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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的里程碑

  第二臺手術,才回到了本屬于薛修德教授該分配到的上肢長骨骨折,橈骨中段粉碎性骨折。第一臺手術是脛骨骨折,但薛修德仍收治了進來。

  不過薛修德早就說,所謂的約定,不過只是口頭約定而已,一切以病人為主,若約定是一種桎梏的話,那么不遵也罷。

  術前準備的工作一切就緒后,毛雨軒與陳勝武二人都對手法復位虎視眈眈著。

  不過薛修德大手一揮,穿好了無菌手術衣后,自動站在了主操位:“小周,這第二臺手術,我來給你配臺吧。”

  按之前安排,周成完成前面三臺,薛修德嘗試后兩臺,手法復位是比較重要的組成部分,提前熟悉手感。

  周成自然不敢多言,毛雨軒與陳勝武二人都愕然轉頭,師尊親自下場,不敢造次搶奪機會了。

  古忠良副教授則是招呼一眾學生:“素日里,對你們都說,骨折和創傷是骨科基礎,你們都不信。”

  “薛老師多年不碰骨折手術,是毫無挑戰性,并非你們傳言的那種不會。今天你們好好瞧瞧。”

  甚至就連申德都在古忠良招呼其列。

  平日里,來了骨折病人,薛修德連眼皮都不動一下,從不上臺,下級醫生之間也存在著一定的傳聞。

  薛修德是關節的碩士,創傷的博士,對骨折治療其實不擅長。

  但古忠良副教授入科的時候,正是薛修德教授當主治,那時骨折病人很多,薛修德都快做吐了,把他帶出來并升了副高之后,便再不插手。

  不在意閑言碎語,這才沒展示,可并非對骨折不精通。

  薛修德回頭瞪了古忠良一下,眼神中威色灼灼,古忠良目光真摯說:“薛老師,多年沒見識過您做骨折手術,內心仍有瞻仰。”

  “你這是要把我架在火架子上烤啊。”薛修德翻了翻白眼,隨即深吸一口氣。

  作為創傷外科的教授,骨折這種基礎入門術式,豈有不會之理。而且因為今天要主刀手術,因此術前他就花費了一番工夫,對今天的四臺手術病人無比熟稔,不必再重復去閱片。

  骨折的手法復位,也是基礎之一,其實在切開復位內固定術時,也有用到。

  因此,薛修德不費特別多的工夫,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骨折的復位給做了,做完之后,雙手拇指仍在觸感著骨折的斷端,然后再稍稍進行了微調整后。

  薛修德才長舒一口氣:“還好基本功沒忘記,不然今天就真要被古教授你架在炕上了。”

  古忠良忙回不敢,然后招呼特聘請的C臂師傅來推C臂機。

  走出去的過程中,張正權疑惑地看向了周成,似乎是沒太看懂,步子遲疑。

  周成輕輕用胳膊碰了張正權一下:“手法復位的原則就那么一些,但是薛教授是何人?自有自己的體會與感悟,與我的方式稍有不同。”

  剛剛薛修德操作時,周成就看到,薛修德的手法復位術在精通之上,完美未滿。而且復位的方式選擇也稍有不同,這并不影響最后的效果。

  理論不同,可殊途同歸,只是路的盡頭各異,薛修德的這種手法復位理念,是能到完美的盡頭,方云的重新定義的完美,是在此基礎之上進行的改良。

  治療無高低貴賤之分。

  薛修德聽到這話,微微點頭,看向周成,又看向張正權:“看來張老板對手法復位的見世面,也是頗為廣闊啊。”

  張正權不敢高調:“薛教授,您誤會了,我正是見識淺薄了,這才見怪不解,否則就是見怪不怪了。之前一直跟著周成哥,以為這才是唯一的手法復位方式。”

  周成在八醫院的時候做了很多骨折手法復位,也教過張正權,但奈何張正權資質有限,入門不深,但理論大概知曉。

  說話間眾人就到了隔離室,而后C臂透視的結果已然出來,骨折的初始分型早就印入到眾人的腦海之中,此刻復位后的平片,可能就張正權需要花費一定的時間去參考復位前的平片。

  其余人都是不斷點頭,正要夸贊,薛修德的話就提前到了:“只是中規中矩,與小周比還差了點火候,你們功力不足,不要讓我貽笑大方。”

  堵住了古忠良等人將出的馬屁后,薛修德對周成一笑:“小周在學醫上的天賦,實在是讓人羨慕啊。”

  周成年紀就這么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按道理打娘胎里出來就開始學,仍然沒有薛修德教授接觸的病例多。

  但仍能到如此火候,這就只能找天賦的原因,薛修德早就看出周成的手法復位不一般,但古忠良等人未必能看出,若仍拍馬屁,只會讓他尷尬。

  周成笑笑說:“薛老師許久不接觸骨折病例,興許是稍微有點手生。”

  “我資歷尚淺,以前天天都是接觸骨折病例,自然手熟一些。而且九院的單純骨折病人本就不多。”

  “薛老師,您過謙了。”

  這是實話。

  不過薛修德卻另有深意地回:“小周接觸骨折病人頗多,但在治療感染的復雜病例,仍有特殊見解,這可不僅僅是手熟耳。”

  “互謙的話就不再多提了吧,手術進展至此,接下來就要看小周你的了。”

  早有約定,周成完成前面兩臺,后兩臺由薛修德教授完成,這算是薛修德為自己主刀做的一次準備,同樣,也是在給周成變相地說。

  我薛修德不比景觀星等老匹夫,我不著急,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功力,其實我可以私下里也進行嘗試的,并不是完全沒有體悟,讓你給我全部兜底。

  周成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點了點頭說:“謝謝薛教授。”

  復位后的效果已經頗為可以,雖可再調整,但已然不必。

  接下來的器械固定,薛修德與古忠良等人雖有觀看多次,而且每次周成都會加以講解,但畢竟是新術式,熟能生巧,每一次聽到講解,都會有新的體悟。

  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的器械設計時,就是為了減小操作難度,但也有一定的操作技巧,若無法深入體會到,也是很難復位得好的。

  張正權樂呵呵地看著周成把內固定器械熟練放入病人體內,心情更好。雖現在的這些器械都是全免費的,但這是前期投入。

  越多放一例,便距離收費與專利往外輸出越增加一成機會。如今這個新的術式一出,因為一些變故,不僅是魔都的教授們知曉了,在京都、粵省等地也有教授知曉。

  有私底下接觸過其他的器械公司,他們也正在暗中地使一些勾當,但好在是有老張的公司體量沖在前面,為張正權遮風擋雨。

  但張正權也想早日成長起來,反哺老爸的公司,這次的投資,雖不是孤注一擲,但是對老張的公司也略有影響,若是最后受益更多的話,那么,萬青那邊就不會再有更多的閑言碎語。

  一臺手術,很快又是結束,整個手術的時間,包括麻醉時間在內,不超過一個小時,這樣的周轉速率,在魔都九院已然不算慢。

  但這里的麻醉醫師卻見識更為廣博,做完手術后,帶教的麻醉醫師讓自己學生負責善后工作,對薛修德教授說:“我特意跑出去看了一眼,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手術間,去了婦產科或者眼科的手術間呢。”

  魔都九院的婦產科,最快的手術十幾分鐘就把剖腹產做完,高端的眼科教授更是操作可能就兩三分鐘,就完成了關鍵部分。

  “辛苦了,杜教授。”薛修德下臺后微微抱拳。

  杜教授直搖頭說:“這有何辛苦的,你們做新術式,相當于是給我們麻醉科送新的課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我的位置呢。”

  課題,在于變量。

  新術式的開展,麻醉科也能夠趁機寫一篇以前別人都從未接觸過的術式的麻醉,影響不小。杜教授能夠掙來這個機會,也是自己的底蘊外加幾十篇sci,這才得以從主任那里拿下。

  麻醉科與骨科是平行科室,也是合作伙伴。

  薛修德說:“杜教授,以后還有更多的合作機會,可能還有急診病人,自然會更加辛苦些,到時候肯定還會勞累。”

  杜夏東卻說:“薛教授,我們麻醉科,是非常配合你們臨床科室的,我以后相當長一段時間,都只跟臺您的手術,也不算辛苦,哈哈。”

  薛修德頓時臉色古怪,暗說這個杜夏東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夠要到這樣的特權,也是牛批plus,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主任以及蘇國源到底是作何考慮的。

  轉了一圈,沒看到周成,想著周成第一臺被自己領走,現在可能是和那個張老板好朋友去敘舊了,也是獨自地再去了辦公室,冷靜下來,好好地再過一遍后面兩臺的手術流程。

  據他所知,目前就有景觀星、佟大河兩個人在這樣的術式上滑鐵盧,但他們是越過了周成去暗中做的。若自己在周成就在九院的情況下,仍然出了意外,那就更讓人笑話了。

  壓力不小,但壓力也是動力,薛修德自有自己的考量…

  手術室的公共休息室里,周成躺在那里,慢悠悠地用紙質水杯喝水,然后偏頭問:“你這個器械商不太合格啊,手術還沒結束,你就先下了臺。”

  張正權翻了翻白眼:“九院多年沒有器械指導進過醫院,臺下的人手至少有十個等著排隊,還用我干活么?”

  “我不過也是正好蹭了點新鮮勁,不然的話,我只把器械送來手術室,就得走了。”

  器械公司要派指導入駐醫院,一般是地級市醫院或者縣醫院以及小型的民營醫院,提供一定的技術指導并充當勞動力。

  但是在魔都九院這樣的地方,他們上臺,就是浪費學習的資源,下級不允許,上級教授也不需要。

  你去指導他們,開啥玩笑?

  “這不就清閑了嗎?”周成笑道,有些羨慕。

  “清閑個屁,你以為不上臺就真能清閑了啊,競爭大的一匹,就現在,我們公司的其他器械想要進九院的余教授那邊,都還得排隊。”

  “但沒辦法,器械供應商太多,病人有自主選擇權,可有唯一一個好處就是,我們的價格占了一定優勢,因此從上周開始,也有那么兩三臺,聊勝于無。”

  張正權說到這,又偏頭道:“哦,對了,我聽沙市公司的負責人匯報,我們公司已經進了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手術室,與你有一定程度的關系。”

  “我在這里謝謝了啊。”

  “可如今的價格太低,不走量的話,沒得賺,所以給不了你特別實際的優惠。所以就想著,把你現在租的房租給報了。”

  “你也別拒絕,這是老張,還有我哥,以及我的母親大人親自發話了的,你不答應,他們會對我的公關與業務能力有意見的。”

  “錢不多,但是個意思。”張正權回道。

  周成想到自己的房租如今的確不太貴了,一個月的房租還抵不上他去上一堂課,也就應允了下來。

  而后說:“權子,我現在的基本生活保障,基本沒問題了,你也不用有太大心理壓力,我是以技術入股的,后面肯定有得不少賺。”

  “但是,我還是想好好地沉入式學習一段時間。因此后面一段時間,你就再調一個‘工程師’來魔都吧,我遠程和他交涉就好了。”

  周成現在要鋪開的事情不算小,課題在臨床的應用,是一條比較長的路線,因此,真的勻不了很多的時間。

  “這個自然,我早就考慮到了,人我已經調來了魔都。MD,粵山大學附屬醫院的博士,年薪八十w挖來的,對方本來打算進本院的。”張正權頗為肉疼地說。

  這么多錢,周成自己是沒見識過的,只是羨慕:“你有錢,這只是前期投入。”

  張正權嘆了一口氣,而后說:“所以啊,我暫時都不知道給你怎么開工資,據我所知,有獵頭公司在找你,有公司給你開的價格是年薪5000個w。”

  “不過不敢有動作,因為你還是個學生,桂元平院士,還是能夠壓得住一些人的。”

  周成聞言,立刻眼睛一亮,開玩笑說:“別啊,年薪五千萬,我工作一年,就能夠在沙市躺平了,到時候跟著蔡老師屁股后面工作,日子別提多美了。”

  五千萬年薪,說實話,已經是遠遠超出了周成的預期。不過啊,周成早有預料,他在把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這個東西放出來的時候,其潛在的利潤,就遠遠不止如此。

  只是既然張正權正好搞這一行,那么自然不會便宜了別人,而且這只是前期,以后張正權肯定也不會虧待他。

  麻皮,一個一年利息幾千萬的人,能夠拉下臉皮來蹭他月薪幾千工資的人的飯,這樣的人不可信,你去哪里找可信的人呢?

  “切”

  張正權不可置否:“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女朋友,分分鐘能夠讓你躺平。而且你肯定也知道了這件事了,你若是只想躺平,讓她坐上來就好了啊。”

  周成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很想直接把水倒在張正權臉上,可忍住了。

  罵了一句:“你TM什么鬼?”

  張正權翻了翻白眼:“誰讓你先坑我的。我靠,我最近煩著呢。破爛事一大堆。”

  “我怎么坑你了?”周成愣了愣,問。

  張正權直接坐了起來:“你還沒坑我啊?我給你講,你上個星期不是讓我給你耍一點手段嗎?效果我是真看到了。”

  “但那個娘們兒有一個同學兼閨蜜,是真的虎啊,也不知道咋的就知道了這件事。娘希匹,最近天天找我麻煩。”

  “喏。”張正權為了表示自己的苦衷,于是就把手機遞給周成看。

  還埋怨說:“而且這個娘們兒還是九院運動醫學科主任的學生,我還不好直接拉黑她。”

  周成一看張正權與對方的對話,再看了看這頭像,好家伙,這不是丁點嗎?

  哦,好吧,原來陳勝武的女朋友,是丁點的同學兼閨蜜。然后張正權耍手段的事情被丁點給抓住了,以丁點的性子以及磨人的工夫?

  張正權把手機收回來,喃喃道:“昨天打電話罵了她兩句,還哭了,我靠。”

  “我又哄了足足五分多鐘。老子哪里擅長干這種事啊。”

  你虎!

  周成默默地假裝自己壓根不認識丁點,不插嘴了。

  再過了一會兒,周成拍了拍張正權肩膀,說:“走吧,去手術室,這一臺手術室薛修德教授單獨主刀,咱們還是要去看看的,特別是你。”

  “那是自然。我這個器械全免費,薛修德教授就也沒問我要錢。這是給足了我人情了。”

  “哦不,是周成哥你的面子,你是我大哥。”張正權把手機一收,又開始舔了起來。

  周成站起身,懶得理他。

  重新到手術室的時候,薛修德教授已經是正襟危坐,在那里仔細地再閱片,然后不斷地盤算。

  旁邊,古忠良教授與申德主治醫師都直接把陳勝武等一眾學生趕到了邊上,只留下毛雨軒在臺上,親自開始消毒鋪巾。

  薛修德是帶組的人,他們是一個團隊,今日薛修德教授主刀新術式,自然是要最為得意的助手。

  “薛老師,這邊已經準備妥當了。”古忠良再不復上一臺的嬉皮笑罵,稱呼與措辭都變得正式。

  “小周,張老板,一起洗手上臺。”

  “特別是小周,你可得不要覺得自己的話很貴,得多指點。”薛修德自己的心態倒是很好,與周成和張正權開玩笑。

  張正權賠笑,周成則說:“薛老師,咱們去洗手吧。”

  奉承話聽得多了,周成都懶得再回應,先把事情做好,后面再搞這些也不遲。

  洗手、穿衣,到了臺上,張正權立刻把相應的器械一一鋪開,只能薛修德教授吩咐,其實合適的器械大小,早在手術開臺之前,就在平片上進行測量了。

  可是張正權還是多準備了上下四個型號的器械,以備不時之需,雖然這些器械他還要重新拿回去消毒,浪費時間與成本。

  薛修德教授繼續主操,仍然遵循著骨折的治療原則,先復位,后固定。

  手法復位!

  不過,薛修德為了保險起見,不追求速度,連續透了三次、復位了三次!每一次都能夠讓骨折斷端的對合,更加妥當。

  最后一次結束后,薛修德教授才說:“這就可以了,我不是小周你,覺得勉強合適即可,然后通過器械的放置進行復位的微調,我得把一切有利因素都做到更到位才行。”

  薛修德教授如此這般的謹慎,讓周成內心一凜:“是該如此,薛老師。是我平日里太過孟浪了。”

  薛修德搖頭,說:“你都做了那么多臺,還有什么孟浪與不孟浪之說?借助一切有利因素,是在平臺之下的眺望。”

  “你是俯瞰,自然心里有計較。學習無高低貴賤,但是技術有參差不齊。我的經驗,不適用于你,你加以套用,是對你的束縛。”

  “你不必遵從我的思路。”

  周成就笑笑:“謹慎的原則,還是必然要多多學習的。”

  其實現在更合適拍一下薛修德的馬屁,但是古忠良與申德二人卻一言不發,此時乃是正事關鍵時刻,誰茍言笑?

  平日里的說笑,那是因為薛修德心里有數,十拿九穩,在手術臺上車速可飛快,但明顯此刻并不適宜。

  周成則說:“薛教授,此刻仍然是取骨折線上下各四到五公分處,開口后到筋膜層,破開筋膜層后入肌間隙直至骨膜表面,取同軸向,不同軸位打孔,將器械分而放下,然后骨折上下的器械自然回收攏,即可達到。”

  薛修德不是張正權,無需多說解剖層次及哪個肌間隙,因此,教學起來,自然會很簡單。

  薛修德微微閉上雙目,而后吩咐:“取圓刀給我。備血管鉗,準備開孔器。”

  圓刀捏在手中,標準的執筆式各作兩口,口子不大,直接切開了皮膚及皮下脂肪,筋膜層都未輕易傷及,而后周成用鑷子輔助,以電刀電凝功率進行慢慢止血。

  把視野控制好,才是最為關鍵的。

  電凝破開了筋膜層后,肌層外露,薛修德很快就用止血鉗把肌肉稍稍翻開,暴露了肌肉的間隙,此操作格外順暢,基本功扎實之程度,是周成接觸過的上級中,排名靠前列。

  而且薛修德的手法非常老道,很快就鉆過了肌間隙,直達骨膜層,用血管鉗夾閉骨膜后,以手感來體會鈍性破開,緊接著再上了一根直徑約在2.5mm的克氏針,在血管鉗的的暴露下,固定在了骨端。

  這是作為開口器達到骨端的一條線路,而且還可以作為第二個切口的標志。

  周成熟悉無比,不需要這個操作,但薛修德需要,上下兩根克氏針平行之下,必然就是在同一軸向之上。

  借用一切有利的因素來進行手術,是薛修德初次主刀必須要做的事情。

  同法再平行打進一根克氏針后,薛修德長舒一口氣,道:“可算是成了。真正實操的時候,才曉得小周你的手有多穩,都不需要克氏針作為開口的輔助線。”

  周成憨笑,之前沒有考慮這么周全,因此用力過勐了些。此刻這種手感的牛逼之處被薛修德重新拆解出來,讓周成稍稍有點臉紅。

  他并未想過如此裝逼…

  古忠良副教授等人這時候才直觀地再次回味之前周成那看似漫不經心的操作,實際上卻有這么多的細節難點暗藏,細細思忖之下,仍然覺得,自己等人在學習過程中,仍然要走薛修德現在走的路子。

  接著是開口。

  有了輔助入路,開口并不難,緊接著是置入兩根類似于關節鏡的置鏡管。

  這般之后,薛修德教授才把鏡子通過置鏡管導入到一端,另一端的管子,乃是器械的放置入路,可在鏡下直觀操作。

  器械是特質的,大小合適,如收傘狀,放置入骨髓腔的操作不難。

  但是,接下來,就是另外一個難點,一端的置鏡管已經被占用,因此一端需要盲操,其實最好的備用方式便是再開第三個孔,再在直觀下看到器械的放置過程。

  這也是一個備選方案,但這仍然很難!

  盲操之下,操作難度更加加倍,景觀星等人就是在這一步滑鐵盧了,導致最后兩端地器械無法在管腔內收攏,放置失敗,只能夠退出來,重復操作。

  而且他們是放置了第三根置鏡管的,相當于是可以看到第二根器械進入的情況,但要對合,仍為不易。

  周成看到這一步,趕緊再說:“薛教授,第二器械再置入的時候,可以稍微靠骨折的遠端一點,并不一定需要置于置管處的中心位置。”

  “在把器械置入到了管腔內后,先拔除一條器械的后持物,然后再把鏡子放入,操作可操作的器械端,兩端器械達到吻合之后,再打開一段的傘蕈。”

  “而后一端定形固定后,器械尾端自然在骨髓腔的最中心,再把鏡子退出,把固定器械后持物放入,把傘蕈打開,最后同時操作拉合,傘蕈端自然抓入骨髓腔內,即可達到固定的效果!”

  薛修德笑了笑:“這恐怕就是小周你所藏了的一手吧?”

  一邊說著,一邊照做。

  周成只沉默不語,并非故意,而是為了自保,只知其形,不知其質,自然難以復制,周成并非刻意。

  只是,說來簡單,說來也短,操作的過程,仍為不易。

  有技術同等的教授都滑鐵盧了,因此,薛修德的第一次操作,仍然未能讓兩端的器械相聯合。

  直視下操作都不容易,更何況是盲操。

  周成見狀,再說:“薛教授,不必在意手抖與否,好好想象一下,你閉眼操作器械兩端對合時的手感即可,這并不難。”

  薛修德操作之前,早就做了很多準備,周成也加以輔助訓練的方法。

  閉眼也是盲操的一種,薛修德早就練了無數次,一次的失敗,并不代表什么。他是有掛在身!

  而這一步,他在模擬世界里面,盲操練習了足足十幾年!

  才有如今的功力。

  薛修德舒了一口氣,繼續按照周成的指點慢慢去做。

  某一刻,薛修德忽然是感覺到了兩端器械相互吸引住了,見此情形,他立刻雙手稍稍用力,有一種卡扣感后。

  薛修德目光一睜:“推C臂,透一次!”

  周成也透過,但是那是第一次,是為了展示給大家看。后來大家都知道周成都基本不用透視。但是薛修德還是一切以保險穩重起見。

  沒人會有意見。

  透視結果很快展示在了C臂顯示屏幕上,可以看到,里面的傘蕈器械,正好在骨髓腔內對合到了一起。

  “成了!”古忠良內心激動。

  這一步,是最難的,有訣竅在里面,如果不是周成指點,大部分的人都自以為放置過程,必須居中,而且對合的過程中,必須一絲不茍才可。

  但是其實?

  薛修德教授長舒一口氣,問周成:“小周,你覺得這樣,可否進行下一步操作?”

  他訓練了七八日,幾乎不上手術,就在家里訓練,但仍然沒底。

  周成點頭:“薛教授,已然是可以了,還是之前的那套理論,先展開一端。把一端的器械固定,其實如果這一端與另外一端,實在不好對合的話,也可先展開一端固定。”

  “然后在單邊操作,將兩端固定起來,降低操作難度。”

  薛修德做完之后,周成又給他講了一個備用的訣竅。

  薛修德的目光瞬間有些幽怨地看向周成,好似再說,這話你不早說?

  “但是,高難度的練習,會更加錘煉手感和熟練度。如果只是選用備選方案的話,那么若有不時之需時,會更有壓力。”

  “薛教授,如無必要,還是先對合兩端比較好,因為這樣,會讓您在操作橈骨、尺骨、脛腓骨時,更加得心應手。”

  “股骨、肱骨屬于長骨中的大管腔。”周成說出來自己的考慮。

  薛修德這才慢慢點頭:“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能理解你是在教會手術,而不是在教做手術。”

  而后薛修德深吸一口氣,笑了笑,緩和自己的心情:“但你知道我剛剛有多緊張嗎?差點就在學生面前丟臉了。”

  同時心里暗說,而且手術室可不是法不傳六耳,這次若是失敗了,明天胡線和等老匹夫必然知曉,可能還會打電話問候一二,正如我這般。

  所以,還好,今天晚上我正好可以電話給他們。

  這是完全不同的故事。

  兩端對合好后,薛修德仍慢慢固定一端,然后再固定另外一端,接著同時拉緊之后,薛修德仍緊張地再透視了一次。

  “成功!”饒是薛修德教授五十大幾歲的年紀,仍然是瞞不過內心的喜悅。用力地捏緊了拳頭對錘了一下,然后再把自己的胸脯吹得冬冬作響。

  “恭喜薛教授。”古忠良這才緩了一口氣。

  薛修德這一臺手術主刀的成功,可不只是簡單的一臺手術,代表著魔都九院的創傷外科,即將邁上新臺階,而且!

  這也代表著,華國的創傷外科,即將迎來新的亞專科,這個序幕,不管其他人接受與否,都即將來臨。

  “恭喜師父。”毛雨軒等人也給薛修德道喜。

  薛修德并沒有因為一時的成敗而忘乎所以,冷靜下來后,沉穩地說:“縫合,放置小的引流片,準備下一臺手術的周轉。”

  “另外,這臺手術,一定要嚴格地術后復查炎癥指標,術后一日,五日復查平片。”

  “交待病人及家屬,術后一周,兩周,一月、兩月,定期復查平片。復查的費用,我們自行承擔,掛號費讓病人自理,到時候就掛申德的號。”

  “組里面的所有人,都做好詳細的備桉,病人來復查時,隨時通知毛雨軒與申德主治醫師,或者通知古忠良副教授,直接越級通知我也行。”

  “記錄好每次的復查抽血指標,測量好每次的骨折線變化…”

  薛修德是教授,對臨床課題的理解和深入程度,比周成這個在研究上半入門的人,要精通很多,而且可用的人更多,因此,一連串地吩咐了一大串的內容。

  然后說:“毛雨軒,申德,林優盛、蕭鶴,你們四個,各自負責一張評分量表,每次接診病人,你們務必在三日內,把所有的評分量表進行重新評分。并標記與記錄原始數據,千萬不可大意。”

  “原始數據掉了的話,你們就各自在原來的位置上多徘回一年吧。”

  毛雨軒和申德等人各自點頭啊,這種大事,豈敢大意呢?

  原始數據丟了,那是大事情。

  毛雨軒則說:“師父,放心吧,我們會有至少四份手摘抄原始數據記錄本,四份及以上的電子原始數據表格記錄,肯定不會丟的。”

  碩士和博士對原始數據的看重,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好了,你們去吧,不要怪我太苛刻,這是我們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的臨床課題工作重心,大家都要稍稍把時間進行偏倚調整。”

  “這個課題,我們至少要沖上四大期刊去。這種文章的署名好處,我就不和你們多提了啊。”

  “小周,我們下去歇歇。”

  “呼!”精神高度緊張、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薛修德,此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周成笑笑:“薛老師,辛苦了。”

  “害。”薛修德現在的心情完全放松下來了。

  一邊與周成往外走,一邊拿手機:“這辛苦啥,我現在在想,到底該如何把這么好的東西,推廣并下沉下去的事情。”

  “而且,如果好的東西無法應用于臨床之上,那么它的存在,意義就是不大的。就希望到時候,張老板能夠把定價稍微弄低一點,讓很多病人都能夠用得起才好啊。”

  不過,薛修德這么說著,又想到如今張正權的前期投入。

  又道:“且行且珍惜吧,反正最好張老板千萬別頂不住資金的壓力,把公司給賣了才好!”

  人力有窮時,薛修德也不知道張正權背后有老張。假如張正權因為壓力太大,把公司賣給了國外,那可就JUGG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周成不回這種話,他與張正權有一定關系,所以不好插話。

  過了一會兒,薛修德才把話題另移:“小周,你在魔都待的時間,應該不會很長吧?”

  “差不多是半年,應該是六月份結束。現在是三月初,還有三個月多,等我規培考試差不多結束后,就該去見老師了。”周成回。

  他算的半年,是從去年十二月份算的。

  “這個時間也差不多了。等我們九院這邊的課題進展順遂后,小周你打算下一步去哪里?”薛修德問。

  魔都的醫院不少,如果可以,薛修德是希望周成能更多照顧魔都交大的附屬醫院的。當然,他問話的潛意識就是,京都那邊的這個術式推廣,不用他來操心了。

  自有人會去找周成這個大師傅。

  “應該是仁濟醫院。”周成仔細考量之后,如此回道。

  李玄德教授早有邀約,早來早有,這是理所應當之事。

  而且周成另有考慮:“薛教授,而且我覺得,這樣的專型骨折治療,目前開展的醫院不宜過多。”

  “創傷不止有骨折,骨折也不全都適用于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如果全都是為了標新立異的話,那么就還有一部分病人,無處治療了。”

  薛修德看了周成一眼,心里暗忖,小周你野心不小啊?

  不過,薛修德也沒明言,如今的周成,已經表現出來了他足夠的實力,以他的盤算,以及如今的人脈,以后醫學的道路,必將一番風順。

  而且這個領先于世界的課題以及亞專科一旦出現,華國目前創傷外科甚至骨科的地位,將會把整個世界的格局打亂。

  就是這個亂,到底是好是壞,暫時還無法評判,但肯定會攪動風云,讓華國的骨科事業,上到新的一個里程碑。

  目前骨科的幾大亞專科,沒有一個是源自于華國!

  但這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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