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處世,若想進退自如,無非一個“度”字。
王玄與莫家合作,初時配合默契,但他知道,萬事豈有不變的道理,隨著實力增長,某些事終究會變。
他清楚,莫家同樣清楚。
好在雙方相識于微末,都不是蠢貨,懂得維護這個“度”。
比如莫懷閑為莫家主事,但在軍營之中,皆以“大人”相稱,而王玄除了緊握軍權,所得利益分配,都恪守當初諾言。
現在,雙方的關系要更進一步。
莫卿柔賢良淑德,莫家厚禮相贈,王玄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他決定要給莫家回饋一份重禮。
一份資源秘術。
以他們如今身家,普通錢財已顯不出什么,唯有能做為世家根基旳傳承才更重要。
修煉傳承暫不考慮。
一則如今拿得出手的,只有《太陰煉形煉神術》,太陰門雖說落魄,但總壇還在,莫家若大規模修煉,便是招災。
二則莫家走得是山海書院的路子,那里已有頂尖傳承,能走多遠,全看自身資質,多一種傳承也強不到哪兒。
資源秘術則不同,是家族立足騰飛之機。
之前有些東西不敢拿出來,但現在并州已然站穩腳跟,且和并州王搭上了線,時機已然成熟。
想到這兒,王玄打開了天道推演盤,從列表中找到了一本《龍山探幽錄》。
此物是蕭家傳承,傳聞蕭家先祖從天都龍首山得《金華煉神煉形術》和此《龍山探幽錄》,就此打下根基。
《龍山探幽錄》乃是一本雜記,記載了一些冶煉靈礦配方,年代還在十七國亂世之前,但原本早已殘缺,即便蕭家也只是找到了幾種,有不少只是簡短前言。
山陰城滅時,蕭家子弟將此物帶出,王玄雖將其還給了蕭季禮,但早已記錄在推演列表中。
有些秘術若拿出來,必為蕭家所忌,但有些卻正好。
《五靈散》,取草木石精于五行地炁靈竅中溫養,可得五行散劑,冶煉時添加,可使靈礦具備五行屬性。
《玄銅母》,將大量玄銅用秘法提煉,可得玄銅之母,質地堅韌,為煉制上品法器良材。
這兩樣資源秘術僅有簡短序言,王玄已經打聽過,從未在蕭家出現過,若將兩種秘術融合,估計誰都不認得。
唯一的麻煩,就是時間。
王玄又看了一下《太陽煉形術》,進度已達到60,聲望提升后,推演速度提升,年底大婚前就能完成。
他早已發現,只要不涉及魂魄肉身,一般的術法和資源秘術推演速度很快,按照過往經驗,時間應該來得及。
不知不覺中,已至子夜。
軍營中將士們早已安歇,唯有巡邏軍士鎧甲聲偶爾在遠處響起,熄掉燭火,月光映照雪地,反而使軍帳中更加明亮。
王玄望著帳外雪地走神了好大一會兒,隨即微微搖頭,收斂心神盤膝而坐,修煉起了《太陰玄煞鍛體術》。
很快,軍帳中冰冷月光氤氳成霧…
大燕風氣開放,但卻依循古禮,男女定親至成婚之前不得相見,王玄與莫卿柔皆是耐得住性子之人,平日飛鷹傳信,雖是些瑣碎小事,但冥冥中卻更添默契。
小雪虹藏不見,天氣升而地氣降。
莫家山城后花園,寒雪壓梅,暗香冷凝。
莫卿柔和侍女在樹下埋下一個個壇子,蜜蠟封口,冰雪掩埋,寒風中裹緊狐裘,呆呆望著山下。
王玄在府軍衙門新建的花園中種下寒竹,小白振翅而來,他微微一笑,接過書信,娟秀字跡映入眼簾:
“聽聞玄哥喜酒,卿柔以十月新稻為釀,小雪春酒,但添一絲清冽…”
大雪鹖鴠不鳴,萬里冰封。
王玄騎著“龍鱗”在風雪中縱馬狂奔,幾名搜山軍士哈哈大笑策馬相隨,一頭通靈襲人的巨熊在前方逃竄。
弓弦作響,巨熊應聲倒地。
“割下熊掌熊膽,送往山城。”
“是,大人!”
莫家山城,后院。
新砍的荔枝木青煙繚繞,一排排鹿腿熊腰已被熏出了誘人的金紅色,莫卿柔還不時命人往焦柴中添加藥材。
“小雪腌菜,大雪腌肉。”
莫卿柔轉身輕聲道:“娘親莫怪,五味調成,應四時節令方得風味,卿柔之后會讓人整理好園子。”
莫夫人臉色微黑,“這么早就開始折騰娘家,你這是等不及嫁了吧?”
莫卿柔臉色微紅,不敢言語。
冬至蚯蚓結,麋角解。
天地山川雖依舊銀裝素裹,但一點陽氣卻開始醞釀,厚厚積雪下,冷冽泉水叮咚,匯聚成潺潺小溪。
“駕!”
三匹快馬在雪原上奔行。
快到南山谷道時,兩側山崗哨所上頓時響箭沖天,數道身影縱躍奔騰而下,來到近前紛紛拱手道:“拜見家主!”
莫觀潮一襲青衣白裘,眉宇間少了絲官威,多了絲閑淡輕松,哈哈一笑道:“無須多禮,走,莫要誤了冬至大祭。”
冬至大如年。
大燕每到冬至之時,家家戶戶甚至百行百業都要舉行祭祀,擺三牲六畜,祭奠上古三皇、人族先民、城隍府君、歷代先祖。
莫觀潮回到山城,當即有眾人來迎。
他也來不及多說,換上儒袍高冠,便開始住持家族大祭,隨著一聲聲禱文,滿城子弟恭敬叩拜,香火青煙直沖云霄。
大祭過后,莫觀潮回到房中。
莫夫人擔憂道:“夫君,神都那邊真沒事了?”
莫觀潮點頭道:“太子幫了點小忙,算是全身而退,戶部侍郎這差事不好干,邊軍、世家、皇子…整日都有人上門,左右為難,再做下去遲早遭殃。”
莫夫人松了口氣,“那就好,卿柔這婚事就快到了,我已煉好《水火云旗》做嫁,另外府衙那邊剛建好,王校尉軍中都是男子,哪懂得家中瑣碎,所以又弄了些家當…”
聽著莫夫人絮絮叨叨,莫觀潮微微一嘆,“夫人,辛苦你了。”
“沒事,都平平安安就好…”
與此同時,永安軍中也在大祭。
鼓角爭鳴,校場雪地中兵甲閃亮。
一面面軍旗獵獵飛舞,祭壇上三牲六畜皆備,青煙繚繞,一片肅穆。
郭鹿泉蒼聲悲切,吟誦禱文。
祭壇上除去三皇、城隍等牌位,戰死的府軍士兵腰牌也擺在下方,王玄手持三炷香,面色凝肅緩緩插上。
軍紋大印也在擺在祭壇正中。
《燭龍眼》開啟,望著里面懸浮的幾道血色人影,王玄微微一嘆,端起一碗酒緩緩灑在地上。
大祭過后,眾人回到軍帳。
見氣氛有些沉悶,張橫哈哈一笑拱手道:“大人,劉順在前哨營地駐守,軍務所在,吃不上大人喜酒,來信抱怨了一通。”
“無妨,隨后再補。”
王玄微微搖頭沉聲道:“我卻是對不住你們,之前四處征戰,也沒關心你等家事,如今卻倒是先成了婚。”
這事還是莫卿柔信中提及,他才醒悟。
手下軍士,尤其是張橫劉順,跟隨自己多年,如今尚未成家,之前還能說窮困潦倒,如今永安府軍已立足,再不考慮,便是自己這主將不稱職。
兵家修士壽不過百,即便他有天道推演盤,能否突破屏障還是未知數,這些軍士們若不留后,實在說不過去。
張橫一聽連忙搖頭,“成啥婚啊,一個人才輕松自在。”
說著,嘿嘿笑道:“大人,那紅燈舫的姑娘們,年前會不會來一趟?”
王玄一聽,頓時臉黑。
“沒出息的東西!”
郭鹿泉在旁邊罵道:“老夫想有個一男半女,如今也生不出來,你倒好,整日想著那幫妖精,等老了一樣后悔。”
張橫嘿嘿一笑,不敢回嘴。
莫云霄偷偷瞄了杜春妮一眼。
莫懷閑則爽朗一笑,“大人說的是,天倫之樂不可錯過,我那長子上個月都送往了山海書院,諸位有后,也好繼承府軍傳承。”
說笑了一會兒后,王玄安排軍務,眾人各自散去。
軍帳內安靜下來,王玄則迫不及待打開天道推演盤。
《太陽煉形術》推演進度已達到99.9。
就這么一小點,已足足卡了兩天。
半柱香后,《太陽煉形術》列表金光一閃,終于推演完成。
王玄心中激動,卻是不敢怠慢,先將《五靈散》掛機推演,隨后才仔細查看《太陽煉形術》。
與《太陰煉形術》不同,《太陽煉形術》乃是觀想太陽,先是引晨曦初陽之炁入體,隨后慢慢適應,最終于正午之時,淬煉天地陽炁,提煉真火。
這門功法還有一點特殊,乃是直接激發五臟生炁,內傳五臟,外遍四肢,五氣煉形,凝而不衰,若有煉神術同修,便可形神俱妙,與天齊年。
很好,很強大,但他無法修煉。
這是性命雙修之功,淬煉的是天陽之炁,而他如今修的是太陰玄煞,即便能練,也會爆體而亡,只能將其融入《太陰玄煞鍛體術》,必然又是一個漫長過程。
而且有功法,也要經過常年修煉才能打好根基。
還有正在推演的《五靈散》,必須和《玄銅母》都推演出來,再進行融合,才不會被人察覺。
這一刻,王玄覺得自己聲望提升,還是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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