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帶了得意,振振有詞道:“這是爺發現的看人新法子,你就聽我的吧,準沒錯,不說旁人,就說郭絡羅氏,我從她身上就能看出安郡王府主子的驕狂來”
“怎么看的?”十阿哥好奇道。
畢竟在外人眼中,安郡王幾兄弟都推崇儒學,算是宗室里難得的文化人,平日里待人也溫和有禮。
九阿哥輕哼道:“但凡安郡王母子對皇家有敬畏,會教出這樣的孩子來?郭絡羅氏可是打小沒娘,由他們教養的,不是半路過去寄居的。”
十阿哥:牙。
居然覺得挺有道理的。
他想起自己額娘去世后端嬪那略有深意的話,也就曉得自己誤了。
她壓根就沒有存好心,存了惡意。
自己當時喪母正難受,倒是傻乎乎的,信了大半。
“董氏是不是有病?”
十阿哥道。
他不明白董氏這挑撥,惡意是沖自己來的,還是沖章嬪去的。
九阿哥點頭道:“可不是有病么,見不得旁人好的‘紅眼病’,還有欺軟怕硬、捧高踩低的‘勢利病’”
說到這里,他搖頭道:“止住,止住,不能再提她了,要不下回見榮妃母,爺該不自在了!刀。”
十阿哥聽得有些不明白:“這也不搭界啊,怎么扯到榮妃母身上了?”
九阿哥伸出手指頭,給十阿哥說著,道.“你瞧瞧榮妃母跟董氏有多少相似的地方,都是剛留頭就入宮待年,在汗阿瑪大婚前成了格格;后來一個生了皇一子,一個生了皇次女;一個封妃,一個封嬪,都是一宮主位,看著都是安靜溫和人…”
結果如今一個變壞了,另一個呢?
雖說南巡的時候,九阿哥與十阿哥是蘇州“迎駕”跟上的,可是對于前頭榮妃跟三福晉的官司也有所耳聞。
“還有一條。”
九阿哥展開了大拇指,道:“老三那個德行,隨誰?小氣吧啦、虛頭巴腦、傻啦吧唧的,總不會是隨了汗阿瑪吧,這不隨爹,剩下的就隨娘唄!刀。”
十阿哥眨眨眼。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被說服了。
九哥這一年沒白當差啊,這口才是歷練出來了。
十阿哥想了想,道:“那往后就敬而遠之就是了。”
九阿哥點點頭道:“那是肯定的,爺都不稀罕搭理老三!”
說到兄弟,九阿哥才想起正事,神色帶了認真道:“十弟,你說八哥原來的運氣好不好?雖說出身差些,可是打小就定了出身高的妻子,為了這個‘母以子貴’,帶著生母都封了嬪,身上的不足也算補上…”
“下旗都是早有定數,那邊旗主就是姻親。”
“才學差事,就趕上御駕親征,得以跟著掌旗,有了軍功,直接跟哥哥們一起封爵…”
這不是運氣好是什么?
要知道去年大封皇子時,大阿哥已經二十七歲,三阿哥二十二歲,四阿哥二十一歲,五阿哥二十歲,七阿哥十九歲,八阿哥十八歲。
除了七阿哥,前頭的哥哥都是妃之子。
而七阿哥有個親王妃嗣母,往后要給那邊養老的,這身份就又不同了。
所以八阿哥跟他們一并封貝勒,也可以說是運氣大好。
十阿哥點頭道:“八阿哥前些年,確實順風順水。”
九阿哥有些蔫耷耷,道:“可是去年開始,他的運氣就不好了,反倒是爺這里,日子順當起來”
說到這里,他都有些想不明白,道:“你說這此消彼長的,怎么個意思,就不能一起過好日子么?”
即便這一年來,相處的不大愉快,他也看出來八阿哥涼薄不真誠的一面,可是怨憤中也能理解一二。
想著那天在暢春園門口見面的情形,他就忍不住唏噓道:“你說,八哥的日子怎么這樣了?不會真是爺方的吧?”
十阿哥卻收了笑,多了譏誚,道:“不合身的衣裳?去年的尺寸,府中沒有貼心人?九哥你就信了?”
九阿哥疑惑道:“這有什么不信的,他還能假裝這個?”
可憐兮兮的,求什么?
十阿哥反問道:“九哥覺得郭絡羅氏是九嫂這樣的賢惠人?日用起居處處精心,吃什么、穿什么都給安排的妥妥當當?”
九阿哥醒過神來,覺得沒意思起來:“是爺傻了,早先就是他那奶嬤嬤做著內管事,現下還是那個奶嬤嬤,人都沒換,沒道理之前侍候的周全,現下就能兩樣了!”
十阿哥道:“是啊,所以九哥您方才說方不方的,不相干,真要是有人方他,也是郭絡羅氏!”
打小的兄弟,誰不曉得誰德行。
十阿哥怕九阿哥真的信這些,就做了沉思的樣子,好一會兒胡謅道:“真要說是方人的話,那是不是八哥方了咱們?”
“小時候九哥跟我雖也活潑好動,可也沒有到萬人嫌的地步,汗阿瑪不看重,也沒怎么訓斥過,可是挪宮到了阿哥所,跟八哥同進同出的,咱們倆的人緣就越來越不好,名聲也差了,汗阿瑪訓了時候多了…”
“去年八哥大婚,被郭絡羅氏拖著,跟咱們往來的少了,就不一樣了,九哥您那邊日子過起來了,弟弟這邊也順當了…”
九阿哥沉默了。
他從沒有想過這點!
方才他想的方人不方人的,覺得玄乎乎的;可是跟在八阿哥屁股后頭的日子,他還記得清楚。
當時已經記事了。
或許不是方不方的。
是他喜歡跟在八阿哥屁股后頭,十阿哥就也跟著他跑。
然后人前的時候,就是“紅臉”、“白臉”吧,他跟十阿哥的傲慢任性襯出了八阿哥的謙和有禮。
他嘆了一口氣,道:“像咱倆這樣做兄弟不行么,兄弟是兄弟,可我是我,你是你,我也不是非要你聽我的,非要分出個主從來做什么?”
十阿哥指了指毓慶宮的位置,道:“那位還穩著,大哥都沒想著從兄弟里拉攏人,八哥也不會想的,估摸著就是想著長幼,才想著管著咱們,那都是以前,往后客客氣氣的也就行了,又不是小時候,非要聽旁人的…”
九阿哥想明白了,也就不糾結了,丟到腦后,又是帶了囂張,跟十阿哥數了一遍自己這一年來的“戰績”。
不說遇佛殺佛,也差不多了。
就是誰跟他作對,誰就倒霉。
反之,誰跟他親近,誰就有好運氣。
十阿哥很是認真的聽著,而后在他腦子里閃出的卻是舒舒的樣子。
這哪里是九哥的運勢,這明明是九嫂的運勢!
不會是什么功德轉世吧?!
自己好像待九嫂一直挺恭敬的!
十阿哥覺得,自己或許也該看看道家的書,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有些玄乎。
九阿哥顯擺完,松了一口氣,道:“不是爺方的就好,要不然的話,爺還真不落忍,八哥這先頭也是數得上的得寵皇子,才一年的功夫,就跟老三差不多了,都不怎么被汗阿瑪待見…”
去年冬月丟了差事,現在還沒有補。
南巡的時候的,倒是派了外差,卻是奔波辛苦的。
反倒是九阿哥自己這里,混到御前了。
不做賊,好像也心虛,仿佛奪了誰的恩寵似的。
可是不應該啊,都是皇父的兒子,誰說老阿瑪的關愛就非得落在上頭的幾個哥哥頭上?
都是親兒子、親爹,也不是后兒子。
舒舒哪里曉得她忽悠九阿哥話,讓九阿哥掉坑了。
然后九阿哥拿這個去忽悠十阿哥的時候,沒把十阿哥忽悠住,反而給十阿哥提了個醒。
她這里,正招待來做客的十福晉。
十福晉帶了黃油果子。
就是一種蒙古餑餑。
用黃油和面炸出來的面果子。
看著不大好看,顏色有些深了,不過味道不錯。
舒舒許久沒吃炸的東西了,就著冰奶茶,吃了好幾塊。
十福晉跟前,則是一份豆花,調成了甜口的,放了甜奶油、櫻桃碎、蜜紅豆跟葡萄干。
她吃了一碗,戀戀不舍,眼巴巴的看著舒舒,道:“這個太好吃了?還有么?”
舒舒笑著說道:“多著呢,管夠。”
說罷,她吩咐小椿道:“給十福晉再盛一碗。”
十福晉忙擺手道:“不盛不盛壚。”
說著,她帶了不好意思,笑了笑,道:“九嫂,可以留給十爺么?我是給十爺討的!”
舒舒搖頭道:“不行,這個給你吃,膳房還多著呢,十爺想吃多少都行,不用你省著。”
十福晉笑得燦爛,道:“謝謝九嫂,那我再吃一碗!”
她胃口這樣好,看得舒舒都跟著饞了,對小椿道:“也給我調半碗,不要蜜紅豆跟葡萄干。”
小椿應了一聲下去。
少后,就端了兩碗甜豆花上來。
十福晉吃完這第二碗才心滿意足。
等到兩人好好說話,她就開門見山道:“九嫂,我不想穿旗裝,想換成蒙古那邊的衣服樣子,行么?’刀。”
舒舒一愣,還真不知如何作答。
要是在她看來,做人就要學著適應。
如同十福晉這樣遠嫁來的,就要曉得“入鄉隨俗”的道理,才會很好的融入,不那么突兀。
人靠衣裝。
這服飾穿戴的不同,也會給人不同的印象。
可是實際上現下的宮眷,還真是不都是旗裝。
除了吉服是有規制的,平日里常服就分了不同。
旗裝、漢服、蒙古袍子。
不過也都融合了。
旗漢融合,滿蒙融合這樣。
太后、太妃跟咸福宮妃平日里的常服,就是滿蒙融合的長袍,跟旗裝相似,就是多了腰帶。
舒舒就道:“你問十爺了么?或是問太妃?”
十福晉老實搖頭道:“我還沒問,我怕太妃說我,也怕十爺為難,就想先問問九嫂,礙事不礙事”
昨晚睡少了,有點腦子漿煳,才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