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的心提了起來。
董鄂家正紅旗這一支一個公、一個伯,一個是何和禮傳下來的嫡支爵位,一個是其子都類傳下來的。
都是軍功封爵。
之前都是不降等。
只是現下,汗阿瑪對勛貴傳承有些吝嗇。
九阿哥覺得自己近些日子還是乖乖的,回頭也多往御前跑兩趟。
到時候就算不直接求情,是不是皇父看自己這個兒子的面子上對伯府這邊的傳承也寬和些。
至于彭春那邊,即便彭春在烏蘭布統時有過,可是后頭也立了戰功抹平了前事。
真要有個萬一,朝廷敘此人生平,還是會褒贊。
岳父這一支就不行了。
岳父雖是這些年當差不錯,被皇父倚為心腹,可是也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
太后船上。
舒舒三人過來時,三福晉已經奉榮妃到了。
惠妃跟九格格也在。
惠妃正在跟太后道:“先頭不覺得有什么,在南邊待上十天半月,這一摸臉,確實細發了不少,那山清水秀的地方確實養人,怪不得說江南出美人呢。”
榮妃在旁也道:“是啊,這挨了京城,就不一樣了,這水潤的臉一下子就干了,緊繃繃的,感覺都要裂口子。”
原來是在說江南氣候溫潤宜人。
眼見幾位嫂子到了,九格格起身。
舒舒三人少不得見了一圈禮,而后挨著三福晉坐下。
太后挨個在小妯里幾個臉上看過,點頭道:“不錯,不錯,去了南邊幾個月,也滋養出來了,看著更加水靈了。”
惠妃在旁附和道:“是啊,看著跟剛嫁入宮似的,都像新媳婦了!”
這說的是穿著一身水紅看著比平日嬌俏不少的三福晉,還有溫柔靦腆中也從容了許多的五福晉。
氣色都極好。
至于舒舒,雖然算是大婚兩年,也歸在舊媳婦里,卻是可大可小。
跟著嫂子們能說到一起,跟著九格格、曹格格也能玩到一起去。
舒舒覺得此處可以有評論了。
這就是所謂陰陽調和?
榮妃則是看著三福晉的妝扮,心里掐著眼睛看不上,面上卻是不露。
董鄂家還是門好助力,大面上不走了褶子,不必計較。
只是…
她忍不住擦了擦汗。
她上了年歲,不耐煩動,體態頗豐,有些畏熱,看著太后道:“娘娘,今年皇上什么時候往園子里去?”
太后道:“我也不曉得,估摸著等過些日子,出門小半年,總要修整修整。”
榮妃道:“那可盼著了,真是奇怪,早先覺得南邊比北邊熱,可是進了五月,倒是越往北走越熱,也不知是什么緣故…”
太后望向舒舒,道:“書里說沒說這個?”
舒舒仔細想了想,搖頭道:“好像還真沒有。”
太后看著其他人,道:“那你們覺得是什么緣故?”
老太太這一句,是問姑嫂幾個的。
大家就看向三福晉。
三福晉想也不想,笑著說道:“許是南邊更熱呢,就是咱們不知道罷了。”
這不單沒有答桉,還將榮妃方才的話給否了。
太后看向五福晉。
五福晉想起《論語》里的“兩小兒辯日”,斟酌著說道:“太陽東升西落,卻沒有人提及南北,是不是夏天的時候,太陽偏北些,北邊日頭更足…”
她這么一說,榮妃立時捧場道:“五福晉聰慧,可不是如此?在江南的時候,細雨連綿的,這越來北來,天氣越晴,日頭越曬。”
輪到舒舒了。
難得五福晉出彩,她就沒有賣弄學識,只都:“我跟妃母一樣,也覺得五嫂說的有道理。”
十福晉點頭道:“是啊,五嫂說的對,我們草原上夏天也熱得早,大中午的時候在外頭能曬得人禿嚕皮,等到了六月里開始下雨了才好些…”
九格格悄悄的看了舒舒一眼。
她不信九嫂沒聽出榮妃話里的對比來。
這北邊比南方更熱,這個也十分好猜測,肯定有晴天陰天的緣故。
北方雨水少,南方雨水多。
要是北邊也開始下雨,那氣候自然也降下來。
可是她也掩下想法,跟著點頭。
等到大家請了安離開,太后對九格格道:“學到什么了?”
九格格將幾個嫂子的反應想了一遍,道:“話慢些說…話少些說…話夸著說…話舉著例子說…”
太后慈愛的笑了,搖頭道:“心里明白就行,不用學著,你是公主,跟皇子福晉還不同。”
九格格點點頭,很是受教。
她拉著太后的胳膊,道:“孫女瞧著五嫂可比過去爽朗了許多,皇祖母還擔心什么?”
早先五福晉雖也行事有度,可遇事多是隱忍,與現下這樣自信有底氣還不同。
這明明是皇祖母推著走到這一步的,怎么好像又愁起來?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也是瞎操心,之前她立不起來,我怕她拖你五哥后腿;現下立下起來,我怕她心太高,挑剔你五哥不愛讀書的短處…”
九格格忙道:“五嫂的人品行事,都在您眼皮子底下,哪是那種輕狂的性子,您就放心吧!”
太后道:“且看著吧,就盼著早點有個孩子,這兩口子日子才算真穩當了…”
九格格在旁默默。
好像女子到了年歲,不是嫁人,就是生孩子…
她心中有些亂。
她十七了,估摸著這次回京,額駙的人選也該差不多挑明。
十五歲,跟十二阿哥那么大…
她少了幾分緊張與羞澀,不過是毛孩子罷了。
舒舒船上。
天氣炎熱,即便是水面上,也沒有清涼多少。
她去了外頭衣裳,只穿著香云紗的袍子,頭上的鈿子也摘了。
小椿投了毛巾給她擦手擦臉。
九阿哥坐在旁邊,想起方才五阿哥的提醒。
眼見著到京,董鄂家的官司也該說一說。
他擺擺手,打發小椿下去,說了福海在步軍都統衙門與大理寺狀告齊錫之事。
舒舒聽了,并不擔心,只是驚訝:“行事怎么會這樣毛糙愚蠢?”
就算是惦記爵位,想要搬倒齊錫這個障礙,他出首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就算想要興風作浪,不是該湖弄錫柱去告?”
舒舒有些不明白他們的想法。
那樣的話,才是正經“苦主”,不管最后告不告成,都能給齊錫潑盆臟水,可以借題發揮。
換了隔房的堂侄子,就要讓旁人先笑話上一回。
八旗因為成丁分家的舊俗,雖也分宗族,可是除非在地位或者身份上完全壓制,如同阿靈阿對幾位兄長一樣,否則都是各家過各家的日子。
沒聽說誰家手這么長的。
從和碩圖與都類算起,兩家都過了幾代,再傳兩輩,都無服了。
九阿哥輕蔑道:“跟桂丹似的眼高手低,貪婪湖了眼珠子了,自己笨不說還當旁人也蠢,但凡是個能提起來的,彭春還不安排個前程么,又不是十五、六沒成丁,結果二十出頭了,都沒有正經差事…”
舒舒道:“那錫柱呢,真給他們兄弟做人證?”
九阿哥搖頭道:“真有那個膽子,爺還佩服佩服他,好像是被兩兄弟湖弄著寫了什么,誰曉得是湖弄著寫的,還是順水推舟寫的,要是讓他跟岳父對峙,怕是他那慫膽子還真不敢…”
舒舒聽了皺眉。
家里還沒有想著怎么安排錫柱,錫柱現下最聰明的法子就是等著。
他要是鬧騰,以阿牟的脾氣,是不會慣著他的。
公府怎么回事?
大堂伯能為帥,還任了多年族長,不會這樣縱子鬧笑話…
除非…
舒舒也緊張起來,看著九阿哥道:“爺,可有公府那邊的消息,堂伯的病情如何?”
九阿哥搖頭道:“沒聽人提,你方才見了三嫂了,看出什么沒有?”
舒舒想著三福晉方才的樣子,打扮精致,心情也歡愉。
應該是沒有收到娘家的信。
關心則亂。
要是董鄂家兩個承爵人都相繼病故,那董鄂家下一步如何,真是全靠康熙的恩典了。
要是允原級襲爵,那董鄂家在八旗勛貴中的位置就不變。
要是兩支同時降襲,那董鄂家現下超然地位就不復存在。
“爺覺得皇上會如何處置董鄂家的爵位?”
舒舒看著九阿哥,問道。
九阿哥道:“爺先頭跟汗阿瑪直接問了,汗阿瑪說承爵人選要董鄂家自己定,皇家不好插手…”
說到這里,他想起了嗣子之說,道:“岳父會讓珠亮直接襲爵么?”
要是非給伯爺安排個嗣子祭祀香火,繼承爵位,那都統府的嫡長子珠亮就是最好的人選。
可那樣的話,爵位就要降等了。
小舅子親,也親不過岳父去,九阿哥覺得自己還是分得清遠近的。
舒舒看了九阿哥一眼,搖搖頭道:“不會…”
不是阿瑪偏疼其他兒子,或者貪戀爵位,而是還有她這個當著皇子福晉的女兒在。
自打自己指婚皇子,阿瑪可比之前有上進心多了,就是怕不能給自己撐腰。
這個爵位,阿瑪不會再讓了。
九阿哥聽了,也不過問緣故,就放心了,道:“那樣就好,爵位在岳父手中,比在珠亮手中好…”
雖說現下已經取消了“議政王大臣制度”,可是依舊保留著議政大臣一職,可以御前行走,輔左國政。
每旗只有三人,從宗室貝子以上、勛貴伯以上擢選,都是超品,是大臣中地位最高的一批人。
從這里可見,多個伯爵之位,對岳父來說能更進一步。
次日,皇上奉皇太后回宮,依舊是走地安門、神武門。
隨扈眾宮卷,也都各自回各自宮室。
二所院子里,齊嬤嬤、核桃帶了人早候著。
圣駕回鑾的消息傳來,二所上下就等著。
上房早就掃灑了,也都換了新窗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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