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守仁仰望破日峰時,在破日峰上,正有一片血色霧氣彌漫在峰頂,任憑山風呼嘯,卻并沒有任何要被吹散的意思。
在這血色霧氣之中,一雙冷酷的仿佛不蘊含任何感情,冰冷到極點的眼眸緩緩顯現出來,俯瞰山下蕓蕓眾生,頗有些傲視天下蒼生之勢。
他的目光環顧四周,最終落在了王守仁的身上。
他凝視著王守仁,淡漠的目光當中,終于是出現了些許的情緒波動。
自從那一日天尊眾人登山以來,在之后的時間里陸陸續續有上千人登上破日峰。
在這上千人之中,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去多看一眼。
更沒有任何人能夠接下他一招。
可是在今日,面對王守仁,他第一次有種遇到對手的感覺。
“他是誰?”
無道狂天有些疑惑。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大明王朝之中唯有兩人可以對他產生威脅。
一個是武當山那位張真人。
還有一個便是七俠鎮那位青蓮仙君。
而在今日,突然出現在破日峰下的王守仁,成為了他的感覺之中第三個可以對他產生威脅的人!
可是從外表看,王守仁平平無奇,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的強大的力量波動,為何能夠讓他感覺到威脅?
他絕不信有人可以在他的面前將氣息完全收斂,不露出任何的破綻!
這個家伙,他一定有問題!
歷經數日,風塵仆仆的朱厚熜終于是趕到了破日峰腳下。
他帶著人徑直前往不遠處的大營,亮明身份,直接進入大營之中,見到了王守仁。
王守仁看到朱厚熜,上前行禮,說道:“微臣參見陛下!”
朱厚熜見狀連忙上前,將正要鞠躬的王守仁扶起來,說道:“愛卿不必多禮。”
朱厚熜望著站在面前看起來儒雅平和的王守仁,臉上的神色不免有些復雜。
在過去,他一直認為王守仁是一位治世之能臣,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如果不是因為霍隱說王守仁有半圣之姿,他真是難以相信,自己的臣子當中居然會有這樣一個足以驚世的存在!
王守仁看到朱厚熜望著自己愣愣出神,便呼喊道:“陛下?”
朱厚熜聽到王守仁的呼喚,回過神來,說道:“愛卿,你統率大軍來此,可是為了登山尋求《天哭經》?”
王守仁搖了搖頭,回答道:“回稟陛下,微臣并無登山之意。”
朱厚熜輕輕點頭,說道:“如此說來,愛卿是為了防止無道狂天下山,所以才率軍來此。”
王守仁聞言若有所思,說道:“原來那個人叫做無道狂天,真是一個奇特的名字。”
朱厚熜解釋道:“這是仙君所言,不會有錯的。”
王守仁聽到朱厚熜提起霍隱,便問道:“陛下會來此,是因為仙君所言,想要尋求《天哭經》?”
朱厚熜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守仁,回答道:“之前朕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朕不這么想了。”
在得知王守仁是半圣之前,朱厚熜的確是有意不惜一切代價得到《天哭經》,借助《天哭經》來尋求成仙之法。
但是在知道王守仁是半圣之后,他便有了其他的想法。
王守仁聽到朱厚熜的回答,輕輕點頭,心中對朱厚熜放棄這個打算的想法表示贊賞,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非常明智也非常正確的決定。
朱厚熜若是想要得到《天哭經》,只怕是要生靈涂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死于非命,嚴重一些的話,也許會天下大亂也說不定。
就在王守仁想到這些的時候,朱厚熜忽然說道:“朕有意拜愛卿為師,不知道愛卿意下如何?”
王守仁聽到朱厚熜的話,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有些微妙。
他抿了抿唇,問道:“陛下想要拜微臣為師,是因為仙君?”
在過去,朱厚熜一心修道,幾乎不理朝堂之事,也并未給予他太多的關注。
這一次見面,朱厚熜突然就要拜他為師,事出必然有因。
再加上朱厚熜先前提起“仙君”,所以他不難猜到,朱厚熜想要拜他為師,是因為霍隱的影響。
朱厚熜面對王守仁的詢問,倒也沒有任何要隱瞞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坦誠的說道:“朝堂之上,兩廣之地,號位陽明,半圣之姿。這是仙君對愛卿的評價。”
王守仁聽到朱厚熜這一番話,面色不變,說道:“陛下,微臣所修并非是成仙之道,和常人一樣,也會生老病死,陛下要拜微臣為師,只怕是要失望的。”
朱厚熜聽到王守仁這一番極為坦誠的回應,臉上神色不禁微微一變,說道:“愛卿既然是半圣,難道不能成仙?”
王守仁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半圣之稱,微臣著實是不敢當,況且,圣和仙神,恐怕不能混為一談。”
修仙在于生命層次的提升,修的是外在表現的力量,內力、真元、乃至靈力。
而王守仁所修,是心,是行,是知行合一。
他所求并非生命層次的超脫,而是思想,是精神層次乃至于靈魂的超脫。
立德、立功、立言,傳誦千古,歷久彌新。
前者求的是本身不朽,后者求的是思想不朽。
這就是仙神和圣之間的區別。
朱厚熜所求乃是超脫成仙,長生不老,拜他為師,無疑是緣木求魚。
朱厚熜聽到王守仁的話,臉色不禁變得有些難看。
這一路走來,他的心情可以說是無比的激動,無比的期待,恨不能立刻見到王守仁,拜王守仁為師,尋求成仙成圣之道。
可是現在王守仁卻告訴他,成仙和成圣不能混為一談,即便成圣也無法長生不老,這讓他著實是有些難以接受!
王守仁看著面色難看的朱厚熜,輕嘆一聲。
如果朱厚熜是因為欣賞他的學識,贊同他的思想,所以想要拜他為師,他一定會欣然收下朱厚熜這位弟子,傾囊相授。
可是朱厚熜想要拜他為師,卻是為了追尋虛無縹緲的仙道,長生不老,這卻是他無能為力的事情。
朱厚熜聽到王守仁的嘆息聲,問道:“愛卿既然可以修得圣道,難道就沒有想過要修仙道嗎?”
王守仁搖了搖頭,回答道:“陛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朱厚熜忽然有些意興闌珊,再也沒有了初見王守仁時的興奮和激動。
他轉過頭去,將目光看向破日峰,問道:“愛卿,朕如果要你登山,去對抗無道狂天,你會答應嗎?”
王守仁沉默片刻,回答道:“陛下有命,臣不得不從。”
朱厚熜聽到王守仁的回答,臉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又問道:“愛卿有幾成把握可以戰勝無道狂天?”
王守仁回答道:“臣不知。”
很誠實的回答。
他雖然戰無不勝,但是那是在指揮大軍作戰,對抗的也是正常人。
可是無道狂天并非是正常人,而是一個詭異的,神魔一般的存在。
山勢陡峭,大軍作戰沒有任何優勢,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對抗無道狂天。
可是他自己究竟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實際上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朱厚熜突然帶來霍隱的話,說他已經是半圣之姿,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居然已經可以稱圣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著一個平常的心態,沒有沾沾自喜,也沒有妄自尊大。
也許他是半圣,但是在他的心中,他更是王守仁,是王陽明。
重要的是思想,其他的都不重要。
雖然朱厚熜很渴望得到《天哭經》,尋得成仙之法,但是他并非是魯莽沖動之人。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現在想要得到《天哭經》的人太多太多了。
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之下貿然出手,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即便他是皇帝,也不會例外。
所以在聽到王守仁的回答之后,朱厚熜沉吟片刻,便對王守仁說道:“就按照愛卿最初的設想,守在山下吧。”
王守仁聞言拱手道:“微臣遵旨。”
七俠鎮。
同福客棧。
陸小鳳看著空空蕩蕩的大堂,頗為感慨的對正在擦拭桌子的老白說道:“老白啊,最近客棧的生意是越來越不行了啊。”
老白呵呵一笑,說道:“沒事兒,我不急。”
這些年他們已經賺了足夠的錢,十輩子都未必能花完,最近生意慘淡,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而且他相信,要不了多久客棧的生意就會重新好起來的。
陸小鳳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問道:“先生今天還有卦嗎?”
老白搖頭,說道:“沒了,別看客棧生意不怎么樣,但是先生每天這三卦那是絕對留不到下午的。”
說著老白忽然有些好奇的問道:“伱不是好奇心挺重的嗎?怎么沒去破日峰看看?”
陸小鳳笑笑,說道:“我去了,只是受人之托,又回來了。”
就在這時,霍隱的身影緩緩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老白,一壺酒,兩碟小菜。”
霍隱向老白點了酒菜,然后便走到桌前坐下。
陸小鳳湊到霍隱的身邊,說道:“先生應該知道我是受誰之托才回來的吧。”
霍隱倒了一杯酒輕抿一口,感嘆一聲說道:“一個自身難保卻還心系蒼生的可憐人罷了。”
王陽明的力量設定,是精神層次,是思想和心的力量。
并非是實質性的真元、靈力這種。
只是他從來沒有和別人單打獨斗,所以他也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么厲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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