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后,群山已經被夜色籠罩,天邊冒出了一輪銀色圓月。
城寨高處的院落里,鳥鳥估計是吃撐了,自個在山間飛來飛去,尋找可以嘮嗑的山兔小獸。
東方離人拿著望遠鏡,在山崖邊觀賞著鳥鳥亂竄的英姿,發現梵青禾從屋里出來,悶頭往外走,開口道:
“梵姑娘,你去哪兒?”
梵青禾因為路上換班的許諾,現在看到女王爺就慫,但女王爺堵在路口,她也不好繞開,便做出正常神色:
“夜驚堂泡藥浴去了,不需要我幫忙。我去找件干凈袍子,待會一起去后山賞月。”
東方離人原本的意思,是讓梵姨娘去伺候沐浴的,見她跑出來了,便顯出幾分無奈,走到近前低聲道:
“夜驚堂什么性格,你和本王應該都清楚,色胚歸色胚,但很照顧女兒家感受,你不樂意他不會強迫。但他身體確實不舒服,咱們路上說好了換班…”
梵青禾自己說出去的話,這時候也不好反悔,便點頭道:
“我是大夫,他有所需,即便主動推辭,我也會為他著想強行幫忙,這點殿下不用提醒。殿下想喝什么茶?冬冥山產的茶葉,外面可買不到…”
東方離人哪有心思喝茶,現在只想拉梵姨娘下水,當下做出困倦模樣:
“路上照顧夜驚堂,舟車勞頓都沒睡好,我先回房歇息了。今天勞煩梵姑娘守個夜,若是嫌麻煩,我去和桂婆婆說一聲,讓她安排兩個人也行…”
梵青禾感覺女王爺就是拿桂婆婆當尚方寶劍,專門在針對她,但她確實慫族中長輩,這話傳到桂婆婆耳朵里,她怕得被綁起來送夜驚堂屋里,當下還是聽話道:
“我晚上又沒事,哪里放心寨子里的丫頭照顧,殿下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不用操心。”
“那行,明天咱們再換班。”
東方離人叮囑完后,便返回了房間。
梵青禾目送東方離人離去后,神色間明顯多了幾分復雜,獨自朝著城寨走去。
今天叔伯們提起訂婚的事情,她沒直接答應,并不是因為害羞或姨什么的,而是有另一層顧慮。
作為冬冥部的祝宗,梵青禾很清楚叔伯們為什么著急讓她和夜驚堂訂婚,畢竟只有這樣,夜驚堂才和冬冥部有了不可分割的聯系。
但正因為如此,她才有所遲疑。
畢竟有了族群的需求、父輩的約定在背后,她無論對夜驚堂多好,都感覺像是為了冬冥部,才如此親近,感覺就像是個趨炎附勢的女人。
她可以為了冬冥部付出一切,但并不想欺騙自己乃至夜驚堂的感情。
為此可以為夜驚堂做任何事,但因為族群需要,就去和夜驚堂訂婚,她做不來,要答應,也該是彼此兩情相悅才對。
兩情相悅…
夜驚堂今天公開承認,說喜歡她,應該不是假話…
至于她自己…
“唉…”
梵青禾看了眼月色,也不清楚自己是個想法。
覺得自身是女強人,一切都是為了族群,做事沒有夾雜私人感情。
但被夜驚堂三番五次輕薄都不生氣,還在夜驚堂暈倒的時候,主動寬衣解帶,幫忙那什么,那時候腦子里哪有冬冥部、族群存亡,光想著‘他怎么能這樣、好大好燙’了。
被占便宜沒想過冬冥部,還不拒絕不生氣,那不就是愛上男人的受氣小媳婦…
梵青禾越想越亂,感覺再想下去,就該自己說服自己了,便迅速掃開雜念,快步走下階梯,給夜驚堂找起了衣裳…
夜深人靜。
主屋側面的廂房里,夜驚堂泡在奶白色的浴桶中,水沒到胸口處,可見胸口的淤青基本恢復,肩頭的傷痕則已經結痂,不過內傷比外傷嚴重,完全恢復還需要點時間。
藥浴是用促進身體恢復的藥制成,還添加有雪湖花的花粉,泡著讓人如沐春風不假,但也確實有點容易犯困。
夜驚堂靠在浴桶中泡了片刻,便已經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正神游之際,窗外響起了腳步聲:
踏踏踏 夜驚堂睜眼往外看去,可見異域巫女打扮的青禾,抱著套衣袍從外面走了進來,又把門關上了:
“剛去寨子里給伱找了套亱遲部的袍子,你想不想穿著試試?”
梵青禾說話間,來到了浴桶旁邊,把懷里的袍子展開。
夜驚堂從浴桶中稍微坐起來些,因為洗澡水并不透光,也沒遮擋下半身,轉眼仔細打量。
梵青禾手中的袍子,初看是黑色,但借著燭光可見光潔面料上透出藏青色澤,表面還有花紋,款式和中原常見的袍子區別不大,區別僅是腰帶的腰扣,雕刻著夸父逐日一樣的花紋。
夜驚堂知道西海各部都有自己的服飾,梵青禾的祭祀服就是其中一種,只有族群高層可以穿。
他瞧見亱遲部的衣服款式這么新,有點好奇道:
“漂亮倒是真漂亮,不過這好像就是圓領文袍的款式,確定是亱遲部的衣服?”
梵青禾把袍子疊起來,放在托盤里,解釋道:
“亱遲部百年前就是個千余人的小部族,從祖上開始一直追著太陽遷徙,跑到了天涯海角,能弄身獸皮穿就不錯了,哪里來的布料。
“后來天瑯王出來了,一統西疆后把大半族人都帶到了王都,見各大部都衣著整齊,自家族人穿的五花八門,確實不體面,才弄了這么套袍子…”
夜驚堂恍然,又詢問道:
“亱遲部就只是單純追著太陽遷徙?沒有什么目的?”
梵青禾來到背后,檢查夜驚堂肩頭的傷勢,想了想道:
“聽桂婆婆說有。西海各部不是有很多古老傳說嗎,相傳在遠古時期,有條龍撞塌了一座大山,導致天崩地陷,神仙都落在了地面慢慢變成了凡人。
“比如我們冬冥部和玄昊部,就是北方之神的后裔,而勾陳部就是勾陳大帝的子孫,巫馬部則是給天庭養馬的。亱遲部好像是不愿意待在凡間,就追著太陽跑,據說追到日落之地,就能找到那座山,可以借此重歸天庭…”
夜驚堂笑道:“最后找到沒有?”
梵青禾微微聳肩:“那自然是沒找到。亱遲部遷徙過了落日群峰,本來想往西走,但被一條山脈擋住了。
“山脈和黃明山相接,往東一直延伸東方的海邊,無數先輩出去探路,都是無疾而終,最終只能在最西北的地方山腳下安了家。
“亱遲部安家的那個地方,就是‘天涯’;而北梁天牝道還有個海角港,兩地是世間最西和最東的地方,最南方則是奉官城所在的官城,最北據說是北荒的永凍湖…妖女好像都跑去過。”
夜驚堂雖然走的地方挺多了,但說白了還是在中原周邊打轉,這些地方根本沒見識過,聞言還挺羨慕水兒的。他想了想道:
“山外有山,以前翻不過去,肯定是礙于身體素質,我以后要是有機會,肯定幫亱遲部的先輩看看,山后面到底是什么。”
梵青禾自然知道天地不會只有南北兩朝這么大,她對此道:
“據老人說,能跨過天涯海角的人,就已經重歸天庭,也就是成了仙。比如前朝的蕭祖、吳太祖這些人,只要出去了,就沒見回來過;你到時候上山看看就行了,要是真一去不回,女王爺她們還不得哭死…”
夜驚堂覺得聊的有點太遠了,搖頭一笑后,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梵青禾說話間,一直在幫忙按肩膀。
夜驚堂泡在暖烘烘的池水里,氣血本來就比較活躍,被這么一通摸摸捏捏,配上浴室孤男寡女的氣氛,著實有點不對勁。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偏頭看了下梵青禾后,笑道:
“要不就這樣吧,出去看看月亮。”
梵青禾目光一直瞄著男人的胸肌,其實也感覺有點不對,當下就收手拿來毛巾:
“行,寨子里的姑娘在放煙花…呀!”
梵青禾話都沒說完,就見夜驚堂從浴桶里站了起來,露出線條完美的腰腹,以及某些兇神惡煞的東西。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了,還親手摸過抱過,但梵青禾終究是沒承認關系,猛然瞧見,驚的一縮,連忙把毛巾抱在胸口,先往下看了眼,又看向夜驚堂的臉頰,眼神惶恐。
夜驚堂低頭一看,又迅速坐回浴桶,略顯尷尬道:
“呃…身體確實不太對,唐突了,毛巾放下,我自己穿吧。”
梵青禾臉色漲紅,見夜驚堂好像不是故意的,在緩了下后,終究還是恢復了女大夫的模樣,把毛巾放下:
“你身體很難受?”
“也談不上難受,就是氣血不平總出亂子,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梵青禾囁嚅嘴唇,也沒多說,默默跑到了門外等著。
嘩啦啦 不過片刻后,夜驚堂穿著藏青色的袍子走了出來,長發束在頭頂以木簪別著,因為在熱水里泡久了,剛下地還有點飄。
梵青禾回頭看了眼,雖然覺得夜驚堂好俊,但還是不敢夸,只是如同長輩般,扶著夜驚堂的胳膊,沿著城寨道路散步:
“受了傷光躺著也不行,多走動一下,也更利于恢復。”
夜驚堂看著身側紅撲撲的臉頰,知道梵青禾心底緊張,倒也沒得寸進尺,只是眺望城寨中心的大型篝火:
“那是在做什么?”
梵青禾從高處略微掃了眼:
“太平時節,寨子里一年到頭都沒啥新鮮事,今天你來了,算是大事,聚在一起慶祝下罷了。”
“哦…我們要不要過去?”
“算了,你過去,那幫小丫頭得發瘋。西海諸部的姑娘,可不像中原,大膽的很,你這一勾就走的性子,指不定兩杯酒下肚,就被人小姑娘拉屋里,生米煮成了熟飯…”
夜驚堂感覺梵姑娘這話,是害怕族里的姐姐妹妹,來個先斬后奏,摘了她這族長的桃子。
不過這話說出來,梵姨肯定不認,夜驚堂倒也沒不識趣,只是無奈道:
“我像是那種人?”
“你是不是,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敢和你走得近的姑娘,沒一個人能跑了,連女王爺師父你都敢…唉…”
梵青禾沿途沒話找話閑聊,剛順著道路走出不遠,就發現兩個同族的姑娘舉著煙花跑了過來,看起來是去下面的寨子里玩。
能住在高處的姑娘家,都是幾大姓的本家子女,和梵青禾一起長大的都有不少,私下里對祝宗大人,可沒半點敬畏之心。
走在前面的姑娘,應該就是今天在城墻上‘喔喔喔’那個,看到夜驚堂就是眼前一亮,而后便開口道:
“青禾姐,帶著姑爺出來遛彎呀?”
梵青禾瞧見熟人,就把夜驚堂胳膊松開了,被族中女娃調侃,眉頭便是一皺:
“什么姑爺,驚堂是貴客,怎么一點禮數都沒有…”
“咦祠堂的事兒我都聽說了,還想瞞著我們…我們先下去了哈,夜姑爺,你別這么靦腆,該摟就摟,青禾姐性子軟,你抱她她肯定不敢說啥…”
“去去去!”
梵青禾被兩句話說的臉色通紅,從路邊找了根藤條,便把兩個死丫頭給嚇跑了。
夜驚堂覺得這倆丫頭,倒是挺了解梵姨的,拉著手腕勸道:
“走啦走啦,小孩子和她們計較什么。”
“比你都大,還小孩子…”
“我也不算大吧…”
梵青禾眼神惱火,走出幾步才反應過來手被拉著,又連忙改為扶著夜驚堂,路上倒是不好再瞎扯了。
夜驚堂跟著行走,沿途說著些亂七八糟的閑話,很快就繞過城寨,來到了山后的一個石崖畔。
石崖面向后方群山,能依稀看見群山深處還有星星點點的燈火,應該是冬冥部其他的小寨子,而山野上還有個石洞,門口修建著個大門,上面還掛著鐵鎖。
梵青禾來到石洞前,把鐵鎖打開,一股藥香便撲面而來。
夜驚堂帶著好奇,跟著走入其中,可見擴建過的寬敞石洞里,擺放著很多木架,上面是各種各樣的藥材,比在鄔王藏身之地所見的規模還大,每走出一截,還能看到石質隔斷,應該是防火墻。
“這里就是冬冥部的大庫,只要世上有的藥材,這里都有,以前妖女就偷偷摸進來過,害的我和其他姐妹,挨個稱斤算兩數了好幾天…”
夜驚堂聽著講述,邊走邊看,很快來到了石洞深處寬敞地帶,可見劫來的雪湖花,都被平鋪放在團匾里陰干。
而再往后,還有各種從未見過的藥材,甚至還有幾個隔間里,放著數個作用不明的黑壇子,用鐵柵欄隔斷以免誤觸。
夜驚堂在鐵柵欄外打量幾眼,好奇道:
“這里面是什么?”
“蠱蟲。”
梵青禾提起冬冥部的看家本領,眼底顯出些許得意:
“這些東西可不一般,雖然根本摸不著武魁武圣,但放在尋常江湖上,就是十死無生的大殺器。就比如這個鎖龍蠱,毒霧沾膚入體,鎖武人氣脈,世間無藥可解…”
夜驚堂在南朝江湖長大,正常碰不到這些人人喊打的物件,等到了北梁能碰上了,這些小把戲又對付不了他了,確實挺陌生,跟著仔細觀摩,甚至想以身試毒,看看這鎖龍蠱有多霸道,但可惜被青禾制止了。
兩人如此閑逛片刻,夜驚堂還以為青禾要帶他看藥材,但走到洞穴最深處,就來到了另一個鐵門旁。
梵青禾把鐵門打開后,山野就重新出現在了眼前,上方是漫天星月,山下則是星星點點的燈火余暉。
夜驚堂走出鐵門,才發現外面是個沒有出路的石坪,石崖探出一截遮風擋雨,平臺上有爐子、藥碾子等物,旁邊還有躺椅、茶臺和泉口,看起來是平時煉藥的地方。
梵青禾點燃爐子開始燒水,又把躺椅挪到石坪中間,取出個小板凳放在旁邊,抬手拍了拍躺椅:
“來,坐下。”
夜驚堂環視一眼,覺得這地方景色確實極好,來到躺椅上坐下,探頭就能看到城寨內部的動靜,順著夜風甚至能聽到年輕男女的嬉鬧聲,但完全不會打擾到這里。他詢問道:
“你平時就在這里煉藥?”
梵青禾在小板凳上坐下,雙手捧著臉頰,看著天上的大月亮:
“這里是族長的私人丹房,我還沒當祝宗前,最喜歡靠在這里看月亮。只可惜接下祝宗位置后,族人飯都吃不飽,就沒心思搞這些了,整天東奔西跑,算起來好幾年沒這樣清閑過了…”
夜驚堂靠在躺椅上搖搖晃晃,對此道:
“現在左賢王都沒了,往后缺糧食,即便朝廷不好往這邊運,我也能通過洪山幫和紅花樓的線,往冬冥山偷偷送糧食,以后不用操心這些,有什么需求直接和我說就好。”
梵青禾眨了眨眼睛,雖然心底不太承認,但聽見這些話,確實感覺自己和沒用小媳婦似得,還得讓相公來補貼娘家人。
但冬冥部沒了她可以,沒了夜驚堂是真不行,梵青禾想推辭兩句都沒法開口,當下也只能嘆道:
“唉,說起來我也沒幫過你什么,冬冥部更沒給過你一分一毫助力,讓你這么幫忙,怪不好意思的。”
夜驚堂面帶笑意:“怎么沒幫過?上次從天瑯湖回來,若不是梵姑娘在我昏迷的時候,咬牙忍辱給我幫忙,我指定憋壞了。還有以前受傷,哪次不是梵姑娘耐心醫治照料,這往大了說都算救命之恩…”
梵青禾被夜驚堂夸的都有點不好意了,偏頭瞄了瞄夜驚堂的側臉,腦子里回想起剛才浴室的場面,忍不住又詢問道:
“驚堂,你確定身體不難受?若是難熬的話,也不用太含蓄,我是大夫嗎…”
夜驚堂剛泡完澡,身體一點都不難受,甚至有點愜意。
但梵姑娘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要是再不借坡下驢,就成二傻子了,為此蹙眉感覺了下:
“其實有點,不過還扛得住。”
梵青禾見夜驚堂這么說,暗暗嘆了口氣,說好了和女王爺換班,現在去請女王爺過來做法,女王爺肯定揍她,稍作遲疑,還是起身,拿了個小墊子放在躺椅前,而后側坐下來。
雖然動作挺熟練的,但梵青禾表情還是有點緊張,故作鎮定道:
“我是大夫,醫者仁心,看你不好受,才幫你緩解不適。你要明白分寸,知道嗎?”
夜驚堂靠在躺椅上,看著美艷動人的女祭祀,盡力心平氣和:
“這我自然知道,要不要換個地方?”
“這里沒人能看見,你看月亮就是了,別亂低頭。”
夜驚堂微微頷首,當下老實看起了月亮。
梵青禾跪坐在躺椅面前,慢吞吞把祭祀服衣襟解開,飽滿弧線頓時呈現了出來。
祭祀服本就比較寬松,梵青禾也不用穿戴裹胸,里面是正常的肚兜,雖然挺好看,但想和裹胸一樣從下面縫隙收槍,顯然有點難度。
梵青禾悄悄瞄了眼,見夜驚堂抬頭看天,沒有亂瞄,手繞到背后,把布料解開,顯出倒扣玉碗,然后又從腰后取出藥瓶,開始窸窸窣窣…
夜驚堂這時候,哪有心思看月亮,等把柄被握住后,輕輕咳了一聲,目光往下,打量起嬌美容顏和團團。
梵青禾一直在注意著夜驚堂,發現他低頭,就迅速單手擋住胸口:
“你不許低頭!”
“呵…”
夜驚堂重新靠在椅背上,為了化解有點尷尬的氣氛,開口詢問道:
“今天商量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梵青禾正在小心翼翼涂槍油,聞言有些茫然:
“什么事?”
“就是婚配的事情,我們相處這么久了,誤會也好,我故意也罷,都和你有了肌膚之親。梵姑娘這么溫柔賢惠,我不喜歡是不可能的…”
梵青禾正握著惡棍,聽見夜驚堂在此時說這些,明顯有點懵了。
畢竟她現在這模樣,總不能嘴上說寧死不嫁吧?
不嫁她現在在做些什么傷風敗俗的?
“你…你別說這個行不行?我在幫你治傷…”
“我知道,只是不想你太委屈罷了,無論你愿不愿,我都得表態。若真不樂意,我肯定會等你想通為止,不會讓你這么為難。”
“我不為難,病不忌醫嗎…”
梵青禾有點后悔幫忙了,但脫都脫了,把夜驚堂弄得不上不下再走,好像有點不當人,便裝作沒聽見,繼續忙活,然后又想捧著往前靠。
不曾想夜驚堂直接就抬手,扶著肩膀往上一拉,把她拉的撲在了懷里,變成了彼此四目相對。
梵青禾心頭一慌,被夜驚堂沒法起身,便小聲惱火道:
“你做什么?”
夜驚堂摟著梵青禾,彼此一起在躺椅上搖搖晃晃:
“你不答應,我就不讓你幫忙。”
梵青禾聞言都愣了,蹙眉道:
“不讓幫忙,那你把我放開呀!我沒穿衣裳…”
“放開待會你又想幫忙怎么辦?來回穿衣裳多麻煩…”
“你逼我答應是吧?”
“沒有,就是一起看月亮聊聊天,不答應咱們一起回去就行了…”
梵青禾裙子都褪到腰上了,還被槍指著,哪有心思看月亮聊天。
但夜驚堂摟著不放,她也沒辦法,只能壓在夜驚堂身上遮擋春光,惱火道:
“你臉皮怎么這般厚?”
夜驚堂可能是怕梵青禾凍著,把自己袍子拉起來,把雪膩后背蓋著:
“只是想聊聊罷了,你就算答應了,咱們也只是依照祖訓定親,又不是馬上成婚;平日里其實沒啥變化,只是你幫我的時候,心理負擔會小些,我也會心安理得些…”
梵青禾蹙眉道:
“我要是不答應呢?”
“不答應我自然不強求,咱們聊會天就回去,你也不用強迫自己病不忌醫什么的。話說你前年,是怎么遇上水兒的?”
梵青禾面對夜驚堂毫無辦法,便采取鴕鳥攻勢趴在胸口紋絲不動,回應道:
“我這些年找為了天瑯珠的消息,北梁江湖都摸遍了,便去南朝找;本來是想去洪山幫,但在路上住店的時候,忽然就被一個瘋婆娘給綁了,逼問我鳴龍圖的下落,我可不是善茬,當時就給她下了毒,結果不曾想闖了大禍,這記仇婆娘,硬追了我大半年…”
夜驚堂倒也沒太過分只是手放在梵青禾腰背上,輕輕撫慰,安靜聆聽著輕聲細語。
彼此聊了片刻,手慢慢又滑到了身前,左手若有若無輕撫玉團。
梵青禾終究是黃花大姑娘,哪里扛得住這種手法,剛忍了一下,就呼吸不穩了,不過夜驚堂也只是摸摸,沒太過分,便當做沒看見,繼續講些亂七八糟的往事。
但可惜是的,夜驚堂得寸進尺的性子,是半點沒改。
她剛裝鴕鳥片刻,團兒就被往外掏了些,繼而便指尖輕捻,捏住了些不該碰的東西。
“喔…”
梵青禾躺在懷里,身體微微一抖,把手按住,抬眼羞惱望向夜驚堂:
“你…”
夜驚堂手并未松開,見梵姑娘這都不兇他,就順勢低頭在唇上啵了下,然后才道:
“抱歉,有些情不自禁,你繼續說吧。”
這我怎么繼續?
梵青禾感覺再這么聊下去,衣服就該全沒了,她強撐起身:
“天色不早了,咱們要不回去吧。”
夜驚堂見此有點悻悻然,不過輕輕嘆了聲后,還是松開懷抱:
“好吧,回去早點歇息,再這么聊下去,我感覺我也得腦子不清醒了。”
梵青禾本想跑的,但低頭看去,又發現了惡棍,感覺都快炸了。她眼神顯出遲疑,見夜驚堂挺難受的樣子,療程明顯沒做完,又猶豫道:
“你這樣怎么回去?要不我還是那樣幫你,你別過分就好…”
夜驚堂見梵姑娘還想給他醫治完再回去,心頭都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無語,他重新把梵青禾抱著,輕嘆道:
“那樣說起來也不是很舒服,嗯…就是不盡興,完事不上不下更難受…”
梵青禾聽到這說法,難以置信道:
“你那時候,樂的和鳥鳥差不多了,還敢說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不盡興,嗯…”
夜驚堂思索了下,解釋道:
“那種方法,說起來違背了醫理,陰陽相合意在孕育子嗣,都沒來真的,如何能消掉心頭雜念?心不正,自然氣不順…”
梵青禾覺得這話還滿有道理的嘞,但她又不傻,蹙眉道:
“你還想讓我如何?以前那樣就算不是很舒服,也可以平復氣血,你讓我治病,還要求這么多?”
夜驚堂有點慚愧:“我也不是得寸進尺,按照梵姑娘的說法,是病不忌醫。雖然臉皮有點厚,但病人有疑難,確實得照實告訴大夫,梵姑娘說是不是?”
梵青禾被夜驚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即有點語塞了。
她第一次看圖畫時,其實就覺得那法子治標不治本,用的越多,夜驚堂只會越饞她身子,心頭妄生邪念,時間一長,自然精虧氣損。
梵青禾遲疑良久后,蹙眉道:
“你確定不哪樣,就調理不好?”
夜驚堂搖頭道:“只是難受罷了,不管不顧,我也扛得住。當然,梵姑娘能幫忙幫到底,我確實會好受很多。”
梵青禾最怕這種想要,但怕她不樂意又不要的話,她真回絕心里過意不去。
她靠在懷里,糾結了良久后,又嚴肅問道:
“你是把我當大夫求醫,還是有其他想法?”
夜驚堂肯定是把梵青禾當媳婦,不然哪里會這么不要臉皮,不過青禾這么問,他還是順著話道:
“自然是大夫,我想娶梵姑娘,梵姑娘又沒答應,在答應之前,我自然不會逾越界限。”
梵青禾聽見這話,感覺挺怪的。
想嚴詞拒絕她病不忌醫、不夾雜私人感情的大夫人設算是崩了。
不拒絕吧,這和答應當小媳婦有什么區別?
再者沒答應就和她來真的,答應了彼此該作甚?
還有更過分的?
彼此四目相對,在無言良久后,梵青禾終是沉聲道:
“醫者仁心,我都已經幫過你,清白早就毀了,此舉無非再進一步。但…但你說話算話,要把自己當病人,我沒同意叔伯門定下的婚事前,你就得把我當…當長輩對待,不能肆意妄為。”
夜驚堂其實覺得這樣挺好的,本想來句梵姨,但說了青禾臉皮肯定掛不住,還是點頭:
“好。”
話落后,石坪上忽然沉默下來。
梵青禾靠在懷里,話說出口,后悔也來不及了,略微偏身,讓夜驚堂捻的順手些,保持沒有私情的端正神色,詢問道:
“該…該怎么弄?”
夜驚堂微挑下巴:“我來就行了,你愿意就配合,受不了就閉著眼睛,很簡單的。”
梵青禾和夜驚堂一起這么久,摸摸親親的事兒都干過了,說沒情意肯定是假的。
不過這些心底的情緒,她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想想往上挪了些,準備低頭去親嘴,但又放不開 夜驚堂眼角滿是笑意,略微低頭,便雙唇相合,手也大方了些慢慢褪下了搭在腰間的祭祀服。
窸窸窣窣…
很快,一輪白色滿月,出現在了石崖上,梵青禾臉色漲紅,想用手遮擋,但全身上下這么多地方,哪里遮得住,最后還是隨波逐流,被牽著手抱住了脖子。
夜驚堂知道青禾害羞,把袍子拉起來蓋在兩人身上,彼此沐浴著月光搖搖晃晃…
“咕嚕咕嚕…”
在不知多久后,不遠處的火爐旁,冒出了燒開水的聲音。
梵青禾松開心理防線,很快就已經意亂神迷,等聽到聲音回過神來,她睜眼看向水壺:
“水開了,我先…先…”
話到一半,又發現自己和騎馬似得,低頭就能看到俊朗臉頰,她止住話語,輕咬下唇,不知該如何面對。
夜驚堂扶著腰肢,把梵青禾抱著趴在身前:
“青禾,今天叔伯說的事,你到底考慮的怎么樣了?”
梵青禾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聽見夜驚堂箭在弦上,又聊起這個,心亂如麻之下,有點惱火了。
她也不知怎么想得,腰身微沉,本想來句:“治病就治病,你哪兒來這么多話?”
但她顯然忘記了,剛才自己親手給夜驚堂上了藥,雙方都很潤,這一沉腰,臉頰當即化為吃疼之色,不說言語,連氣都沒喘上來。
咯吱咯吱…
躺椅前后搖晃了兩下。
夜驚堂措不及防,也悶哼了一聲,不過馬上又抱住青禾,輕拍后背:
“不疼不疼,你急什么…別哭,一會就好了…”
“你…你快點!”
“還快?好好好…我明白意思…”
男女柔聲細語,在月色下時有時無回蕩,又隨微風散入山野,讓時近二月冬冥山,都多了幾分春日的暖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