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里世界生活這段時間,陳景已經對他有了極為清晰的認知。
說他瘋瘋癲癲也好,說他心狠手辣也罷,總而言之老爺子不是一個善于表達內心情緒的人。
陳伯符好像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至少外人看來是這樣。
但作為他的孫子,陳景一直都能夠感受到老爺子心里藏著的那種壓抑。
陳景也不知道這種壓抑是從何而來。
是在擔心他乖孫子的未來?
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反正陳景知道,老爺子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開心,整個人的情緒都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強行壓住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村子里的人呢?”陳景坐在喬幼凝身旁,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向老爺子他們的方向張望。
剛來到魚空山的時候。
陳景就發現這個村落已經空了。
感知不到任何村民的氣息。
偌大的山腳下也只有喬幼凝與紅姥姥在,寺院的人也沒有跟來。
“他們都被寺院安排去極晝都定居了。”喬幼凝坐在石頭上,輕輕搖晃著雙腳,“菩提胎族群傷亡慘重,想要讓它們族群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過來,寺院就必須對這片山脈施以手段,留那些村民在這里反而礙事。”
話音一落,喬幼凝忽然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陳景。
“沒想到老爺子竟然認識我的師父…”
“我也是剛知道。”陳景無奈道,“之前老頭子根本就沒跟我提過,甚至都沒說過寺院有熟人…”
“喂!”
隗楠像是發現了什么恐怖的事,忽然一臉驚慌地爬到陳景背上,就跟個左搖右晃的人形掛件似的。
“老頭子怎么看起來怪怪的…有點像是在哭啊!”
“好像是在哭。”言雀點頭,表示隗楠沒看錯。
“臥槽臥槽…”
在隗楠的印象里,老頭子是一個恐怖到極點的老瘋子,哪怕這段時間與老頭子關系近了,沒怎么被他收拾過,但以前被他留下的那些心理陰影也依舊沒有抹除。
所以在隗楠看來,老頭子可以笑可以鬧,可以不顧一切的發瘋,但絕對不會哭。
這種軟弱的情緒不可能出現在老瘋子身上。
“可能是山里的風太大迷住眼了。”陳景解釋道。
“怪不得…”隗楠果然沒什么腦子,陳景怎么解釋她都信,甚至還在自言自語的表示贊同,“山里的風確實挺大的…我就說嘛!那個老瘋子怎么可能會哭!”
是啊。
怎么可能會哭。
陳景遠遠眺望著蹲在地上抽煙的陳伯符,心里也感覺有些莫名的壓抑。
就他的經驗來看。
能夠將老爺子的情緒觸動到這個份上。
要么就是談話的內容與他這個乖孫子有關,要么就是與那個早已逝去的老太太有關。
過了差不多快十分鐘。
等陳伯符抽完了第二根煙,他這才慢慢起身,一邊拍著褲子上的灰塵,一邊給陳景他們打手勢,示意聊完了讓他們都過去。
“有你跟著他們,我也就放心了。”
當眾人走到他們身邊的時候,紅姥姥也說出了最后的這句話,不過剛說完她又看了陳景一眼。
“我沒有親人,就幼凝一個徒弟,我是拿她當自己的孫女養…”紅姥姥望著陳景,臉上沒有表情,但字里行間都透著一種長輩向晚輩囑咐的感覺,“在外面,希望你能多照顧她。”
“我會的,您放心。”陳景毫不猶豫地應道。
“嗯,麻煩了。”紅姥姥點頭。
聽他們說話這么客氣,喬幼凝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因為在來之前,她就是想將紅姥姥介紹給陳景,就像是介紹自己最重視的家人那樣,她希望陳景與紅姥姥的關系融洽…至少不是現在這樣的客套。
“幼凝是我的朋友,在外面我會照顧她,肯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的!”陳景保證道。
“希望如此。”紅姥姥依舊面無表情。
“哎呀有我孫子在你還不放心?!”陳伯符摟住乖孫子的肩膀,一臉不滿地說道,“我孫子可比我罩得住!”
“我不擔心外面的危險,我擔心的是你孫子…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紅姥姥點到為止沒有將話說明。
不等陳景想明白老人這番話的含義,一旁的老頭子又接著嘚瑟起來。
“我孫子靠譜得很!你就放心吧!不過話說回來…你覺得我孫子像我還是像他奶奶?”
“當然像他奶奶。”紅姥姥毫不遲疑地答道,“你丑得要死,像你可就沒救了。”
陳伯符沒吭聲,默默地嘟囔了兩句臟話,隨后招呼也懶得打,直接三步并作兩步跑到拜阿吉背上。
“走了走了!跟這老太婆沒什么好說的!”
“姥姥,那我先跟他們走了哈…”喬幼凝抱著老人的胳膊,細聲叮囑道,“我不在寺院的時候,你多注意身體,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你不用擔心我,你多擔心自己吧。”紅姥姥抬手將喬幼凝被風吹亂的發梢撫順,輕聲細語的話里透著一絲無奈,“該跑的時候就跑,明白嗎?”
“明白!”
與紅姥姥告別后。
眾人便乘坐拜阿吉繼續向廢土西部飛去。
整個過程異常順利。
直到拜阿吉依照陳景的吩咐,在緊挨著西部廢土的那座山谷停了下來。
在降落的過程中。
陳景腦海中的“他”也再次出聲提醒了。
“棲息在西大陸的那個古生物很不好對付,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可千萬別去招惹它。”
“我知道,只要遵守它的規矩就沒事了對吧?”
“應該是。”
陳景眺望著山谷外那片廣袤無垠的灰暗平原,眼神逐漸凝重起來。
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真的踏入廢土西部,但那種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卻足以證明,這地方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恐怖。
尤其是那種死寂般的寧靜…
什么聲音都沒有…
“對了,上次我忘記問你了,那個古生物叫什么來著?應該跟格赫羅它們一樣有名有姓吧?”
“它當然有名字。”
腦海中的“他”低聲說道,耐心給陳景解惑。
“它叫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