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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少女最重要的兩件小衣不翼而飛。

  此刻,主屋的衣箱邊,兄妹二人之間,氣氛有些寂靜。

  空氣之中,彌漫著某種難言的尷尬。

  至少歐陽戎是有些忍不住這種尷尬氛圍。

  阿青劍背在身后,原地站著,貝齒咬著唇,那雙清澈眼睛默默看著她一直最信任的阿兄。

  歐陽戎忍不住道:

  “阿妹,我也不知道去哪了,明明收納進去的,而且我這屋子肯定是沒人來的,這點可以保證…”

  他語氣很是真誠,事無巨細道:

  “因為你阿兄每次回屋都會檢查暗處信號,妙思也能嗅出氣味,這一點是不會錯的,沒人來…等等,我再找找,看是不是忘哪了。”

  阿青安靜了下,低垂眼瞼,小聲說:

  “阿青不會懷疑阿兄。”

  歐陽戎聞言,愣了下,下意識開口:“肯定啊,我怎么可能拿你小衣,這想都不用想的…”

  阿青眼眸上翻,瞧了眼應激的阿兄,立即補充了句:

  “阿青說的是,從不懷疑阿兄撒謊,阿兄誤會意思了…但阿兄這話說的對。”

  一時間,歐陽戎有些尷尬到腳拇指扣底。

  怎么搞的好像他是在做賊心虛,像是是被踩到了馬腳。

  老臉紅了,歐陽戎深呼吸一口氣,平緩下來后,立即冷靜思考。

  “這樣,咱們再找一下,可能是我記性不好,等等,我有個法子了…”

  阿青發現阿兄的語氣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不知為何,心底冒出些輕微失落之情…

  不過不等她細細消化,面前的歐陽戎,已經開始行動了。

  青年轉身走向衣柜,冷靜語氣:

  “妙思嗅覺靈敏,短范圍內,能追氣味,衣物只要還在院子里,一定能找到,讓她嗅下你的裙子就行了。”

  “嗯嗯。”

  背劍少女有些心不在焉。

  歐陽戎沒有發現,反而是先示意阿青稍安勿躁,他來到衣柜前,輕敲了兩下門。

  衣柜內傳出妙思不耐煩的聲音:

  “誰呀?除了阿青,閑人與狗勿進。”

  “我,開個門,幫我和阿青找下東西…”

  小墨精似是點頭:

  “你啊,那就勿進。”

  見禮貌無用,歐陽戎懶得廢話,直接推開了衣柜門。

  衣柜內,四仰八叉舒服躺著的小墨精一個激靈,抱著小被子捂住胸脯,眼神警惕。

  妙思戒備之際,還不忘記用小身板擋在柜子深處的糕點和私密家當的前方。

  “小戎子,你、你要干嘛?”

  歐陽戎看見她這副模樣就有點腦殼痛。

  妙思頓時不爽了,惡狠狠的瞪著他道:

  “看什么看,小戎子,虧你還是個當清官的,知不知道這叫私闖民宅?你快出去,非禮勿視!”

  歐陽戎不理,直接道:

  “阿青有些衣物不見了,你看看能不能嗅下氣味,幫忙去找…”

  妙思聽完,又瞧了眼歐陽戎身后安靜等待的少女身影,她輕哼一聲,轉而重新躺下,沒有出去的意思。

  不等歐陽戎皺眉,她懶洋洋的開口:

  “哦哦,原來是這事啊,你可以退下了,小戎子,睡你的懶覺去,讓阿青過來就行了。”

  歐陽戎搖頭:“我也幫忙找下,此事蹊蹺,要好好查…”

  他還沒說完,就看見妙思從被子里冒出頭來,瞅了眼他,然后嘀咕說:

  “查什么查,就在本仙姑這兒,阿青過來領就行了。”

  歐陽戎忽然停頓下來,沒再說話。

  后方的阿青,也不禁偏頭,看向衣柜內。

  衣柜前的氣氛,安靜了下來。

  妙思本來一副二五八萬模樣翹著腿,或許是感受到了某種“殺氣”,她余光飛速瞥了眼釘在原地的小戎子身影,嘴巴依舊沒軟:

  “干嘛呢,小戎子,擋在外面?都說了讓阿青來就行,你睡你的去,那衣物是咱女兒家的私事,你一個大老爺們參與什么,阿青可是你阿妹,哼。”

  阿青見狀,走上前來,先是看了眼沉默不語的阿兄,然后朝衣柜里的妙思,有些生氣的責備道:

  “仙姑,你怎么不和阿兄打聲招呼就拿走,我們剛剛還以為丟了。”

  歐陽戎一直不說話的注視著,像是死亡凝視,也令妙思有些心虛起來。

  不過,犯嘀咕歸犯嘀咕,墨之女仙,板栗可以吃,但嘴硬是一輩子的事,不能懈怠。

  就如同對一位貞潔烈女而言,死亡事小,失節事大一樣。

  妙思小臉緊繃:

  “哼,知道呀,但本仙姑防的就是男人,當然也包括某人,反正,管他是誰呢,只要是臭男人都得防。阿青,本仙姑是幫你保管哩,這叫防范于未然。”

  “仙姑下次還是提前說下為好,阿兄不一樣…”

  “他不一樣是吧?”

  妙思神氣抱胸,斜眼反問。

  阿青有些啞然,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女仙大人小手一揮,不知道是說給阿青聽的,還是說給旁邊歐陽戎聽的:

  “我管他是阿貓阿狗,阿兄也不行,臭男人都一樣。”

  她“嗖”一下跳到阿青肩膀上,捏起她小巧的耳垂,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阿青,你就是太善良了,容易被男人欺負的。”

  阿青搖頭:“仙姑,我不笨的,在外面很少和…”

  妙思撇嘴說了句:

  “那是在外面,對外人。在家也要注意,都說兒大防母,女大防父,是有道理的,畢竟男女有別,唔,長兄如父,那就更應該注意了,阿青怎么傻傻的…”

  她捏著阿青耳朵,教訓了句。

  也不知道小墨精今日是不是阿青給她帶了糕點,吃人嘴軟,拿人手軟;還是因為兼具著替好閨蜜小令姜、小萱監督著某人…她今日格外的正氣凌然,都讓人有些陌生了。

  阿青安靜了下,沒偏頭去看安靜的阿兄,少頃,仍舊固執搖頭:

  “不一樣的,阿兄就是不一樣,仙姑多慮了,下次做這些事,一定要和阿兄說一聲,沒人喜歡這種不信任感,特別還是身邊親近的人。”

  妙思:…

  察覺到身旁青年視線看了過來,阿青直接挽起他胳膊,微微仰頭看他平靜臉龐,小聲兮兮道:

  “阿兄,我已經說過仙姑了,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下次她會注意的。”

  妙思:“???”

  聽到阿青反過來的軟聲求情,少女簡直笨到冒傻氣,胳膊往外拐,雖然相比于兄妹情誼,她才是外人…小墨精腦門滿是黑線。

  “算了,不管你們了,愛咋咋地吧。睡了睡了,你們倆拿了衣物趕緊滾蛋,雙宿雙飛去吧…”

  阿青聽到,臉蛋不禁微紅,嗔色道:

  “仙姑亂說什么胡話。”

  妙思沒回答,已經鉆回被窩了,不想再理外面某對兄妹了。

  阿青見到歐陽戎微微點頭示意的姿勢,伸手去衣柜深處,摸索了下,似是找到了東西,某刻,她臉色微微松了口氣。

  歐陽戎沒盯著看,背過身去,離開衣柜,走向里屋床榻。

  少頃,阿青從衣柜取出小衣,回頭看了眼避嫌走去里屋的阿兄,她沒再言語。

  某只小墨精也“砰”的一下,關緊了柜門,還不忘鎖了起來,似是怕某人秋后算賬。

  歐陽戎其實沒怎么生氣。

  要說不想揍妙思那是假的,只是并不是惱羞成怒,只是覺得她那副防賊表情很欠扁。

  妙思說的那些雜七雜八的話,只是令他有些心累。

  一直不說話也只是累的懶得開口,只想默默看著小墨精怎么胡鬧。

  所以妙思和阿青可能是誤解他的情緒了。

  但也不一定,阿青還是蠻了解他的…

  不過歐陽戎確實不是愛解釋的性子,因為有時候需要解釋,就代表不是一路人,或說認知視野不在一個層級…簡而言之就是,二人之間肯定有一個笨蛋。

  歐陽戎一直有一個道理沒有講給女仙大人聽,主要是怕她又跳腳。

  此道理很通俗易懂:

  當你身處團隊中,找不到誰是笨蛋的時候,那很大可能你自己就是這個笨蛋。

  歐陽戎覺得這話放在妙思身上十分適用。

  她就是那個找不到誰是笨蛋的小笨蛋。

  歐陽戎入床榻后,心思吐槽之際,很快便沉沉入眠了。

  有阿青在,他心里往日的警惕放下了至少一半。

  這一覺睡得甚是安穩。

  甚至都沒什么夢。

  睡了個飽后,很自然的醒來。

  醒來時,應該已經是傍晚了,因為屋內的光線黯淡,但又不是完全的漆黑,不是伸手不見五指。

  而是那種夕陽還照射在某些山峰的陽面,沒有完全落下山,但沒被照射、失去夕陽的山下,已經顏色暗沉下來的既視感。

  此刻,歐陽戎自然醒來,眼睛還未睜開,但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躺在一處又柔軟又韌性的地方。

  后接觸的位置還暖暖的,像是人體肌膚的溫感…反正肯定不是他用來壓桃花源圖的枕頭。

  歐陽戎立即睜開了眼,看到一張神色專注的芙蓉小臉。

  是阿青。

  歐陽戎立即清醒過來,望望左右,發現阿青似是在沐浴完后,裹了一件他的單薄長袍,坐在床榻上,上半身靠在他旁邊的床頭處,兩腿筆直前伸,長袍尾端露出一雙白嫩嫩小腳丫。

  而他也不知是從何時起,脫離了自己睡的枕頭,后腦袋恰好壓在了她那一雙渾圓緊致的長腿上。

  阿青正在低頭,刺繡縫衣,小臉認真。

  沐浴后沒有扎起的烏黑秀發,披散在腦后,如同上等的綢緞,有幾縷,不小心散落,時不時的撩過下方歐陽戎的鼻子,惹得他很癢想撓。

  “阿青?”

  歐陽戎打了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起身。

  “阿兄別起來,再休息會兒。”

  阿青立即放下手中刺繡,輕柔的按住了他腦袋。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輕聲道:

  “還沒到出門的時辰,阿兄莫急。”

  歐陽戎忍不住道:“天都黑了,不是讓你早點喊我的嗎,我還要做飯的,現在這么晚了,來不及給你做做飯了,等會兒到點就要出門了。”

  阿青低眉,嗓音低道:

  “我看阿兄睡的很沉,還打呼嚕,不忍心叫阿兄,想你多睡一會兒。”

  頓了頓,她小臉真誠的說:

  “阿兄不用做飯,阿妹自己能解決的,阿兄平日工作太累了,要多休息,阿妹不想自己回來,是給你添麻煩。”

  歐陽戎有些無言以對。

  阿青見狀,干脆放下刺繡,騰出了手,轉而兩手輕輕按住歐陽戎腦袋,固定在她暖和渾圓的大腿上,說了句:

  “阿兄別動,閉上眼睛,阿妹給你按按頭…”

  “不用…”

  “沒事的阿兄,你放松下,以前在寺里,我和隔壁家的婦人,學過一些穴位按摩的手法,除了阿娘,還沒給別人按過哩。”

  歐陽戎愣了下,想要婉拒,不過,卻見阿青的動作和語氣有些不容他推脫拒絕。

  他只好重新躺回了她大腿上,在欲言又止中閉上了眼睛:

  “那行吧,不過,你隨便按下就可以,我等會兒要出門了…”

  “知道啦,阿兄,我在盯著時辰哩,不會耽擱阿兄的正事。”

  阿青甜甜一笑,臥躺閉眼的歐陽戎,不用看就知道,她臉蛋上肯定是露出了酒窩。

  歐陽戎耐心感受了下,漸漸發現些妙處。

  阿青這雙纖手,甚是絕妙,按壓的力道掌握的爐火純青,手法令人感到高超…雖然歐陽戎并不懂這按摩之術,但是評判的標準卻很簡單,舒適即可。

  只要是令人舒服的,那就是好手法。

  說起來,這確實也是阿青的強項,以前她就是古越劍譜的女工,精通女紅刺繡手法,自幼就練出了一雙芊芊玉手,心靈手巧,不管是去做何事、何等其它的手工活,都能靈巧輕盈,輕松駕馭,包括這按摩的手法。

  屋內沒有點燈,任由天黑,漆黑的榻上,烏發披肩的阿青,按的格外認真,她一雙纖手如蝴蝶紛飛,惹得閉目享受的歐陽戎,長吐一口濁氣。

  這是這段日子以來,歐陽戎難得放松休息的時刻。

  兄妹二人似是享受著這入夜時分的臨近,過了好一會兒,黑暗中的阿青忽然開口:

  “阿兄,我今日找師尊求了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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