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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雙色福報又至

  云夢澤的雨說來就來。

  歐陽戎一陣瞌睡醒來,頭有點微微脹疼。

  睜開眼,抬頭望了望。

  窗外黑漆漆一片。

  他環顧左右,自己好像坐在膳堂角落的柴火堆邊。

  睡的稍微有些迷糊了,一時間,有些分辨不清楚是白天還是黑夜。

  膳堂內的光線很昏暗。

  雨水打在窗沿上,不知是夜雨,還是白日遮天蔽日的烏云。

  歐陽戎安靜的望著窗外,出神了一陣。

  待他看清楚遠處灶臺邊正在準備食材的吳翠,還有準備系上圍裙做飯的朱大娘,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應該是靠近傍晚,準備晚膳的時間段。

  正在開機啟動的腦袋,這才緩緩記起緣由。

  今日最忙的午膳階段過后,他在柴堆邊找了個位置,稍微瞇了一會兒,結果一覺睡了過去…

  膳堂內逐漸喧鬧起來,大娘小娘們各司其職,偶爾拌嘴笑罵,卻沒有人關注到角落里瞌睡的他。

  一下午,都沒人來喊醒他,像是把他整個人都遺忘了一樣。

  或者說,木訥的他本就不起眼。

  歐陽戎轉頭望了望,窗外雨滴斜落,他突然感到一股難言的孤獨感。

  不過,來的很快,去的也快。

  歐陽戎深呼吸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

  這是他老早的習慣了,只要午睡睡的太多,就容易腦袋脹痛。

  說起來,這處柴堆雖然在角落,但靠近門口,人來人往的,他卻睡得格外的沉,那些腳步聲都沒喚醒他,反而讓他愈發安眠。

  或許是已經熟悉了膳堂新環境,對于周圍,沒有剛來時那么警惕戒備了,而且一時間也沒啥暴露的風險了,他潛意識里才如此松懈。

  就像一根緊繃的弦,忽然松開,自然會有反彈,例如前些日子緊繃狀態積累的疲倦,一下子涌上心頭,于是這一次睡得如此“松懈大意”。

  歐陽戎用力揉了一把臉龐。

  站起身,走去幫忙。

  “阿良?你剛剛人呢,快給水缸填滿,等會兒還要用呢,今夜要加餐,晚膳和午膳一個規格,庖長說了,所有人都留下加時干活,明白沒…”

  正兩手忙碌到沒時間擦汗的朱大娘,注意到后方走來的臉龐木訥的青年,招呼了聲。

  “嗯嗯。”

  歐陽戎投身其中,去給吳翠打下手。

  吳翠擺手,輕聲道:

  “打水我來,你去把柴木搬去,今晚伙食要豐盛些,聽說是有不少仙子隨二神女來清涼谷這邊,不知為何事,要留下吃飯。”

  歐陽戎頓了頓,點頭。

  “好。”

  對于吳翠的話語,他有些留意。

  這二女君應該是魚念淵了,歐陽戎還算熟悉,當初就是繡娘的這位二師姐來找的她,還托繡娘給他這位童夫帶話。

  歐陽戎壓低帽檐,默默去搬柴。

  與此同時,他關注到,今日的灶臺那邊的菜肴,好像確實豐盛不少,孫大娘親自掌勺,小火燉了些菜湯。

  膳堂門口,人影綽綽,時不時的有吳服越女前來,查看晚膳進度。

  其中,有不少陌生的越女身影,掛牌與吳服裝飾都是歐陽戎此前沒有見過的,也不知是來自什么堂口,但肯定不是秋堂與桃堂。

  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什么活動或節日,來了這么多陌生越女,還要那二女君,都齊聚在清涼谷這邊。

  歐陽戎默默搬著木柴,經過門口,余光將四周這些細節收入眼底,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大腿微疼,好像被某軟物撞了下。

  他第一時間,余光只瞧見下方有道一黑影閃過。

  是撞到人了。

  “不好意思…”

  他下意識回頭,語氣歉意。

  “嗯嗯唔唔…”

  那小黑影似是擺了擺小手,頭不回的經過歐陽戎身邊,繼續跑進了膳堂里面。

  歐陽戎定睛一瞧,發現是一個扎著倆總角的小蘿莉,臉蛋有胖嘟嘟的嬰兒肥,穿著一件灰撲撲的吳服小裙子,個頭只有他腰這么高,三分之二個女史大人吧。

  歐陽戎后知后覺發現,這吳服哪里是灰色的,分明是被染臟了。

  它原本應該是和阿青那件吳服一樣雪白,結果穿在這小蘿莉身上,卻變得臟兮兮的,哪有一點天驕越女們一塵不染的仙氣,像是天天在泥巴里打滾一樣…

  膳堂內人多,大伙都在各忙各的事,油煙味撲鼻嗆人。

  這扎總角的小蘿莉溜進來,并不起眼。

  歐陽戎眼神好奇,干活之際,不忘余光追去,全程觀察著。

  只見扎總角小蘿莉兩手和小大人一樣背在身后,徘徊在膳堂內一座座灶臺邊,腦袋頻轉,東張西望。

  她偶爾會停步在某處灶臺邊,兩手趴在臺沿上,努力踮腳,去瞅鍋里翻滾的炒菜,還時不時的咬著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歐陽戎總覺得小蘿莉這一張嬰兒肥臉蛋有點眼熟。

  好像是在哪里見過。

  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歐陽戎記憶力很好,能讓他有如此感覺,必然錯不了。

  可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

  另外,這劍澤內怎么有年紀這么小的姑娘,瞧著吳服打扮也是越女,不知道具體身份是何。

  歐陽戎眼神思索。

  很快,手邊忙碌起來的活計,讓他無暇去顧及扎總角小蘿莉。

  約莫半個時辰后,晚膳準備就緒,一批越女前來取餐。

  歐陽戎、朱大娘、吳翠等膳堂人員終于能休息下來。

  歐陽戎四顧左右,已經找不到那個小蘿莉身影。

  身旁同僚都在陸續下值,孑然一身的歐陽戎也順勢取下脖子上掛著的汗巾,拎了把傘,走出膳堂,準備下值回家。

  籌備破格的豐盛晚膳的緣故,今夜膳堂的下值時間推延了一個時辰有余。

  此刻天色已完全暗下,門外的屋檐上掛著雨幕。

  雨水已經落了一天,還在稀稀疏疏的下。

  同在一個屋檐下,準備撐傘進入雨中,朱大娘打趣了下歐陽戎,指了指他身上的僧衣:

  “呦,今天怎么穿這么嚴實?”

  歐陽戎搖頭不語,就要撐傘。

  “你怎么了?”

  朱大娘已經撐傘走下臺階,本來想等著歐陽戎一起返回住處小島,卻發現身后的僧衣青年,突然動作頓住。

  他傘才舉到一半,整個人木訥靜止在原地,像是被仙人施了定身術一樣。

  少頃。

  木訥青年動了。

  他搖頭:“沒事,這把傘漏雨,我去換一把,朱姐你們先回吧。”

  說罷,歐陽戎絲毫不等朱大娘等人回應,轉身走回膳堂。

  朱大娘等人面面相覷,不過也沒多想,先行離去了。

  回到膳堂的歐陽戎,來到柴堆邊,背對門口那邊路過的同僚們,一直平靜的眉宇此刻緊緊皺起。

  他不禁四顧了下左右。

  再度確認了下,耳邊確實是福報鐘顫動反應的聲響動靜。

  此時此刻,功德塔內,青銅鐘身正猛顫不停,源源不斷涌出紫霧,在提醒著什么…

  歐陽戎干脆在午睡的柴堆邊坐了下來,作為膳堂小透明的好處體現了。

  沒人注意的角落,他閉目似是瞌睡,實際卻進入了功德塔中。

  功德塔內,一片純白空間。

  許久沒有反應的福報鐘,此刻震顫不已。

  歐陽戎觀察了下,福報鐘上涌現出的紫霧,隱隱蘊含兩種顏色的細絲,竟是比較罕見的雙色福報。

  而且一種是血紅色,一種是桃紅色。

  若不仔細辨認,很容易混淆。

  歐陽戎微微皺眉。

  血紅色讓他有點不好預感。

  隱隱記得,這種顏色的雙色福報,以前也遇到過一次,當時幸虧兌換了它,才得以避險。

  歐陽戎直接飛至福報鐘面前,伸手觸碰,閉目接受起了那道熟悉的訊息。

  約莫十息后,他睜開了眼。

  需要一千五百功德。

  歐陽戎下意識回頭,看向下方安靜的小木魚,上面一排青金色字體映入眼簾:

功德:一千八百五十七  歐陽戎沉吟片刻,沒怎么猶豫,閉上眼睛。

  下一霎那,小木魚綻放光芒,青金色字體化為一道璀璨流星,撞向福報鐘。

  “鐺——!”

  洪鐘大呂之聲響徹功德塔,將鐘身上的全部紫霧震散,脫落的紫霧如同細雨,灑在四周的純白空間內。

  如同紫色的落櫻,最后融入四面白霧之中,不見蹤影…

  福報兌換成功。

  青金色光團被彈了回去,回到小木魚上,重新化為那一排字體:

功德:三百五十七  歐陽戎輕輕頷首。

  這種蘊含血色的福報還是兌換的好,雖然尚不確定是不是與一直在找的繡娘有關,但是根據他以往經驗,它能有驚無險的化解血光之災。

  至于紫霧中混雜的桃紅色細絲…應該是與女子有關。

  但是放眼四顧,身處的云夢劍澤,本就全是女子,有如此顏色倒也正常。

  不過,按照歐陽戎總結的規律,這種福報需要的功德值越多,化解的血光之災越危險。

  目前看,消耗一千五百功德值,此福報中規中矩,不算太危險的血光之災。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會遇到的事或許很危險,但是本來就不太會傷到他,不算致命,只不過兌換了此福報后,能夠完全幫他規避,化險為夷,甚至還能轉化為不小的機遇福報…

  經歷了這么多福報,歐陽戎算是對福報鐘的機制了解的很通透了,不過大都是事后倒推出來并總結的。

  偶爾,兌換的福報還是會有出乎意料的展開方式。

  他倒也有些心理準備,每次都頗為期待。

  睜開眼,膳堂內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外面夜色已深,雨好像停了。

  柴堆邊,木訥青年似是瞌睡醒來,站起身,打了個哈欠后,壓低帽檐,在值班大娘們好奇注視下,大步出門。

  返回住的草院。

  院中空蕩無人。

  歐陽戎突然想到,他好像沒和阿青說過,他換了新住處。

  上一次見,還在那座初始小島上。

  但轉念一想,阿青若是打聽,肯定也能找到的。

  歐陽戎回屋休息,進門前,留意了下隔壁院子,那邊已經熄燈。

  李紈應該是早休息了。

  盧驚鴻前兩日回來過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當時,歐陽戎早起出門時,還遇到了他,不過這位盧公子的腳步有些急促。

  歐陽戎還沒問幾句二狗的事情,他便匆匆告辭,背影迫不及待的回竹堂了。

  按照這位盧公子爭強好勝的性子,歐陽戎估摸著他現在在草堂里,高低是個小卷王。

  走的這么急,估計也是忙著回去修煉的。

  聽李紈說,他是拜了竹堂內數一數二的劍道前輩為師,倒也在意料之中。

  本來剛聽說時,歐陽戎已經準備好聽盧驚鴻不動聲色的自夸了。

  結果這回見面,盧驚鴻卻是有些難得的肅穆矜持,感覺去了一趟竹堂后成熟了不少。

  可能是真看不上竹堂吧,或者是看到了劍澤內竹堂劍修與正統越女的差距,把秋堂、桃堂那邊的新越女們當作了追趕的目標,特別是宋芷安…

  這么看,盧驚鴻確實挺有追求的。

  只是不知道二狗怎么樣,不知他混日子是否順利。

  這小子蹲坑都要放在白天學習時間,方便摸魚,與自傲勤奮的盧驚鴻完全相反,也不知道這樣干有沒有出事。

  可別被抓了典型,驅逐出草堂。

  歐陽戎嘆息了聲。

  雖說人各有命,不能輕易干涉,但認識這么久,難免還是有點擔心的。

  不過,歐陽戎沒忘記自己是來做什么的,關心歸關心,這次分開若能淡去關系,以后所為之事不牽扯到他,倒也是件好事。

  一夜無話。

  翌日,歐陽戎照常來到膳堂干活。

  對于新兌換的福報,歐陽戎絲毫不急,這是以往的經驗,左顧右盼是無用的,順其自然最好。

  很快,一上午過去,來到了午膳階段,膳堂內氣氛如期的火熱起來。

  歐陽戎游刃有余的干活,這時,余光又瞧見一道黑影,拖著一物,一路小跑,進了大門。

  他轉頭看去,是昨日那位扎總角小蘿莉,又來了。

  不過這一次,她小手抓拿一根細絲,細絲的另一頭,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也不知從哪里釣來的,被她一路拖拽過來,沿途都“撲騰撲騰”的蹦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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