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余暉讓映照這冰城好似更加高大,一對人影漫步在中國大街上,女人挽著男人的手,影子越拉越長,好似到了永遠。
“老爺,你這假期也快結束了吧?”谷庵升的妻子忍不住問道。
“是啊,快結束了,這冰城,是怎么也看不夠!”谷庵升想著香港那個破地方,不由的有些留戀冰城,隨口問道:“你這次跟我走嗎?帶你去滬上、廣州、香港看看。”
“不去了,我現在可是寒士基金的負責人,鮮兒理事還是有本事,這次可是這次弄來了一大筆錢,接下來還有著小青山、鴨山、朱家糧鋪等地的小學、中學陸續建設,學生多了,這寒士基金也就運轉起來了。”谷庵升的妻子說道,轉而眼睛一撇,語氣似乎比冰城3月初的冷氣還寒:“再說了,跟你去香港,讓我和你那個小妾爭風吃醋嗎?”
谷庵升頓時語塞。我雖然納小妾,但我依舊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這大抵是這個年代男人的想法吧。只能干巴的說道:“也好,也好!”
“行了,敢干不敢說,就這點兒本事。”谷庵升妻子這嘴啊,還真有點兒得理不饒人。
“夫人辛苦了,倆兒子也就拜托你了!”谷庵升立馬討饒,隨后機智的轉變著話題:“總理事(朱傳文)還是踐行著當年在日本的諾言,再讓我忙幾年,等過幾年穩定了,我也能常駐冰城了。”
“真的?”谷庵升妻子一臉的驚喜,也沒糾纏,相比于納小,相比于幾年前的谷庵升入獄,她知道,丈夫在身邊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谷庵升鄭重的點點頭。
美美的再看了眼冰城,谷庵升和夫人朝著家的方向走去,一隊周圍戒嚴的護衛也是暗暗送了口氣。
不過當到了門口,一輛停著的漢耀轎車,幾個護衛,和路燈下的身影讓谷庵升妻子放出老谷的手,老谷就快步迎了上去:“正乾,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曲正乾:“怎么?不歡迎?估摸著你的假期也快完了,來給你提前熟悉熟悉目前的形式!這其中有個事兒,你聽了絕對高興!”曲正乾晃了晃手中的兩份文件,也朝著谷庵升的夫人投以歉意的眼神。
“正乾理事,進家聊,我吩咐傭人給你們拾掇幾個菜。”谷庵升夫人報以微笑,似乎并不在意,熱情的朝著里面邀請。
“老谷,看看嫂子,你說說你,還在香港納了個小!嘖嘖…”曲正乾以谷庵升夫人能聽見的聲音損著自己的摯友。
“老曲,你去美國的破事要我說出來?”谷庵升低聲問道。
“呃…”曲正乾一下子沒了脾氣,趕忙討饒,漢耀教育一系的夫人幫,還真他娘的惹不起,這信息交流,可是比獵人還靈敏。
待兩人落座,曲正乾緊忙把一份文件打開:“老谷,看看,我就說這次總理事先知先覺,看吧,袁世凱就是不離開京城。如果我們動了奉天,這就是直面上了袁世凱的北洋,說不準日本人還會對我們動手。”
哪有什么一力降十會,漢耀才發展了幾年,自己的地盤還沒理清楚,掛著一個俄國代言人的勢力,這入主奉天,好是好,但是稍有不慎就是兩面夾擊的滅頂之災。
之前傳聞袁世凱要去金陵就任大總統,漢耀的眾人還是一陣可惜,袁世凱走了,北洋不動嗎?北洋動了,就是直取奉天,再取直隸,順便把齊魯帶上,這些地方的人口可是足夠消化一陣了。但是現在來看,袁世凱這是去不成了,南方派來迎袁南下的代表團,被曹錕一頓操作,嚇得屁滾尿流。
“總理事先知先覺你又不是沒見過,袁世凱一上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深耕黑省,向袁示好…”谷庵升正說著,眼睛勐的一瞪:“曹錕兵變了?”
“是啊,兵變了。說是鬧餉,但你往后后翻翻,袁在其中的肯定是推波助瀾了,京城還死了些王公,據說一個還是藍義山的姐夫。”曲正乾說道。
1912年2月12日隆裕太后代宣統帝溥儀頒布了退位詔書,授袁世凱全權組織臨時政府,南邊那位總統在第二天也就辭職了。15日,參議院選袁世凱為臨時大總統,蔡元培等一系列南方政府新任命的新貴北上迎接。
當時南邊那位臨時大總統辭職可是有著三個先決條件的,那就是:臨時政府必須設在金陵;新任臨時大總統必須到金陵就職,新任臨時大總統必須遵守臨時參議院制定頒布的一切法律章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南邊此舉就是為了限制袁世凱,因為袁世凱的勢力主要在北方。也就在此時,漢耀以聶士則、朱帆為首的鷹派理事提出了取奉天的提議,認為袁世凱會妥協。提議讓朱傳文否了,讓他們等幾天再看,果然,袁世凱是何等人物,又豈有孤身南下、成為南方進步人士的傀儡之理?
這偷換了一波概念,入金陵,不妥!這不是遷都嗎?
于是袁世凱入金陵成了山海關內爭論了好一陣的定都…
更是以自己不能擔任大總統,讓南邊那位領袖擔任,“以退為進”的招數,著實將了南方一軍。
而輿論也是給到了南邊,此時的山海關內政黨可是真多,袁世凱的電報一公布,民社、國民協會等八個社團便發表聯合聲明,聲稱“定都北京乃民國內政外交之關鍵,倘若舍北取南,帝黨勢必會死灰復燃,而強敵也有乘機侵略之虞”;清末立憲派領袖張謇也不贊成遷都之說,他認為“建都北京,取其接近蒙、藏裨益治理”。
喀爾喀草原的事兒,山海關內的人不知道嗎?庫倫辦事大臣三多在歸化城可是一天三封電報的朝京城打,為的就是不讓喀爾喀蒙古獨立。
“看看,你的老冤家,章太炎說的。”曲正乾從這套文件中抽出一份報紙,揶揄的看了眼谷庵升,念了起來:“《致金陵參議會論定都書》,金陵地處偏倚,備有“五害”:一是威力不能及于長城外;二是北民化為蒙古;三是日本俄國侵及關東三省,中原如失重鎮,必有土崩瓦解之憂;四是清帝、宗社黨、蒙古諸王可能作亂,致使國家分裂;五是遷都耗費巨資,難以籌劃。”
“是不挺有道理?”曲正乾還補了一句。
“這位也就這點本事了!”谷庵升看著全文,倒也寫的有理有據。
“再給你說點有意思的事兒,南邊那些人在金陵參議會也上演了全武行…”曲正乾笑的還真開心。
袁世凱要辭職,南邊可也算是樂壞了,火急火燎的發起了臨時參議院的投票,投的是什么呢?定都哪兒的事兒,其中京城得了二十票,金陵五票,武昌兩票,津門一票。這可是南方的基本盤投票,投出了個京城。
南邊領袖生氣了,黃興這位老干部更是揚言要率憲兵隊進參議院,要把所有同盟會籍的議員們綁縛起來,最終在一眾老人兒的勸阻下,臨時參議院再次投票,以十九票(金陵)對十七票(京城)的結果通過了以金陵作為臨時政府地點的決議。
章太炎領銜的《民立報》又開噴了,提出八大理由來論證首都宜建于京城。就是這時上演的全武行,廣西進步人士馬君武懷疑宋教仁倒向袁世凱,于是對宋教仁“言語討伐”,爭執中,宋教仁怒而打了馬君武一耳光,馬君武奮起還擊,重傷宋教仁左眼。
“有意思吧,袁世凱穩坐釣魚臺,一個定都,讓南方雞飛狗跳。”曲正乾說著。
“不過這事兒也是暴露出了個問題。”谷庵升總算將這些看完了,朝著曲正乾說道。
“啥問題?”
“你之前的這些都是插曲,但是你看看我一開始提的關鍵,曹錕兵變,說是要餉,這就表明了我們保險隊和北洋之間的差別,我們的保險隊如驅臂使,而他們的北洋,還要開拔費。”
“這就不得不說總理事的高明了,教導員體系,可是把保險隊員的心思摸得透透的,而且最關鍵,我們有著漢耀的盈利和朱家糧鋪的大規模機械化種植,我們,可不缺錢。”曲正乾算是說到了點子上。
“所以這兩天呢?看來這大局已定?”谷庵升問道。
“肯定定了,一個定都鬧得沸沸揚揚,這不就是袁世凱定都亂南方嗎?”曲正乾好似拿著二桃殺三士做比喻。
“第二件事兒呢?”谷庵升結束了這個話題,說起了曲正乾手上另一份文件。
“說到這個,你就得高興高興了,老東家可是給你報仇了!”曲正乾拿出另一份薄薄的文件,笑著說道。
打開文件,谷庵升還真笑了,這就是今天白天的事兒,自己這老東家(朱開山),居然把章太炎胖揍了一頓…
揍的好啊,揍的他谷庵升都心情舒暢…
“夫人,拿酒!當浮一大白!”
春城,關東三省籌邊使署 這是春城最新成立的一個部門,署長就是章太炎。
“同僚們,接下來我們就要興辦關東實業了,這是我草擬的《關東三省實業計劃書》,諸位看看,有什么意見嗎?”章太炎大手一揮,身后一群學生就將謄寫好的文本一個個發放了下去。
“署長,您這個建設銀行是不是步子有點太快了?”一個人剛翻到第一頁,就耐不住性子的說道。
如今的關東,日本銀行,俄國銀行,漢耀銀行還有關東的一系列錢莊把持著關東的經濟,其中屬于日本、俄國銀行勢力最大,有著很多礦產投資,漢耀銀行屬于關東三省的后起之秀,聽說現在已經把持了黑省的經濟,以銀行的名義給黑省放貸,這可是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讓奉天那邊還在任的趙爾巽有點惱怒。
但是惱怒有什么用呢?此時的趙爾巽還敢去冰城?還敢去找宋小廉麻煩?
牙給他打掉!
人家朱家,可是京城那邊新貴們的紅人,連漢耀自己生產的汽車都坐上了,這不就是個信號嗎?
“快?就是有著你們這一幫目光淺顯之徒,才覺得我的計劃快!”章太炎這大噴子,一開口就是這樣。“現在袁大總統當任,委任我為關東三省籌邊使,為的就是興辦關東工業。如果銀行不成立,我們哪里有錢興辦實業,哪里有錢振興關東?”
“署長,這學漢耀也得有著自己的底氣啊,漢耀銀行的興辦不也是沿用這宣統新政,用的是銀元。但是你這成立關東三省銀行,還要鑄造金幣。為了金幣,又得開辦金礦,收買金砂。還要梳理松花江、遼河,去其淤梗。這三件事兒,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辦成的!”
“把這張口漢耀,閉口漢耀的小兒撕出去!”章太炎一下子就怒了。
沒完了是吧…
這一天,章太炎過的很不舒服,他最近可是春風得意極了,好似他期盼的盛世總算是到了,袁世凱就任總統,可是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幻想袁世凱勵精圖治,依據自己的認識,在袁世凱剛剛上任,就提出了南方實際上人才貴乏,反對政黨內閣等想法。
像是打到了袁的心里,提出“取清時南方督撫有材名者以充閣員之選“。說什么:“漢之良相,即亡秦之退官;唐之名臣,即敗隋之故吏。“主張“循舊貫“,用“老吏“。將中華民國聯合會與一些小政團合并,改組為統一黨,以后更與民社等并為共和黨,推黎元洪為理事長等等。
袁世凱也是投桃報李,給了章太炎一個總統府高等顧問的頭銜,不久又委任為,調出京城,來到了關東,目的地就是春城。一來先是批斗了一番吉省巡撫陳昭常,隨后開始了他在關東“興辦實業”的暢想,設關東三省籌邊使署于春城,如此有了上面那一幕。
不過,這剛出來,就有著四位黃包車夫圍了上來。
“請問,您是章先生是嗎?”為首的朝著章太炎問道。
“諸位,我不坐人力車,你們不該當牛馬!”
這口氣,章太炎無誤了。
“章先生,我們想請教個問題。”
“孺子可教啊,不知諸位想問?”說來,章太炎還是有點兒大家風范的。
“章先生,我們一天拉車,掙的可都是血汗錢,沒招過誰,也沒惹過誰,但是卻被一個人罵到了祖宗十八代,說我們祖宗十八代都是愚蠢的,您說怎么辦?”
“一個人,你們還怕啊,我看你們是沒救了,要是我,就是四個人也得揍他,管他是誰呢!”
“對嘍!”這是章太炎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四個黃包車夫一擁而上,電光火石之間把章太炎放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隨后看了看從關東三省籌邊使署沖出的幾個人,狠狠的啐了幾口,將一份章太炎在春城報紙上最近發表的中國人是愚民的文章丟在了他身上,揚長而去。
時間回到谷庵升家的客廳,曲正乾看著說的眉飛色舞的曲正乾,嘴角也是露出微笑,朝著他的碗里叨了幾快子醬牛肉。“瞧你,說的好像是你受過委屈一樣,那可是我在獄里蹲了小一年的時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