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綻放出無數炫目的雪白光亮,雷聲遍布了每一寸天地!
暴虐的大雪夾雜著烈火,一片混沌。
蒼穹之上,蘇北捂著斷裂的肋骨不斷地朝著前方飛奔著,目光就這么凝視著遠處那已經可以見到一角的南都。
他感受的到自己體內的那一顆在這漫天的鮮血之中蠢蠢欲動的心臟,那是來源于吞天的欲望。
蘇北強迫自己不去凝視那堆滿了尸骸的大地,就這么不顧一切地朝著南都飛奔著,他的手中緊握著荒妃擲給自己的戒指。
只要能將戒指放在天道之石之上,就能暫時終結這一場浩劫!
是了,只需要暫時封住天道之石,自己也僅僅只需要一甲子的時間就一定能達到大乘!
就在蘇北思考之際,一道劍風從他的耳邊擦了過去。
鏗鏘——
前方傳來了劍鳴之聲,蘇北的眸子猛然凝注,猛地停下腳步,下一刻,視線之中,便是浩浩蕩蕩宛若江河的劍氣,自天上奔流而來!
黑云如墨,壓城欲摧。
那是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劍式。
“浪翻濤”
蘇北的嘴角微動喃喃自語,心跳驟然加速,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那是一道周身不斷綻放著流光的女子身影,一頭烏發飄散在蒼穹之上,一道道血痕掛在了她的嘴角,那雙本應寫滿慵懶的眸子之上,滿是決然之意。
她就這么浮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大師姐。”
緊接著,蒼穹之上便是出現了一道百丈的天地法相,聞人平心便宛若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在天幕之上劃過一抹難掩的凄涼,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
——那是渡劫。
她會死。
蘇北的眸子猛然瞪大瞳孔之間布滿了血絲,他的腦海之中不斷地浮現著倒懸天之上的劍冢,她閉著眼睛安詳的躺在自己的懷中。
“不”
許多陳年舊事宛若浮光掠影一般在他的眼前浮現,他看到了上官問道將自己交給聞人平心,遙穿萬里至雪州。
記得她的溫柔眸子那時的她手持著劍,站在紅塵峰之上,就這么看著自己笑:
‘北北,以后你就是師姐的五師弟了呢。’
‘北北,你一個人從南疆就這么走過來的?’
這一抹要不得的走神恍惚,讓他的心神在那一剎那的放開,那雙唇微微顫抖著。
而后無盡的煞氣便宛若泄了洪水的閘門,瘋狂地朝著他的身體不斷地涌入,他手中的戒指好似受到了感應,不斷地閃動著光芒。
天地寂寥。
片刻平靜之后,便是一大串壓過雷聲的轟隆震響。
只見天穹破裂,一道漆黑的裂痕出現在天幕上,橫貫東西。
蘇北背在身后的劍匣瞬間大開,四把飛劍升空而起,長劍開天掠長虹。
煞氣不斷地充斥著他的周身,皮肉包裹不住這一股強大的力量,緩緩地碎裂,滲出的鮮血卻是很快化為血氣,消散在了這片天地之間。
恐怖的痛楚從他的全身上下每一個腳步席卷而來,然而。
最痛的,是心。
他張大了嘴,露出了森白的牙齒,望著南都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咆哮著:
“南皇——!!”
鏗鏘——
青鋒不過三尺,劍氣長不可量。
天地之間有洪鐘大呂之音驟起。
——震動天地。
那是蘇北手中的長劍,一道道劍氣硬生生的撕開了這一方天幕,天穹破碎,裂紋橫生。
劍氣橫生蜿蜒,浩大沛然!就這么朝著李淳的那一道天地法相轟去。
正在同花易寒糾纏的李淳同杜炔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劍氣朝著自己的方向席卷而來,相互對視了一眼,待看清來人之后,臉色頓時僵住了,瞬間向后退去。
花易寒的眸子也是一凝,繼而轉過頭來,望著那一道瘋狂地朝著這個方向飛奔而來的蘇北。
“蘇北?”
那已經布滿了血痕的身軀就這么躺在焦黑的地面之上,蘇北緩緩地將聞人平心擁在了懷中。
她的雙眸之中滿是驚喜的望著蘇北,疲憊的睜著雙眼,微微顫抖著伸出手尋找著蘇北的臉龐的方向:
“北北,師姐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
“師姐失約了呢,沒有將劍宗的弟子帶回不劍峰。”
蘇北猛地搖頭,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微微的抖動著貼在了自己滿是血污的臉頰之上,沖著她笑:
“師姐你在說什么呢?”
“師弟已經找到了圣女了。”
“等師弟去封印了那天道之石,我們一塊兒回劍宗。”
“真的?”
“師弟什么時候騙過你,還要同師姐一起過中秋呢”
蘇北望著她的眸子就如同她初見自己時的那般溫柔。
聞人平心的一頭烏發肉眼可見的變為花白,眼角出現了細紋,壽元不斷地流逝著,那是硬抗渡劫一擊所付出的代價。
而后她掙扎著起身,指著遠處的那一道赤紅色的光屏:
“劍宗,在那兒”
聲音逐漸地弱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蘇北一直微笑的面龐終于扭曲了起來,努力控制的胳膊顫動著,終于忍不住了,努力的壓制著的怒意噴涌而出,眸子中布滿了血絲。
他仰天長嘯一聲,敞開了胸膛,沒有絲毫顧及的吸收著遍地的尸骸之上的煞氣。
南都城內。
一切似乎都要成功了只需要儒圣的手掐斷這罪孽的根源。
儒圣調動了整個天地棋盤,都說盡人事而聽天命,他一直都覺得老天其實很厚待自己,正所謂苦心人天不負,只要他盡了人事,天命從未負他。
那么這一次,想來老天同樣不會負他。
然而下一刻——
儒圣的臉色大變,手中的天道之石沒有任何的碎裂跡象,任由自己向其中不斷地灌輸著恐怖的靈氣。
云層之上,道道閃電交錯著,照亮了這一方天地,照亮了南皇猙獰的臉龐。
南皇抬起頭,仰天大笑著:
“哈哈哈哈哈!儒圣。”
“天道之石就是天道啊,天道怎么可能會碎!”
天地宛若困獸一般無助地顫抖著,發出了低吼之聲。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猛然一凝,天道之石逐漸晝亮的光芒突然停了下來,好似有人同它爭奪這一方天地間的煞氣一般。
他瞬間想到了什么,抬起頭朝著南都成外望去。
蒼穹之上的云流在翻滾,緩緩遮掩了那一輪赤陽,被無盡的黑暗所吞沒。
而在那黑暗的盡頭之處,一個漆黑的漩渦瘋狂地涌動著,那里半跪著一道人影。
他微微地蜷縮著,不住地顫抖著,恐怖的靈氣撐碎了他的衣服,露出了赤裸的上身,肌肉之上肉眼可見的青筋不斷地暴起,瘋狂地同天道之石爭奪著煞氣,匯聚起的煞氣激起渦流。
南皇的眼皮劇烈的跳動著,繼而驚怒的望著杜炔同李淳,以及不斷地朝著南都匯聚而來的無數黑衣人,大吼道:
“是蘇北!!!”
“他怎么出來的!?”
“你們,快殺了他!!絕對不能讓他掠奪這天道之石的混沌之氣。”
無數的黑衣人宛若浪潮一般,瘋狂地朝著蘇北所在的方向涌了過來。
然而尚未接近蘇北,便是被周遭的那恐怖煞氣撕碎,化為了混沌之氣不斷地涌入蘇北的體內。
南都城內的所有修士愣愣的望著南都城外驚天動地的一幕,終于,有修士反應了過來,目光之中滿是激動之色大吼一聲:
“是蘇長老!!!”
“圣女一定要來了!!我們有救了”
“殺!!”
劍宗眾女的心猛地提了起來,蕭若情緊緊地咬著薄唇,眸子復雜地望著天地之間的那一道漆黑的漩渦。
“師尊”
她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她知道,那恐怖的漆黑漩渦代表著什么。
蕭若情的目光看向了墨離,看向了李子君,她們的目光同自己一般絕望,繼而從嘴角苦澀地吐出了幾個字:
“血禍。”
這一切,還是開始了嗎?
血光飛濺,突然出現的蘇北好似一劑定心丸一般,所有修士宛若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不顧一切地朝著前方戰去。
一股股血浪沖上十幾米的高空,賤的大地一片血紅。
南皇的眸子冷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大喝一聲,大乘之力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的籠罩在了整片天地之上,
“圣女來了又如何?至陽鎖仙陣之下,沒有任何人可以破的掉!”
“儒圣,給朕死吧!!!”
這一刻,他不在留手,眼中望著這個同自己共事了十個甲子的男人,毫不猶豫的下了殺手!
“住手!!”
漫天的風雪自蒼穹之上瘋狂地涌出,嘴角含血的姬南玨,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就這么望著南皇。
她的目光很柔和,卻又異常的堅定,而后轉身望著南都之外的那個男人的身影,嘴角漏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足以顛倒眾生,好似傾盡世間繁華。
她輕輕地拍了拍林瑾瑜的手,給了她一個歉意的眼神。
林瑾瑜猛地抬起頭,突然之間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就這么望著她:
“南玨,不要”
姬南玨推開了她的手,帶著淺淺的笑容,就這么望著那赤紅色的蒼穹,望著那一道隔絕了天地的赤紅色光幕,她一步一步地朝著南皇走著,裹挾著無盡的凄愴寒風。
天幕的赤紅逐漸地化為了雪色,冷冽的寒風肆虐著這一片天地。
“我的小男人終于來了呢。”
南皇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好似突然之間明白了什么。
天地,越發地寒冷,這一片焦黑的殘骸之上,天地間,飄起了第一縷雪花。
雪花卷著冰晶在空中點點的飄落,越來越濃烈,所有的修士皆是感覺到了來自于神魂之間的寒冷,那是一種不可捂熱的寒。
霜雪瀟瀟而下,覆蓋在了所有修士的身上,所有人的眼眸,就這么盯著走向蒼穹的東皇,那圣潔的,美艷的,傾城的,宛若女子的男人。
東皇的身影逐漸地虛幻,而后一身長衫幻化,逐漸地化為絲帶,緊束著纖柔的腰肢,長發化為了冰藍色,如霧的垂落,唯剩那冷冽如冰峰穿云,忽地啟唇,聲音輕柔淡漠,好似她那風中拂舞的雪白紗裙。
“姬南玨愿以身化至陰。”
——能破開至陽的,歷來唯有至陰。
身處于煞氣漩渦之中的蘇北,就這么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姬南玨,腦海之中唯剩下一片空白。
林瑾瑜緊緊地捂著朱唇,雙眼噙淚的望著蒼穹之上的女子。
這一刻,她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
“東國要亂了”
這一刻,南皇徹底的慌亂了,他怒吼道:
“東皇,你敢!!”
千算萬算,竟然從未曾算到過,東皇就是一直跟在蘇北身邊的那個叫南姬的女人!
是了,怎么可能會突然出現一個渡劫強者啊!!
突然出現的至陰之體打斷了他所有的布局,他一步跨出,那原本朝著儒圣下壓的擎天之手猛地朝著姬南玨的方向拍去。
蒼穹下陷,姬南玨沒有任何避開的動作,依舊瘋狂地朝著赤色光屏輸送著至陰之氣,直接被那一掌擊中,直接轟入了地面之上。
“轟——”
姬南玨的嘴角猛地吐出了夾雜著內臟的鮮血,蜷縮在那兒,但她依舊是不住地向外釋放著至陰之氣,身體越來越虛幻。
南皇的下一擊襲來之時,儒圣舉起天地棋盤狼狽的撐住了南皇的瘋狂一擊,整個人瞬間被壓在了地下,大口大口地傾吐著鮮血。
人群一個個震驚地望著眼前的一幕,望著那權傾天下的東皇,感受著周身不斷傳來的至寒之氣。
“東皇是女人!!”
“東皇竟然是女人!!”
“這怎么可能?他不是有皇后嗎!?”
“她就是那個至陰之體!!”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
姬南玨的目光柔和的望著蘇北,望著他同樣震驚的瞳孔,她張開雙臂,閉上了雙眸,任由血水流淌著,這一刻,整個至陽鎖仙陣搖搖欲墜。
無盡的至陰氣息席卷而去,朝著那一道赤陽的光幕瘋狂地涌動著。
“不要”
蘇北頭頂之上的漩渦裹挾著無盡的雷鳴閃電,整個南都都在這恐怖的雷鳴之中顫抖著!他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姬南玨。
他半跪著的身軀顫抖著,茫然地望著那個空中越來越虛幻的女人:
“南姬東皇南姬”
“東皇就是南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