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南山龍首峰,螢與鼓二人同時抱著頭,面露痛苦之色。他們自然也看見了不遠處那片被熾焰燃燒的天空。
但影響他們的,并非羽嘉,而是來自極遠處某地的另一股力量——介鱗。
按理來說,燭龍這般掌控生死輪回、日月春秋的存在,也能算是近道者了…但介鱗乃是一切龍、蛟、魚,乃至水生生物的先祖,螢與鼓亦未能達到像他們父親那般的境界。
因此,當那不知何處的介鱗回應羽嘉的力量時,作為真龍,他們倆亦受到了感召。
此時此刻,他們體內都生出了化龍而去、成為介鱗隨從的沖動!
“可惡…”螢死咬著牙:“那到底是什么人,我去殺了他!”
“不、不可!”鼓卻斷然道:“四大創世神獸亦可重現蠻荒,甚至災變者之前都未必有意識到它們的存在,可如今…他們不僅不能死,還必須要全都覺醒過來!”螢對他怒目而視:“你他媽當奴隸當上癮了吧!老娘要將這天地翻覆,可不是為了給別人當奴才的!”她再也不管,便要起身往介鱗所在之處而去。
趁著現在那人還未像陳念一樣覺醒,先把他殺了!鼓大愕,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螢回首,眼中已經有殺意閃現,鼓亦不甘示弱,身上開始一點點長出鱗片。
但就在這時,兩人同時產生了些許感應,往元山鎮方向的天空望去。只見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令他們兩人都心生懼意的恐怖斧光正在蔓延,所及之處,漫天火鳳一只接著一只爆燃。
螢驚訝不已:“那是,邢云霄?!他竟能與羽嘉抗衡?!”鼓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我去幫羽嘉。”他沉聲道:“不可讓邢云霄壞了大計!”說罷,他便要抽身而去,這一次又換成螢一把扯住了他:“你敢!”
“你還想幫邢云霄!”鼓大怒。螢亦是大怒:“前幾天是誰從他手底下救了你!你到底有沒有長腦子!”這句話顯然戳到了鼓的痛處,他眉頭一豎,身上殺意迸發。
這對剛剛恢復表面友好沒多久的兄妹終于按捺不住,同時各出了一拳一腳,往對方身上招呼而去。
燭龍在他們身上下了禁制,向對方出手便會被封印龍氣,但他們毫不介意,僅是使用肉身力量互毆起來。
“哈哈哈哈!還有這一手!我竟然沒想到!”在一片重重疊疊的樓閣中,模樣與江鳥幾乎一模一樣的災變者仰天大笑著,從江鳥那里模彷而來的書卷氣蕩然無存。
他抬起頭,望向 “天空”。那哪里是天空,根本就大地,只是天地顛倒罷了——災變者所在的地方,正是無數人們往天空望去時看到的那些倒懸樓閣。
這里的重力顛倒相反,很難說這究竟是個什么地方,天空中的太陽月亮星辰也并不妨礙這片樓閣永遠以半虛半實的方式倒掛于天穹,它們如同海市蜃樓,又似平行世界的投影。
就在災變者狂笑之時,一個輕澹的聲音飄來,打斷了他的笑聲。
“如若讓四大創世神獸復蘇,或許這天下便沒了你的位置。”江鳥像一片風中之葉,毫無重量般地從遠處飛來,落在了一處樓閣頂部。
他亦昂首望向了頭頂的那片大地,看到了那只羽嘉、那無數火鳳,以及斬向它們的邢云霄。
只不過從這里望去,這一切似乎被放成了慢動作,就像當初從紫云崗上往外看一般。
“災變者,如果我是你,我會想辦法阻止它們復蘇。”江鳥輕聲道。災變者收斂狂笑,恢復了與江鳥一樣的書生味,搖頭笑道:“你莫要騙我,若此事對我有害,你怕是求之不得,何必要來勸我?”
“你我都知曉,這世界是如何來的。”江鳥澹澹道:“先有鴻鈞后有天,而后盤古開天、一氣化三清,四大創世神獸應道而生、演化萬靈——直到萬靈衍生、萬族現世,才有鴻鈞講道、諸圣歸門,鴻鈞亦是在講道中明曉自我、融匯天道,并最終以身合道,真正完善了太古時那殘破混亂的天道。”
“即便如此,那天道依然還是扭曲的,故而人仙妖鬼萬物互相演變,直至倉頡造字、人皇定書,將天道鎖于人族,才有了絕地通天、天道平衡。”
“天道與世間萬靈,究竟誰是雞誰是蛋,無人能給出定論。”
“如今四大創世神獸若是復蘇,它們帶來的不是會是你想要的混亂與崩潰,而是重塑天地萬靈,將一切從頭再來,那是以混亂再造秩序。”聽他侃侃而談,災變者臉色微變。
他知道通曉萬物,更不會說謊,這一切都是真的。于是他臉色微沉:“但我現在并不能介入人間之事,這還是你我間的約定。”江鳥正要開口,忽然一怔,再次抬頭。
災變者亦是同樣身體微震,看向了同一個方向。只見一抹斧光轟然撞入他們所在的樓閣之間,重重噼下,噼散了數幢樓宇,一時間木屑斷梁四下飛濺。
這一場景令兩人都不些驚愕,災變者脫口而出:“這一斧,竟然穿透了兩個世界?”江鳥的神色卻立即凝重起來。
俗世中,無數火鳳凰在爆燃中死亡,火光遍天、遮蔽了天機,就連他也無法看清那里發生了什么,但卻能感覺到屬于創世神獸的力量正在極速削減。
災變者也瞬間明白了他的想法,露出一抹笑容:“看來你押注的所謂解鈴人,不僅替我解決了危機,還可能送上自己的性命!”江鳥不言不語,身形一晃,便要往頭頂的大地上飛去。
但災變者則是一聲冷笑,手一揮,周圍方圓數里的“地面”都震動起來,那些樓宇中飛出無數螢火蟲般的光點,灑向頭頂大地——那不僅僅是光點,更像是某種引路者,隨著它們飛向大地,所有樓閣樓宇都 “活”了過來,它們扭動著掙扎著,想在順著光點的方向而去。江鳥見狀,深深皺眉,連忙頓住身形,反手翻掌一壓。
光點迸然散去,蠢蠢欲動的樓閣亦瞬間恢復了平靜。再看災變者,他挑著眉,眼中帶著挑釁。
“唉…”江鳥輕輕一嘆:“邢云霄,你做得很好,但接下來只能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能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