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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九五章 瘴癘

  楚王聞報,火速趕往設在滇池邊的云南軍醫院,去看看那叔侄倆還有沒有救。

  “沒救了…”五哥親自負責兩人的急救工作,很肯定的告訴老六:“他們吃的是云南最毒的菌子,叔侄倆干了整整一大鍋。而且還是第二天才送過來的,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你們是干什么吃的?!”楚王看著面如金紙,躺在病床上的段世叔侄倆。怒斥負責看守重要俘虜的首任云南都指揮使馮誠。

  “怎么能讓他們吃到毒蘑菇呢?”

  馮誠是馮國用的兒子,宋國公馮勝的侄子,年紀不大就被委以重任,自然難免驕橫。

  但在老六面前,他卻大氣不敢喘,訕訕道:“末將已經問過了,給他們提供的飲食里從來就沒有蘑菇。”

  “是那段明跟看守說,他們大理人三天不吃菌子就渾身難受,讓看守給他取了口鍋,在屋里自己煮的。”

  “我問過他們的隨從了,都說云南人吃菌子中毒司空見慣,所以像段氏叔侄這樣的貴人,吃菌子之前都有下人先試毒的。下面人吃了沒事他們才吃。”五哥接茬道。

  “下面人沒事嗎?”朱楨問道。

  “沒事,因為下面人根本就沒吃。”五哥悠悠道:“菌子是段明親手做好,端給段世,叔侄倆一起享用的。從頭到尾都沒有下人參與。”

  “五哥的意思是,”朱楨略微有些動容道:“那叔侄倆不是誤食,是主動求死?”

  “猜測。”周王淡淡道。

  這時,段明忽然從昏迷中醒來,吆喝著奇怪的語言,張牙舞爪就要撲向老六。

  “我艸…”朱楨被嚇了一跳。

  但他手腳被綁在床上,根本離不開床面,只能隔空朝老六呲牙咧嘴。

  “他說的什么語言,僰文嗎?”朱楨問道。

  “菌子中毒經常伴有精神癥狀。誰知道說的哪國話?”五哥嘆了口氣,讓人把他綁緊點。“不過他會說漢語,你可以試著跟他交流一下。”

  “你是故意采的毒蘑菇,煮來跟段世一起吃的吧?”朱楨便大聲問道。

  “沒錯,這是大理人最崇高的死法!”段明果然會說漢語,只是神情和語調都透著不正常:“我們段家一輩子都不離開大理國,生是大理國的人,死是大理國的鬼!”

  “離開了大理國,被軟禁在京城一輩子,再也吃不到菌子,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段明囈語道:“伱們這些青面獠牙的怪獸,是不會得逞的!我們死也會死在云南,然后變成菌子…”

  “…”老六等人一腦門子黑線,但大體還是從段明的瘋言瘋語中,聽出來些端倪。

  出來病房后,朱楨屏退左右,跟五哥漫步在滇池畔,嘆了口氣道:“梁王也是因此而死的。亡國之痛,不是誰都能扛得住的。”

  雖然大理在一百年前就取消了國號。但在段家人眼里,他們的國是今年二月才亡的…

  估計那梁王,也是差不多的感觸。

  “但愿咱們永遠體會不到這種痛苦。”五哥輕聲道。

  “哈哈哈,”朱楨不禁大笑道:“五哥放心,咱們大明朝氣運鼎盛,國祚必定長久,至不濟也能傳個兩三百年。十代八代的子孫都不會有這種痛苦的。”

  “那就好。”老五是很信老六的,聞言便不再擔心這茬。轉而道:“說起子孫來,你也該成婚了。本來說是去年完婚,結果又拖到今年…”

  “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是父皇把我丟到云貴來的,一切責任都在他身上。”老六苦笑道:“不過這回召我回去,估計是要給我完婚了。”

  “哦?你要回去了?”朱橚微微一怔,他現在不理俗務,一心一意都撲在自己的醫療事業上,昨天那種場合自然懶得參加。

  “我讓人給你送的簡報,敢情你從來不看?”不過老六都會在第一時間把消息轉發給他的。

  “都是些我不感興趣的事情,一開始還看兩眼,后來就懶得看了。”老五訕訕道。

  “還是要好好看看的,每天用不了多少時間。”朱楨勸道:“我走之后,你就是監軍了,不能再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好吧…”老五這才不情不愿的點頭。然后又糾結道:“你結婚這么大的事,我卻回不去,這可如何是好?”

  “又不是你結婚,回不去就回不去唄。”朱楨笑道。

  “那可不對,不說咱們兄弟的感情。單說同時娶三個王妃這種稀奇事,咱要是不在場,多虧得慌啊。”五哥卻大搖其頭。

  “滾!”老六從牙縫中擠出一個臟字,哥倆便笑的前仰后合。

  說歸說,笑歸笑,老五要在云南待上起碼一年,這點是不會因為任何事改變的。

  因為老五來云南,最主要的目的其實不是戰地救護,而是要攻克一個千古難題——瘴癘。

  云南號稱瘴癘之鄉,遍觀史書,沒有一支外來的軍隊能免于瘴癘的荼毒。

  無論是漢武帝,還是唐玄宗、元世祖的大軍,都不是被云南政權的軍隊打敗的。而是扛不住云南無處不在的瘴癘,引發了大瘟疫,將士死亡過半,才不得不從云南退兵的。

  朱老板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他當然不希望自己寶貴的將士們,白白葬送于瘴癘之中,便想到了自己還有個五兒子,可是能預防天花的神醫。

  于是朱橚奉旨,帶著皇醫寺防疫署的一干人等,千里迢迢趕來了云南。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當然也離不開老六泄露天機,他大體搞明白所謂瘴癘,或者說瘴氣,是怎么回事了。

  “古醫書上說,南方凡病皆謂之瘴。”談到自己的專業,他便像換了個人。口齒伶俐,兩眼放光,抓著老六說個不停:

  “古人籠統的認為,是因為南方叢林茂密,潮濕多雨,故而充斥山林惡濁之氣,人沾染之后,就會生病。”

  “但問題是,翻翻史書就能發現,所謂瘴癘之地并不固定,最早淮河以南都被稱為瘴癘之地,后來是長江以南,到現在已經只剩嶺南了。”朱橚侃侃而談道:

  “所以我認為,你說得沒錯,所謂瘴癘之地,不過是人們對未知疾病的恐懼。其實所謂瘴氣,就是一些南方特有的疾病!”

  (本章完)

大熊貓文學    父可敵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