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隙的出現在一定程度上打亂了秩序局的計劃,但隨著靜謐防線的搭建,霍爾特與其第四組的鎮守,秩序局成功將計劃扳回了正軌上,大步向前。
這是一個好消息,但也僅僅是對于大多數人來講的好消息,伯洛戈神情變得陰沉起來,猶猶豫豫后,他向耐薩尼爾坦言。
“這樣嗎?新一輪的戰爭…甚至說,世界大戰要開始了。”
伯洛戈深呼吸,一旦針對科加德爾帝國本土展開攻勢,那無異于對其宣戰,一旦伯洛戈等人的攻勢不夠迅速,無法一舉摧毀王權之柱的神經中樞,那么等待他們的則是一場襲卷大陸的全面戰爭。
換做之前,伯洛戈還會擔憂世界的安寧,但現在他明白,沒時間考慮那么多了,凝漿之國蓄勢待發,大裂隙蠢蠢欲動,整個物質界都搖搖欲墜,別說是普通的平民了,即便是凝華者們在這浪潮前,也難以自保。
更何況…
“貝爾芬格死了。”
召見室的昏暗中,伯洛戈向后坐去,一把椅子穩穩地接住了他,他捂著額頭,倍感疲憊地說道。
“就在昨天,利維坦殺…也許不該用殺死,利維坦說服了貝爾芬格,他交出了自己的權柄與力量,現在墾室深處的日升之屋,恐怕已經空無一人了。”
伯洛戈無法改變他人意志,更不要說是魔鬼的心思了,在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勝算后,貝爾芬格選擇見證無盡詩篇的終局,交出了自己的力量,歸于利維坦的黑暗之中。
至此,利維坦已經執掌了嫉妒、怠惰、暴怒、傲慢四份權柄與原罪,在這場紛爭游戲中,占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
先前,伯洛戈還曾打算利用貝爾芬格,把他當做傀儡般,用他回收別西卜與瑪門的權柄與原罪,雖然只是將可怖的力量轉移到了另一個不那么可怖的魔鬼身上,但依舊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可如今,就連這份抉擇也消失不見了。
“如果我們全面進攻科加德爾帝國,那么這反倒便宜了利維坦,”伯洛戈幽幽道,“我有理由相信,假設我們能贏得戰爭的勝利,那么在最后時刻,利維坦一定會出現,并搶奪勝利的果實,回收別西卜、瑪門以及阿斯莫德的權柄與原罪,成為最終的贏家,化身諸惡之首。”
聊起這些,伯洛戈便感到深深的疲憊,像是有塊巨石壓在胸口。
他很清楚,科加德爾帝國就是一切的終結所在了,至于被捕獲的阿斯莫德,這么長的時間過去了,伯洛戈已把她視作了死人,力量被那兩頭魔鬼回收。
“就算殺死了魔鬼,他們的權柄與原罪依舊會存在,”帕爾默也認真了起來,坐在了伯洛戈身旁,嚴肅道,“而我們只是一群凡人,根本無法容納那股邪異的力量,只能眼睜睜地看它被掠奪。”
耐薩尼爾坐在了兩人對面,沉默不語,伸手從黑暗里取出一支紅酒,默默地為自己倒了一杯。
伯洛戈已習慣耐薩尼爾這副樣子,之前在召見室見面時,他就一邊飲酒一邊與自己討論,但那時耐薩尼爾是為了享受,而現在,他是為了緩解壓力。
“不。”
伯洛戈忽然搖搖頭,看著帕爾默,“凡人還是有一線機會的。”
耐薩尼爾抬起頭,昏暗中他的目光像是搖曳的微弱燭火,“繼續。”
伯洛戈抿了抿嘴,開口道,“這是我從利維坦那得到的情報,一直以來,魔鬼們都在嘗試超越界限。”
他思索了一下,該如何方便理解地講述這一信息。
“就像大力士無法舉起自己,由天外來客創造的魔鬼們,也無法創造出另一頭與自己同級、乃至高于自己的存在。
千百年來,他們一直被束縛在天外來客的血契中,為了尋求自己,以及獲得更高位的力量,他們一直在嘗試超越界限,而超越界限后的存在,便是學者們一直追求、探尋的人類極限…受冕者。”
“受冕者?”
帕爾默與耐薩尼爾不約而同地低聲驚呼。
受冕者。
只存在于學者理論中的至高存在,被視作凡性極致升華的終極體現。
自榮光的皇后之上,冊封為受冕的國王,自此其不再是棋盤上一個可以犧牲的角色,而是唯一、至高、決定勝負的主宰。
“在魔鬼們的眼中,受冕者與他們是同級的存在,但不同的是,魔鬼受到來自更高一級,也就是天外來客的賜福,經由血契的約束,具備了一部分的天神之力…權柄與原罪。”
伯洛戈努力讓自己平靜地講述這段信息,但話從口出,他的身子總是忍不住地輕顫著。
“天外來客就像一頭死去的巨鯨,他的尸體落在暗無天日的海床上,滋養出了無限的生命…”
伯洛戈的聲音在昏暗中回蕩,如同一位老者對著篝火講述著千百年前的史詩。
“天外來客促使了七頭魔鬼與秘源的誕生,秘源則又締造了你我、凝華者們,”伯洛戈繼續闡述著,“因此,說到底,你我、全世界的凝華者們,都是因天外來客間接產生的,我們仍處于這龐大的鯨落體系中。”
“唯有晉升為受冕者,才能從這龐大的鯨落系統中脫離出去,進而獲得自由、主宰自身命運的能力,也唯有成為與魔鬼們同級的受冕者,我們才具備了掠奪他們權柄與原罪的力量,進而扭轉世界的命運。”
伯洛戈補充道,“但同樣的,魔鬼們也需要受冕者,受冕者就像一個突然出現的變數,令這七人的紛爭游戲增加一位屬于自己的玩家,進而獲得打倒對手的力量。”
榮光者再怎么強大,也難以干涉魔鬼間的戰爭,但受冕者不一樣,受冕者足以影響戰局的平衡,這也是除了掠奪權柄與原罪外,魔鬼們僅有的提升自身勢力的手段了。
耐薩尼爾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道了關鍵,“那么,伯洛戈,受冕者的晉升儀式又該如何達成呢?”
既然受冕者是可以超脫鯨落系統的存在,就連魔鬼也在反復嘗試,那很顯然,想要成為受冕者絕非易事。
伯洛戈與耐薩尼爾對視在了一起,神情嚴峻,“目前已知的晉升手段全部被掌握在魔鬼們的手中,其中,已經有魔鬼在某種意義上,完成了受冕者的晉升。”
“這樣嗎?”
耐薩尼爾扶額,就算學者們再怎么努力鉆研,和這群一開始就知曉一切的魔鬼相比,還是差了太遠太遠。
“繼續說吧,伯洛戈,”耐薩尼爾自嘲似地笑了笑,“再怎么糟糕,最多是世界毀滅而已,對吧。”
世界毀滅,說的還真輕巧。
“根據利維坦所說,瑪門已掌握了這份升華之力,而升華受冕的對象,自然是他的選中者、無言者。”
伯洛戈頓了頓,“但本質上來講,無言者只是一具沒有心智的傀儡罷了,支配無言者的,始終都是瑪門的意志。”
“猜到了,”耐薩尼爾說,“就像吞淵之喉一樣,貪婪的怪物絕不分享任何力量。”
“瑪門從天外來客的尸體上,獲得了原始、最初的煉金矩陣,并以此破譯出了可以突破臨界的手段,而這一力量的體現,正是他的加護·貪執獨守。”
帕爾默驚醒道,“那座龐大的以太池?”
“沒錯,”伯洛戈點點頭,看向帕爾默,“我們本以為,那以太池的力量,僅僅能堆出幾名榮光者罷了,但實際上,它的極限是受冕者。”
死寂的窒息感壓迫而來,帕爾默緊張地游離著目光,但在這昏暗之地,無論他看向哪里,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耐薩尼爾則低垂著頭,目光藏進了眼眶的陰影里,沉默不語。
伯洛戈解釋道,“但無言者想要升華至榮光者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剔除所有的分身,以唯一的姿態降臨。”
耐薩尼爾試探道,“唯一者?”
“沒錯,以太池會將力量平均地分給所有的無言者,那么想要升華至受冕者,無言者必須保持其唯一性,獨享整座以太池的力量,但也因成為唯一者,他也失去了其不死性質。”
伯洛戈嘆了口氣,這應該是為數不多的好消息,“當他成為唯一者時,也就具備了被殺死的可能。”
帕爾默說,“所以無言者才遲遲沒有升華至受冕者嗎?他也害怕自身的毀滅,哪怕已經是至高的存在了。”
“或許吧,畢竟就連天外來客也死了,不是嗎?”伯洛戈平靜道,“世間的一切超凡之力、紛爭起始,都源自于天外來客的死亡…”
他想了想,感嘆道,“可能正因一切的開始,源自于一位天神的死亡,所以我們才會莫名地追求起不死,對死亡無比恐懼吧…無論人類還是魔鬼都是如此。”
死亡,人生的終極哲學,每個人都要試著接受它,無論你是否愿意,它終會到來。
耐薩尼爾用力地掐了掐鼻梁,聲音有些疲憊,“除了以太池外,還有什么升華方式?”
“另一種便是我們將要面對的凝漿之國了,”伯洛戈先是搖搖頭,接著解釋道,“這是由別西卜經營多年所打造的晉升儀式,但具體如何實現,我還不清楚,但我猜測…”
伯洛戈想繼續說下去,但喉嚨里就像卡著一塊異物般,他說不出話,也呼不了氣。
掙扎數秒后,他才勉強平復了下來,說道,“我猜測,凝漿之國一旦發動,它會將整個科加德爾帝國化作猩紅的地獄,凡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生靈,都將被強行掠奪靈魂,凝聚為哲人石,變為受冕的血祭。”
言語一出,空氣中仿佛浸透了血氣般,引人作嘔。
帕爾默與耐薩尼爾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不解道,“強行凝聚的靈魂,遲早會獲得自由…”
“但那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伯洛戈說,“你該不會不知道自然狀態下,哲人石自我蒸發需要多么漫長的時間吧?
就像瑪門的以太池具備唯一者的缺陷,別西卜的受冕者,也有著靈魂蒸發的弱點,但比起受冕者本身強大的力量,這些缺點可以輕易地被彌補。”
耐薩尼爾默默地掏出了一根香煙,點燃、吞吸了起來,看得出來,他的壓力確實很大,煙霧籠罩住他的臉龐,變得模糊莫測。
“犧牲國土上的無盡生靈嗎?”耐薩尼爾夾著香煙,火光指向伯洛戈,“哪怕是你這樣的劊子手,也很難做出這樣的抉擇吧?”
“我是惡人的劊子手,而不是嗜血的屠夫,”伯洛戈點點頭,感慨著,“我做不到,但對于魔鬼們來講,這種抉擇沒有絲毫的道德困境,唯有利弊。”
帕爾默只能發出這樣的感嘆聲,“真邪惡啊…”
伯洛戈伸出手,接過耐薩尼爾的紅酒瓶,他沒有拿杯子倒,隨意地引導統馭之力,暗紅色的液體從瓶口出飄出,它們凝聚成一顆雞蛋大的水球,被伯洛戈一口吞下。
酒水入喉,潤了潤嗓子,伯洛戈神情復雜地講述起了最后的一種晉升儀式。
“最后一種晉升儀式,具體的詳情我也不清楚,但在我看來,這是我們唯一的勝算所在了。”
伯洛戈雙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用力地按壓著骨節。
“那就是我自己。”
帕爾默與耐薩尼爾再次彼此對視了一眼,齊齊地驚嘆道,“你?”
“該從何說起呢?這件事要追溯到圣城之隕時期了,而且,這也許才是圣城之隕的真相,”伯洛戈低聲講述起了這遙遠的故事,“在數十年前,所羅門王帶領著無數學者,對秘源展開了無止境的鉆研,他們確實研究出了不少的東西,不止是我們在雷蒙蓋頓中發現的那些…”
“無魂者、新世界計劃、光灼陣列、起始繪卷…這些都是所羅門王研究的次要,他真正的成果是集結無數凡人的智慧,找到了一條凡人自主升華為受冕者的晉升儀式。”
伯洛戈的聲音輕了起來,仿佛怕吵醒那沉睡于深巣之中的存在。
“七首十角,頭戴王冠。”
伯洛戈一邊訴說著,一邊不自覺地統馭著酒水,令它們在半空中勾勒出那猙獰可怖的模樣,仿佛幻想具現為了現實。
“紅龍,這是所羅門王為這一晉升儀式所取的代號,它到底該以何種方式實現升華,我完全不了解,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圣城之隕后,‘紅龍’這一升華手段,已被利維坦掌握,而這也是他用來對抗其他血親們的又一底牌。”
耐薩尼爾問道,“那紅龍與你又有什么關系?”
“總要有人踏上那升華之路,不是嗎?”伯洛戈露出凄涼的笑意,“利維坦打算讓我成為受冕者,成為那滅世的紅龍。”
不等兩人開口,伯洛戈又說道,“聽起來就像一份贈禮,來自魔鬼的賜福。”
“但我們都知道,魔鬼沒那么好心。”
關于這一點帕爾默深有感觸,他問道,“那么代價是什么呢?伯洛戈。”
“我不知道,”伯洛戈搖搖頭,攤開手,自嘲道,“還沒到簽合同的時候呢。”
“不過我想,利維坦絕對不會那么容易讓我成為受冕者,一定有許多苛刻的條件等待著我,試圖把我徹底變成他的奴隸、傀儡,但同樣,這也是我們的機會。”
伯洛戈忽然攥緊了拳頭,懸浮起來的酒水們也莫名地沸騰了起來,這并非是被加熱沸騰,而是伯洛戈正向它們施加著巨大的壓力。
“只要我成為了受冕者,我就具備了扭轉命運的機會,哪怕受到魔鬼的桎梏,可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值得去嘗試。”
耐薩尼爾沒有那么樂觀,“但同樣,一旦你失敗了…”
帕爾默輕聲道,“世界覆滅。”
三人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像是某種默契般,他們的臉上都不由地泛起了笑意,那是苦澀的、自嘲的、決絕的笑意。
“聽起來好像還沒那么糟,”帕爾默向后仰了一下,伸展著身體,“比起毫無勝算地迎接黑暗的未來,有那么一線希望,倒是令人安心不少。”
“更令人感到輕松的是,這種要命的職責并不會施加在伱我身上,”耐薩尼爾看了眼帕爾默后,又將目光挪移到伯洛戈的身上,“而是你…我是不是有些幸災樂禍了?”
“哈哈哈,”伯洛戈拍了拍手,“盡管取笑我吧,總是遇到這種事,我都覺得我才是那個倒霉鬼了。”
帕爾默眉飛色舞道,“還真別說,我最近運氣意外地不錯。”
三人又莫名地笑了起來,滅世的危機近在眼前,人類的希望所剩無幾,與其在這互相抱頭痛哭,他們更喜歡互相講述著爛話,彼此取笑,沖淡那蒼涼與絕望感。
伯洛戈的救世計劃很簡單,順從利維坦的意志,晉升為受冕者、成為紅龍,掌握這至高的力量后,協助利維坦斬除其他的魔鬼,回收天外來客的力量,然后…背叛利維坦。
就像一個有趣的套娃預判,利維坦知道伯洛戈的小心思,伯洛戈也知道利維坦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大家就像狡詐的賭徒,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底牌,把身家性命系于一線,妄圖贏得整個世界。
“所以…決策室打算怎么做?”
伯洛戈翹起腿,雙手搭在膝蓋上,“針對科加德爾帝國的行動,具體的安排是什么?直接從狹間諸國殺過去,一路突襲至王權之柱?”
說的同時,伯洛戈在腦海里幻想了一下,以他現在這冠絕于世的力量,除非魔鬼親臨,以及霸主·錫林、無言者等少數存在,還真沒有人擋住他的步伐。
伯洛戈完全可以獨自一人,強行突入科加德爾帝國國境內,摧毀沿途的防御工事,甚至說翻開大地,把那深埋在土壤之下的凝漿之國系統連根拔起…
只是說說罷了。
伯洛戈確實具備著摧毀凝漿之國的力量,但也僅僅是摧毀一片區域罷了,科加德爾帝國何其遼闊,而他的力量又是無限狹銳,想要逐步瓦解這血腥的系統,所需要的時間格外漫長,就算伯洛戈能做到,別西卜也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耐薩尼爾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們的打算是,在你們開展行動時,直接對科加德爾帝國進行全面戰爭。”
召見室內的氣氛死寂了一瞬,接著,伯洛戈與帕爾默都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盯著耐薩尼爾,駭然道。
“全面戰爭?”
“是的,”耐薩尼爾重復道,“兩頭龐然大物間的決斗,焦土之怒的延續,人類與魔鬼的最終沖突。”
即便提前有過心理準備了,但當得知這樣的事實,伯洛戈與帕爾默內心仍不免感到震撼,其中伯洛戈感觸最深。
伯洛戈是親身經歷過焦土之怒的殘酷,在骯臟惡臭的塹壕里反復掙扎,他深知所謂的全面戰爭意味著什么。
“在決策室的深邃沉默與萊茵同盟高層的凝重氛圍中,我們經過無數次的反復權衡與激烈辯論,終于達成了這個決定——我們將以此策略,開啟人類的新紀元,或是將其引向無盡的深淵。
一場對未來的豪賭,一場關乎人類存亡的博弈。”
耐薩尼爾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個字都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他的語氣就像是冷酷的死神,預示著不可逃避的宿命,為無數人未來的命運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裂隙的裂開,已經讓超凡世界與凡人世界的界限變得模糊,兩者的交融成為了一種必然。我們不再選擇等待,而是決定主動出擊,加速這一進程的到來。”他頓了一頓,仿佛在給兩人消化的時間,又仿佛在為自己的下一句話凝聚力量。
“當我們在決策室中討論這一切的時候,萊茵同盟的精銳之師已經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國境線的最前沿。
那是數支超凡特化的軍隊,裝備了最先進的機械化武裝,還被煉金武裝賦予了超凡的力量,其中更摻雜了一些凝華者的身影,他們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指敵人的心臟。
當你們踏入科加德爾帝國的領土,這支超凡軍隊將會立刻啟動他們的任務,將以雷霆萬鈞之勢,在短短數日內穿越狹間諸國,直撲科加德爾帝國的心臟地帶,他們的行動,將為你們的任務提供有力的掩護,為人類的未來開辟出一條血路。”
耐薩尼爾閉上雙眼,那些決策的瞬間、壓力的重擔、未來的未知,都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山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然而,他知道,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他都必須堅定地走下去。
每個人都是如此。
“根據戰局推演,可以清晰地預見,一旦科加德爾帝國內部出現任何形式的動蕩或失控地帶,別西卜必定會啟動凝漿之國。
從錫林的情報可以看出,凝漿之國不止是一種晉升儀式,更是一種極具威脅的超凡災難,一旦發動,地底之下將涌現出無數由血肉構成、扭曲可怖的生物,它們將成為阻擋我們前進的可怕力量,使得戰局更加復雜和艱難。
為了有效應對這一惡劣局面,并確保我們的行動能夠順利進行,我們與真理修士會進行了秘密交涉,經過一番艱難的談判和交換,我們從他們手中獲得了那些稀有且危險的衰敗之疫。
衰敗之疫將被精心封裝進特制的炸彈之中,由我們啟用的轟炸機攜帶,準確地投送至科加德爾帝國境內的目標區域,摧毀凝漿之國所創造的血肉大軍,為我們掃清前進的道路。”
耐薩尼爾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決策將帶來怎樣的后果,但他也堅信這是必要的犧牲和選擇。
“關于凡世軍隊的部署,細節繁多,但我們必須認清,作為凝華者,大規模的軍事策略并非我們的專長。
萊茵同盟將派遣專業軍事人員接手這一領域,進行精確的調度和指揮,而我們,則將聚焦于這場全面戰爭中更為超凡、更為精英的一面…那是少數人的戰爭。”耐薩尼爾的眼神變得銳利,凡人的戰爭喧囂與他們無關,凝華者的戰場在別處。
“當戰火全面燃起時,別西卜與瑪門無疑會利用一切手段反擊,我猜測,他們極有可能會通過大裂隙,開辟一條直通萊茵同盟心臟地帶的進攻路線。
為此,霍爾特將率領第四組,聯合克萊克斯家族,共同構筑起大裂隙的防線,同時,為了確保防御無懈可擊,第九組和無神論者也將被調派增援。”
耐薩尼爾的話語如同一顆顆上膛的子彈,透露著緊張與決斷,詳細闡述了外勤部的配置計劃,每一句話都像是待發的命令。
“至于第十組,那些諸國游獵者,目前在高爾德的帶領下,正與萊茵同盟的超凡特種部隊會合。他們在狹間諸國游歷多年,對當地勢了如指掌。因此,第十組將配合地面部隊的行進,協助他們穿越狹間諸國,發動一連串迅猛的攻勢。”
耐薩尼爾稍作停頓,吸了一口氣,然后簡要概述了其他行動組的任務分配。
“這場戰爭,無人能夠獨善其身,所有隸屬于同盟的超凡勢力都收到了我們的征召,紛紛前來集結,甚至諸秘之團、汐濤之民這樣的隱秘力量也不例外,為了統一指揮,我們將這些勢力整合重組,并派遣秩序局的職員們負責他們,統籌重建為第二組、捍序之刃,他們將在科加德爾帝國本土的戰場上,與敵方的超凡力量正面交鋒。
至于其余的行動組,則將被部署在誓言城·歐泊斯,他們的任務是確保墾室的安全,并作為戰略儲備力量,隨時準備支援各個戰線。”
一連串的指令撐滿了帕爾默的腦袋,他的目光有些呆滯,像是反應不過來,伯洛戈則隨著耐薩尼爾的言語陷入了沉思。
他喃喃自語道,“重建的第二組嗎?也不知道列比烏斯會怎么想。”
列比烏斯與杰佛里都曾隸屬于第二組,但隨著秘密戰爭的進行,第二組被國王秘劍重創、解散,秩序局一度有過重建第二組的想法,但因人手不足,遲遲沒有行動,近期雖然擴招了許多外勤職員,但靠著這些新人重頭搭建一個行動組,顯然不可行,他們也就被分配至了其他行動組。
“他很開心,”耐薩尼爾說,“得知這一消息時,他激動地都站了起來。”
“啊?”
伯洛戈愣了一下,他搞不懂列比烏斯激動這個做什么,至于他能站起來,倒沒什么意外的,雖然身負魂疤,但他依舊是一位守壘者,完全可以統馭著自己的身體行動,甚至說精密操控下,他的動作要比自己操控身體還要精妙許多。
“伯洛戈,你應該知道戰爭有多消耗人力,”耐薩尼爾解釋道,“那些有過外勤經驗的后勤職員,都被重新調回了外勤部中。當然,這一點上我們并不強求,得知這一情況后,列比烏斯與杰佛里就主動復職了,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的職員,也一并加入到了第二組中。”
不止有伯洛戈重歸戰場,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回到了他們的夢魘之地,曾經他們輸了,這一次他們要贏回來。
“不過,再怎么調配、施展陰謀詭計,我們在這最終的舞臺上,也僅僅是扮演一個配角的角色,真正的主角是你,伯洛戈。”
耐薩尼爾突然站了起來,神情莊重地看著伯洛戈,“無論我們在大戰場上獲得什么樣的勝利,又或是遭遇了什么樣的失敗,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否取得勝利。”
他伸出手,搭在伯洛戈的肩膀上,倍感歉意道,“抱歉,伯洛戈,這種沉重的事到頭來還是要靠你一人完成。”
伯洛戈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注視著耐薩尼爾,感受著他那洶涌的情緒,如同某種奇妙的聯系般,傳遞到自己的身上。
“沒什么,”伯洛戈露出高傲地笑意,驕傲地說道,“我可是救世主啊。”
曾經,救世主只是伯洛戈試著將自己暴力行為合理化的一個借口,但如今,他好像真的成為了救世主,心系世界。
“你也不必擔心什么,耐薩尼爾…還記得我們第二次的會面嗎?”
耐薩尼爾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迷茫,第一次的相遇總是顯得特別,而后第二次、第三次則顯得平庸,少有辨識度。
或許耐薩尼爾已經忘記了,但伯洛戈仍記得,記憶清晰,歷歷在目。
“沒什么的。”
伯洛戈接著想起自己在虛無之間內與利維坦的對話,那份宏大與渺小的沖突對比,就算物質界、這顆星球毀滅了又如何,宇宙何其宏大,哪怕以太界窮盡其力,也僅僅是現在現實宇宙劃出一道道微小的擦傷罷了。
如此比較下,人類、物質界的存亡,似乎真的就不值一提。
不…怎么可能不值一提呢?
伯洛戈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熟悉的事與物,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片世間,宇宙再怎么宏大,也和伯洛戈沒什么關系,物質界再怎么渺小,它也是伯洛戈的全部,需要捍衛的存在。
所以伯洛戈再次用那桀驁不馴的語氣說道,“我可是救世主啊,那些礙事的東西,攔不住我的。”
他低聲道,“群山讓行,大海也將分開狹路。”
猶如咒語的低鳴中,伯洛戈站了起來,屹立于耐薩尼爾的眼前。
“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