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南馬市,城市輪廓也漸漸顯現。
之前陳念說過,他父母被“困”在了這座城市中,外面的人進不去、里面的人出不來,但后來有人看到呂巖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
那時候不知城市外圍是否有這樣漫天風雪,如果有,那確實是無人可以進出,這么大的風雪、這么恐怖的低溫,邢云霄他們來了都覺得冷,換成境界稍弱些的早就凍成了冰雕。
但等他們走近城市后,才發現這個“進不去出不來”和風雪沒什么關系。
因為整個南馬市,變成了一個大活物!
他們也見過“城市變成活物”,安夏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么?
但這南馬市卻完全不同——它和變成人形、樸素天真的安夏不同,看上去惡心多了。
他們靠近南馬市的時候,可以看到它對著三人這一側有無數倒塌的樓房建筑,這些樓房被無數血肉筋皮連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只巨大手臂的模樣,軟塌塌地撐在地上。
邢云霄他們覺得有些怪異,便飛入天空,從高空嘗試著俯瞰了一下城市的全貌。
果不其然,這座城市的另一側,還有一只差不多的手臂,也同樣撐在地上。
它就像是只趴在地上的大蛤蟆般,偏圓形的城市輪廓攤平于地、邊緣是一條河流,最上方覆蓋著一層厚厚的、不停起伏的皮膜,隱約能夠看見皮膜下方的城市;兩只由樓房建筑構成的手臂偶爾動彈一下,像是沉睡中無意識劃拉一般。
而在它的“正前方”,有一張巨大的嘴,口中延伸出的長長“舌頭”正是進入城市的公路與大橋,整整幾里長的路橋都已經血肉化,血肉與瀝青路面混在一起,而那嘴半開半閉著,不停發出巨大沉重的呼嚕聲、噴出腥臭氣息。
“好惡心…”陳念咦道:“我們該不會得從那張嘴里進去吧?”
“先下去看看吧。”蘇合香很是無奈:“空中風雪太大了,我的法術都有點撐不住。”
三人從空中降下、落在南馬市那長長舌頭公路的末端,心中也多少都有些膈應。
“難怪沒人能進也沒人能出。”蘇合香被幾里外大嘴噴出的臭氣熏得捂著口鼻、緊蹙眉頭:“這里面人還能活嗎?”
陳念也明顯泄氣了許多:“南馬市明顯變成一個類似妖物的存在了,里面的人多半早就被它消化了。”
“別急著下定論。”邢云霄卻道:“它又不是毛犢,那你們覺得毛犢會在哪?”
陳念一怔,蘇合香也反應了過來:“你是說城里還有人?”
“當然。”
邢云霄十分肯定:“這座城變成這樣顯然也是毛犢神力的作用,而且這座城市就是毛犢神力最集中的地方——之前地藏菩薩是說和毛犢打了幾年,又不是和南馬市打了幾年,所以城里一定還有人。”
當然,他沒有說這座里究竟是只剩下了毛犢、還是仍有人尚存?又或者就算有人活著,他們又會變成怎樣?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
“走吧。”他低聲道:“就從這張嘴里進去,到了這個地步沒必要瞻前顧后了。”
說罷,他一馬當先、控制著頭顱往前飄飛而去。
陳念灑然笑了笑,緊跟而上。
蘇合香嘆了口氣,本想給自己上個隔絕臭氣的小法術,但又擔心影響感官,只好捏著鼻子跟了過去。
剛踏上這條舌頭公路時,腳下還是路面較多,只會偶爾見到一部分路面變成蠕動的血肉,但隨著離城市越來越近,血肉在路面上的占比也越來越大。
當來到靠近大嘴的那條大橋時,這座橋除了偶然能見到幾條原屬于大橋的鋼筋外,幾乎已經全部是血肉,蘇合香與陳念踩上去時腳底甚至會滲出血水。
與此同時,邢云霄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許多:“我已經能隱約感覺到城市里的創世神獸氣息了,而且這里面的天地規則扭曲更加嚴重,幾乎已經自成一個小世界…難怪就連地藏菩薩都很難對付得了他。”
陳念問道:“但菩薩不是說已經暫時壓制住了毛犢么?”
“壓制歸壓制。”邢云霄應道:“可這里已經相當于是毛犢的一個基地、老窩了,他在這里必定有其他手段。”
“我做點準備。”蘇合香忽然道。
她抬頭看了看漫天的風雪,雙手一翻、凝聚出一對雙劍。
隨后她舉起雙劍,對著天空如寫如畫地揮舞起來,身姿曼妙仿佛舞蹈。
邢云霄透過天地規則看懂了她在做什么——她在將自己的劍意布置于這場風雪中,既然這場風雪并非毛犢神力的一部分、而是他制造生物對周圍環境產生的副作用,那么他自然也無法控制這場風雪。
既然這樣,不如將它變成有利于己方的東西。
幾分鐘后,蘇合香停了下來,額頭滲出一層細密汗水。
她抹去汗水,笑了笑:“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沒我你們是真的不行。”
邢云霄和陳念二人對視一眼,也笑了起來,身上的壓力稍稍減輕。
他們走過大橋,來到南馬市那巨大的嘴前,只覺腥風撲面。
朝里看去,除了“口腔”內部蠕動的紅色肉團外,什么也看不見。
“這里看不見什么的。”邢云霄道:“走,進去。”
但就在他準備帶頭鉆進這大嘴里時,大嘴深處卻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外面有人?別進來!千萬別進來!”
三人同時一怔。
蘇合香偏了偏腦袋:“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耳熟嗎?”陳念想撓腦袋,但只撓到了無頭身體脖子處的斷口:“完全聽不出來。”
邢云霄則是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對著喊道:“為什么讓我們別進去?”
“等等,你們是…”
那聲音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大哥哥?邢云霄哥哥?!還有蘇合香姐姐!陳念哥哥!是你們嗎!是不是你們!”
三人全都一怔。
“我靠,我就說這聲音耳熟!”蘇合香喊道:“你是呂巖?”
“是我是我!”那聲音聽上去都快哭了:“快救救我們…不是,不行,你們快走、快走!不能進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