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驅邪院蕩魔真君?!
斬殺佛陀?!
群仙皆寂然訝異,而當他們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努力搜索,終于將蕩魔這兩個字回憶起來之后,卻都是面色隱隱動容變化,那對于仙神來說,并不算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一都在眼前浮現出來——
劍鋒指著玉階,鋒銳無比,一滴滴鮮血順著這劍鋒滴落在地上。
群仙寂然,諸神無言。
白發垂落鬢角,穿墨金鎖子甲,踏金絲步云履,玉冠束發,面甲清冷的神將伸手中提著東華帝君不甘的首級,而后松手,任由其自三十三重天階之上滾落,語氣平和冷淡:“判,斬。”
“已履此職。”
這兩年的時間似乎被抹去了。
那一日劍鋒上的鋒芒,似乎一直流轉到了現在。
一直落在了群仙的心底,讓他們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媽的!
是那個被稱為驅邪院千年以來最兇悍的成員!
一登場就斬了東華的殺胚!
這殺胚還沒死啊?
先前突然就沒了蹤跡,還以為是在幾次量劫里面隕落了。
可誰曾想,幾年不見了蹤影,這一次突然出現,竟然斬殺了佛陀,完成了驅邪院戰將最高的榮光,比起道門天尊,妖族大圣,佛門的佛陀是最難以誅殺的,除非是特殊情況,否則這些同為帝境的強者是絕對避免和強敵正面交鋒。
又精通于因果諸法,極擅長溜走。
斗部雷部諸仙神彼此對視一眼,皆看到了眼底驚愕。
斗敗佛陀啊…
難不成,北極諸圣,要成為北極四圣了嗎?
號稱六界內外最強戰力組合的北極諸圣再多增加一員,必然將化作一枚巨石,轟然落在六界之中,掀起無盡波濤。
群仙諸神面色緊繃,已經開始想到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后會帶來什么反應了。
實則更為偏向于南極長生大帝的雷部諸仙神的面色不大好看,而斗部則是因為先前展現出了標準斗部戰力,力挫了司法大天尊的火曜洞陽大帝的存在,則是表現出輕松許多。
雖然心中有無數的念頭涌動,想要彼此交談,交換情報,但是這個時候,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尚且還沒有開口,于是群仙只好按捺住了自己的沖動,仍舊在這里,等待著紫微大帝的吩咐,也是在等待紫微大帝的判斷。
中天北極紫微大帝垂眸看著天蓬大真君,淡淡道:“汝等先退下。”
斗部雷部群仙一滯,心底訝異。
照理說,有北極驅邪院的擔保,再加上真實斗敗了一尊佛陀,升格為北極四圣,而后作為整個北極驅邪院的強力存在,承擔威懾四方之權能,也是理所當然的,難道說,這位蕩魔身份特殊,需要北極紫微大帝和天蓬大真君詳細商討嗎?
心中有這樣一個一個的念頭,但是卻不敢說出。
旋即皆行禮退去。
左輔星君和右弼星君也都離開。
此地只剩下了紫微大帝和天蓬大真君,紫微大帝注視著這位大品戰力無雙的麾下戰將,淡淡道:“天蓬,你應該知道,蕩魔,齊無惑,他之前已經拒絕了這個尊號,現在更是親身入劫,給他尊號或許會給他帶來諸多麻煩。”
“所以,告訴我你的理由。”
天蓬大真君早已有了準備,道:“是,蕩魔的身份會給無惑帶來些麻煩,但是…”
“他身上的麻煩也已經足夠多了。”
“多到了,北極驅邪院北極四圣之一的身份帶來的影響,可謂是不痛不癢了。”
紫微大帝淡淡道:“火部之主,南極朱陵大帝會尋他麻煩。”
天蓬大真君詳細解釋,道:“朱陵大帝性格桀驁,先前曾經和無惑有過一番沖突,只是之后無惑不曾直接接受熒惑星火德星君之位格,直接下山,之后引動熒惑,氣機變化,朱陵已認為此刻的熒惑之主和蕩魔沒有關系了。”
“再來,先前之憤怒,只是在于他認為無惑是后天生靈,以劍斬殺了東華是侮辱。”
“因此而憤怒不平。”
“不過,現在他再見到無惑,恐怕不會有之前那樣程度的憤怒了。”
天蓬大真君嘆了口氣,嗓音溫和:“畢竟,當年太一天闕眾神齊至,太一抹殺媧皇的時候,是朱陵他如瘋似魔拼殺,護住了媧皇的血脈,也等到了后來的援助者;當年媧皇死于面前,朱陵,白澤,諦聽皆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如今的無惑,已得了先天人族之軀,朱陵再見他,恐怕會和先前不同。”
“而無惑此刻在人間歷劫,站在了這量劫的旋渦當中,面對著的是諸佛欲要侵吞人間之氣運的野心,他縱天資縱橫,但是再想要往上走,也需要時間…而佛門的手段,帝君您久鎮四方,自然知道;北極第四圣之名號,足以為他震懾四方一段時間,可以給他一段穩定的時間。”
北極紫微大帝淡淡注視著天蓬大真君:
“那天界戰將,不可參與人間諸事的規則呢?”
天蓬大真君微微一笑,道:“無惑不曾接受之前的敕封不是嗎?”
“也就是說,只是天界單方面認可他為北極真武蕩魔;而他還沒有領受這個職責和尊號,這也就代表著,他還不是天界的戰將,足以等到一甲子之后,等到了人間諸事了結之后,再行登天闕。”
天蓬大真君神色轉而為肅然,徐緩道:
“而再退一步,佛門這一段時間的小動作一直就沒有斷過。”
“一旦佛門吞噬了人間氣運之后,下一步必然會繼續擴張,彼時西天和天界開展征戰,亦不利于六界秩序…于此,天界亦需要對佛門的動作戒備,此為公。”
“而蕩魔確確實實,于眾所見之下,擊敗了佛門的南無帝寶幢摩尼勝光佛,無惑是吾師弟,作為師兄,自然也希望師弟可得公允對待。”
中天北極紫微大帝注視著眼前的天蓬大真君。
后者目光平和,亦不退讓。
中天北極紫微大帝淡淡道:“汝說,是按功封真武蕩魔,揭露之?”
天蓬大真君不卑不亢道:“是。”
“不妥。”
北極紫微大帝的聲音冷淡,天蓬大真君的動作頓了頓,未曾想到這樣于大公和秩序章程上都沒有任何問題的要求會被拒絕,一時間臉上出現了細微的怔住神色,中天北極紫微大帝起身,袖袍翻卷,玉冠束發,神色平和,從天蓬大真君旁邊走過,淡淡道:
“封之,不可。”
“改為尊之。”
天蓬大真君猛地抬了下頭,神色動容。
尊為真武蕩魔大帝?!!
一者為封,一者為尊。
這兩個是截然不同的。
一個是天界敕封其尊號,只是這位真武蕩魔大帝未曾履職。
而另一個,則是無論這位真武蕩魔大帝是否在天界,還是在何處;甚至于無論對方本身是否承認這個封號,中天北極對其的尊號都是默認的;哪怕這道人往后仍舊在人間游走,不來天界,這天上天下各路神仙見面,都要以極高的規格行禮。
甚至于就算是有朝一日這位道人和天界產生了沖突,打將起來。
這事兒過去之后,還是得稱呼其為真武大帝,還是得要客客氣氣。
無法被剝奪,無法再改變。
非以功封賞。
乃以行自證而尊之!
這等級別的封號,還是尊之,可是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
北極紫微大帝淡淡道:“此事就交給北極驅邪院負責。”
天蓬大真君拱手,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徐徐呼出一口濁氣,道:“是。”
“領,帝君法旨。”
他抬起頭,看著外面流轉著的云海,以及此刻仍舊祥和,處處霞光瑞彩的天界,嘴角勾了勾,卻是不知,這蕩魔和真武乃是同一人的消息落下,會給這天界帶來何其巨大的影響,又有多少仙神睡不著安穩覺。
呵…說起來,那一次蕩魔斬東華的時候,北帝子似乎迷路,是被蕩魔找到了的,因老黃牛的緣故,她后來還對蕩魔頗忌憚。
只希望這一次不要被嚇到了啊。
得得得,得得得。
在守藏室里面,傳來了一陣陣清脆聲音,齊無惑手中錘子敲擊在釘子上,把書架重新修整了一次,老青牛低下頭,看著那擼起袖子,沒有用多少神通,而是頗有興致,自己親自收拾這地方的少年道人,嘴角抽了抽。
無惑道人,二爺,您可真是,頗有凡心。
這事情,明明你袖袍一掃就什么都解決了,非要親自做。
他都問過了。
可是那少年想了想之后,卻是笑著回答道:“水流萬物,在山上乘勢而下的時候雄壯;在農田之側流過的時候,則是徐緩寧靜,都符合時間和方位;我覺得,修道也如同水一般,既然在凡間,就要做凡間該做的事情;若是在世外,則做世外的事情。”
“在這人間紅塵卻要翩然若仙;在世外卻要塵世的各種享受。”
“不也太荒謬了嗎?”
老青牛脫口而出道:“可是您早已經內景世界成就,哪怕過上個千八百年都不會老。”
“而這里的人卻會老,臉上會有皺紋,您在這里呆著本來就是異常,他們遲早都會發現問題的啊,難道說您還能變老不成?”
在那個時候正翻卷一卷書的少年道人忽而笑起來,道:“老一老嗎?”
“卻也不是不行啊。”
“為修道者,入塵世間,該要體會諸情諸景。”
“老這一世,又如何?”
這一句感慨,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變老,而非是以變化之術變化之。
于是老青牛瞠目結舌,世界上的修道者都渴求長生不老,男子女子都希望身體永葆青春,為此不惜做出種種荒唐可笑的事情,可現在眼前這個道人卻在想著老一次,這這這…這也太過奇怪了!
那少年道人不由失笑,將手中的書卷塞到了老青牛的懷中,道:“來此人間。”
“和人間功勞,不亦可乎?”
那一日老青牛揣了一把加了鹽巴煮好的黃豆,就蹲在藏書守門前看著人來人往,磕黃豆磕了一個下午,見大日西沉,看人來人往,硬是沒想通這道人的想法。
只好仰著頭嘆息:“老爺啊,無惑他要做什么?”
“伱帶我走吧!”
“我不想真變老啊!”
少年道人在后面不由大笑起來。
而這時候少年道人收拾好了屋子,卻又道:
“前輩,今日應該是有客人要來的,麻煩你去買些素菜。”
老青牛道:“你喚我青牛就是了,如果真的叫不出來,那就不如叫我牛叔。”
齊無惑道:“晚輩已經有一位牛叔了。”
老青牛狂翻白眼,道:“我比他大,那就叫我牛大叔,喚他牛二叔。”
“就這么定了,你在這兒看著,我去一趟就是了…”而在這個時候,在這人來人往之時,有四個男子踱步而來,其中最為醒目的是個大漢,明明是冬天,卻還是坦胸露腹,臉上笑呵呵的;另外三位,一個面容柔和,幾乎不知是男是女。
一個莊嚴沉靜,一個清淡帶笑。
這四人的氣度都極好,是那種一旦出現,就會引來所有人注意的那種,但是此刻行走于人潮當中,竟然如同泥土入河,竟然沒有一個人回頭去看他們,他們的眉頭緊鎖住了,似乎心中有無數的煩惱在。
彼此傳音詢問:“當真要去尋他嗎?”
“自然如此。”
“而今佛脈破碎,也只有去尋這有道真修。”
“可是他,真的有辦法幫助我們完成這一步,將那些家伙驅逐出人間嗎?”
“此刻能夠信任的,也唯獨他了。”
“哎…”
“卻不知道他是否信任我們了。”
他們心中擔憂不已,皆沉浸于而今諸佛內斗,已失了佛門真意的諸多劫難困頓之中。
一個不防,那位眉宇柔和美麗之人身子一頓,卻是前面一身影悶頭撞在了他的身上,微微訝異,低下頭去,卻見到是個身量不高,披了斗篷的小家伙,身上帶著一股濕潤的水氣,撞了他一下之后,悶聲道歉,旋即快步離開。
這柔美之人目送她遠去,旋即訝異不已,道:“嗯…?”
旁人詢問:“怎么了?觀世音?”
五官柔美的觀世音菩薩看著那個小家伙三兩下就鉆到了人群里面消失不見,腳步輕快,方才收回視線,笑嘆回答道:“濃郁的水源之氣,是一位龍女,不知為何竟然出現在了京城當中,況且,還極有趣,卻是個貪財的小家伙…”
一側大腹便便,總是帶著笑的彌勒笑道:
“哈啊,我親眼所見,你身上用來偽裝的錢袋子被她摸走了。”
莊嚴之普賢菩薩回答道:“要尋回來嗎?”
觀世音搖了搖頭,溫和道:“那只是用來偽裝的東西,里面只是裝了些蓮花子,可以當做零嘴,我只是未曾想到,會在這中原之地,遇到東海龍族,而且,還是如此貪財的小家伙,不知怎么的,總覺得和我有些緣分。”
“哈哈,那是,否則我等四個,怎么只拿了你的錢袋?”
“好一個貪財的小龍女。”
觀世音失笑,風吹而過,繼續往前行了一段路程,到了守藏室,前面飛檐之下的鈴鐺震動出聲,四個菩薩的神色都漸漸收斂,有了些許的凝重——
太上玄微!
真武靈應!
乘勢而來破了一尊佛。
道門無上天驕。
也是他們四個剛剛踏足菩薩境不久的年輕菩薩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彼此對視一眼,觀世音溫和道:“太上玄微真人,性格溫和莊正,乃是得道真修,大慈大悲,我等前去拜見吧。”
彌勒取出了拜帖,正要抬手敲門。
手才落下,那木門卻已朝著兩側展開來,此地因果似乎化作了流淌著的河流,和外界劃分開來,如紅塵之中,取一清凈地,陰陽流轉,劃分一界,是三清獨有的手段,內景天地的運用,四位菩薩心中一滯,卻見前面無數卷宗累疊,自有厚重感。
八景宮燈懸在后面,燃燒紫色光焰,那年輕的道人坐在無數卷宗道藏的圍繞之中,一手提卷宗,古籍展開在身前,氣機幽深平和,溫和道:“諸位終于來了。”
微微抬眸,眼底金色流光倒影因果,是佛道之劫逆轉的契機之一。
道人映照在后世的四大菩薩眼底,也正如后世諸修者觀他們四個一般,幽深遙遠,深不可測,溫和道:
“貧道,在此久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