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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愿望與陷阱

  光芒消失了,一并離去的是那喧囂與嘈雜,黑暗猶如上漲的潮水,將哈特完全地裹挾,反卷入深海之中。

  即便渾身有著致密的毛發保護,可一瞬間哈特還是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陰冷,身體的溫度驟降,一層層輕薄的冰霜在體表凝聚,望向四周,映入眼中的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別無它物。

  哈特驚恐地大喊著其他人的名字,聲音傳入黑暗里,只有同樣轟隆的回音姍姍來遲,仿佛在哈特拾起卡牌的瞬間,他就被放逐到了另一個世界里,另一個孤寂、死亡、唯有他一人的世界里。

  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沒有。

  哈特跪在地上,雙手胡亂地觸摸著冰冷的地面,觸感堅硬光滑,像是大理石鑄就的地面,他如同盲人般在黑暗里摸索著匍匐前進。

  時間的尺度陷入混亂,哈特上一秒覺得自己剛剛前進了數分鐘,可下一秒他又覺得自己已經在這里度過了數月。

  感官被完全扭曲,堅固的意志也在冰冷的黑暗下布滿裂隙,哈特開始發狂、怒吼,他試著以最洪亮的聲音怒斥黑暗,但就像面對著回音壁怒吼一樣,幾秒后黑暗傳來更加渾厚的轟鳴。

  黑暗與他對吼。

  就在漫長且詭異的黑暗歲月徹底碾碎哈特的心智前,哈特看到了,一抹于黑暗里升起的微光。

  哈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朝著光芒狂奔了過去,這是他這幾周、幾個月以來見到的一抹光。

  身影撞向了光芒,順勢撞開了一道大門。

  剎那間人群的腳步聲、汽車引擎的低鳴、刺耳的鳴笛、街頭收音機發出的歌聲…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了一起,化作喧囂的洪流沖刷著哈特。

  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神情有些恍惚,耳朵因適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嘈雜,傳來陣陣刺痛,可這樣的刺痛卻幾乎令哈特流下淚來。

  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哈特終于從那黑暗的世界里逃脫了出來,他記得…他記得在黑暗世界之前…

  之前發生什么來的?

  正當哈特陷于模糊的記憶中時,哈特注意到了眼前的水泊,鏡面里倒映的不再是那布滿毛發的野獸,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哈特慢慢地蹲了下去,注視著水面里的自己,他的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最后發狂大笑。

  他褪去了野獸的皮毛,重新變回了人類,看看水里的這張臉啊,哈特幾乎快忘記了自己本來的面貌。

  路人們紛紛投來視線,好奇地打量這個奇怪的家伙,但瞥了幾眼后,大家就挪開了視線,像這樣的家伙歐泊斯內很常見,每天都能遇上那么幾個人。

  哈特興奮的臉頰發紅,可不等他享受這片刻的快樂,他渾身傳來一股股酥麻與瘙癢,像是有數不清的甲蟲爬滿了自己的身體。

  身體的肌肉開始膨脹,毛孔下冒出一縷縷黑色的毛發,哈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畸變著,痛苦的掙扎中身體開始獸化。

  “不…不不!”

  哈特好不容易變回了人類,他不想再重拾野獸的軀殼了,可就像命運對他的戲弄般,短暫的極樂后,就是更大的絕望。

  人群忽然止步,無數的視線一致落在哈特的身上,像是在欣賞一個街頭表演的畸形秀。

  哈特聽到了低沉且密集的呢喃,人群審視著自己,竊竊私語著,他能聽清他們所講的每一句話,他們在嘲笑自己、憐憫自己,他們的目光如同烈陽般刺眼,落在哈特的身上幾乎要將他的皮毛燒穿。

  某一瞬間,人群大笑了起來,抱著獵奇的心態一擁而上,莫大的羞愧與恥辱感令哈特憤怒不已,他抬手便錘斷了幾個路人的腦袋,可還是有更多的路人涌了上來,他們也不攻擊哈特,只是沖著他大笑。

  街頭的汽車也紛紛停了下來,司機們搖下車窗,嘴里學著野獸嘶吼的聲音,然后大笑著按著喇叭,此起彼伏的鳴笛聲,猶如一道道槍擊,貫穿了哈特的身體,有記著拿出了照相機,閃光燈仿佛是槍口的火光,哈特被射的千瘡百孔。

  哈特渾身是血地逃向小巷,但人們沒有因此放過他,而是緊跟在他身后,放聲嘲笑著哈特的身體,叫囂著要把他關進馬戲團、動物園里。

  野獸的身影在鋼鐵水泥的叢林里橫沖直撞,哈特找不到出路。

  “哈特!哈特!”

  帕爾默撲在哈特身上,用力地搖晃著哈特的腦袋,可無論帕爾默怎么呼喚,哈特沒有絲毫醒來的意思。

  哈特雙眼緊閉,渾身間歇性地抽搐,他像是在禁受一場可怕的噩夢,雙手攥緊拳頭,如同一雙堅硬的鐵錘。

  “別叫了,他聽不見的。”

  高爾德的聲音從上方響起,悲憐地注視哈特,“他被歡欲魔女抓到了,正處于折磨的煉獄里。”

  平緩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音顫,高爾德經歷了同樣的事,他體會哈特此刻所經受的苦難。

  凝華者們具備超凡之力,足以橫掃千軍,可再強大的人,他的內心都有著難以彌補的缺口——這并非超凡之力能彌補的。

  歡欲魔女不會傷害你的肉體,卻會肆意摧殘你的精神,將那細小的孔洞擴展成難以愈合的裂隙。

  “我該怎么做!”

  帕爾默抬頭望向高爾德,此時他才明悟,之前為何高爾德陷入昏迷,遲遲沒能醒來,現在哈特陷入了于高爾德一樣的困境里。

  “對不起,我不知道。”

  高爾德搖搖頭,直到此時他依舊被封印在卡牌的畫幅里,伯洛戈的抉擇僅僅是將他從煉獄的折磨里解脫,現在他們仍處于歡樂園內,游戲尚未結束。

  “游戲…游戲!”

  辛德瑞拉站了出來,這個心大的女孩格外地具備勇氣,她對著白鷗的頭顱大喊,“規則書呢!規則書總該給一本吧!”

  “對啊!規則書呢!”

  艾繆恍然大悟,她們之前游玩過這桌游,當它異化成現實的游戲時,便先入為主,自以為地了解起了這個游戲。

  她們現在進行的不是限定豪華版,而是魔鬼特供的現實版!

  白鷗沉默了片刻,隨后頭顱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緊接著一本占滿了血跡的規則書被它吐了出來。

  辛德瑞拉不顧規則書上的污血,快速地翻找著答案,終于她在卡牌種類的介紹頁面里,找到了關于侵蝕卡的詳情。

  “他有三種解脫手段,一種是沖破噩夢,主動掙脫。”

  第一種顯然很難,戰勝內心的陰影,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無論對誰來講都是如此。

  “第二種辦法是等待回合數,侵蝕卡的效果并不是永久的,它只會持續數個回合,但持續回合長度,取決于目標的意志,越是堅定,影響的回合數越少,反之亦然。”

  帕爾默檢查了一下哈特,扒開他的眼睛,目光空洞無神。他沒找到回合數的倒計時。

  伯洛戈問道,“第三種呢?”

  “愿望卡。”

  辛德瑞拉繼續說道,“原版的游戲里,沒有這種類型的卡牌。”

  “就當做魔鬼版的特供吧,”帕爾默拿起破布塞進哈特的嘴里,以免他咬斷自己的舌頭,“它的效果是什么?”

  “根據投擲點數的不同,可以許下不同程度的愿望,如果大成功的話…”

  辛德瑞拉的聲音停頓了下來,看向了厄文,其他人也是如此,目光紛紛聚焦于他身上。

  她說道,“所有的愿望都將得到滿足。”

  伯洛戈走了過來,拿過規則書,親眼確認起了這個規則,正如辛德瑞拉所言的那樣,愿望卡的效果就是如此。

  實現愿望。

  其他人懷疑厄文想用愿望卡實現永生,但伯洛戈明白,這只是巧合,厄文可沒辦法決定魔鬼和他們玩什么,更不要說厄文作為原作者,這算是他第二次玩這衍生而來的桌游。

  伯洛戈真正在意的點是,這個愿望卡的限制實在是太少了,只是需要投擲點數而已,不需要價值的證明,不需要靈魂的交易,需要的僅僅是一點點的運氣…

  只要足夠的運氣,你便有能力奪下永生。

  伯洛戈覺得這根本不是愿望卡,而是一張邪異的陷阱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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