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安靜地躺在儀式臺上,液化的以太裹挾著諸多的煉金素材,覆蓋在伯洛戈的身體上,并且在不斷地滲入伯洛戈的身體里,進而滋養著他的靈魂,以此壯大靈魂。
艾繆低聲問道,“他還好嗎?”
伯洛戈維持這個狀態已經有幾分鐘了,看起來儀式進行的很順利,但順利之余,艾繆還是充滿了擔心。
“還…好吧。”
拜莉也不確定,在她看來,伯洛戈不像帕爾默那樣,被明確的厄運與福澤糾纏,但有時候他也總是能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事。
想到這,拜莉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伯洛戈本身就是極為特殊的,他是從圣城之隕中幸存的不死者,關于過去的一切,伯洛戈自己也不知曉其真相。
伯洛戈·拉撒路本身就是一個謎團。
拜莉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和伯洛戈太熟悉了,多日以來的習以為常,讓她忽視了這些。
艾繆擔憂地看著伯洛戈,自時軸亂序事件后,艾繆對伯洛戈的好感便與日俱增…
某種意義上來講,艾繆經歷了三次新生,第一次是她自己為自己取名,第二次是伯洛戈令她走出心靈的囚籠,第三次則是泰達的犧牲換得了艾繆的重生。
在艾繆的短暫人生里,伯洛戈算得上是她最重要的人之一,時軸亂序事件后,即便伯洛戈表現的和平常一樣,對于時軸亂序事件中的種種很少提及,但艾繆心中對伯洛戈總是有股愧疚感。
伯洛戈并不在意艾繆的所作所為,他權當做小孩子的鬧情緒,但艾繆并不能這樣接受,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在這種種因素下,艾繆對伯洛戈格外地關注、在意,至于伯洛戈對此的反應…
“伯洛戈,喝一杯嗎?”
“不了,我不怎么喜歡喝酒。”
“伯洛戈,要出門逛街嗎?”
“不了,外勤部發的制服夠用。”
“伯洛戈…嗯…很感謝你對我的付出…”
“沒關系的,保護同事,維護秩序局財產,也是專家的一部分。”
幾次談話后,艾繆整個人有些發懵,她搞不懂伯洛戈…很少有人能搞懂伯洛戈,有時候伯洛戈敏銳的能看破她的內心,有時候又遲鈍的讓人氣的牙癢癢。
久而久之,艾繆也釋然了,回到現在,艾繆關切地看著儀式臺上的伯洛戈,隨著儀式的進行,她內心的不安在逐步放大。
拜莉的神色也逐漸凝重了起來,她看了眼時間,按理說進行到這種時候,應該結束了才對。
儀式臺上,伯洛戈已經吸收完了液化以太,煉金素材也以此為媒介,融入他的軀體里,使其靈魂進行壯大,接下來伯洛戈該蘇醒了才對。
“情況有些不對勁。”
拜莉走到了儀式臺前,直接忽視了種種規范守則,抬手就扒開了伯洛戈的眼瞼,強光刺下,伯洛戈對此毫無反應。
看向陰影中的巴德爾,巴德爾按動儀器的開關,電極貼片讀取著各種數據,伯洛戈的各項數值都保持著穩定。
一切正常卻無法醒來。
“迷失…你小子不會又遇到了吧!”拜莉緊張了起來,“這么一對比,你才是更倒霉的那一個啊!”
帕爾默的晉升儀式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
遭遇“迷失”的凝華者,肉體會保持完整,靈魂也完好地束縛在血肉中,唯獨意志卻再也不會醒來。
拜莉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一情況,準確說沒有人知道該怎么做,遭遇“迷失”的概率太低了,這更像是一種存在于晉升儀式中的傳聞,拜莉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加厚的觀察窗后,老者們注視著下方儀式的進行,竊竊私語著。
“看樣子伯洛戈遭遇了‘迷失’,需要用些特殊手段嗎?老師。”
一臉老態的摩根露出賤兮兮的笑容,湊到了白袍老者身旁,提議道。
白袍老者沒有立刻應聲,只是目光深沉地凝望著伯洛戈,然后他訴說起了從前,“在晉升榮光者時,我也經歷過一次‘迷失’。”
摩根收斂起了笑意,他知道那個隱秘的傳聞,認真地問道,“您見到了什么?”
璀璨的風暴在白袍老者的腦海里閃過,他沒有理摩根的話,繼續講述著。
“我們能對物質世界的了解足夠多了,但對于那高于物質世界,更為縹緲神秘的高階層面,依舊一無所知。”
摩根試探性地問道,“您是指…以太界嗎?”
以太界。
對于絕大部分煉金術師而言,這是一個絕對陌生的詞匯,這倒也正常,從煉金術師假設那高階層面,并賦予其“以太界”的名稱起,這一知識只流傳在學者殿堂內,不曾外泄過。
“對,以太界,”白袍老者說,“自那之后,我就開始著手研究這一切。”
“依據以太界的假設,我提出了更多的假設,”他說道,“如果秘源是真實存在的,但為何我們追逐了千年之久,依舊無法觸及一二。”
摩根接著他的話,以極低的聲音回答,“因為秘源并不存在物質世界里,而是位于更高一層的,那個被我們所假設而出的以太界中。”
作為老師最優秀的弟子,摩根知道這部分的知識,要知道當初白袍老者在進行以太界的假設時,摩根就是他的助手。
如果說以太界是學者殿堂內獨有的知識,那么摩根對其的了解,僅次于白袍老者。
白袍老者輕輕地點頭,“這或許也能為我們靈魂的歸處,找到一個解釋。”
這是拜莉對伯洛戈提過一樣的疑問,人類死后,我們的靈魂究竟去了哪里?
拜莉提出的假設是秘源,但白袍老者提出了一個更為具體的假設。
“靈魂與秘源一樣,不存在于我們現實的維度中,它要遠高于我們,處于以太界中,當我們死去后,‘心’就此湮滅,‘身’腐敗死去,失去束縛的‘靈’就會回歸以太界。”
摩根補充道,“我們就像靈魂在以太界的投影。”
白袍老者輕聲道,“也有可能是反過來。”
“現在伯洛戈跨越了這一界限,他正處于以太界中,直面秘源,陷入迷失…”摩根看著儀式臺上的伯洛戈,“也就是說,他與以太界、與秘源的聯系極深,對嗎?”
摩根提出自己的疑問,“可現在他只是位凝華者,一個連禱信者都不是凝華者。”
在與以太界相關的一系列假設中,摩根清晰地記得秘源聯系的這部分,凝華者對以太的感知,就等同于對以太界的感知,進而察覺秘源的力量。
以太界與物質世界彼此平行,而凝華者則是同時身處于兩個世界的重疊之人,但絕大部分…可以說近乎全部的凝華者,都更傾向于物質世界,難以感知到更深層的以太界。
即便有一定的重合,彼此之間的聯系也無比稀薄。
唯有進行晉升儀式,探尋靈魂深處時,他們才會在儀式的作用下,深入以太界,接觸到秘源,而這也是晉升儀式的一部分。
潛入以太界時、窺視秘源時,因凝華者與秘源的聯系深淺不同,有的人什么也感知不到,有的人則會窺探到些許的光景。
這種聯系如同魔鬼與債務人之間的“臍索”,為此白袍老者將凝華者與秘源之間的聯系稱作“纏結”。
猶如物質世界投射于以太界的投影,“纏結”越深的凝華者,在以太界內越具備著明確的形體與完全的自我。
帕爾默晉升時的那樣,在儀式的驅動下,帕爾默的“心”與“靈”脫離了物質世界,抵達了以太界,感受到了秘源的存在。
但因帕爾默階位的低賤,以及自身“纏結”較淺,帕爾默無法在以太界內形成完備的投影,對他而言,儀式的過程就像一次麻醉手術,除了秘源的力量外,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伯洛戈則不同,他的“纏結”極深,輕易地在以太界內形成了投影,直面秘源的風暴。
但問題也在這,歷史上像伯洛戈這樣“纏結”極深的凝華者并不是沒有,但在低階位的狀態下,他們往往會在以太界內遭遇不測,再也無法醒來,而這就是所謂的“迷失”。
白袍老者也遭遇過“迷失”,當時的他是在晉升榮光者,自身本就具備著極強的力量,得以從其中掙脫。
“僅在這一階段,就具備極深‘纏結’的凝華者,”摩根想起外勤部的報告,“他與魔鬼之間還具備著極深的‘臍索’。”
“老師,你是有什么在瞞著我嗎?”
摩根臉上的敬意消失了,嚴肅地看著自己的老師。
伯洛戈的出現,老師的歸來,他不覺得這是一個巧合,更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陰謀。
白袍老者只是久久地注視著儀式臺,喃喃道,“以太界、投影、纏結…這一切的種種,都是我們提出的假設而已,是尚未被證實的幻想。
既然如此,我們或許可以通過伯洛戈·拉撒路,來確認這一切的真偽。”
“但他現在已經陷入了‘迷失’之中,我們再不做什么,他就徹底醒不過來了。”
摩根控制了一下情緒,放棄了對老師的追問,他很清楚自己老師的性子,逼問他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他也沒有那個實力去逼問老師,要知道他可是位榮光者,哪怕老成了這個樣子,依舊具備著崇高的力量。
“不…我們什么都不用做,首先我要確定一個比證明‘以太界假設’更為重要的事。”
白袍老者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要知道,伯洛戈·拉撒路是否是艾伯特計劃的產物,如果他是的話,那么他不會‘迷失的’…至少在達成艾伯特目的之前,他不會有事。”
“如果不是呢?”
摩根和老師最大的差異,大概就是對秘源的狂熱。摩根是個理智的人,無論面對什么都是這樣。
“如果不是?那我會親自救他的。”
白袍老者語氣平緩,聲音不容置疑。
摩根保持沉默,從老師的言語里,他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老師在以“迷失”來判斷伯洛戈是否參與了艾伯特的計劃,這一優先級要遠超證偽以太界,要知道以太界算是老師畢生的心血,但相比之下,他反更在意艾伯特的計劃。
艾伯特的計劃…
艾伯特。
秩序局里只有那么一個艾伯特。
初代局長艾伯特·阿爾弗雷多。
摩根記起了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切,以及他最后的所作所為。
令人唾棄、憎惡,但又令人感到敬佩與悲憐。
艾伯特·阿爾弗雷多是個很難評價的家伙,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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