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使臣在韓國邊境遇刺身亡的消息并未過去多久,便傳入了秦韓兩國之中。
最先得知消息的人自然是姬無夜,負責接待秦國使臣的邊境將領乃是他的屬下,對方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馬不停蹄的派人傳遞消息,同時也將刺客的面容報了上去,希望能借此免除些許罪責,至少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過他的這點小心思,眼下也無人在意了。
姬無夜臉色難看的捏碎了手中的信件,虎目掃向了一旁站在窗口位置的白亦非,極為不滿的說道:“天澤跑到邊境去了,還刺殺了秦國使臣,侯爺,你這次放出來的狗當真不安分!”
他此刻還有幾分理智,并未與白亦非撕破臉,可糟糕的心情卻是壓抑不住。
明明之前計劃還很順利,突然間便搞成了這樣。
韓國太子死了。
如今秦國使臣也死了。
姬無夜都不用想,此事上報上去,他絕對會被韓王安噴一臉的口水,若非這些年累積下來的‘功勛’,他這個大將軍之位或許都得被罷免了。
“麻煩是多了一些,可若是將麻煩解決了,收獲也不會少。”
白亦非優雅的晃了晃手中的酒爵,對于這個消息并不驚訝,神色依舊平靜,淡定自若。
一個秦國使臣代表不了什么。
姬無夜冷冷的提醒道:“侯爺說的容易,此事涉及兩國邦交,一個處理不好,或許秦國的大軍便會壓境,此事侯爺應該清楚!”
秦國對于韓國的態度可不太好,對于秦國也然,韓國便是嘴邊的一塊肉,吃不吃,全憑秦國的心意,對方能壓制這么多年,完全是因為各國給的壓力,令秦國不想做第一個滅國的國家,哪怕它早就有了這樣的實力。
可秦國卻沒有一國滅六國的膽氣與實力,至少目前沒有。
“大將軍不要忘了,趙嘉這位秦國的長信侯正在求娶紅蓮殿下,此事又與天澤有關系,他豈能置身事外。”
白亦非極為冷靜的說道。
他不覺得秦國會與韓國開戰,如今秦國內部正值權力交接的階段,無論是呂不韋亦或者嬴政都不會在這個階段掀起一場滅國之戰,至于以后…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弱國身處這個位置,本就沒有太多的選擇。
趙國也不是一個好盟友。
“…說的也是,天澤脫離掌控,他得負全責。”
姬無夜目光閃了閃,低聲說道。
經白亦非的提醒,他也發現了此事可以操作,不過想了想,他還是盯著白亦非:“侯爺打算什么時候徹底解決這個麻煩,若是覺得有麻煩,我可以將百鳥借給你用!”
百鳥,隸屬夜幕的刺客團體,每一個都是好手,專門為夜幕干臟活,處理敵對勢力。
“這幾只老鼠跑的有些快,我需要他們的準確位置。”
白亦非沒有拒絕。
姬無夜聞言,冷漠的點了點頭,似乎對此事表達不滿,若非白亦非想要玩這場游戲,局面何至于搞成這樣子。
至于趙嘉…那一萬匹戰馬尚未到手,他可不想與趙嘉撕破臉皮。
將軍府最高處的屋檐上。
一襲黑色緊身衣的墨鴉宛如羽毛一般飄然而落,腳尖輕輕點著瓦塊,雙手輕撫大背頭,目光掃了一眼把玩一只小白鳥的白鳳,沒好氣的說道:“回來再玩,來任務了。”
白鳳并未有什么動作,依舊用手指輕撫一只小白鳥,俊秀的面容略顯溫和,輕聲說道:“什么任務?”
“自然是追查天澤等人的下落,這伙人最近流竄到了韓國邊境,刺殺了秦國使臣,現在大將軍都開始急了。”
墨鴉無奈的說道,他也沒想到一個天澤會鬧到這個地步。
“趙國使臣那邊呢?”
白鳳有些意外,轉頭看了一眼墨鴉,好奇的詢問道。
墨鴉看著眼前這位愚蠢的弟弟,“一個北邊一個南邊,相隔兩地,天澤可沒有分身的能力,而且天澤也不傻,你不要忘了,他身上的解藥是誰給的,若是動了趙國使臣,伱覺得趙嘉能放過他?”
“可他不是秦國的長信侯嗎?”
白鳳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這位趙國大公子既然與大將軍做了交易,顯然是站在趙國那邊的,至于秦國對他的態度,我也搞不懂。”
墨鴉沉吟了少許,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白鳳將手中的小白鳥放飛,緩緩起身,道:“知道了。”
“通知夜幕的人,全部出動。”
墨鴉囑咐道。
白鳳微微點頭,身形一閃,俊逸的身影翻轉間,便是自屋檐上一躍而下。
墨鴉目送白鳳遠去,低聲自語:“又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的麻煩程度,涉及到秦韓兩國邦交,姬無夜也有點急了,他不能對白亦非發脾氣,這怒火自然便會朝向他們,這年頭,下屬可不好當。
秦國使臣遇刺身亡。
趙嘉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眉頭揚了揚,他沒想到原著的劇情再次發生了,不過換做他站在天澤的角度上,估計也會這么做,畢竟以幾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撼動韓國的,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借力打力,而秦國正好是送上門的選擇。
干掉秦國使臣,激怒秦國,秦國一旦對韓國出兵,天澤自然可以渾水摸魚,尋找機會報復韓國。
可惜,天澤算漏了一點,那便是秦國眼下的局面并不怎么好,正值呂不韋與嬴政交接權力的時間段,這個階段,秦國不可能花費大量力氣與韓國交戰,最多派點兵馬威懾一下,做做樣子。
韓國只要給秦國足夠的面子,這件事情自然便會揭過。
不過天澤這么干,終究是影響到了趙嘉求娶紅蓮的事情。
“你曾經的主人還真是不安分”
趙嘉放下了手中的密信,看向了一旁百無聊賴的焰靈姬,輕聲的說道。
此刻焰靈姬正無聊的把玩著棋子,聞言眸光一凝,水藍色的眸子有點兇巴巴的意味,盯上了趙嘉,皺眉詢問道:“什么意思。”
“天澤殺了秦國入韓的使臣,他此舉不但得罪了秦國,同樣也得罪了我。”
趙嘉言簡意賅的說道。
大司命聞言倒是頗為意外,她雙臂托著身前沉甸甸的包裹,靠在一旁,玩味的說道:“他的膽子很大,連秦國使臣都敢動,真不知道他是聰明還是愚蠢…看來,他命不久矣了。”
說完,她目光戲謔的看向了焰靈姬。
秦國可不是韓國,若是秦國真想滅了天澤,他無論躲到哪里都沒有用。
“不該是韓國的麻煩大了嗎?”
焰靈姬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有些好奇的詢問道,至于天澤的安危,她倒是不怎么擔心,他們這伙人本就生活在追殺之中,自身的安危早就置之度外,只要能報仇,死又何懼。
趙嘉輕聲的解釋道:“秦國不會因為這么點事情便滅了韓國,甚至不會因為此事掀起太大的戰爭,所以,所以,韓國有麻煩,但不多。”
焰靈姬不解,她感覺中原的這些國家與百越的寨子完全不一樣。
“不過天澤倒是給我增添了不少麻煩,他殺了秦國使臣,讓我求娶紅蓮公主的難度增加了。”
趙嘉看著焰靈姬,一本正經的哄騙道。
這話自然是假的,在他看來,此事毫無影響,甚至還有可能加快聯姻的步伐,這就得看韓王安對秦國恐懼到什么程度。
焰靈姬眸光微閃,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趙嘉這句話。
“公子,九公子求見。”
就在這時,門口處傳來侍女花若的聲音,聲音輕柔悅耳,她姿態秀美的站在門口的位置,略顯乖巧。
趙嘉緩緩起身,看了一眼焰靈姬,淡淡的說道:“韓國的人來了。”
韓非的來意不難猜。
眼下唯有秦國使臣的事情值得對方跑一趟,這件麻煩可大可小,主要看秦國的態度以及韓國接下來反應。
“公子會將他當成敵人嗎?”
焰靈姬看著準備出門的趙嘉,終究沒忍住,開口詢問道。
“他?我從來沒有將他當成敵人。”
趙嘉身形一頓,轉頭微微一笑,安撫了一句,同時心中還補充了一句:他還不配成為我的敵人。
誰又會將一枚棋子當成敵人?
天澤從一開始就是一顆混亂的棋子,他的存在可以吸引許多人的目光,如此才能將韓國的水攪渾,方便他真正的謀劃,一切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如今他的作用已經用盡了,迎接他的結局已經注定。
喜歡毀滅的人,終將走向毀滅。
焰靈姬看著趙嘉的背影,美目閃爍著莫名的光彩,她此刻情緒有些復雜。
花園之中。
韓非帶著張良正站在一處亭閣之中耐心等待,直到看見趙嘉帶著花若緩緩而來,二人才上前迎接。
韓非更是面帶笑容,笑道:“公子這幾日怎么不去紫蘭軒,紫女姑娘昨日還念叨公子了。”
我去干嘛,昨天紫女還帶著弄玉上門拜訪了…趙嘉心中嘀咕了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開口解釋道:“秦趙兩國的使臣不日將抵達韓國,我若是繼續留戀紫蘭軒,被他們知曉了,終歸不好。”
說出這話的時候,趙嘉也在分析此事傳出去造成的影響,他突然發現自己的父王趙王偃或許不但不會責問什么,還會贊揚他!
畢竟趙王偃自少年起便留戀此類場合,每日無女不歡。
若非如此,又豈會英年早逝…
色字頭上一把刀。
可以色色,不能太色色。
凡事終歸適度,趙嘉回憶昨晚與驚鯢切磋到深夜,決定今晚找焰靈姬談談心…就談談心的那種。
韓非與張良對視了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無奈,二人沉默了一會兒,韓非才開口說道:“公子還記得天澤嗎?”
“怎么,他莫非又干了什么事情?”
趙嘉明知故問。
韓非無奈的說道:“他刺殺了秦國使臣,就在韓國邊境。”
趙嘉聞言,適當的露出一抹愕然,隨后竟點評了起來:“夠瘋狂,像他干得出來的事情,你們韓國招惹了這樣的瘋狗,接下來麻煩不會少。”
頓了頓。
他又追問道:“我趙國使臣沒事吧?”
韓非搖了搖頭,看著趙嘉,緩緩的說道:“目前沒事,且我們這邊已經加派了人手前去迎接。”
“九公子來此,是想讓我幫韓國說話?”
趙嘉沒有繼續調戲韓非,直接步入正題,說出了韓非的來意。
韓非點頭應道:“公子如今身為秦國長信侯,深得秦國太后以及秦王的寵信,若能為韓國美言幾句,再好不過。”
若無趙嘉,此事想要破局必然會很麻煩,可有了對方,或許只需要三言兩語便可。
“九公子未免高估了我在秦國的分量,單單是呂不韋那邊,我就說服不了,你信不信,我書信一封,只會將此事鬧得更加復雜。”
趙嘉沉吟了少許,頗為認真的對著韓非說道,一副不是自己不愿幫忙,而是愛莫能助的神情。
此事其實也可以操作,可他人不在秦國,又如何比得過呂不韋。
倒不如再看看。
先確定秦國的態度再說。
“這…”
韓非皺了皺眉頭,他其實料想到了這一點,可終究得來試試,如今趙嘉這般說,他想要說的話自然也憋了回去,至于用紅蓮來交易這種事情,他干不出來。
趙嘉看著韓非,目光閃動間,心中有了一個想法:“公子不妨給李斯寫一封信試試,他如今已經是呂不韋的客卿,得其重用,獲可解韓國之危。”
他決定給李斯找點麻煩,不知道呂不韋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多疑。
若是懷疑李斯,那就有意思了。
“李斯?”
韓非一愣,顯然沒想到趙嘉會提起李斯這位同門師弟,對于李斯,他很了解,以對方的性格,若無好處,可不見得會為韓國說話,真要說了,也會欠他一個大人情。
想了想,他唯有點頭應道:“我會試試。”
“九公子可不要小看了李斯。”
趙嘉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