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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抱諶佳欣的大腿?

  歐陽戎早早來到清涼谷膳堂。

  這么多掌勺庖丁,他算是來的早的,和其他喜歡踩點過來的庖丁大娘不同。

  早上確實活計不多,歐陽戎婉言謝絕了其他膳夫的幫忙,自己親自搬柴挑菜,像個有怪癖的木訥漢子。

  吳翠來的也早,和歐陽戎一樣,是膳堂里來的最早的一批人。

  或許是在那座雜役小島上的生活卻是枯燥乏味,對于歐陽戎、吳翠這樣的年輕人來說,自是閑不住的。

  不像那些早已活的通透、能混一天是一天的大娘們。

  倒也不是說她們懶。

  例如愛和歐陽戎嘮嗑的朱大娘子,她每次姍姍來遲,是因為其他嘴碎的大娘們都沒來,來太早,沒人陪她聊八卦。

  歐陽戎的話,太木訥了,只是無情的傾聽工具人,唯一的優點是會應一聲,給點面子。吳翠的話,又太安靜,總是盯著她那本破書看,不搭理人…膳堂內這些年輕人顯然不是好的聊天搭子。

  歐陽戎照常走到自己的灶臺,檢查了下鍋碗瓢盆。

  “早上缸里有多余的清水,幫你洗了下。”

  吳翠的聲音傳來。

  歐陽戎看了眼,這雀斑小娘還是坐在窗邊的老位置,低頭看書,缺乏剪理的劉海遮住了側臉。

  她衣著樸素,雖然相貌在劍澤內不出眾,但卻是干干凈凈一姑娘。

  “多謝。”

  歐陽戎檢查一圈,發現確實干凈整潔不少,有個強迫癥來幫忙打掃衛生,還挺舒服的。

  繞了一圈,他回頭看了眼吳翠方向,視線落在了她手里那本繪畫劍招的小冊子上。

  這小冊子的頁腳都快被她翻爛了。

  歐陽戎想起了當初入門考核第一場桃谷試煉前,發放的劍術真解。

  只規定他們看一兩盞茶的時間,能記多少是多少。

  純看天賦。

  歐陽戎心里輕輕搖頭。

  有時候老天爺就是這么殘酷,沒天賦的人就是沒天賦,與努力不努力無關,特別是在劍修這一快。

  吳翠苦讀鉆研了這么久,還是兩輪考核都沒有過,顯然是缺些東西的。

  甚至可能還不如二狗一些。

  所以,朱大娘子有時說的風涼話確實沒錯,何必難為自己。

  朱大娘子也不是成心去傷她。

  吳翠充耳不聞。

  歐陽戎倒是理解。

  一個強迫癥的人,大概率也是強迫般的認為自己是干凈整潔到不一樣的。

  不過歐陽戎對于這種固執己見的人,還是挺欣賞的。

  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也挺好。

  人活著總要有個奔頭,哪怕一輩子都到達不彼岸。

  當然,他肯定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前世苦讀考研也是這副愣頭青的精神氣。

  歐陽戎從始至終都堅信,自己在讀書這塊很有天賦,只是生錯了時代,要學一些老祖宗看來亂七八糟的科目。

  “我懂得不多,但是見過宋姑娘、余姑娘修煉,其實讀的太多,也需要親自操練下,劍術這事,肯定不是光讀紙上的東西,就能參悟的。”

  歐陽戎突然朝吳翠開口。

  后者微微愣了下,偏頭與他對視。

  少頃,她點了點頭,認真語氣:

  “好的,多謝。”

  歐陽戎隔空抱了下拳,轉身出門。

  趁著上午的陽光剛剛落下,時間還早。

  歐陽戎抽空去了趟采買房那邊,想打探下陳大娘子口風。

  諶佳欣那邊始終沒有個消息,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

  歐陽戎時不時都去采買房轉轉,前幾天偶爾遇到,陳大娘子都是面色如常,沒有什么暗示。

  今日他再度來到采買堂,轉了一圈,卻沒有看見陳大娘子身影。

  “什么,休假了?”

  歐陽戎有些意外,他拉住一位熟悉的采買房伙計,得到了答復。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們采買房,下次下山采買,是什么時候?”

  采買房伙計想了想,答:

  “阿良兄弟,本來按照慣例,是每月初,也就是一旬后下山,現在這會兒已經要開始聯系各個膳堂,準備運貨的清單了。

  “但是大娘子昨日出去一趟,回來后卻說,最近山下風聲緊,下山時間推遲了,具體何時能下山,要看蘭堂仙子們那邊,等她們通知…反正意思就是要一起行動才行,不能單獨出去,所以下山前的清單匯總也連帶著推遲了…”

  歐陽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抱拳。

  “多謝。”

  “客氣了,阿良兄弟。”

  寒暄了一陣子,歐陽戎借口告別。

  也不知陳大娘子去了哪里,他尋思著下值后再過來找。

  原路返回了清涼谷膳堂。

  結果來到膳堂門外,就看見門口處,孫大娘子正一臉笑容的送走一位微胖越女。

  后者腰懸銀牌,在陽光下耀耀生輝,不過歐陽戎的視線卻落在了她吳裙的寬大袖口處。

  那兒隱約有一朵蘭花。

  “何仙子請慢走…”

  孫大娘子揮手告別,熱情的聲音隱約傳來。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

  他認識這位微胖越女。

  當初他不明所以失誤給李姝開小灶,后來調查情況的蘭堂越女中,就有此女。

  應該是蘭堂中主管劍澤雜役事務的銀牌越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歐陽戎瞧見遠處的微胖越女似是回頭看了眼他。

  不過此女沒有停留,很快便離去了。

  孫大娘笑容收起,回過頭來,有些意外道:

  “阿良兄弟今天來的挺晚,倒是破天荒。”

  歐陽戎隨口編了個理由:“早上來了一趟,中途肚子痛,在茅房待了些時間。”

  “原來如此。”

  孫大娘子點頭,沒有離開的意思,湊近小聲道:

  “蘭堂仙子吩咐的那事,阿良兄弟知道嗎?”

  歐陽戎看見,她努嘴示意了下微胖越女力離去的方向。

  他疑惑:“什么事?”

  孫大娘子打量了下他神情,發現不似作假,壓低嗓音:

  “蘭堂仙子吩咐,調你去值夜。”

  “值夜?”

  歐陽戎有些疑惑皺眉。

  “沒錯,值夜。夜里值班需要一位掌勺庖丁,待在膳堂,黎明前到一個時間后,需要做一頓夜宵。”

  歐陽戎追問了句:“夜宵?誰吃?”

  孫大娘食指豎立在嘴巴前,示意小聲:

  “阿良兄弟別多問,到時候夜里照做就行,有人來找你們的,你們先守在膳堂里,等她們來就行…”

  歐陽戎看了看她,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好。”

  孫大娘子輕嘆一聲:“夜里值班的事,本來是庖丁洪氏負責的,她此前常年失眠,便值夜班…聽剛剛的何仙子說,蘭堂那邊是擔憂她身體不行,可能常年熬夜做飯吧…”

  她一邊說著剛聽到的理由,一邊用余光悄悄打量歐陽戎的臉色。

  似是十分好奇歐陽戎聽到此事后的反應。

  只可惜,歐陽戎頂著一張木訥臉龐,沒有絲毫異色。

  因為他也不知道…當然,現在見狀,隱隱有些猜測了。

  孫大娘子點點頭:

  “看來阿良兄弟是真不知道。”頓了頓,她掩嘴小聲道:“阿良兄弟,你若是真有什么想法,可以與我說,不用去勞煩其他仙子們哈。”

  歐陽戎理解她的意思,估計是因為這個調動,以為是他在背后繞彎推動的。

  “嗯嗯。”

  歐陽戎答應下來,也不好說什么。

  孫大娘子如此懷疑,不奇怪,因為膳堂這么多庖丁,蘭堂那邊為何偏偏選了他?再加上前些日子他出了大風頭,給孫大娘等人的感覺,就是背景深厚,仙子朋友一大堆。

  “就從明夜開始吧。阿良兄弟,明天白天,你就不用來,去休息,夜里再來膳堂換班,我再安排些靠譜人手,夜里協助你。”

  孫大娘笑了下,吩咐起來。

  “多謝孫庖長。”

  “不用謝不用謝客氣…”

  孫大娘轉身離開,快步安排去了。

  歐陽戎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片刻之后,他又看了看蘭堂越女離開的方向。

  他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

  不多時,午膳的飯點將近,歐陽戎轉頭回到膳堂內,準備起了今日份的午膳。

  現在他每一次做飯之后,都會得到一小筆功德值反饋,這歐陽戎生起了些動力。

  這日子過得還挺有盼頭的。

  白天便在忙碌無話之中渡過。

  黃昏傍晚,歐陽戎如常下值,不過他利用晚膳,額外做了一份菜肴。

  是他拿手的東坡肉、蘆花雞湯等菜。

  歐陽戎拎著食盒下值,周圍看見的人,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一道熟悉身影。

  是陳大娘子。

  她正拉著門口的吳翠,似是又在托她帶話。

  吳翠回頭,恰好看到歐陽戎:

  “柳阿良,陳大娘子找你。”她又當著陳大娘子的面,朝歐陽戎指了下:“他出來了。”

  陳大娘子含笑上前,與歐陽戎打了個招呼。

  “柳兄弟,好久不見。”

  “嗯。”

  白日的某種猜測似是得到了印證,歐陽戎反應卻有些平淡,陳大娘子對此并不在意。

  二人對視一眼,找了個借口,默契丟下吳翠,去往沙灘邊,找了個無人處,一邊望湖,一邊閑聊。

  “這是什么?”

  陳大娘子好奇看了眼食盒。

  “一點心意。”

  “好,跟我走吧,小姐還在老地方。”

  青年一臉木訥的問:“蘭堂那邊,今日突然傳來的調動,也是諶…諶小姐作為?”

  “那當…”陳大娘子說到一半,立即改口:“不知道,或許吧。”

  她細細看了眼他,叮囑道:

  “有些事無需多問,小姐不喜歡問七問八、猶豫擰巴之人,用小姐的話說,就是厭蠢,她更喜歡聰明人。”

  “嗯,好。”

  歐陽戎平靜頷首。

  二人啟程,在沙灘上的夕陽中,一起走向身后高聳巍峨的群山。

  還是上次那條入谷的山路。

  老地方就是那座亭子。

  入谷途中,夜色已經取代了黃昏,不過今夜的風大,與上一回差點迷路相比,山上的白霧薄了不少,歐陽戎能大致瞧見清涼谷內東西兩側峭壁上飛流直下的瀑布。

  他微微瞇眼,四望打量一全,這才看清,原來清涼谷內的不少霧氣,都是瀑布撞擊一塊塊峭壁巖石產生的;而且隔著老遠,就有瀑布水聲隱隱繚繞耳畔…甚是壯觀。

  “小姐,人來了。”

  陳大娘子把歐陽戎帶到了亭子外面停步。

  簾帳阻隔的亭子內,傳來一道慵懶嗓音:

  “嗯。”

  陳大娘子退后離開,把歐陽戎留在原地。

  木訥青年在亭外站了會兒,等到亭內簾帳后方似是翻書的小娘,做出掩上書卷的動作后,才邁步進亭。

  諶佳欣一襲雪白吳裙,唇如點朱,眸光銳氣,發鬢卻扎了個男兒戴冠的發式,平添幾分英氣。

  歐陽戎走近后,恰好瞧了眼。

  后知后覺的發現這小娘的眉毛挺濃的,放在男子身上,這張臉就是劍眉星目,唇紅齒白。

  此刻,她額角上隱隱殘留些汗漬,染濕了兩側鬢發,撩到耳后歸攏的兩縷頭發,烏黑亮麗,濕漉反光,還未暖干。

  結合她這一身打扮,可能是剛修煉完畢,傍晚抽空來此。

  亭內二人皆安靜不語。

  諶佳欣握卷,一下一下的輕輕拍打小臂,挑眉看著打開食盒、在她面前安靜擺盤的木訥青年。

  歐陽戎全程無言,把飯菜擺好,后退兩步。

  她突然開口:

  “讓你待在食堂,不是用來干這個的。”

  歐陽戎不卑不亢道:

  “小姐幫了我,得報答,這是基本的禮儀。”

  諶佳欣瞧了眼熱乎乎的飯菜,冷哼一聲:

  “不提前說聲,就往面前擺,逼本小姐吃呢,萬一你居心不良,下藥了怎么辦?”

  歐陽戎平靜答:

  “小姐這么問,那就是已確定沒下藥,否則,小姐不會浪費口舌說話。”

  諶佳欣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青年的木訥臉龐。

  “你看起來呆笨,倒是個會說話的。”

  她擱下書卷,捏起筷子,加了口菜,放入嘴里。

  嚼了數息,眸光微亮,輕輕頷首:

  “你這手藝確實好,比桃源鎮那邊的廚子都要好,你以前待過的是什么寺廟,那些六戒念經的和尚能吃這么好?”

  歐陽戎猶豫了下,說:“佛祖可不窮。”

  諶佳欣驀然一笑。

  英氣的眉兒揚了起來,清斥一聲:

  “真該一把火燒了他們,還有那崇佛造像的昏君,師伯師叔她們做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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