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總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大多數時候,你只是不斷重復著,在這個過程中就像是在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兀自奔跑,只有偶爾停下來的時候,一抬頭才看到自己所處的位置。
考試就像是那個抬頭看到的里程碑。
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兩周的時間,易陽也進入了總復習的階段。這一次比起期中考試,更加讓人緊張。其實這種情緒生出來,也讓他自己有些好笑…區區期末考試罷了,作為一個成年人,竟然會緊張。
為了備考,這段時間中午也出去瞎熘達了,在學校里吃過了午飯,就會回教室做做題,背背單詞。只是如此沒有休息也不是什么好主意,需要來一點午睡的,否則整個一下午都很難有精神,學習效率大大降低。
趴在桌子上睡。
只是一覺醒來,整個手臂都被壓得酸麻。后來想了一個辦法,桌子上墊幾本書,額頭頂在書本上睡覺…但睡不了多久,還是覺得不舒服,腦袋頂出來一個紅印子,脖子也有些痛苦。旁邊的駱落月看到易陽難受,就笑嘻嘻地拿出來一個小枕頭,炫耀了一下,腦袋枕上去睡。
午睡的確是許多學生的一個痛點。
望著駱落月側著腦袋枕在枕頭上睡著,眼睫毛輕輕地顫動,他想,要是給她把枕頭搶走了,會哭很久吧。
呵…想想罷了。
下午上課的時候,易陽睡著難受,便決定不再睡了,端起那本歷史期刊看,突然聽到旁邊駱落月叫了一聲:“哎幼…”
側過頭一看,一怔,隨后不由得有些樂了。
駱落月歪著腦袋,一手捂著脖子,一臉痛苦…
易陽說:“落枕了?”
駱落月委屈巴巴地點點頭,又說:“怎么辦啊…”
事不關己…易陽指著枕頭冷靜地分析:“你長時間保持側著頭睡的姿勢,頸部的肌肉長時間緊繃收縮,久了就容易痙攣。”
駱落月快要哭出來了:“那…那…怎么辦啊?”
易陽說:“睡覺嘛,最好是腦袋趴著睡,側著腦袋是容易這樣。”
“趴著沒法呼吸了…別說這個了,現在該怎么辦啊!疼…嗚…”
易陽說:“這個沒辦法,你自己給自己揉揉吧,或許一兩天,或許兩三天自己好了。”
駱落月哭喪著臉,看著易陽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明白為什么,反正就是氣他。又想到剛才自己還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有一個枕頭,轉眼就落枕成了笑話…就更氣了。別過頭去,又拉到了頸部的肌肉,疼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越想越氣。
過了一會兒,再轉過頭去看易陽,卻發現他已經不在了,自己落枕了,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雖然的確也沒有理由在乎,但是如此不管不問,還是讓她很難過。心里氣呼呼地想,祝你上廁所尿到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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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脖子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團溫暖,心里一驚,條件反射就想轉過來時,卻被按住了。同時耳邊傳來了易陽的聲音:“熱毛巾,來,用手。自己的手,這樣抓著,熱敷一會兒,可以改善血液循環,緩解痙攣…”
駱落月默默地自己上手捂住,在易陽的指揮下,按住了那張熱毛巾,慢慢地抬起頭,轉過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慢慢地轉過來,似乎是緩解了一些。想到剛才還在心里想他壞話,不由得一陣慚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啊易陽…”
易陽說:“嗯,沒什么。”
“這個熱毛巾哪里來的?”
“哦。剛才去了一趟廁所…”
駱落月頓時雙眼混圓…
然后聽到易陽繼續說:“路上碰到了姜老師,她那里有干凈的毛巾,飲水機里接了一點開水,燙了湯。就拿過來了。”頓了頓,不懷好意地盯著駱落月:“不然你以為呢?嗯,一泡熱尿?”
駱落月露出了嫌棄地表情,瞪著易陽看了一陣,憤憤地說:“狗嘴吐不出象牙!”
“呵…”
過了一陣,熱毛巾已經沒什么溫度了,駱落月又偷偷看了看易陽,他正專注地看著書…便小聲說了一句:“謝謝你啊易陽。”
“嗯…”易陽頭也不回,又隨手翻了一頁。
下午回到家,奶奶正在收拾房間,清理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易陽放下手里的書本過去幫忙,被奶奶攆走了:“奶奶來就行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易陽無奈,只好回房間。
過了一陣,奶奶敲了敲門,說:“陽陽,你看看這些東西還有沒有用得上的,沒有的話就賣給收破爛的了。”
易陽出去,看到地上是一堆雜物,什么都有,曾經家里裝修的時遺留下來的物件…爛水管、生了銹的水龍頭、生了銹的螺絲之類的東西。想了想,他說:“嗯,沒什么用得上的…等等,這個…”
突然,易陽看到了半截下水管,那種口徑差不多三十多公分的白色粗管,想了想說:“奶奶,那個我用一下。”
奶奶有些奇怪,“這個?”
“嗯…”
回到房間,易陽拿著那根大約半米長的粗管看了半天,一個想法在腦子里醞釀…想了半天,決定動手,出去搬來了工具箱,拿出一根鋸條和尺子,量了量,隨后開始鋸了起來…
房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打磨聲…
大約一個小時后,易陽的面前,那根白色的粗管已經被切割成了一個形狀古怪的東西。
二三十公分的長度,圓柱被對半截開,成了一個弧形的面,就像一個拱橋。這個面的中間位置還被挖了一個大孔。易陽將這個造型奇怪的東西平放在桌子上,將手從“拱橋”的下面伸進去,從上方的那個洞口可以看到手。
形狀差不多了,微微點頭。
不過,還沒有結束呢。
又去找了一些完整的海綿,粘膠,將海綿貼在上面…
這個東西看起來很粗糙,但是差不多已經成型了。這是一個趴睡枕,用的時候,直接趴在“拱橋”的洞口上面,口鼻都可以出氣,一只手可以放在橋底下,也不會壓著手臂酸麻。前一世在4S店的時候,看到那些白領中午就用這種枕頭休息。
結構很簡單,但是這個時代,電商還沒有那么發達,網上也沒有類似的產品,索性便自己做了一個。
算是個小發明吧。
隨后,又拜托奶奶在趴睡枕外面縫了一層棉布套子,就正式成型了。
易陽趴在上面睡了一會兒…體驗非常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易陽開始察覺自己在文字上其實有天賦。文字這種東西,是有溫度和知覺的。在所有同學中,他最喜歡寧枝馨的作文,每一次她寫的東西,都會有一兩句很動人的句子讓他佩服。寧枝馨說,“寫東西嘛…就是你要學會用情緒,用除了腦子以外的其他器官去寫東西。”
聽起來似乎很復雜,但真正領悟了,會覺得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比如,想念一個人,想寫情書給遙遠的她,想把這種情緒描述出來,只會用腦子思考寫作的人說:“我想你,想你的一顰一笑,想你…種種種種。”而懂的用情緒以及其他感知器官寫作的人會說:“這錘煉淺薄的字句,是我走近你,愿你在字句的盡頭堅定地錨定。”
做完語文作業時,注意到最后一道作文題…
“青蔥歲月,總是令人充滿了無限遐想。犯了錯,考試拿了第一名,第一次懵懂了異性之間的小情緒…請以“青春校園”為話題,寫一篇作文,題目自擬,體裁不限。”
自己做習題的時候,作文是基本上沒怎么關注過的,因為自己練習的試卷,哪怕寫了也沒人批改。但是這一次,某一個時刻似乎感覺到了靈感來了,他沉默了良久,拿出了作文紙,噗嗤噗嗤寫下一段文字。
《清河謠》
清河,
總在雨天更透明。
你走路,
走得很輕很輕。
球場里,田野下 到處都是你留下的影。
你踩著厚厚的一摞書,
努力卻夠不到黑板的頂。
你說讓人滿心歡喜,讓人在回憶里沉溺。
你說不夠干脆,總在炫耀柔軟的彼岸。
你還說,你不懂愛,但你堅持。
時光是最好的蒙太奇,
在日記本里寫下守口如瓶的心事。
致我們終將盛開的日子,
愿你在字句的盡頭打撈起,
那些時光結出的種子…
時光是最好的蒙太奇,
在日記本里寫下守口如瓶的心事,
致我們終將盛開的日子,
愿你在字句的盡頭打撈起,
那些時光結出的種子。
自己又看了幾遍,易陽微微嘆了口氣。大概有一些理解所謂的詩人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了。倒不是說覺得自己寫的這東西叫“詩”了。而是說,當有某種強烈的情感想要表達時,用那樣一種晦澀,欲言又止的文字,會更加讓人坦然地寫出來…
那些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情緒。
這短短的一段文字里,潛藏著重生以來的一些無法外人道也的心思,寫出來了,會舒服一些。不過隨后有些啞然失笑了,果然是在初中待太久了,待得有些魔怔了,還正當自己是初中生啦?只是如此反問著…自己也不太自信。
大概要不了多久,再看這段文字會覺得矯情,覺得文青病發作也說不一定吧。
將這段文字讀了幾遍,其實讀起來更像是歌詞,因為也確實有刻意地押韻。想了想,如果能真正寫一段旋律,把這段歌詞給唱出來,會很有意思吧。
如此想著的時候,哼了起來…
第二天的時候,易陽在校門口碰到了駱落月。她的脖子還是歪著的。兩人相視一眼,易陽雖然表情還是很平靜,但是飄忽不定的目光,以及微微顫抖的眉毛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駱落月哼了一聲,不滿道:“笑吧,想笑就笑出來吧!”
易陽哼了一聲:“我的笑容很廉價嗎?”
駱落月愣了愣,越聽越不對勁,易陽已經像一個沒事人一般走開了,此時她品味出了這番話里某些奇怪的含義…這是在說,我是努力逗他開心嗎?一時間顧不得脖子痛,追了上去:“討厭!”
教室里,駱落月和易陽打鬧了幾下,一如一對真正的同桌。駱落月才說:“對了易陽,你昨天說那個歌是你寫的對嗎?”
易陽翻開了書:“反正你又不相信。”
“我確實沒有在網上找到這首歌…但還是不太相信,你怎么可能會寫歌啦?”
“嗯。”
“你不要總是嗯啊嗯啊的,我跟你認真說話呢,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啊?”
易陽無奈放下書:“所以你問這個到底是要干什么?”
駱落月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爸爸弄了一個小宣傳片,要一個背景音樂,我覺得你這個歌的歌詞挺契合那個宣傳片的。”
“宣傳片?”
易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個藍色頭發一臉雀斑的少女騎著導彈非的畫面…咳咳,將這副畫面甩出腦海,說:“那你可能得失望了…這首歌,這么說吧,它的確是在網上搜索不到的。”
“為什么?”
易陽笑了笑:“因為啊,我還沒有把它錄出來啊。”
駱落月愣了一陣,看著易陽這么篤定和輕松的表情,過了幾秒鐘,才問:“這個歌…真的是你寫的?”
“其實我是一個穿越者,從十幾年后穿越回來的,對了,你知道什么叫穿越者吧?就是《回到未來》里面那種,穿梭時空嘛。在我們未來啊,這首歌很火,我記下來了,然后就剽竊過來了,說實話,誰寫的我都不知道哦。”
駱落月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這家伙…”
易陽笑了笑:“看吧,說實話你又不信,那你就理解成我寫的吧。”
駱落月談了口氣,想了一陣,說:“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唉…都要期末考試了,你還能這么閑,真是佩服你了。說吧。”
“討厭”駱落月哼了一聲,才頗沒有氣勢地說:“你能不能把這首歌的歌詞給我弄一個出來?你念我寫也行,你看,我都這么卑微求你了。”
易陽無奈地嘆了口氣。駱落月連忙說:“我知道挺費時間的,這樣吧,放學了請你喝珍珠奶茶。”
從抽屜里翻出那張帶著簡譜的歌詞,易陽直接塞給了駱落月,說:“不要煩我啦。”
駱落月定定地看了看那張紙一會兒,高興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好,說:“謝了”
“嗯。”
總算可以安靜地復習了。
但是沒過多久,駱落月又弱弱地拉了拉易陽的衣服,隨后在對方扭頭的瞬間,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說:“你能不能再唱一遍…就唱一遍…”
易陽也不說話,只是放下書,沉默地看著她…
無奈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