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承嗣凄厲的聲音中,慕容垂親手了結了曹承嗣。
他手下的士卒本來準備替他動手,但慕容垂朗聲笑道:“本王聽兄長講過武王伐紂的故事,在牧誓中有‘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的字句。
多么美好啊——‘今日我姬發,惟有恭敬的執行上天的懲罰’。
本王舉著洛神的大旗走進魏國皇宮,現在唯有親手斬殺魏帝,才是無上榮光,可有太史在?
當于青史上記下‘今予垂,惟恭行洛神之罰’,以昭后世。”
親手殺死一個臭不可聞的皇帝,這對慕容垂來說,將是能夠名留青史的輝煌之事,他當然不能錯過。
太史?
“大王,太史已經被曹承嗣殺死。”
慕容垂一愣,欲言又止,殺太史?
他低頭望著橫陳在殿中的曹承嗣,倒吸一口涼氣,過了許久才說道:“那便請諸位將此事記下,日后再交給新的太史。”
于是眾人不再勸,慕容垂親手將曹承嗣殺死,結束了曹承嗣可笑的一生。
在曹承嗣死后,無論上位的是誰,他必然會背上一個惡謚,這已經不值得討論,宗廟也進不去,按照慣例,他這種君主都是要曝尸荒野的。
當然,曹氏宗廟已經傾覆,沒人會將他葬入帝陵。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慕容垂的身份問題,以及關中該要如何去處置。
現在的關中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爛攤子,曹承嗣所造成的問題還在不斷傷害著關中的政治環境,他的暴死還會導致正處于河西四郡前線的魏國大軍無所適從,以及關中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亂。
關中由誰來統治是個嚴肅的問題。
慕容垂親手殺死曹承嗣,證明了他有動刀子的決心,他不僅僅敢殺一個所謂的皇帝,還敢殺更多的人。
在如今的關中,主要的勢力有這么幾方。
其一慕容垂所率領的數千騎兵,這個數字在全面國戰時,自然是不夠看,但實際上,在混亂的局面中,這數千人,已經足夠縱橫天下。
其二是關中大族,這些人深耕在底層,在過去的歲月中,不能在政治上施展抱負,但在地方盤踞很深,是魏國政治的最底層,再往下那就不是朝廷所能夠接觸到的。
其三是皇族,不僅僅是曹氏宗族,還包括宦官、外戚、勛貴等和皇族有姻親故舊的人群,皇帝被慕容垂突襲殺死,但這些依附于皇帝的勢力卻還沒有解決,其中勢力最大的就是在前線的軍隊。
這些勢力中,關中大族普遍對魏國的統治是懷有不滿的,是慕容垂可以拉攏的,但曹氏皇族,這才是最關鍵的,要怎么處置這些人就非常考驗慕容垂的手腕。
慕容垂略做沉思后,立刻說道:“魏國在前線還有三萬大軍,不容小覷,傳我軍令,先控制長安中的曹氏宗親,而后前往招降,如果愿意投降的話,本王會上秉陛下,給他們加官授爵。
若是不愿意投降,本王將親自率軍擊破他們,再誅殺他們的三族。
另外,盡快將那些出征在外的士卒家屬全部找到,讓他們給前線寫信,早日一家團聚,才是正理。”
慕容垂這辦法可真是殺人誅心,軍心動搖之下,還能有什么戰力,但有不懂軍事的人問道:“大王,恐怕那些曹氏的宗親不會同意投降啊。”
當然不會投降,手中握著大軍,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就投降將自己的國家拱手讓出,那豈不是對不起列祖列宗,曹操的子孫還不至于那么沒有骨氣。
“軍人,要有骨氣!”
這是曹氏大軍統帥曹建成的回應。
河東。
慕容垂沒有想過隱瞞,他是燕國的王,當然和燕國乃是一體,他在關中做下的大事,很快就傳到了河東,那些河東諸侯知曉之后,瞠目結舌。
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的來信,揉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這,慕容垂…”
“怎敢直呼大王名諱?”
“是,遼東王殿下不是鎮守河東一縣?”
下半句沒有說出來,怎么突然就到了關中?
他們甚至不知道慕容垂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河東,結果突然就聽到慕容垂已經控制了關中,甚至殺死了魏國的皇帝。
這是什么戰績啊?
河東諸侯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這個消息壓下來,這要是傳回薊城還得了?
太后和皇帝要是聽到慕容垂立下這樣的大功,皇帝或許還會欣喜一番,但太后大概要氣死,他們這些太后派來的人,一個個都吃不了兜著走。
但又一想,這消息根本就不可能壓得住!
慕容垂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將領,他是燕國皇室大王之一,他的兄長是慕容恪啊,誰也不可能瞞得住。
“上報太后和陛下吧。”
幾人無可奈何的說道,只能將這條消息交由信使送往薊城,幾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各懷心思,有人望著薊城,有人卻望向了關中。
在慕容垂攻克長安的時候,他就已經向慕容恪快馬加鞭的送去了信件,所以在河東信使出發時,慕容恪已經先收到了慕容垂的來信。
在將慕容垂的信件讀罷后,即便是慕容恪也有些震撼于慕容垂敏銳的眼光和軍事才能。
慕容垂攻破長安說來簡單,但在進入關中這種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之地之后,能抓住那一閃而逝的長安防御空窗期,果斷發動奇襲這不是一般將領有勇氣的。
而且能在燕國騎兵狂奔之后,不作停歇的進攻長安并且擊敗長安守軍,這種兵貴神速的打法,極其優秀,要知道慕容垂還沒有二十歲!
慕容恪讀罷這封信就知道這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好機會,或者說這是慕容垂的好機會,在河東的時候,他給慕容垂請封,就是為了關中,現在慕容垂直接將前置條件。
那接下來就是他在薊城看能為慕容垂爭取到什么了。
他沉思良久后,寫了一封信交給慕容垂。
慕容垂在攻破長安后,所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關中的問題,他帶來的都是武將和士卒,在這個時候,有兩個人來到了他的身邊給他出主意,一個叫楊成,一個叫王猛。
楊成出身算是關中望族,弘農楊氏,在后漢末年的時候開始崛起,在魏國中一直都不溫不火,不過正因為不太興盛,所以沒太遭到曹氏的打壓。
在慕容垂進入關中的過程中,他是主謀者之一,他和大多數只想找一個保鏢的士族不一樣,他的目標是輔佐慕容垂,最終成就大業。
王猛就更簡單,他本來是青州人,但燕漢間常有戰爭,燕國騎兵雖然攻不下城池,但卻能縱橫馳騁,南方往徐州同樣是戰亂,于是王猛就跟著家人顛沛流離,往比較安定的并州走。
王猛出身貧寒,所以經常接一下有工錢的活計,沒想到慕容恪給慕容垂安排人時,將王猛安排到了慕容垂手下。
在慕容垂沖進長安后,一時陷入政治迷茫中時,王猛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王猛和楊成出身不同,但卻懷著同樣的目的,在慕容垂控制了長安后,就向慕容垂進言道:“關中乃是周秦漢三朝興盛之基,是王者之地,大王英姿盛容,何不以此為根基,籠絡四方豪杰,成不世之功呢?”
慕容垂雖然是燕國臣子,但他知道自己被皇帝和太后所排斥,燕國中沒有自己的位置,所以同樣想要占據關中,形成事實上的割據地位。
但他又不可能直接造燕國的反,而且現在他就連關中都沒有拿下來,他對政治又沒有什么主意,于是便問楊成和王猛道:“我軍悍勇,但人數少,關中紛亂,需要監管,但軍隊分散那么力量就會變小,軍隊不分散則不能照應廣大的關中,本王該要如何做呢?”
見到慕容垂在獲得了這么大功勞后還是很清醒,二人先是同時松口氣,而后對視一眼,頗有些爭鋒的味道,楊成說道:“大王,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大王認為什么叫做民心?”
慕容垂直接跳過自己猜測的那一步問道:“先生請直言。”
楊成斬釘截鐵的說道:“所謂民心就是錢貨、糧食、人口,能得到這些的就能夠得到天下,失去這些的就會失去天下。
百姓喜歡仁慈的君王,仁慈的君王就能夠得到這些,百姓喜歡英武的君王,英武的君王就能夠得到這些。
大王想要擁有關中,就要得到關中的民心,就要讓關中的百姓甘愿奉上錢糧和兵卒。”
誰是百姓?
當然是楊成他們這些人,王猛面無表情,雖然他秉持著打壓豪強的策略,但他知道現在的關中沒有這個條件,所以他贊同了楊成的觀點。
慕容垂聞言有些猶豫,因為楊成說的和他的兄長慕容恪說的有些不一樣,他猶豫了一番后說道:“先生,待本王思索一番。”
在慕容垂有些猶豫的時候,他收到了慕容恪的回信,厚厚的一沓紙張,他立刻就知道兄長有許多話要和自己說,連忙拆開讀了起來。
慕容恪在信中對慕容垂諄諄教導道:“七弟,你能在關中造下大業,為兄甚是欣慰,你果然是我慕容氏中的麒麟兒,數遍宗族也找不到你這樣的大才。
為兄在思考,這世上有多少人的大業如同流星般轉瞬即逝,又有多少人能夠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成就一番不朽的功業呢?
思來想去,有一些話想要和伱說。
你進入關中時,兵微力寡,現在定然艱難。
但不要懈怠,當年漢光武帝孤身走五州,袁本初入河北,漢宣烈帝劉備走青州,乃至于劉表單騎定荊州,還有那豫章郡公洛子楚坐斷東南,大多還不如你。
所以你不要有什么猶豫之心。
若是有絕強的武力,那自然是有寬松的余地可以轉圜。
但沒有絕強的武力,并不是一定不能輾轉騰挪,為兄曾經和你說過,士族是開刃的利劍,是侵害國家之人。
但那只是對我大燕而言,因為我大燕是以軍功勛貴起家,百姓頭上已經有了一層不事生產的人,所以不能再負擔士族。
但在沒有這么多軍功勛貴的地方,得到士族支持的人,就能夠奪取天下,這是放置四海皆準的道理。
在你此番進入關中后,應當已經領教過士族的強大,他們襄助你很快掌握了局勢。
接納他們,這是你掌握關中的關鍵。
但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人天然就會效忠你,士族當然更是如此。
士族很強又很弱,朝廷沒有多余的錢財去直接雇傭那些胥吏管理百姓,于是就要委托這些大族,那么這些大族就得到了基層的一切。
但僅僅是基層。
他們聯合起來強大無比,但單獨的個人卻弱小無比,除非在梁國。
魏武帝當年能夠輕而易舉的逼死荀彧,曹爽那種廢物能夠逼的司馬懿幾乎命喪黃泉,這就是士族強大下的孱弱。
這是你不需要畏懼的原因。
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聯合關中的士族擊敗魏國殘余的軍隊,將那些兵馬吞并。
接下來所要做的就是解除除你之外的所有軍隊,讓你自己成為整個關中,毫無爭議的保護者。
就如同牧羊人保衛自己的羊圈一樣,若是有哪只羊不聽話,你可以直接殺掉它。
為兄相信你能夠在戰爭方面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作為一個主君,要有足夠的耐心。
錢糧暫時你插不了手,但軍隊要掌握在手中,和士族合作,等到確定了正統的地位,就能漸漸收攏權力。
雖然現在你受到排斥,但畢竟背后是大燕,關中士族對你的忍耐會更高。
為兄會給你爭取一個權力足夠的實權之位,保住你在關中的所有利益。
阿垂,望有朝一日,我們兄弟再相見時,能讓母親為我們驕傲,就這樣。”
慕容垂合上信件后,輕輕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暗自道:“兄長放心。”
慕容垂先是按照慕容恪的想法將曹承嗣的同黨徹底翦除干凈。
而后開始對曹氏宗族采取懷柔的方法,至于讓誰去做這件懷柔之事,那自然是漢室之后隴西郡公。
這是一種暗示,告訴曹氏,只要乖乖聽話,那就不會把你們趕盡殺絕,隴西郡公的待遇就是你們曹氏的待遇。
對曹氏的懷柔自然不是因為慕容垂要白白養這么多人吃干飯,他這樣側面安撫和震懾關中士族。
我們是文明人,就連曹氏都不殺,一切都會按照規矩來,你們誰和曹氏有仇,自己去報仇。
曹氏在各方面都是最好用的旗子。
而后他便將楊成喚來,沉聲道:“本王思索一番,當招攬關中四方豪杰,先生在關中素有名聲,當多多推舉,本王知道曹氏的逆黨不愿意臣服,既然如何,那便唯有擊破一途。
若有關中豪勇者愿意追隨本王,立下功勞,本王將不吝賞賜。
本王聽聞那南朝梁國和漢國中,有所謂貴姓,國中士人常多夸耀,本王也想要抬舉一些家族,先生可要抓住這個機會。”
楊成眼中大發光亮,慕容垂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這是要抬舉關中士族,所謂高姓,究其根本還是皇族抬舉,那曾經的五姓七望,都是得幸于漢高皇帝,甚至洛氏也是因為周室后裔而尊貴。
楊成直接躬身下拜道:“大王,臣必將禪精竭慮,為大王奔走,關中兒郎,想必都愿意為大王奉獻。”
慕容垂只有六千人,經過大戰,只剩下五千人,這么點軍隊,如果不做好士族的統戰工作,正如慕容恪所說的,那是做夢也不可能控制的住整個關中。
更明確的說,慕容垂現在只不過是個長安王而已,他只能控制長安和周圍的鎮村,至于其他的各個郡縣,完全就是一片抹黑,沒有士族的支持,他寸步難行。
在和楊成達成一致后,慕容垂很快就開始自行封賞,關中士族歡聲雷動,自受到司馬懿連累之后,時隔多少年啊,他們終于再次回到了關中的中心。
在金城郡遼闊的土地上,慕容垂率領著六千步騎停駐在一座小山的臨水之所在,山上有連綿的蒼翠樹林,他遙遙望著那綿延的山川,仿佛能夠看到魏國軍隊。
王猛留在長安安撫百姓,楊成則跟著慕容垂出征,他有些擔憂的問道:“大王,我軍是否太少,魏軍有足足三萬余人,五倍于我軍啊。”
慕容垂望著自己不算是很多的軍隊,卻輕聲笑道:“承德,本王打仗,從來都是以少勝多。
這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什么叫做精兵?
身強體壯、技戰嫻熟的就是精兵嗎?
那只不過是最基礎的,真正的精兵要有自己的戰心,要有無堅不摧的意志。
魏國軍隊雖然人數眾多,但卻沒有戰心。
他們不是軍隊而是一群急著回家的農夫而已。
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
我來到這里,阻止他們回家,或者說想要回家,就要留下投名狀。
比如魏國將軍的頭。”
楊成聞言大驚,萬萬沒想到慕容垂打的是這個主意,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不通軍事的人在胡鬧,連忙道:“大王,豈不聞哀兵必勝的道理嗎?
我軍攔在這里,豈不是更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之心,在他們眼中,我們就是阻攔他們歸鄉的罪人啊,當年太平軍舉義時,五姓家麾下的士卒,面對阻攔他們的亂軍,神擋殺神的場景猶在眼前,大王三思啊。”
慕容垂聞言朗聲大笑起來道:“承德啊承德,你對打仗可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手中沒有憑借和手中握著軟肋所達成的效果如何會一致呢?
本王為何等在這里,因為那些士卒的家屬就在本王身后,這些人是死是活,就憑本王一言而決。
數十年前諸國紛亂時,各國所持的辦法,承德應當是知曉的。
我軍在這山上讓那些長安婦人唱一曲《長安思》,就勝過萬千兵刃。”
數十年前,楊成立刻回憶起來,在曹操那個時代,士卒的家屬都會被集中起來,如果誰投降的話,就殺死他的家屬,各國都用這種辦法來確保士卒的忠誠。
只有那些不在乎父母親族的人,才不會在意,那畢竟是少數人。
后來這種方法被廢止,是因為這種方法固然能夠保證前線士卒的短暫忠誠,但長遠來看卻有大害,而且很容易被皇帝之外的人所掌控,畢竟一旦掌握了這些人,就相當于掌握了軍隊。
太過于危險。
于是這種方法就被廢止。
慕容垂沒有這么做,因為他要爭取這些士卒的心,但他要達成同樣的效果,再沒有什么比一曲懷念親人的長安思更合適的了。
楊成信服。
蒼翠群山,其間碧綠環繞,巨木成蔭,潺潺山泉在石間流淌,隱隱有虎嘯猿啼,以及群鳥高飛又落下,這往昔寧靜的山間,今日卻一改模樣。
寬闊的山隘中,到處都是倒伏的尸體,有半截身子落在山泉中,使泉水染紅的,有身上插著箭矢倒在馬車旁邊的,地上是斷裂的刀劍,插在地上紛亂的箭矢,滿地黑色干涸的鮮血,未曾停下沖殺的士卒,肅殺之意在山隘中蔓延。
那悲愴的歌曲還未曾落下,就又升了起來,為這些戰死的士卒哀悼著,來自燕國的士卒尚且不太受影響,但那些出生關中的士卒,如何還能維持戰意。
在蒼莽山林間,搖搖欲墜的四散奔逃和投降,慕容垂的目標則只有大纛和那些絕不可能投降的親兵,這些親衛只有數百人,慕容垂親自率領燕國鐵騎上前圍殺。
場中的局勢,完全按照慕容垂的預料在走,于慕容垂而言,這一戰和汾水之戰不同,那一戰他是正面將魏軍擊破,而這一戰,智謀的效果更強。
他心中始終謹記著慕容恪所言,要做大軍的統帥,不要做一個只能領一軍的大將。
在隴西之戰得勝后,慕容垂率領大軍返回長安,他收攏了一萬余軍隊,實力有了極大的增長,他又果斷出擊,將那些小股叛亂的勢力平定,最重要的是和涼州叛軍打了一場小勝后,進行了和談,承諾讓他們自治。
軍事勝利永遠都是政局安穩的根基,尤其是越亂的情況下,軍事勝利就愈發有效和能夠增長威望。
慕容垂的這一系列軍事勝利,短暫的讓關中安定下來,包括稅收等都開始漸漸恢復。
未央宮中。
慕容垂和一眾組建起來的幕僚以及將佐,都頗有些焦急的等待著一行人的到來,這一行人便是大燕朝廷的使者。
慕容垂終究是大燕宗王,他不可能繞過大燕朝廷去獨立,必須要接受皇帝的冊封。
如果他在這里獨立,那身在薊城的慕容恪很可能會死,他是絕不能那么做的,所以慕容垂現在很是焦急,他不知道如果朝廷要打壓他的話,他到底該不該疾言厲色的反對。
沒有讓慕容垂多等,燕國皇帝的使者很快就到了未央宮中,那宦官自然不敢在慕容垂面前擺譜,諂笑道:“大王,陛下使內臣帶來了兩道旨意。”
慕容垂跪在地上高聲道:“臣慕容垂接旨。”
那宦官見狀,便展開第一道旨意讀了起來:“素王垂青,蒼天有意,使我大燕得關中寶地,朕甚慰之。
改河西四郡為涼州刺史部,原涼州關中諸郡為秦州刺史部,原三輔為雍州刺史部。
遼東王慕容垂,器宇高功,智謀果敢,戎旅大英,功在九鼎,績在社稷,其允文允武,邦國親賢莫有及者,改封雍王。
加涼州刺史、秦州牧、雍州牧、太尉、驃騎大將軍,都督內外諸州諸軍事曉諭諸州郡縣。”
聽到這第一封圣旨,慕容垂就知道穩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兄長在薊城做了什么,能夠讓皇帝下達這樣一份圣旨,但他必須接受。
有了這封圣旨,他就是半個西北王。
跪在地上的其余官員則依舊在等著第二封圣旨,這一封不是他們要的,慕容垂一個人直升怎么能行?
使者沒有敢讓慕容垂等待,立刻宣讀第二封圣旨,“治國興邦,惟任勛德;分陜作伯,惟寄宗家。
太尉驃騎大將軍涼州刺史秦州牧雍州牧雍王垂,使持節關西大行臺,諸王、公侯、州牧、令守、將軍,并受節度,爾其欽哉。”
很簡短的一封圣旨,但卻如同重雷,殿中沉寂了一秒鐘,而后是宛如山呼海嘯般的歡聲。
大行臺完全和尚書臺的規制一樣,燕國的尚書臺是二品機構,他可以在關中任命三品官員,他可以再造另外一個政權。
慕容垂接過圣旨,站在殿中,兩封圣旨而已,并不如何重,但他手中卻仿佛握著沉重到極點的東西,這是什么?
他低頭看了看,又抬頭望向遠方。
是江山。
是關中的萬里錦繡江山。
從這兩封圣旨頒下開始,這里就是他的領土。
分陜關西人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