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比烏斯·洛維薩,特別行動組現任組長。
伯洛戈有段時間沒看到列比烏斯了,神情里寫滿意外,據杰佛里所說,列比烏斯去執行某個秘密行動了,獨自一人。伯洛戈沒想到能在這見到列比烏斯,其他人也是如此。
列比烏斯走到所有人之前,杰佛里適時地拿出一份份的文件,將它們轉交給各位,伯洛戈仍在直勾勾地看著列比烏斯,其他人則翻開文件,閱讀起了其上的情報。
“如各位知道的那樣,秩序局與國王秘劍的談判還將繼續,但在繼續之前,我們需要解決一些潛在的威脅。”
列比烏斯開口道,話語里沒有任何多余的話,如伯洛戈記憶里熟悉的那樣。
伯洛戈沉浸下心神,他發覺這段時間沒見,列比烏斯似乎產生了某種變化,伯洛戈也不清楚這變化具體為何物,但他就是可以肯定,現在的列比烏斯不一樣了。
警惕地審視下,列比烏斯的種種外在一如既往,直到一個猜測在伯洛戈的腦海里萌生而出。
守壘者?
列比烏斯或許已晉升為了守壘者,伯洛戈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陣驚訝。
秩序局內有很多長期處于負權者階位的職員,大家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再晉升亦或無法晉升,伯洛戈不太清楚列比烏斯與杰佛里為何一直處于這個階位,但可以知道的是,兩人已經處于這階位許多年了。
如果他們還想要繼續晉升,那么晉升早該提上日程了才對,為何會在這時晉升,是因為國王秘劍嗎?伯洛戈一早就聽聞了列比烏斯與國王秘劍之間的仇怨。
“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剩下的都在文件里,你們自己先看看吧,有疑問再問我。”
列比烏斯雙手抱胸,靠在講臺邊,會議室內安靜的不行,只有陣陣的翻頁聲響起,伴隨著閱讀的深入,其他幾人都皺緊了眉頭。
“負權者?”
列比烏斯留意到了伯洛戈,忽然開口道,“晉升結束了?”
伯洛戈回應道,“已經成功晉升負權者了。”
“嗯。”
列比烏斯平靜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贊許與安慰。
其他人也聽到了伯洛戈的話,昨夜的酒局里,他們都已知曉伯洛戈的晉升,但真正親眼見到伯洛戈時,他們還是忍不住感嘆。
“你算是秩序局內,最年輕的負權者了吧?”哈特稱贊道,“一年一個階位,明年你會不會晉升守壘者呢?”
伯洛戈雖然是不死者,但從他踏入超凡之路的時間來看,他無疑是最年輕的。
“我不知道,”伯洛戈謙遜道,“視情況需要吧。”
隨著對以太界認知的逐漸深入,伯洛戈的晉升已經不再屬于他自己了,更屬于整個秩序局,屬于全人類對以太界的探索。
伯洛戈之后還有著兩次晉升機會,分別是守壘者與榮光者,這是兩次深入以太界的機會,伯洛戈必須珍惜這兩次機會。
至于晉升之后帶來的力量,伯洛戈覺得其次要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總不缺守壘者、榮光者,真正缺少的,是那足以改變世界的知識。
“開拓者…”
伯洛戈在心底低聲重復著,他也逐漸喜歡上了這個詞匯,像是手持炬火,驅趕寒冷黑夜的冒險者。
他或許會死在路上,或許會無法歸還,但伯洛戈相信,他會找到自己想要的。
越來越近了。
“這便是這次召集各位前來的目的。”
列比烏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自時軸亂序事件后,侍王盾衛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之中,如今他們再次出現了,并嚴重威脅到了我們的安全。
在與國王秘劍的第二次談判開始之前,我們需要先解決這一潛在威脅,第一次他們能雇傭無言者軍團,誰也不知道,第二次他們會以什么手段來襲擊。”
會議室暗了下來,幕布滑落,幻燈片投影在幕布之上。
“先前,秩序局對大裂隙進行了數次清洗與搜索,都未能發覺侍王盾衛的存在,這令我們誤以為侍王盾衛已經撤離了大裂隙,但實際上他們沒有離開,相反,他們極有可能與僭主·瑪門做出了交易,活在他的庇護之下。”
伯洛戈贊同這一可能,彷徨岔路畢竟是魔鬼的領土,如果魔鬼想要庇護侍王盾衛們,那么秩序局找不到他們,也是正常的。
魔鬼與人類的靈魂一樣,他們不止存在于物質界內,而是同時存在于以太界與物質界內,伯洛戈懷疑以太界內的陰影投影,才是魔鬼的本質,他們的力量之源,而活在物質界的魔鬼們,只是壓縮力量后,茍且殘存的力量載體。
即便是這樣的力量載體,也受到了諸多的限制,只能活在自己建設的國土之中。
伯洛戈思維不受控制地發散了起來,說不定魔鬼的國土,也與以太界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腐化了物質界,進而獲得在腐化之地內行動的可能。
“目前決策室已放出了消息,我們將與國王秘劍再次談判,侍王盾衛也一定會得到這個消息。”
列比烏斯說,“我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找到侍王盾衛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搞清楚他們在密謀著什么。”
幻燈片閃爍,一個古舊的建筑出現在了幕布上,那是一座森嚴的堡壘,伯洛戈曾在歷史書上見過這堡壘,也曾在戰場上親眼見證過。
伯洛戈低聲道,“霧淵堡壘。”
哈特問,“你了解它嗎?”
“這是神圣之城外的一處防守堡壘,駐扎在其中的,是受到所羅門王雇傭的雇傭軍們,他們負責保護神圣之城的安全,在圍攻神圣之城前,我們曾花費了數個月的時間,攻陷這座堡壘,殺光了所有的雇傭軍。”
伯洛戈回憶著,“這座堡壘已經消失在了大地上,它和這次行動有什么關系。”
“嗯…準確說,他沒有完全地消失。”
列比烏斯解釋道,“它就在大裂隙內,彷徨岔路內。”
“什么?”
伯洛戈懷疑自己聽錯了,“那可是一座堡壘。”
“圣城之隕后,這片大地被夷為平地,我們本以為霧淵堡壘也隨之崩塌了,但從后續的情報來看,它也墜入了大地悲鳴的傷疤中,經過地質變遷,與大裂隙完全融為一體了。”
幻燈片再次閃爍,一張張模湖的照片出現在了幕布上。
“我們查詢了資料,近些年來,彷徨岔路內都有著疑似古建筑的報告,但這沒有引起秩序局的重視,畢竟大裂隙錯綜復雜,彷徨岔路那些扭曲怪誕的建筑像有生命力般瘋長著,那里出現什么東西都不奇怪。”
丘奇問,“侍王盾衛疑似躲藏在那座堡壘的廢墟中嗎?”
“不清楚,而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了,”列比烏斯說,“那是魔鬼的領地,想要在那里展開行動,將變得極為困難。”
“更不要說彷徨岔路本就時時刻刻都在變化,而且還有泛起的、有毒的霧海,將絕大部分的古建筑都吞沒在陰霾里…”
彷徨岔路內魚龍混雜,各個勢力的力量完全交融在了一起,并且還有著魔鬼的坐鎮,除此之外,在那有毒的霧海下,是危險至極的遺棄之地,大型虛域靜謐防線籠罩著那里,以太真空與禍惡的捕食下,除了伯洛戈以外,任何誤入其中的人,都難以活著歸來。
大裂隙內藏了太多的污濁納垢,它們巧妙地維持了一個平衡,在混沌中有序地運轉了起來,任何外部施加的巨力,都有可能打破這一平衡,引發不可知的災難。
列比烏斯說道,“種種因素的影響下,我召集了各位,有你們互相協作的話,應該可以找到霧淵堡壘的位置,必要的話探查出重要的情報。”
“秩序局是想引起他們雙方的爭斗嗎?”伯洛戈問,“故意放情報給雙方。”
“是的,讓他們彼此消耗,這是最符合秩序局利益的。”
列比烏斯點點頭,“國王秘劍的力量我們了解的差不多了,但侍王盾衛不一樣,沒人知道他們在陰影里都在積蓄些什么,所以才需要你們。”
伯洛戈不再多說,“我明白了。”
“哈特為首的第六組各位,你們負責掃清障礙,接應其余人,伯洛戈與帕爾默,你們兩個身為債務人,或許可以穿過魔鬼設下的幻象,找到侍王盾衛的所在。
至于丘奇。”
列比烏斯的目光最后落在丘奇身上。
“丘奇是這次任務的關鍵。”
聽到這句話,其他人不由地將目光挪移到了丘奇的身上,就連伯洛戈也感到些許的意外,靠著與魔鬼間的臍索,他一直以來他都是各個行動里的主角。
“哈特完全沒有情報工作的經驗,坎普與雪來也是如此,伯洛戈倒是有點這方面的經驗,但你最擅長的還是暴力逼供。”
列比烏斯點評著幾人,說到伯洛戈時,伯洛戈的表情有點僵硬,感覺像是被人批評一樣。
“帕爾默?帕爾默倒是有點情報工作的經驗,但你的恩賜,實在讓我難以信任你,把這么重要的工作交給你。”
帕爾默的臉垮了下來,已經沒有人記得他曾是年度最佳新人了,大家能記得的,只有克來克斯家的倒霉鬼。
奇妙的倒霉鬼。
每次都會遇到要命的事,但每次都能湊巧地撿條命回來。
“丘奇是你們之中,唯一個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你們要做的就是找到霧淵堡壘,好令丘奇潛入進去,并想辦法接應他,安全撤離。”
列比烏斯走下講臺,“還有什么疑問嗎?”
伯洛戈搖搖頭,其他人也是如此。
列比烏斯很匆忙,直接轉身離開,消失在了門口處,伯洛戈本想問問列比烏斯是否晉升守壘者了,可他顯然沒有給自己這次機會。
杰佛里倒是留了下來,在這里負責著后續的雜事,比如行動的時間,裝備分配之類的。
大裂隙是一處巨大的垃圾場,這是每個人對這處詭譎之地的第一印象,許多公司都會違法鋪設管道,將有毒的工業廢料投入霧海之中,還有一些藏在大裂隙內的煉金術師們,他也習慣于將難以處理的煉金廢料,一同排放。
每個人都在往大裂隙內倒垃圾,好在這處垃圾場永遠都不會被填滿,無論他們投入什么下去,最終都會被禍惡吞食干凈,而那團猙獰的血肉,再被光灼的力量燒成灰盡。
猶如一座巨大的焚化爐,除了不斷累積起來的灰盡外,什么也不剩下。
可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會墜入遺棄之地,還有不少的東西混進了濃霧之中,像是一團不斷添加毒素的湯藥,令它變得越發致命。
大裂隙內根據霧海的濃度劃分出了數個區域,絕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在霧氣濃度較低的安全區域,越是深入大裂隙,霧氣越是濃重,毒素也越發勐烈。
時常有小型酸雨從霧氣里析出,腐蝕周遭的建筑,在一定深度的霧氣里,僅僅是將皮膚裸露出來,與霧氣接觸的瞬間,就會被灼燒。
曾經的大裂隙的建筑的縱深高達數十米,可隨著霧氣逐漸濃重,下層的建筑們都被霧氣籠罩,那里成為了掛在峭壁上的廢墟死城,哪怕是可憎的惡魔們,也會對霧氣濃重的地方敬而遠之。
在這毒霧云集之地,一座古老的堡壘廢墟在地質變遷下,與山石幾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成為了侍王盾衛們的庇護所。
影王一如既往,坐在那玻璃圓底之下,從這里向下方看去,除了乳白色的霧氣外,什么也看不到。
沉寂的目光從銀面具下延伸而出,他久久地凝視著霧海,直到有聲音打破了這份死寂。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的衣裝樸素,但腰間卻掛著一把華麗的劍刃,它的劍鞘極為奢華,鑲嵌滿了黃金與寶石,仿佛男子的所有財富都用來裝飾這把劍刃。
莫里森·布茲,原國王秘劍的一員,他曾被譽為國王秘劍中最為年輕的負權者,直到他選擇叛變,加入了侍王盾衛之中,為影王效忠。
他放棄了他在科加德爾帝國內的一切,無論是財富還是名譽,莫里森都毫不在意,他從那里唯一帶走的,就是他的劍刃。
“陛下。”
莫里森的左手搭在劍柄上,在踏入玻璃圓底前,他識趣地停了下,這里看似只有影王一個人,但莫里森知道,身負鐵甲的第三席就在附近,他一直如此,一刻不離地捍衛著影王。
他對著影王的背影,單膝跪下。
“灰貿商會的貨物已經到了。”
影王遲緩地站了起來,黑袍下響起一節節清脆的崩裂聲,像是干枯的皮膚因動作而撕裂開來。
沉重的腳步聲從一側的陰影里響起,第三席走出陰影,高大的軀體站在影王身后。
莫里森起身帶路,經過一層層螺旋回廊的前進后,他們在一處廢墟大廳里見到了所謂的貨物。
諸多的盾衛聚集在此,警惕地拆卸著來自灰貿商會的貨物,他們都很清楚這些貨物究竟多么致命,哪怕是凝華者們,也全心應對著,不敢有絲毫的誤差。
一瓶瓶沉重的氣罐被搬運了下來,它們堆列起了一大片。
“據那些商人所言,這是他們庫存里,所能調動的所有衰敗之疫了,”莫里森解釋道,“自條約之后,真理修士會就不再生產這些東西,哪怕這群商人,也搞不到太多。”
莫里森補充道,“但這些已經足夠了,按照量級,這些衰敗之疫一旦釋放,足以覆滅整座誓言城·歐泊斯,將這里化作一片死地。”
“可這一前提是秩序局的坐視不理。”
沙啞的聲音從影王的面具下響起,“他們應對超凡災難很有經驗,在秩序局的干預下,這些衰敗之疫能令數個街區淪陷,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說將這東西投放起來,也不是一件輕松事。”
莫里森解釋道,“投放不是問題,灰貿商會已經計算好了下一次霧潮涌動的時間點,必要的話,他們愿意幫助我們提前誘發霧潮的上涌。”
沉默的第三席開口,“你是指灰潮霧霾嗎?”
“是的。”莫里森肯定道。
灰潮霧霾是獨屬于大裂隙的一種自然現象,大量的霧氣累積于大裂隙之內,經過長時間的醞釀后,它們會逐漸溢出,在氣流的拖動下,它們時不時會爆發出致命的大霧霾,有毒的霧氣會從大裂隙深處涌出,侵蝕整個彷徨岔路。
這仍不是結束,毒霧會溢出大裂隙,擴散至周邊區域,因此在大裂隙的周邊區域的建筑里,都安置了諸多隔絕氣流的設備,以避免毒霧對人體的侵害。
莫里森興奮道,“我們可以引發一次前無所有的大霧霾,混合著衰敗之疫。”
“我們的目的不是大屠殺,”第三席開口,“而是要以此牽制秩序局還有國王秘劍。”
“這樣的超凡災難,他們無法坐視不理,這就給予了我們行動的機會,甚至說是與他們談判的籌碼。”第三席接著說出了他們真正的目的。
“奪回錫林的尸體。”
第三席與莫里森幻想著之后的行動,以及將會遇到的種種危機與可能。
影王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那些搬運的氣罐,有些事情他一直藏在心底,沒有和任何人說,就連時刻保護自己的第三席也是如此。
自己會拿到錫林的尸體的,影王很肯定這一點。
就像命運注定,一本早已寫好的劇本,不受更改的篇章。
在宇航員的撰寫下,沒有什么東西能扭曲他的意志,將故事引上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