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階位的提升,伯洛戈煉金矩陣的先進性得到了更充分的體現,全方位的增幅下,極具侵略性的以太可以輕易地洞穿低階位凝華者的矩魂臨界,進而完全支配他們的身體,令其自我崩潰。
不過,在無限狹銳的影響下,伯洛戈也明確察覺到了,極端傾向所帶來的限制。
比起霸主·錫林,伯洛戈并不擅長大規模的統馭操作,他支配的越多,對其以太量的消耗就越發沉重,并且他也無法像錫林那樣,在大規模統馭的同時,對這些統馭物進行精密的調配。
如果說,錫林可以把每一個統馭物都當做自己肢體的一部分,進行精確迅速的反應行動,那么伯洛戈只能對它們進行粗糙的命令指示,進行笨拙且粗暴的沖鋒攻勢。
但也因無限狹銳的存在,如今伯洛戈更善于微觀層面的統馭控制,那種細致入微、深入靈魂的針對性。
“你確定,你可以不引起極光之路的注意嗎?”帕爾默跟在伯洛戈的身后,鬼鬼祟祟道。
“不確定,但除了試試,也沒別的辦法了。”
哪怕是嚴密無比的墾室,也有著少量與外界聯系的通道,眼前至圣樞紐的地基造物也是如此。
以肉眼觀測的方式,就算是伯洛戈,也很難找到出入口的存在,但現在有帕爾默在他身旁,憑借著對氣流的精妙掌控,建筑與外界的氣體交換,會被帕爾默輕易地察覺到,進而找到潛入的縫隙。
“到了。”
伯洛戈說著停了下來,在一重重沿著地基造物建起的工廠樓房的間隙里,他們找到了那么一處狹窄低矮的通風口,柵格網后傳來微弱的氣流,隱隱還能聽到換氣扇的聲音。
“你覺得我們殺進去后,會遇到其他人嗎?”帕爾默問道。
“應該會,說不定我們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把先賢議會解決掉了。”
伯洛戈蹲了下來,將手按在柵格網上,在盡可能不散發任何以太波動的情況下,將其拆除。
“解決掉先賢議會?”
帕爾默想著,仰起頭看向這高聳巨大的建筑,它一直延伸到黑暗的盡頭,再從地表生長出來,穿過環形深谷,最終抵達陽光之下。
光是自己與伯洛戈的逃亡,就引發了一連串的巨變,險些摧毀數個城區,帕爾默不認為耐薩尼爾與霍爾特戰斗的聲勢,會比兩人引發的動亂小。
現在至圣樞紐仍保持著沉默與靜謐,不由地讓他思考,里面到底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情況,到底是最終的戰場,還是另一處陷阱呢?
“我有些不安,”帕爾默攥緊了手中的幸運骰子,“非常不安。”
“你覺得接下來會發生倒霉的事嗎?”
伯洛戈將柵格網拆了下來,把頭探進去看了看里面的情況,這通風口比伯洛戈想象的要小太多,他不確定自己能鉆進去,伯洛戈倒也可以用統馭之力擴大通風口,可誰也無法保證,這是否會引起敵人的注意。
“誰知道呢?”帕爾默不確定地搖搖頭,“我要是能那么準確地知曉災禍,我這就不該被叫‘賭徒’了,而是先知。”
“先知?你不覺得先知、預見未來這種事很無聊嗎?”
伯洛戈蹲在通風口前,一邊思索一邊說道,“就像看電影被提前劇透了劇情一樣…有時候知曉命運的走向,并不是一件好事,這會失去很多變化的樂趣。”
“但提前知曉未來,反而會令人很安心,不是嗎?”帕爾默糾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我看電影時有個習慣。”
“什么?”
“比如一些比較悲情的電影,為了避免那糟糕的結局毀掉我入睡的心情,我會提前看一眼結尾,劇透一下自己,這樣當悲劇到來時,就容易接受了許多。”
聽到這,伯洛戈皺著眉,轉頭看了一眼帕爾默,作為一名電影愛好者,帕爾默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對電影的褻瀆,更可惡的是,伯洛戈居然一直沒發現這點。
難怪之前無論多么悲傷的電影,帕爾默都一副笑的出來的樣子,原來他不是沒心沒肺,只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那換個說法,如果你能預見未來,瞥見了自己黑暗的終局,你會像看電影那樣,對自己的結局感到釋然嗎?”
伯洛戈更具體地形容了一下,“就比如,你在未來的某一日,因為一些矛盾,你與沃西琳離婚了,又或是不斷升級的戰爭,導致了周圍人的死亡,以至于你自我的滅亡…你會怎么想?”
帕爾默愣了一下,“你這是在詛咒我嗎?”
“不,只是單純地舉個例子,”伯洛戈接著問道,“知曉這一切后,你是會釋然,順從固定的結局,還是嘗試改變呢?”
這次帕爾默沉默了快有半分鐘的時間,像是在認真思考這一問題。
“聽起來很像神話故事里的議題,”帕爾默說道,“知曉黑暗的命運,進而嘗試修改這樣的命運,但正是這修改一行為,反而促使了黑暗命運的到來…自我預言的實現。”
帕爾默搖搖頭,無奈地嘆氣道,“我或許會順從吧。”
“不,你不會順從,你只是口頭說說而已,當那樣的現實降臨時,你一定會想法設法地反抗的。”伯洛戈像是能看穿帕爾默的內心般,直言道。
“那你呢?你要是窺見了自我黑暗的未來,你會怎么做?”帕爾默反問著。
伯洛戈的語氣強硬,“我不會有黑暗的未來。”
“你…你是覺得你可以扭轉預言?”
伯洛戈再一次強調道,“不,我是說,我不會有黑暗的未來。”
帕爾默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伯洛戈的意思,他不由地說道,“你這也太高傲了吧?”
“只是有著良好的自我認知而已,”對于這份高傲,伯洛戈并不否認,“我是專業人士,專業人士要做的就是避免這樣的未來,也就是說,只要我還活著,那樣的未來就不會發生,更不會被預見了。”
伯洛戈站了起來,他的統馭之力延伸了很長一段距離,在建筑的內部觸及到了那些游離的以太,但沒有過分接觸,進而觸發以太互斥現象。
“我不能直接統馭這些物質,這會引起極光之路的警報,”伯洛戈說著示意道,“你能探查一下內部的路徑嗎?”
帕爾默閉上了眼,感受著那些涌動的氣流,它們如同群蛇般,鉆入了通風口內,沿著四通八達的通道不斷地擴散,一道復雜的迷宮逐漸呈現在了帕爾默的腦海里。
“防守的很嚴密,看樣子只能正面入侵了,”帕爾默說,“如果我們入侵的速度夠快,應該可以直接殺進去。”
“好。”
伯洛戈說著舉起怨咬,“蛻虛劍油可以劈開曲徑,這能方便不少。”
他說著揮了揮劍刃,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這時一個快被兩人忘記的聲音響起。
“等一下!”
奧莉薇亞伸手雙手,分別按在了兩人的肩膀上,她一臉的焦急,“你們是不是忘了什么?”
陰影蠕動、沸騰不止。
“我可以直接帶你們進去啊!”
當陰影完全將伯洛戈包裹住時,伯洛戈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空靈感,體感微涼,各種感官都變得模糊了起來,感覺整個人沉浸在水面之下,與世間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起來。
通過這短暫的合作,三人間初步建立起了足夠的信任基石,為了方便接下來的行動,奧莉薇亞也向兩人坦白了她的秘能性質。
秘能·帷幕之影。
這一秘能隸屬于升軀學派,奧莉薇亞具體呈現出的能力,便是可以將自身陰影化,完全變成一團朦朧的陰影,進而規避物理層面上的所有攻擊,在黑夜條件下,奧莉薇亞自身的秘能力量將會被提升至最大。
除此之外,奧莉薇亞的衍生副學派為幻造學派,它令秘能·帷幕之影獲得了進一步的質變,可以幻造出更多的陰影,在非黑夜的環境下,創造出有利于奧莉薇亞戰斗的環境,并操控著影子把它們實體化,進行作戰。
粗略的評判下,伯洛戈發現奧莉薇亞的秘能不太善于正面作戰,其主要善于隱匿移動,把奧莉薇亞變成一位無形的刺客。
“那按照你的說法,現在算是你把我們都包裹起來了嗎?”渾濁的黑暗中,伯洛戈發問道。
“差不多吧,”奧莉薇亞的身影從四面八方響起,“理論上,你們是被我‘吃’掉了。”
經過多年的訓練,對秘能能力的拓展,奧莉薇亞化身陰影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陰影內的物質與自己“同化”,就像伯洛戈統馭物質時,是將自身的煉金矩陣蔓延過去,變成身體的一部分類似。
奧莉薇亞與陰影融為一體,在通風口內快速奔走,再配合著她那抵達極境般的以太遮蔽,一行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這么輕易地滲透進了至圣樞紐內。
起初伯洛戈還心懷警惕,但仔細回憶一下至圣樞紐,乃至整個隱秘之土的結構,這倒也正常。在墾室里待久了,伯洛戈常會拿墾室的安保程度,來對待其他勢力的堡壘,這本就是不合理的,畢竟不是每個勢力都有能力拿雷蒙蓋頓的碎片打造虛域。
潛行途中,伯洛戈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的秘能,是你自己選擇的,還是…還是瑟雷決定的?”
“是瑟雷。”
奧莉薇亞簡短地回應道。
“哦。”
伯洛戈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纏,事到如今,他倒有些明白瑟雷為什么會賦予奧莉薇亞這樣的秘能。
秘能·帷幕之影不具備強大的殺傷性,但用來躲避災難,簡直再容易不過了,再配合上幻造陰影的能力,就算奧莉薇亞直接暴露在日光下,也能自由行動。
伯洛戈不清楚這算不算是瑟雷的…父愛?
“瑟雷對你…”
伯洛戈還想繼續問些什么,但話剛到嘴邊就咽了回去。
現在并不是一個談論這種事的好時機,之后伯洛戈有的是機會探尋瑟雷的過去。
“我嗅到了。”奧莉薇亞忽然說道。
一股排斥力從四面八方涌現,伯洛戈能感到自己正一點點地被從陰影里剝離,事實也確實如此,陰影附著在地面上,像是一團沸騰的焦油,伴隨著奧莉薇亞解除秘能,他們三人也從陰影里浮現。
視線一陣模糊,數秒后,變得清晰起來,伯洛戈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發現幾人正處于一處充滿冰冷色調的自動工廠中。
到處都是金屬的鐵灰色,各式的指示燈閃爍個不停,耳旁沒有巡邏的腳步聲,更沒有人類的呼吸聲,有的只是機械嗡嗡的噪音聲,向著不遠處看去,一座座怪異的設備聳立于建筑之中,傳輸帶與機械臂運作個不停,宛如一具冰冷的鋼鐵生命。
“這就是至圣樞紐的內部嗎?”帕爾默看向四周,“我以為這里會更優美些。”
“就像地表高塔上那些華而不實的風格嗎?”伯洛戈搖搖頭,“這里是地表之下,只要負責生產就好,而生產工作是最不需要美化的。”
伯洛戈又對奧莉薇亞說道,“你都嗅聞到了些什么?”
“很濃重的血氣,至少有數名夜族就在這附近,血統純度不太高,至少能被我率先察覺到的,都不會高于我。”奧莉薇亞回答道。
“你能通過血統控制他們嗎?”伯洛戈問。
“不能,”奧莉薇亞眼神黯淡了起來,“當我意識到我犯下大錯后,我就在努力彌補…”
“你殺光了那些人,那些由你血脈衍生出的新夜族,”伯洛戈低聲道,“除了攝政王。”
原屬于奧莉薇亞一系的夜族早已消亡,僅存的攝政王也早已叛變,通過夜王的二次賦血,獲得了超越奧莉薇亞的血統純度。
“因《破曉誓約》的存在,能活躍在這里的夜族,只能是攝政王的血脈,在他二次賦血后,所創造的新夜族們,”奧莉薇亞說,“我無法控制他們,但能對他們進行一定程度的壓制。”
“不必了,”伯洛戈否決道,“這太麻煩了。”
伯洛戈抽出怨咬,提起伐虐鋸斧,一旁的帕爾默也架起細劍,另一只手暗地里握住匕首。
“你只管帶路,剩下的交給我們。”
“你打算怎么做?”奧莉薇亞問。
“還能怎么做。”
帕爾默不耐煩地說道,“按照《破曉誓約》記述的那樣,除了你,奧莉薇亞·維勒利斯外,所有活躍于永夜之地外的夜族,都是非法夜族,我們有權就地處決他們。”
關乎自身榮譽時,帕爾默總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但涉及家族榮辱時,帕爾默又會變得格外嚴肅。
帕爾默張開了秘能,以太編織成無數的飛鳥,它們朝著建筑的內部迅速飛馳,搜尋著那些渾身散發著惡臭血腥味的仇敵。
見此,奧莉薇亞默默地點頭,陰影再一次將幾人籠罩,他們化作一團快速移動的陰影,在建筑之間的影子里來回跳躍。
越過一道道警戒線,數支守衛隊,他們逼近了建筑的深處,直到一扇散發著濃重血氣的大門,逐漸呈現在眼前。
這次沒有可供陰影前進的路徑了,伯洛戈也早已失去了耐心。
“準備好了嗎?”
伯洛戈問詢著,但未等兩人給予回應,他便從陰影里一躍而起,用劍敲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