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工作,參加兩個單位的聚餐。
都是老朋友,大家伙紛紛敬酒,祝賀韓向檸做上副市長。
人家掛職要么帶資金去掛職單位,要么帶項目,韓向檸什么都沒有,又不能干不出點成績,只能借這個機會開起諸葛亮會議,請來自海事局、海關和母校等單位的老朋友幫著支招。
“向檸,都說在東海發展的陵海人多,其實東海的長州人也不少。我妹夫在東海工作,他們廠的領導就是長州人。”
“王老師,你妹夫在東海的哪個單位工作?”
“在東海的一個化工廠上班,他們廠剛搞完股份制改革,政府又讓他們搬遷。他前幾天還給我打過電話,說他們廠可能要搬到外地,他不想去外地工作,正為這事頭疼呢。”
“好好的企業為什么要搬?”韓渝不解地問。
王紅兵老師放下啤酒,解釋道:“他們離市區太近,只要是化工廠都有味道,政府想開發他們廠那一片,如果不讓他們搬走,開發的房子沒人買。”
韓向檸樂了,抬頭笑道:“可以搬到我們大橋產業園,我們產業園在江邊,等大橋建好交通發達,而且沒人會嫌化工企業味道大,我們甚至可以給他們優惠政策。”
“我回頭幫你問問。”
“行,拜托王老師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幫她支招。
吃飽喝足回家的路上,韓渝忍不住問:“檸檸,你真打算引進化工廠?”
“引進化工廠怎么了,只要能把經濟搞上去,只要把化工污水處理好不直接往江里排,不會給長江造成污染,有多少我引進多少!”
“我以為你打算引進船舶修造企業和船機配件生產企業呢。”
“我也想啊,可陵海走在長州前面,陵海的船舶修造和船機配件行業已經成了氣候,就算給人家優惠政策人家也不愿意來,畢竟做生意講究扎堆。”
韓向檸緊摟著他的腰,想想又問道:“三兒,你有沒有路子,你要是有路子,也要幫我想想辦法。”
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我認識誰,我能有什么路子?”
“回頭幫我問問中遠、中海,有沒有什么新項目。”
“讓我問,你還不如直接給馮局打電話呢。”
“這倒是,我明天就聯系馮局。”
與此同時,朱大姐跟秦副市長一起坐在客廳里,正一邊看電視一邊聊韓向檸。
“向檸是有能力,但沒地方工作經驗,在地方上也沒什么人脈。剛到任就讓她兼什么大橋產業園工W書記,是不是太兒戲?”
“她的主要工作還是配合長江大橋建設,讓她負責大橋產業園只是順帶的。”
秦副市長很清楚長州的黨政一把手是怎么考慮的,想想又笑道:“那個大橋產業園跟沈凡那會的陵海開發區不一樣,水、電和道路不是沒解決,而是都沒規劃好,就算安排一個地方工作經驗豐富的同志去負責,一樣很難打開局面。”
“沒規劃好!”
“不是不想規劃,而是現階段沒法兒規劃。”
秦副市長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水,耐心地解釋道:“長江大橋的建設圖紙正在設計,設計好之后要接受各種評審,連接長江大橋的高速公路和通往市區的公路規劃設計同樣如此。
這么說吧,那一塊將來會成為濱江公路交通的重要樞紐,在大橋和連接大橋的幾條主要道路規劃出來之前,長州的那個什么大橋產業園只能在大橋樞紐邊緣發展,也就是說只能在沿江公路邊上建設。”
朱大姐反應過來,苦笑著問:“離真正的大橋有一段距離?”
“不然現在建好將來又要拆遷。”
“什么都沒有,讓向檸怎么招商引資!”
“至少區位優勢在那兒,大橋早晚是要建的,高速公路早晚是要通的,離機場又不是很遠。”秦副市長很清楚韓向檸的開局遠比沈凡當年難,但還是笑道:“而且,她能做文章的不只是長江大橋產業園,還有十幾公里長江岸線。”
“儲書記和侯市長這是欺負女同志!”
“這算什么欺負,這是委以重任。再說向檸是去掛職的,主要是鍛煉下,能不能干出多大成績不是很重要。”
“這倒是。”
韓向檸不知道朱大姐正為她擔心,一回到家就被老爸拉著讓“匯報”工作。
韓工比朱大姐更擔心女兒能不能站穩腳跟打開局面,韓向檸沒辦法,只能笑道:“不就是招商引資么,我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沈市長以前是怎么招商的,我照葫蘆畫瓢就是了。”
“怎么照葫蘆畫瓢?”
“先成立個招商辦。”
韓向檸跟韓渝對視了一眼,眉飛色舞地說:“今天去三兒那兒蹭飯,受益匪淺。王老師晚上吃飯時說他妹夫單位要搬遷,東海這幾年發展的那么快,城區越來越大,像他妹夫單位那樣要往外搬遷的企業肯定不會少。
這對我們大橋產業園乃至長州都是一個機會,人家不要的企業我們要,來者不拒,有多少我們引進多少。企業多了,不但能賣地,還有稅收,還能給長州帶來就業崗位,多好啊!”
韓渝提醒道:“問題是怎么才能聯系上那些要搬遷的企業?”
“請朋友幫忙,多方打聽,然后登門拜訪,請人家來我們長州參觀考察。”韓向檸笑了笑,補充道:“等條件成熟了,我們甚至可以去東海找個酒店,舉行個招商引資的洽談會,專門邀請有意向的客商參加。”
“主要去東海招商?”
“爸,我倒是想去香港,想去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招商,可我又不是侯市長,我又不認識那么多人,去了也是白去。”說到這里,韓向檸突然眼前一亮:“香港我認識人,我要給林小慧打電話,她肯定認識不少香港的老板!”
林小慧這個話題太敏感,韓渝不敢發表意見,習慣性起身去拿開水瓶來幫老丈人續茶。
讓韓渝倍感意外的是,老丈人竟沉吟道:“既然你的招商目標主要是東海企業,我和你媽又早晚要帶菡菡去東海,那我和你媽不如早點過去,等到了東海可以幫你打聽打聽有沒有打算搬遷出東海的企業。”
“爸,你想去東海幫我招商引資!”
“上陣不離父子兵,我不幫你誰幫你?”
“你在東海有朋友嗎?”
“我有好幾個戰友在東海,再說我是搞氣象的,東海氣象局我有好幾個朋友。”韓工笑了笑,追問道:“對了,大橋產業園應該有管委會主任吧,管委會主任是誰?”
“有管委會主任,姓陳,叫陳貴善,今年三十八歲,以前是東方鎮的副鎮長。有能力,很能干,動遷工作就是他負責的。”
“他尊不尊重你,你說話他聽不聽?”
“我們合作的挺好,他尊重我的意見,我也尊重他的意見,再說我這個副市長是掛職的,頂多干兩年。只要能把大橋產業園發展起來,我現在兼的這個工W書記早晚是他的,可以說在工作上我們配合的很好。”
“這就好。”
秘書換了個女同志,沒想到還有個管委會主任是男的。
韓渝很想建議學姐給大橋產業園管委會換個女主任,但也只能想想。要知道這是長州市委的人事安排,并且人家是正科級干部,不是誰想換就能換的,跟換秘書完全是兩碼事。
正不是滋味兒,學姐的手機突然響了。
“邵院長,我向檸啊,這么晚了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的?”
“你都做上副市長了,我當然要打電話祝賀。”航運學院的學子有出息,邵院長是發自肺腑的高興,興高采烈地問:“向檸,王紅兵剛給我打電話,說你正在招商引資,我想問問你們招不招學校?”
“招學校?”
“市政府看上了我們學院的地皮,想讓我們搬走搞房地產開發。我們學院雖然不歸濱江管,但在濱江就要支持濱江的經濟建設。并且學校的情況你和咸魚是知道的,現在的校區是有點小,想擴建又沒地方,不如借這個機會跟市里好好談談。”
“談什么?”
“談補償啊!他們要我們的地方就要給錢,再說他們讓我們搬走,就是想把我們的地皮賣給房地產開發商的。”
正絞盡腦汁想怎么招商引資,沒想到母校領導居然找上門,更沒想到居然有機會招個學校。
韓向檸樂了,立馬站起身:“邵院長,你打算把學校搬到我們長州?”
“我們是航運學院,新校區當然要建在江邊,市區的岸線都開發了,想都不用想。開發區沒合適的地方,再往西不合適,去陵海太遠,想來想去只有搬遷到你那兒最合適。”
“市里給學校補償,學校真要是搬我這兒來,是不是…是不是也要給我們點土地占用費?”
“檸檸,我們是學校,不是企業!”
“我知道,可我們土地也不是白來的,從老百姓手里征收,一樣要給人家補償。”
跟自己的學生討價還價,這還是頭一次。
邵院長緊握著手機,禁不住笑道:“你說的是工業用地和商業用地,我們說的是教育用地。再說我們學校那么多教職工和學生,如果搬到你那邊去,就能給你們帶來人氣,甚至能促進你們那邊的經濟發展。”
韓向檸憋著笑道:“院長,教育用地一樣要給錢。”
“但不能跟工業用地一個標準,檸檸,我給你交個實底,學校不管往哪兒搬,最多象征性給點土地使用費。我說的是最多,你可能不信,有些地方求著我們搬過去,不但不會要我們一分錢,還給我們錢呢。”
“我信,但我這邊的情況跟人家不一樣。”
“你先問問你們市領導,看他們怎么說。”
“行。”
這是一件大事。
韓向檸一刻不敢耽誤,當即打電話向侯市長匯報。
讓韓向檸和韓渝更意外的是,侯市長搞清楚來龍去脈,竟笑道:“向檸同志,上級安排你來我們長州掛職真安排對了,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給我們長州引來航運學院這樣的金鳳凰。”
“侯市長,你是說…”
“航運學院是高校,一個縣級市能有一所高校多不容易啊,你們母校真要是能搬到我們長州,就能提升我們長州的城市品牌和對外形象。并且就像你們母校領導說的,那么多師生來我們長州,不但能給我們長州帶來人氣,也能促進我們長州的消費。”
“那土地費用呢?”
“人家愿意來我們長州,是看得起我們長州!土地不用錢,征地拆遷補償由市里承擔。現在看來似乎做了賠本買賣,但從長遠看是值得的,是劃算的,我們甚至賺了!”
市長就是大氣。
韓向檸正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侯市長又興致勃勃地說:“向檸同志,我們一定要把握住這個機會,你最好安排下,我和儲書記這幾天都有時間,看能不能在近期跟你們母校領導開個會,好好談談,爭取盡快把這件事敲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