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大漠飛沙般的蒼涼曲調,在船頭響起,幽遠而蒼涼,但不含半分悲泣。
給人的感覺,就好似置身萬里黃沙的大漠,一個游俠兒騎在馬上,緩步穿過萬里沙丘…
駱凝桃花美眸閃過一絲訝異,望向夜驚堂俊逸的側臉,心底不得不承認,這小賊不動手動腳的時候,確實俊的不像話,特別是現在吹曲子的模樣…
鳥鳥似是想起了以前和夜驚堂一起走鏢的時光,小跳過來,蹲在了兩人之間,跟著哼唧:
“咕嘰嘰…”
因為以前哼過很多次,還真就沒跑調。
駱凝神色緩和下來,坐在夜驚堂跟前,把鳥鳥抱過來,低頭捋著翅膀毛毛,裙擺懸在江水上隨風搖曳,沉默不語。
良久后,一曲終。
夜驚堂松開手,看了眼西北,倒是有點懷念當年在邊關戈壁走鏢,義父醉醺醺走在前面,楊朝等老鏢師在旁邊講葷笑話的時候了。
“你一個大男人,還會吹曲子?”
“沙洲大漠的曲子。以前在梁州邊關走鏢,時常往那邊跑,長路漫漫,自娛自樂,便學會了。如何?”
“一般。”
駱凝偏過頭去,左右尋找。
“找什么。”
“簫,或者琵琶也行…”
夜驚堂看向紅潤雙唇:
“駱女俠還會吹簫?”
駱凝模樣冷冰冰的,眼底卻帶著三分傲色:
“我可是江州出生的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呵…”
船上沒簫,夜驚堂也說不出‘我這倒是有一根’的騷話,轉眼看向江岸:
“稍等。”
然后就飛身而起,腳踏碧波,起起落落便到了江畔。
踏踏踏…
很快,夜驚堂再次折返,手里拿著一根從江邊砍下的青竹。
回到身邊坐下后,夜驚堂拔出佩刀,連續削切,然后用刀尖打孔,做了根很粗糙的笛子。
臨時做的,工藝基本沒有,但天地間只有兩人一鳥,能吹響就行了,要求也沒那么高。
駱凝接過竹笛,打量幾眼后,湊到紅唇邊上:
“嗚——嘟嘟——嗚嘟嘟…”
明月幽幽,兩人一鳥并肩坐在船頭,帶著水鄉風情的柔婉笛音響起,音質很粗糙調子也有點跑偏,但并不影響場景的唯美和逍遙。
夜驚堂看著嬌美側顏,發現駱女俠冷冰冰的目光瞅過來,便把目光轉開,望向了月色。
片刻后,駱凝放下竹笛,可能也是想起了故里,目光復雜,輕輕吸了口氣,又詢問道:
“你還會什么曲子?”
夜驚堂見駱女俠挺感興趣,想了想,再次和起手掌,開始吹記憶中的小調:
“嗚嗚嗚嗚嗚…”
曲調入耳,駱凝就微微一愣——曲子很好聽,但又說不清曲調風格,以前從未聽過…
駱凝眨了眨眼睛,擺出端莊冷艷的教主夫人姿態,全神貫注聆聽。
但很快,她就發現夜驚堂只是幾個調子來回吹,開口詢問道:
“為什么只吹這一點?”
因為我只記得這一點…
夜驚堂笑了下,轉頭道:“要不我唱給你聽?
“伱一個大男人,還會唱曲兒?”
“咳咳——一群嗜血的螞蟻被腐肉所吸引…”
駱凝微微歪頭,紅唇微張,尚未來得及震驚,夜驚堂就先沒憋住,抬手道:
“罷了罷了,這曲子太超前,不合適,咋們還是吟詩作對吧,嗯…”
駱凝坐直幾分,眼神很是懷疑:
“你會吟詩作對?”
夜驚堂略顯得意:“我邊關長大,自幼跑江湖,什么都會一點。”
夜驚堂武藝超凡、相貌出彩,駱凝就已經很驚訝了,心底還真不信,這小賊還文采過人,想了想道:
“吟詩作賦可不是光哼哼兩句那么簡單,你以為我出身江湖,就沒半點見識?”
夜驚堂笑道:“要不咱們打個賭,我要是會作詩,駱女俠覺得還不錯,就算我贏,反之則算我輸,如何?”
駱凝可不是傻白甜的小丫頭,微微瞇眼:
“你想如何?”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看向了駱女俠的紅唇。
駱凝臉色一冷,又抬起手中佩劍。
夜驚堂笑道:“賭就要賭大點。我要是憋不出來,脫光衣裳裸泳,從這里游到青云城里面,如何?”
“嘰?”
鳥鳥眼前一亮,表示十分想看。
駱凝雖然覺得自己可能吃虧,但夜驚堂這彩頭著實大的嚇人,在好奇心和勝負欲的趨勢下,她冷聲警告道:
“必須是韻律工整的佳作,我看過的書可不少,你別想隨便抄一首糊弄我!”
“呃…”
夜驚堂表情一僵,似乎在犯難。
駱凝見此頓時有了底氣,桃花美眸微冷,用空靈澄澈的御姐音嘲諷道:
“怎么?剛才那么大口氣,現在不敢賭了?”
夜驚堂斟酌良久,還是點頭,然后看著見面,開始醞釀。
駱凝冷冰冰望著,半點不心虛,畢竟賭約說了,她覺得是佳作才行。
就算夜驚堂真憋出一首詩,韻律也工整,她只要說一般,不還是夜驚堂輸…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
正暗暗琢磨間,忽如其來的話語入耳。
駱凝表情微微一僵,抬起雙眸,茫然看向身旁的男子。
夜驚堂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面對笑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駱女俠覺得如何?”
駱凝直接愣住了,望著面帶笑意的俊美小賊,心里反應了過來——糟了,中這小賊計了!
駱凝臉色一冷,起身想跑,卻被夜驚堂按住了肩膀。
夜驚堂稍顯不滿:“駱女俠想賴賬不成?”
駱凝臉色漲紅,眼神羞怒:“小賊!你故意給我下套是吧?這首詩怎么可能是你寫的?”
夜驚堂皺了皺眉:“那你說是誰寫的?”
駱凝看的書確實不少,但真沒聽過這首詩,咬牙反駁道:
“洞庭應該是個湖,這里是江…”
“梁州那邊一個小湖,我觸景生情,有感而發。”
“那湘君是誰?”
夜驚堂眨了眨眼睛:“裴湘君,我東家,你不見過嗎?”
駱凝都驚呆了,被這一句懟的啞口無言,她想了想,又道:
“她為什么白發多?”
“這是夸張的比喻。家里生意不好,發愁嘛。”
夜驚堂看向目瞪口呆的駱女俠,搖頭調侃:
“我還以為駱女俠真的說一不二,唉…難不成駱女俠覺得,這詩一般,算不得佳作?”
“你!”
駱凝咬了咬下唇,無話可說,偏過頭去,做出冰山仙子的模樣,不再搭理夜驚堂。
夜驚堂注視駱凝片刻,搖了搖頭,起身把鳥鳥放在肩膀上:
“罷了罷了,回去吧,沒意思,是吧鳥鳥?”
“嘰。”
鳥鳥點頭如搗蒜,覺得小西瓜姐姐玩不起。
駱凝臉色時紅時白,見夜驚堂真準備走,又冷聲道:
“你給我回來!誰輸不起?”
夜驚堂把鳥鳥丟去一邊,又坐了回來,看著‘受騙俠女’似得駱凝:
“嗯哼?”
駱凝感覺自己上了大當,但答應的賭約又不能不認,她稍作沉吟:
“你肯定使詐。你若是能再作一首詩,我沒聽過,而且是佳作,我便信你。”
夜驚堂無奈道:“駱女俠,這就不合規矩了,剛才的賭約已成,要我再憋一首自證,也該是履行賭約后,咱們再賭一把。不然你一直讓我自證,我豈不有理變沒理了?”
駱凝咬了咬牙,眼神含憤,望向滔滔江水不說話了。
夜驚堂覺得這是默認,眨了眨眼睛,嘗試往冷艷臉頰湊去。
駱凝渾身緊繃,手兒緊緊攥著裙角,想要后仰躲避,但賭約在前,終究沒有動,只是閉上桃花美眸,擺出了‘哀莫大于心死、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的受辱俠女模樣,眼角滾下兩行清淚。
“嗚”
雙唇相合,引來一聲低呼。
駱凝香肩微顫,腦子瞬間化為空白。
這次比上次的蜻蜓點水清晰太多,男子的熾熱氣息鋪面而來,難以言喻的觸感沖擊心神,讓人有頭暈目眩之感,連坐穩都變得十分困難。
兩岸千山無人,江心一燈如豆。
男女相依站在船首,再無聲息,只剩萬千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