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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強烈的情緒

  “事件卡·應急物資。”

  “事件卡·重構防線。”

  “災難卡·醞釀黑暗。”

  白鷗猶如一個無情的播報機器,平靜地向人們訴說接下來故事的發展,也是伴隨著他的言語,如同歪曲現實的言靈般,講述的文字皆化作了現實。

  匆忙的腳步聲從附近的車廂里響起,伯洛戈當即緊張了起來,按理說附近車廂的魔怪應該清理干凈了才對,怎么還有敵人。

  可當車門開啟時,門后出現的卻是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穿著厚重的黑色軍服,臉上戴著防毒面具,深沉的呼吸聲從呼吸閥里響起,聽起來像是于墓地前進的幽魂。

  他們搬來成箱的物資,將它們堆積在車廂里,隨后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當伯洛戈試著追他們時,卻發現他們已消失不見,就像從未存在過的幽魂。

  搬來的物資內,從彈藥到劍刃還有醫療用品一應俱全,帕爾默火力全開,按照游戲設定里,明明算是刺客類型的他,此刻卻使出了一個排的火力。

  先前的戰斗中,因為數次魔怪攻擊而破損不堪的車廂也得到了加強,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像是有工匠們正俯身錘打著金屬,一層層的裝甲覆蓋在車廂的外壁,令它化作行進的堡壘。

  這一輪的事件大部分都為良性事件,令幾人的身負的沉重壓力緩解了不少,除了帕爾默還在開火掃清事件卡·侵擾帶來的隨機魔怪外,其他人都坐在位置上休息了下來,享受這難道的平靜。

  鮮血染透了哈特的毛發,血液凝固,將大塊大塊的毛發糾纏在了一起,厚實的身體上多出了許多傷口,即便艾繆加緊為他包扎傷口,但恢復的速度還是抵不過受傷的頻繁。

  哈特是個愛干凈的家伙,渾身傳來的黏膩感,要遠比傷口的疼痛更加折磨他。

  桌游里,他們只要投擲點數,就可以進行作戰,但在這現實的游戲里,戰斗環節演變成了真實的搏殺,諸多的因素干擾著戰斗的推進,也令他們疲憊不已。

  游戲進行到了現在,棋盤上的黎明號已經逐漸駛離了荒野,再有一段距離,他們就能抵達補給站,然后就是下一片區域。

  事件卡逐一生效,伯洛戈開口問道,“醞釀黑暗是什么?”

  “指的是隨著游戲的進度,難度也會逐漸增加。”

  哈特解釋道,他也算是一位老玩家了,對于《絕夜之旅》內的大部分卡牌效果了如指掌。

  “在《絕夜之旅》中,我們越是深入黑暗,敵人的強度也會隨之增加,并且環境對我們的影響也會越發嚴重,畢竟我們是在深入黑暗,朝著怪物們的巢穴前進。”

  哈特指向棋盤,黎明號在鐵軌上高歌猛進,在鐵軌延伸的前方,能看到海潮翻涌的海岸,刮起暴雪的黑暗群山,在更遙遠的位置上則是連綿不絕的陰森古堡。

  “我們現在的游戲進度也就三分之一不到。”

  這殘酷的事實令哈特感到一陣疲憊,換做執掌超凡之力的自己,哈特有信心一直殺到黑暗盡頭,可現在他們只是一群凡人。

  如同某種漫長的酷刑,有那么一瞬間,哈特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撐下去。

  “這黑夜未免也太漫長了吧。”

  金絲雀揉捏著手臂,反復的拉弓上弦,她手臂的肌肉發麻酸脹,仿佛要斷掉了一樣。

  看向車窗外的茫茫黑夜,游戲已經進行了十多個回合了,砍殺的魔怪也堆積成山,從幾人的感官來看,已經度過了數個小時了,可夜空依舊無比漆黑,絲毫沒有轉亮的意圖。

  “歡樂園會扭曲時間尺度,我們感覺在這度過了數個晝夜,但在外界可能才剛剛過去了幾分鐘。”

  高爾德的聲音響起,他被伯洛戈掛在墻壁上,這個角度能恰好地俯視整個棋盤車廂,也方便其他人與他對話。

  對于時間尺度的扭曲,高爾德深有體會,他在歡欲魔女的折磨下,幾近瘋狂,他甚至懷疑,如果伯洛戈晚上幾個回合找到自己,他到時候見到的,可能是一個徹底崩潰的意志。

  “感官,說不定扭曲的不是時間的尺度,而是我們的感官。”

  艾繆提議道,“你們也感覺出來了吧?比起時間這種玄奧的概念,歡欲魔女很顯然更喜愛于感官的刺激。”

  抬頭望向高爾德,艾繆詢問道,“你覺得呢?”

  接連的沖擊令大家的精神已經開始麻木,對于高爾德的出現,大家的反應很平淡,其他人和高爾德聊的并不多,最多問問他經歷了些什么,然后把他晾在一邊。

  現在的高爾德確實沒什么用,他也很清楚這一點,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與布滿裂痕的意志,反復默念著秩序局的條例,強化內心的意志,避免對其他人產生影響。

  “抱歉,我的腦子里現在填滿了噪音,我很難進行復雜的思考。”

  高爾德縮回了黑暗里,能隱約地看到一個蜷縮起來的身影,他絞盡腦汁,努力壓制那些雜亂的思緒,去思考艾繆的猜測。

  “疼痛、焦慮、敬畏、厭倦、渴望、嫉妒、興奮、恐懼、痛恨…愛與恨。”

  厄文敘述的同時,在紙張上寫下一行行的文字,忽然他停了下來,沒有看向高爾德,而是直視于伯洛戈。

  “這一切都是來自感官的刺激,只是幻覺。”

  “你覺得我們正處一個龐大的幻境里?”

  伯洛戈覺得厄文的猜測是有他的道理的,這扭曲畸變的現實,詭異的虛實游戲…這令伯洛戈想起了時軸亂序事件,但那次事件里,他有不可撼動者為后援,還有賽宗的提示,以及瑟雷的“愛心”。

  但這一次不一樣,伯洛戈等人孤軍奮戰,沒有任何外力可以突破魔鬼的束縛。

  “只是猜測,”厄文說,“我是位作者,我很善于幻想這種事,但真正的決定要交給你,你是專家。”

  厄文對伯洛戈抱有絕對的信任,這是個好消息,雖然情況惡劣的不行,但大家的立場一致,并沒有產生內斗。那是伯洛戈最不愿見到的一面。

  現實的游戲下,很多繁瑣的細節被省略掉了,例如受傷與攻擊判定,伯洛戈機械式地擲骰與抽卡。如果能成功離開的話,伯洛戈希望回去后,帕爾默能把那箱桌游燒了。

  這一輪伯洛戈意外地幸運,他抽到了良性事件卡,沒有發生任何事,并且還給予了幾人休息的時間,列車繼續向前,大家享受這難得地贏來的一回合的安寧。

  “你們的心理狀況健康嗎?”

  在其他人休養生息時,高爾德忽然開口問道。

  大家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搞不懂高爾德要做什么,緊接著他補充道。

  “類似于一些童年陰影、遺憾、困擾的噩夢、反復提起的回憶、隱隱作痛的傷口、徘徊的幽魂…”

  高爾德說著說著,聲音顫抖扭曲了起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言語,可他還是逐漸走向失控,反復的深呼吸,沉默了幾秒后,高爾德再試著以平緩的語速敘說。

  “諸如此類的事,有嗎?”

  伯洛戈頭也不抬地問道,“這和現在我們所遇到的困境,有什么關系嗎?”

  “這可是歡欲魔女主持的游戲,她最想看到的正是我們那最強烈的情緒…我很不想這樣說,但對于人類而言,痛苦無疑是最簡單、最強烈、也是最容易獲得的情緒,也是她最容易從我們身上榨取的。”

  只需要一段傷心的往事、汩汩流血的傷口、絕望悲慘的困境、童年時惡毒的咒罵…只要如此簡單且直接的事物,痛苦便會如影隨形,如同揮之不散的噩夢。

  “人類的正面情緒終究有著極限,并且很難喚起,可負面情緒不一樣,如果說正面情緒是寶貴的黃金,那么負面情緒就是廉價的、隨后可及的塵土。”

  高爾德不愿回顧那可怕的漫長噩夢。

  “這對她而言只是一場游戲,一場取樂的游戲…”

  高爾德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完成沉默下去,白鷗身下的血槽積滿了鮮血,事件卡帶來的安寧結束了,隨后是帕爾默抽卡,他再次幸運地抽到了一張裝備卡,車門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那些幽靈般的士兵帶著物資再次歸來。

  然后是金絲雀,依舊沒有什么異樣發生,可輪到哈特時,白鷗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嘶啞了起來,他像是在狂笑般,敘述著故事。

  “邪異的力量侵蝕了你!可怖的黑暗正在你的心底滋生,撬開你那塵封埋葬的一面!”

  哈特呆滯地看著手中的卡牌,伯洛戈對他大喊,詢問發生了什么,可哈特一言不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隨后身體劇烈地抽搐了起來。

  卡牌脫手而出,散落在地上,在它燃燒成縷縷黑煙,鉆入哈特的身體之前,伯洛戈讀出了其上的文字。

  侵蝕卡·黑暗降臨。

  廣袤的黑暗里,哈特孤身一人,他大聲呼喚,可無人回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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