕輕飄動,仿佛是一幅流動的畫卷,不知是不是勤練舞術or武術的緣故,讓她的身姿曼妙而優雅。
很美。
她的面龐,如同精雕的瓷器,細膩而精致,她的鼻梁挺直而優雅,為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清麗,她的嘴唇紅潤飽滿,如櫻桃般誘人。
美的讓云帝有些詞窮。
不過,云帝身邊的女人,可以做出一個很好的參照系統。
客觀的說,小雅姐的容貌身姿,處于秦縵縵、蘇采薇之下,唐芊影之上。
但是…
小雅姐,很媚。
媚骨天生的媚。
那種極致端莊卻依然讓人獸血奔騰的媚。
特別是那雙眼尾向上翹起的狐貍眼。
云帝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眼睛,他兩輩子加起來只在大冪冪的臉上見過。
但小雅姐的狐貍眼比大冪冪還要勾人。
此時走過來坐在他身邊的小雅姐,臉上卻全是冰霜,翻腕一只簪子頂在卿云的脖子上,冷冷的問著,“你怎么知道是我?”
背頂在沙發的卿云,退無可退,眨巴眨巴眼睛,讓她附耳過來。
小雅姐湊過去聽了一句,原本冷白的臉色變了變,收回了簪子,不過卻冷笑了一聲,“你該慶幸你有對好父母,讓你的政審沒有一點問題。否則,對你審查哪里會這么輕松。”
卿云手里的雪茄煙灰掉落在褲子上,他慌忙的撣了撣,身邊的小雅姐見狀拿起桌面上的紙巾,替他擦著。
僅僅擦了幾下,小雅姐便不動聲色的踩了他一腳,并狠狠的碾了碾。
坦率的說,兩人此時的會面,讓她很是有些尷尬。
上次在商K里面,兩人擦邊的事情沒少做,所以,此刻碰到啥了不得的玩意兒了,她也很清楚。
當然,更尷尬的是,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小色胚識破她身份的,竟然是所謂的臀形手感。
特么的,太冤了!
她再怎么易容,也不可能易那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