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結束之后,鄭怡明除了在客棧幫忙之外,就很少出門了,主要是因為借來的書太過引人入勝,一有空閑的時間就會到柴房看書。
反正鄉試已經考完了,靜靜等待放榜就行了。
不過小乞丐這些日子可是急得不得了,平州城里到處跑,到處找鄭怡明,只不過他根本找不到人。
或許唯一一點好消息是,這段時間身體似乎大有好轉,而且在城中到處走,要到的飯也多一些,畢竟看著十一二歲大小的孩子,總是有人會動惻隱之心施舍一些。
十天之后,貢院外即將放榜,之前考完試之后各自散去的考生們全都匯聚到了這里,自然也包括了鄭怡明。
晌午時分,貢院外已經擠了不少人,來的也不只是儒生,更有很多城中大戶以及看熱鬧的百姓,亦或是一些考生的親朋好友。
鄭怡明也在人群中,和一大群書生一樣,帶著期待和忐忑等待著放榜。
貢院的街角,小乞丐坐在之前的那個角落,視線一直在搜尋著人群中的那個書生,只不過今天人太多,他也看不到人。
一陣風吹到了一處屋頂上,于欣梅又一次出現在了之前的那處位置,看向貢院所在,一下子就發現了擠在許多書生中間的鄭怡明。
鄭怡明竟然沒有上榜?難道是平日就沒有用功在學問上,就連那玄妙的檀香也助不了?
不對啊,我明明有所感應,他應該寫的得還不錯才對啊!
街邊的小乞丐一直盯著人群,這會終于發現了鄭怡明,失意的書生有很多,就數他最失魂落魄,畢竟這次信心是真的充足。
放榜前的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人群議論紛紛相互猜測結果,直至有官差從貢院中出來。
小乞丐在發現鄭怡明的時刻,立刻就拿著破碗起身沖到了鄭怡明面前,伸手就拉住了他。
沒有,沒有,還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我上榜了!」「我也是,榜上有名!」
「哎呀,這王公子乃是解元啊!」「王公子果然大才啊,我就說解元非他莫屬啊!」
鄭怡明只以為小乞丐是因為他上次給錢了,這次又來,真就應了客棧老板的話,幫幾個就都來了,都賴上了怎么辦.
不過小乞丐這會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硬是拉著鄭怡明走,后者踉蹌之下差點摔倒,但還是被小乞丐拉到了稍遠處的巷子中。
「來了來了!」「要放榜了!」
而這會鄭怡明也終于是怒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這次下筆有如神助,引經據典融入思考無有不暢,怎么可能會落榜,怎么可能會落榜?
「凡中榜貢生,午后便可入貢院面見上官,記住,三日之內必須要到場,此刻若有不在場者,望相互轉告.」
官差向著貢院外走去,一邊走前頭的人衙役棍棒開道。
那邊官差喊話的聲音好似遠在天邊,鄭怡明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他踉蹌著腳步擠出了人群,耳邊那些書生的寒暄和恭維就像是傷人的利劍 于欣梅在那邊屋頂上看著榜單也皺起眉頭。
鄭怡明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他找遍了整張榜單,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
人群的近乎和歡笑此起彼伏,而沒有中榜的則大多默不作聲。
「鄭公子,鄭公子,我有事要和你說!」
鄭怡明這會幾乎是要暈厥過去,耳邊的聲音都顯得很遙遠,手上傳來觸覺的時候才看向身邊,卻發現是那個小乞丐。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現在無錢給你」
眾人推開位置,官差墊著 凳子刷好江湖,將榜單貼到了墻上,等官差一走開,周圍的書生頓時圍了上去,所有人都看向那張榜單。
「哈哈哈,我是經魁,是經魁!」
「真的來了!」「祖宗保佑,神靈保佑,一定要上榜啊!」
換成以前的鄭怡明,八成會從后面往前看,但今天他直接從前面往后看。
「讓開讓開——要放榜了,全都讓開——」
「我沒有錢——我身上哪來的錢施舍你啊——你找那些有錢人去討吧——」
鄭怡明雙目泛紅眼窩里泛著淚光,自己信心最足的情況下落榜,那只能證明自己根本就是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平庸之輩,是個廢材啊.
小乞丐被吼了一聲明顯被嚇住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鄭公子,您沒有落榜!您應該是本次的解元才對!是那些當官的使壞,把你的卷子給人掉了包,那個姓王的拿了你的卷子當了解元!」
鄭怡明一切的悲哀和崩潰在這一瞬間好似同時間一起停滯。
「你說.什么?」
小乞丐以為鄭怡明沒聽清或者不相信,趕忙再次開口。
「鄭公子,您的卷子是第一,我那天夜里在貢院角落睡覺,爬起來聽到那些當官的在議論你的文章,但他們把你的卷子掉包給了別人,就是現在的解元!」
「什么?掉包?」
鄭怡明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此刻受到的沖擊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巷子的高處,于欣梅正在看著下面。
什么?竟然是卷子被人掉包了?
在聽到小乞丐的話這一刻,于欣梅幾乎是瞬間就有所明悟,知道他說得是真的。
這圭國的科舉場上竟然敢如此做?換在大庸這可是死罪!
「喵嗚」
一聲貓叫從于欣梅身邊響起,也讓鄭怡明和小乞丐下意識抬頭,卻見巷子上頭的屋頂上有一只黑白相間的貓兒在探頭。
于欣梅身子躲在一邊,對著貓兒伸手做出禁聲狀。
「噓」
灰勉低頭看了看下面的兩人,然后又抬頭看著對面的女子。
「喵」
丫頭,在這也是死罪,只不過僅僅是叫得響,可沒多少人當回事咯,哪怕是大庸也沒以前那么清明了。
于欣梅不知道一聲貓叫中蘊含這么多意思,但她這會很氣憤,甚至比鄭怡明這個當事人的氣憤還有過之無不及。
她望向那邊貢院放榜墻所在,身為解元的王家公子如今已經被許多人簇擁,和王家人享受著眾人的恭維,俯瞰著許多人的諂媚。
光是看著就讓于欣梅氣不打一處來。
「好哇!我費盡心思讓他妙筆生花,倒是給你們做了嫁衣!」
于欣梅喃喃自語,拳頭都不由捏緊了。
下面的巷子里,鄭怡明在錯愕之后,一直看著小乞丐。
「你,你沒有騙我吧?」
「鄭公子,我自逃難來平州后,那天差點就死了,是您救了我,我雖然年幼落魄,可救命之恩還是懂的,我怎么會騙您,怎么敢騙您呢!」
小乞丐說得十分激動,鄭怡明此刻既有感動又有羞愧,自己剛剛竟然以為小乞丐纏著自己要錢。
可是同時,鄭怡明心中也有無奈和彷徨,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樣的真相,更有一種淡淡的恐懼 「謝謝.謝謝你.」
鄭怡明憋了良久,只是說出了感謝。
「鄭公子,咱們去貢院說個清楚!或者直接去報官,我幫您作證!」
「報官?」
怡明露出一個有些荒誕的笑容,卷子都被當官的換了,去報官?他有時候是迂腐一些,可不是傻 或許換在十幾天前,鄭怡明就算平日有些懦弱,但也真的也有可能沖向貢院,可是這些天他看了不少好書,手不釋卷地看,很多也讀到了心里。
不可沖動,不可沖動!
「對了,你的病如何了,我認識一個懂醫術的先生.我帶你去看看」
鄭怡明左手死死攥著胸口,心中無比難受,但承受著這份心中的痛苦卻說出了與科舉不相干的話,只是他伸手牽住小乞丐的手都在發抖。
「鄭公子,鄭」
「噓孩子,不可對外聲張.我們,先,嘶先去看病」
鄭怡明呼吸都略微有些顫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喵嗚」
上頭的貓兒又叫了一聲,鄭怡明抬頭看了一眼,拉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小乞丐走向向外,但卻沒有去貢院,而是去往街的另一頭,今日也該還幾本書了。
灰勉用貓爪撓著下巴,眼中卻倒影著遠去的兩人。
哦呦哦呦,這小子可以啊,竟然沉得住氣!
于欣梅對于鄭怡明的反應顯然也是有些意外的,不過她目送兩人離去,隨后又恨恨看向那邊的貢院。
恩公忍得住,但我可忍不住!竟敢換他的卷子,本姑娘要讓你知道什么叫苦果!
那邊王家人享受著眾人恭維,隨后頗有排場得離去了,他們當然不用等午后去報到,早就已經疏通關系了。
于欣梅這會也不跟著鄭怡明,而是施了障眼法就跟著王家的隊伍,先找王家人算賬,再找那幾個狗官。
馬上到午間了,中了解元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王家人晚上會大擺宴席,中午也會做東請客。
令于欣梅沒想到的是,中了解元的那個王公子竟然如此有興致,還在路上就躲開自己的父親偷偷溜走,直奔平州城的春水樓。
進了樓中沒多久,直接就摟著一個艷麗的女子進了屋子,從頭到尾那叫一個輕車熟路,總共沒花去半刻鐘。
于欣梅一直是跟著那個王公子進了房間,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男女急不可耐地行房事,女子甚至是被男子扛著落到床上,隨后衣衫迅速解下。
女子那帶著浮夸的叫聲立刻就響了起來。
縱然于欣梅是妖修,此刻也覺得荒唐至極!
讓你斷子絕孫!
于欣梅手呈劍指,向前虛空一點指向王世財下身!
「嗚呼.」
一陣風吹過,王世財只覺得下身一陣寒涼,整個人都抖了個寒戰。
下邊的女子還在興奮地呻吟呢,忽然就覺得不對了。
「怎么了?王公子今日為何這么快就.」
王世財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覺得渾身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