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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汗阿瑪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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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珠過來叫人的時候,來了就走了,沒有什么動靜。

  梁九功過來的時候,卻是在衙門院子里傳旨。

  除了九阿哥與十二阿哥出來聽旨之外,高衍中與那個委署郎中,外加上本堂其他兩個主事、兩個委署主事,四十八個當值的筆帖式,都到院子里了。

  九阿哥為首,后頭一步是十二阿哥,再后頭是三位郎中,大家按照品級,站成了一個梯形。

  原本寬敞的院子,烏壓壓的人頭,多了擁擠的感覺。

  九阿哥心里有數,并不擔心。

  十二阿哥這里有些察覺。

  高衍中低頭,遮住表情。

  剩下的人,就只有惶恐了。

  人齊全了,被另一個小太監叫來的慎刑司郎中都圖也到了。

  梁九功才揚聲道:“皇上口諭,金依仁停委署內務府總管,著慎刑司查御史彈劾之事!”

  院子里越發安靜了。

  九阿哥想到高衍中提及的金依堯,就小聲問梁九功道:“諳達,那金家其他人呢?”

  梁九功亦是壓低了音量,回道:“應該是等慎刑司那邊的結果出來再定。”

  九阿哥也就不多問了。

  金依堯一人連著曹家、李家,能給恩典的話,不用自己開口,御前也會給;不能給恩典的話,自己也沒有必要說。

  除了金依堯之外,金依仁還安排一個弟弟去了暢春園,也是職官。

  梁九功帶了小太監離開了。

  都圖望向九阿哥道:“九爺,您可有什么指導,這當怎么查?”

  九阿哥搖頭道:“按口諭就是,爺也糊涂著,就不外行指導內行了。”

  都圖恭敬應了,看了那委署郎中兩眼,回慎刑司去了。

  剛才那委署郎中盯著他好幾眼,眼神不對。

  那委署郎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真是都圖使壞?

  那金大人歸他審,沒事兒也有事了,這怎么辦?

  他心神不寧。

  其他的筆帖式身份低,不敢開口詢問,都是面面相覷。

  誰能想到,新總管上任剛剛兩個月,就直接停了總管了!

  這是怎么回事啊?

  總有個錯處吧?

  就是因為辦酒席、收份子?

  兩個委署主事中,有個也是金依仁舉薦的,眼見著旁人不說話,硬著頭皮問了一句,道:“九爺,那金大人是要去慎刑司了?”

  包衣不害怕慎刑司呢?

  九阿哥搖頭道:“不曉得…”

  他也不知道是先“禁足”,還是直接拘押在慎刑司。

  他是總管,不聞不問也不像話,就對那個委署主事道:“你每天去慎刑司一趟,打聽打聽,看看有什么能用的消息,許是虛驚一場,金大人年后才到京城,哪里就能挑出那么些毛病?”

  那委署主事忙應了,心里卻是放下了一半。

  不像是本堂衙門這里的內斗,那樣就好。

  金家是皇上使喚慣了的,旁人就算算計,最后起決定的還是圣心。

  下頭的筆帖式都支棱耳朵聽著,聽了九阿哥這話,就曉得此事不與九阿哥相干了。

  大家也就少了拘謹,七嘴八舌地猜起來。

  “是不是得罪御史處那邊了?怎么一下子都盯上金總管?”

  “誰曉得了,多半是嫉妒!”

  “故意的吧,三兩個月不蹦跶一回,怕旁人忘了他們…”

  也有不少人沉默。

  畢竟金依仁上任兩月,也不是全無錯處,只用人唯親這一條,就是都在大家眼睛里。

  要知道,筆帖式是內務府官員的起步,大家熬夠了資歷,也是奔著上頭的品官使勁的,要是上頭的人都跟金依仁這樣只提拔親近的人或包衣世家子弟,那出身尋常包衣人家的就前程無亮。

  尤其是有九阿哥比著。

  九阿哥上任三年,前后就舉薦了兩個人,一個是張保住,那個是特缺郎中,不占內務府的缺;一個就是高衍中,資歷能力都足足的,皇上都贊過的人。

  對于其他人事,九阿哥雖挑剔的多,可是挑的是不公平公正的駁回,并沒有提拔親信。

  金依仁上任兩月,本堂衙門這里舉薦了一個委署郎中、一個委署主事,還補了六個筆帖式。

  下頭各衙門除了郎中、員外郎,這個他沒有資格插手之外,下頭的主事、委署主事,還有八、九品的職官,沾手了十幾人。

  上旬的時候,更是連都虞司的選補都插手了。

  人是上午叫走的,中午就傳遍內務府各衙門,下午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大新聞,內務府的新總管要倒臺了…

  毓慶宮里,太子也得了消息,不由怔住。

  金依仁停總管?

  內務府又要換總管?

  上次是什么時候換的?

  去年五月三阿哥…

  去年二月赫奕…

  太子腦子飛速運轉,陷入沉思。

  要知道,內務府的官員,流官少,十年八年連任的多。

  尤其是內務府總管這里,像馬齊、哈雅爾圖那樣兼管的不算,包衣總管這里十年、二十年都是常有的。

  大前年畏罪自盡的海拉遜是康熙五年上任,一直到自縊,當了三十三年內務府總管。

  奉命養育過大阿哥的噶祿,是康熙七年上任,二十七年卒于任上,當了二十一年總管。

  這幾年的內務府,卻叫人看不明白了。

  旁人還罷了,這是金家子,不管是金依仁自己,還是他老子金遇知在世時候,對毓慶宮都恭順,多有孝敬。

  太子倒不好干看著,就叫了管事太監吩咐道:“去慎刑司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查到什么地步。”

  太監應聲去了。

  太子蹙眉,自打赫奕免了內務府總管,御膳房與廣儲庫也整頓后,毓慶宮就都是按例供應。

  可是毓慶宮自康熙十八年修建好后,就沒有按例過…

  這是汗阿瑪吩咐的?

  刑部衙門值房。

  八阿哥已經恢復了當差,只是刑部素來年中才開始忙,現在還算清閑。

  他這里,不是聽外人傳的消息,而是那個委署郎中直接過來了。

  那人不是衛家人,卻是衛家外甥,論起來是八阿哥的姨表兄,關系比較親近了。

  “八爺,怎么辦呢?金總管這是被人盯上了,多半就是那個都圖,年前要增加新總管風聲的時候,他就是熱門人選之一,資歷也夠了的,三十五年升的郎中,這幾年功勞不斷…”

  八阿哥聽著不對頭,道:“金依仁是御前欽點的總管,就算都圖不忿,怎么敢動手算計?”

  對于慎刑司總管,根底大家都曉得差不多,尋常人家出身,熬了二十多年才熬到郎中位上,有幾分六親不認的架勢,否則也管不好慎刑司。

  只是沒有家族助力,除非轉六部或外放,否則都圖應該在這個位上致仕了。

  這也尋常,內務府的缺不是三年一升、六年一升的。

  到了正五品郎中這里,基本就到頭了。

  那委署郎中訕訕道:“也是金大人不謹慎,有了短處在外頭。”

  八阿哥問道:“他都做什么了?”

那委署郎中道:“辦了兩次酒,補了十幾個人事,還問了護軍營那邊的缺,另外從廣  善庫支用了三萬兩銀子…”

  八阿哥聽著蹙眉道:“金家又不缺錢,怎么這樣魯莽?”

  這是滿頭小辮子,不怪旁人抓了。

  即便金家早先是京城的,可是去了杭州三十年,回來后不是當徐徐圖之么?

  那委署郎中,道:“金大人就是想著早日在內務府立足,至于廣善庫那里,也是幫幾個老親,就是用個名頭支了幾萬兩銀子使。”

  八阿哥看著表兄,告誡道:“既是御前發話讓查,那你就安生等著就是,汗阿瑪待老臣素來寬厚,要是只有這些零碎問題,不會重罰,估計就是小懲大誡,讓金依仁曉得京城規矩跟杭州不同;要是問題大了,你更要避開些。”

  那委署郎中聽了,帶了苦笑,道:“奴才這不是沒底么?奴才是金大人舉薦了的,真要金大人有了不是,奴才這郎中估計也要不穩了。”

  真要罷黜下去,想要再上來就難了。

  八阿哥道:“九阿哥什么反應?”

  那委署郎中道:“奴才瞧著,九爺也糊涂著,吩咐人盯著慎刑司的消息了。”

  八阿哥心里有些亂。

  這兩個月,他跟金依仁見了兩面,他有意示好,對方也有意親近,說話很是投契。

  連帶著長春宮那里,這兩月也受了不少照拂。

  御前要是查金依仁,這些都會查出來。

  他當時坦坦蕩蕩,就是為了回報金依仁在杭州時的照顧。

  可是這種解釋到了御前,汗阿瑪會怎么想?

  八阿哥看了自己的姨表兄一眼,覺得頭疼了。

  沒有交易,也成交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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