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墨西哥州荒漠的夜晚是寂靜的,但也是生機勃勃的,白天里被烈陽烤得抬不起頭來的植被,此時都在貪婪地吮吸著月色的清涼;
而白日里躲在巖石縫隙里的蜥蜴、洞里的野兔和犰狳,也都跑出來覓食、活動。
一只野兔正啃食著地上的草,可它突然感覺到了危險的來臨,不遠處的天空中,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它。
它向前竄了出去,開始奔跑。
可沒跑幾步,身體就被一支羽箭動穿了。
箭貫穿的位置是致命的,野兔掙扎了幾下,很快躺在地上不見了動靜。
從不遠處的灌木中鉆出來一個牛仔打扮的人,他走了過來,撿起野兔的尸體。
幾個印第安人也跟了上來。
“陳,沒想到你射箭的技術也這么好。”杰羅尼莫稱贊道。
陳劍秋把兔子尸體扔給了一個印第安人,自己則看了一眼盤旋在空中的玉米。
半夜出來打獵并不是一個特別好的主意,如果沒有射手狀態的加持,沒有太多狩獵經驗的他很難在一片陰暗的草叢中找到一只不動的兔子。
狩獵兔子并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和杰羅尼莫進行過一番交流之后,他發現當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他的族人更好的武裝起來。
他們需要武器、物資。
否則的話,還沒有到達寶藏所在的區域,這些的人就會活活餓死,或者被克魯克的騎兵追死,而即使到達了納瓦人的那片地方,他也無力帶著他們和當地的駐軍斡旋。
陳劍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勃朗寧槍械鋪”大股東的身份,他原本想去進一批槍和物資,可這個計劃很快被他自己否決了。
從蒙特羅斯到這里太遠了,一來一回一個多月有余,根本撐不了那么久他們就得更換營地,而且,運輸車隊的風險極大,一旦有所差池,槍打了水漂事兒小,暴露了位置可就完蛋了。
就近去附近的鎮子采購或者“借”就更不行了,周圍的白皮們精神高度集中,第一天行動,第二天克魯克的騎兵們就會殺到他們的駐地。
陳劍秋不禁感嘆,這荒山野嶺的,沒有群眾基礎,打游擊確實不好打啊。
那就只能看看附近有沒有零散的偵查兵營地可以搜刮了。
陳劍秋讓霍爾姆斯勻出了一些他們自己的干糧,分給那些饑腸轆轆的印第安人們,勉強對付了一頓晚餐,算是慶祝營救大祭司勝利了。
在安頓好山洞中的人之后,陳劍秋便帶著飛鳥、肖恩,和杰羅尼莫的印第安戰士們一起,出去偵查了。
在夜晚的荒野中,最好找營地的方式,就是通過煙和火光,有經驗的人會避免在過于裸露的地方建造篝火,除非他們的人數夠多,火力夠強勁。
陳劍秋則方便很多,他有玉米。
他們沿著山勢一路往南行去,沿途上打了一些獵物,晚點帶回去作為部落第二天的口糧。
然而,一個多小時以后,他們并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營地。
這是一個壞消息,也是一個好消息,壞消息是他們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好消息是克魯克的偵察兵們并沒有出現在附近,這塊區域目前是安全的。
“酋長,再在往南是什么地方?”陳劍秋又看了一眼天空的玉米,玉米一路都飛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也一直沒有表現出異樣。
“我五年前來的時候那里還是一個礦場,當時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沒有找他們的麻煩。”杰羅尼莫想了一下,“那里附近沒有鎮子。”
陳劍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
礦場他們熟,畢竟那里是旅途的起點。一般礦山都會有武裝保護,免遭匪幫的襲擊,附近沒有鎮子的話,與外界的聯系也較少,會屯點物資。
那些武裝在陳劍秋看來都不足為懼,更何況,那里還有一種叫做炸藥的東西,陳劍秋很喜歡。
這有可能是一個可以考慮的目標。
再往前走了幾公里,突然,玉米開始在一片山嵴后面的上空盤旋。
礦場應該就在那里了。
眾人下了馬,悄悄地爬上了山頭,向下看去,礦場的一切凈收眼底。
不過這個礦場好像和他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沒有密密麻麻的照明,沒有滿載礦石的小車從礦洞的軌道中被推出,最終要的,是沒有工人勞作的動靜。
“老大,他們的老板好善良啊,不到晚上九點礦場里就沒動靜了,你還記得我們以前那個礦沒,輪番幾班倒,礦洞里都不帶歇的。”肖恩輕聲對陳劍秋說道。
陳劍秋也覺得有些奇怪,身為一個礦工,他深知礦場老板們不會這么好心,他的上任老板到死也沒有給他放過一天假,也從沒有允許自己的礦場里機器和工人的聲音停止。
他繼續向下看去,逐漸發現了這里的異常之處。
下面的那些屋子里燈火通明,每間屋子的附近,都有人拿著槍在警戒;
正常的礦場一般只有一到兩個,最多三個哨塔,可這下面哨塔的數量竟然多達六個,有幾個明顯是后來修筑的。
每一個哨塔上面,都有一個全副武裝的人在執勤。
與其說這是一個礦場,倒不如說這里更像一個武裝據點。
陳劍秋看向了杰羅尼莫,酋長正在不斷觀察著礦洞的方向,很顯然,他也發現了不對勁。
“老大,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飛鳥問道。
陳劍秋沒有說話,他盯著樓下燈火最亮的一間木屋。
門打開了,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直接走到了屋子側面的墻邊,對著屋子的墻角開始“釋放壓力”,一邊釋放,一邊向門里面叫罵。
叫罵的語言陳劍秋聽不太懂,聽起來像是西班牙語。
不過杰羅尼莫是明白的,他是個語言天才,也常年和墨西哥人打交道。
“他在罵自己的手下都是豬腦子,鬣狗幫沒有一個人能幫他分擔壓力,到現在連一個把消息放給阿斯特家族的辦法都沒有,簡直是綁架界的恥辱。”酋長說道。
阿斯特?陳劍秋笑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費,自己正到處找他呢,原來這貨居然在這里。
可到底是哪個神人在自己、杰羅尼莫和平克頓的手上弄走了這家伙呢?
那個人從墻邊的陰影中走回了門口的燈光下,陳劍秋也看清楚了他的臉。
還是老熟人,埃爾南德斯。
而這里,正是鬣狗幫的幫派藏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