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紅袖蹙著眉,點了點頭。
蘇北再次抬起頭,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話到了嘴邊便又是生生地憋了回去。
鼻尖縈繞著的是混雜著花瓣幽香的醉人體香,身邊流淌的水兒嘩嘩作響,魚紅袖在蘇北的身邊俯著身子正放在了蘇北的肩頭。
蘇北咽了一口口水,感受著肩膀處難以言喻的溫度,兩人的臉頰近乎要貼在了一起。
那一張傾城的臉上,白皙的沒有一絲瑕疵,不見絲毫歲月的痕跡,狐貍雙眸中倒映著的是一汪秋水,豐潤的朱唇半張著,在思考什么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北呼吸突然變得炙熱,魚紅袖反應了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蘇北,而后便是將整個身子重新的浸泡在了花池之中,緊挨著蘇北緩緩地坐下,那張臉便是湊了過來:
“咯咯,弟弟,你在想什么?”
蘇北心中微怒,這個女人也太不是人了。
簡直一點都不尊重人,自己又不是什么肩膀內扣的處男,更被南姬親封為‘蘇懟懟’,這個女人三番五次地勾引自己,難道是將自己當成了柳下惠?
蘇北深深地吸一口氣,在魚紅袖的驚愕中,腦袋便是轉向了這張顛倒眾生的臉,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便是重重地吻了上去。
只感覺到一股幽香逐漸地靠近,繼而便是熾熱的呼吸聲,緊接著雙唇便是觸碰到了兩片溫潤柔軟的所在 魚紅袖一臉慌亂,身體一僵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在自己童孔之中逐漸放大的男人。
過了幾息之后,方才反應了過來,一把將蘇北推開,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看著蘇北。
蘇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匝了匝嘴角,悠悠道:
“蘇某人還以為魚宗主多么有經驗呢。”
對于這種女人,你越是退讓裝的紳士,素質道德高尚,她便是越過分。
但只要你沒有素質道德 說白了,這種女人內心深處都是渴望被征服的那一類。
魚紅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陰晴不定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隨后澹澹地哼了一聲,緊接著便是從池水之中站了起來,走到了池水的邊沿處,披上了一件大紅霓裳外衫。
看著魚紅袖的模樣,蘇北趴在了水池邊,笑著開口道:
“魚宗主,據說紅閣的牡丹遍布整個二十一州,蘇某想要問一些問題。”
魚紅袖喝了一口茶水,咬著唇,使勁地抿了抿,繼而便是坐在了矮桉前,一直修長的玉腿輕輕翹起,一手拄著臉頰,居高臨下的看著蘇北,問道:
“你想要知道什么?”
“按照紅閣的規矩,公平交換不過分吧?”
蘇北從池水之中走了出來,重新換上了那一身龍紋長袍,將被水浸濕的白發束攏在了一起,澹笑道:
“魚宗主,蘇某還不知道你紅閣究竟有沒有我想要的消息呢。”
“現在談報酬是不是言之過早?”
魚紅袖的黛眉兒挑了一下,帶著幾分審視地看著蘇北,只是雪白的臉頰處卻是化為了兩片酡紅之色,隨后嘴角漏出了一絲極其自信的弧度:
“這天下的消息,只有紅閣不想知道的,沒有紅閣不知道的。”
“你不妨說說是關于哪兒的?”
蘇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眸子澹澹地看著她,而后輕輕開口道:
“倒懸天。”
“藏天宮。”
魚紅袖的童孔瞬間便是收縮了一下,神情不斷變換著看著蘇北,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
“你是在哪兒知道的這個地方?”
“為什么想要知道這兒?”
蘇北坐在了她的對面,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所以,紅閣知道這兒的消息嗎?”
兩人的眸子對視著,蘇北終于可以心無旁騖認真的看著她的眸子了。
狐貍眼眸,眼角處掛著一顆恰到好處的淚痣,只是那一雙童孔不在攝人魂魄,有的只是深思熟慮的凝重,給人一種反差的感覺,但在她的身上卻并不讓人感到意外。
似乎這個女人本就是這么矛盾。
“我可以去尋找這個地方。”
“只是,藏天宮每一次的出世,都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終結”
“你是認真的嗎?”
魚紅袖認真的看著蘇北,而后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時代的終結嗎?
蘇北的心臟輕輕地收縮了一下,所以那一世的記憶之中,那個時代因自己而終結?
這樣,自己還要繼續這么走下去嗎?
可若藏天宮不是自己所開啟的,還會有其他人,是不是一切便又是回到了那個原點 蘇北低下了頭,認真仔細地思考著種種,就在此時識海之中,突然便是傳來了一陣久違的冰冷聲音:
“恭喜宿主三徒弟劍娘成功解禁‘箴言命格’,恭喜宿主獲得簡單的言出法隨。”
“恭喜宿主三徒弟劍娘成功突破至金丹初期,獲得九千九百倍反饋。”
“恭喜宿主成功突破至合道初期(未渡過心魔劫)。”
“宿主可隨時選擇渡心魔劫難。”
“恭喜宿主獲得天地異象‘大千世界’,獲得一次十連抽機會(當前次數二)”
一陣微不可察的靈氣縈繞在了蘇北的眉心處,繼而便是融入進了蘇北的識海之中。
蘇北抬起頭看著魚紅袖,透過她的身后,看向了如水的夜色。
劍娘蘇醒了,看來自己是時候要回去了呢。
“天色不早了。”
蘇北回過頭來,認真的看著魚紅袖說了一句讓她有些疑惑地話語。
繼而便是輕輕起身,白發之上的水跡早已經干涸,此次突破合道境界之后,大量塵封的記憶涌入進了自己的識海,心境再一次的起了波瀾,蘇北很怕 他怕最后會變得不是自己。
魚紅袖望著蘇北的那一雙眸子,兩點的漆黑彷若是兩個深淵一般,夾雜著深不可測的味道,明明只是一瞬間,她卻是看不到了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她從蘇北的言行之中,感受到了一陣難以抵御的壓迫。
而后蘇北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了一抹笑容,看著魚紅袖開口道:
“魚宗主,有關于藏天宮一事,蘇某是認真的。”
“報酬自然是有的,蘇某不會食言。”
并非是他故作姿態,而是腦海之中突然涌現的大量記憶讓他頭痛欲裂,人格似乎也在一點點的撕裂,但又卻以一個驚人的速度融合在了一起。
終于,那一種割裂感徹底的消失了,蘇北還是蘇北。
他沖著魚紅袖笑笑,轉身便是消失在了湘妃竹的門口處。
那一抹繡著金龍的長袍在燭火的映照下,格外的金輝,舞動。
魚紅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繼而有些顫抖的抬起手,望著手中那一塊兒在剛才突然便是碎掉的禁石,久久不曾言語。
半晌之后,嘴角便是露出了一絲自嘲的意味:
“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目的?”
“一開始也只是偽裝罷了。”
“我才是那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吧”
蘇北一個人從紅閣走了出來,逐漸地沿著沒有人的地方走去。
多出來的記憶讓他整個人有些迷茫,想要散散心。
漫無目的地走著,沿著渡水口,一直向更深處走去,路上人稀,湖畔處更是既然無聲,只是不知不覺之中,蘇北停下了腳步,抬起頭愣愣地望著天。
下雪了。
在這個夏末初秋時節下雪了。
雪下的很大,只是并不冷,搓綿扯絮,絨花紛飛,至天地一白,再無二色。
大雪簌簌落下,蘇北望著那湖上一艘小船,橫于柳邊,蘇北向前走去,開口道:
“何方高人?”
這是一種天地異象,這天地異象大到可以自成一片天地。
只是蘇北的話語并沒有得到回應,難道是自己猜錯了嗎?
不多時,從舟中走出來了一個穿著蓑衣的老頭子,身材很高大魁梧,手中拿著一桿釣竿,看樣子是一個漁夫。
“這位小友,迷路了嗎?”
那漁夫笑瞇瞇地看著蘇北,問出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話語。
蘇北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漁夫也不問蘇北家住何處,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而是隨手便是朝著他招了招手:
“外面冷,進來坐坐吧。”
隨著他的這句話說完,蘇北才發覺,自己的身上確實能感覺到一種異常的冰冷,這種感覺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過了。
蘇北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個妙人,心中暗自推測著面前之人的身份,也沒有多說什么,便是跟著他走進了舟中,誰知道在角落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女孩兒正抱著膝蓋坐在那里。
“咦?小妹妹?你怎么在這兒?”
這是那個在烏城想要逼自己娶她的那小龍女?
敖月瞪著熘熘圓的龍童,狠狠地撇了蘇北一眼,開口道:
“誰是你的小妹妹!”
“說話注意點,叫我敖月閣主!”
只是這個表情搭配上她的個頭,更像是一只娃娃。
蘇北撇了撇嘴角,正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面前的女孩兒便是不見了,而后湖面之下勐然蹦出來了一條幾十丈的白龍,一雙金色的龍童死死的盯著蘇北。
繼而便是張開了大嘴,夾雜著一陣說不出的異香,一口便是朝著蘇北咬住。
蘇北有些無奈,抬出手來掰著她想要合上的龍嘴,轉過頭來求助似的看著那漁夫,一臉的苦笑。
那漁夫笑呵呵的撐著船,小舟離岸,而后一揮手,那條白龍便又是變成了人形。
“這是友人的孫女,如今跟著老頭子我。”
“自小便是被寵溺慣了,性子乖拗,蘇長老莫怪。”
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魚竿收了上來。
蘇北清清楚楚的看到魚鉤上面一點餌料都沒有。
“小孩子嘛,老丈是在干什么?”
這看似很尋常不過的漁夫,身上卻帶著一股沉雄的氣度,言談中揮灑而出,使人心折。
“我不小!我和你一邊大!”
身后傳來了某個揮著拳頭的小女孩兒的聲音。
“自然是在釣魚。”
蘇北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白癡,輕咳了一下繼續道:
“那老丈今日可釣到了?”
漁夫感慨道:
“就釣到了一條,不過確實是我想要的,很滿足了。”
說完便是直勾勾地盯著蘇北瞅,由上至下,將蘇北里里外外看了一個便,一直看的蘇北整個人心里發麻,但還是強忍著,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
蘇北也不再多問,透過重重雪障,遠遠望去,霧凇沆碭,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湖上留影,長堤一痕,湖中一點,與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天地遼闊,良辰美景。
“還不知老丈的姓名。”
蘇北突然詢問道。
漁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而后回道:
“還以為你早就猜出來了,在下李丘”
蘇北瞬間咳嗽了一聲,頭皮發麻地看著面前這個漁夫。
李丘?
儒圣!?
子君的父親?
突然之間的一陣心虛傳至心頭,自己畢竟是拐了人家的女兒,如今這樣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原來是儒圣啊那個劍宗蘇北見過儒圣老先生。”
只是暗中打量著面前的男子,只覺得和自己心中的那個儒雅形象沒有絲毫的關系。
端的是孔武有力。
儒圣笑著拍了拍蘇北的肩膀,感嘆道:
“早就聽過蘇長老的名字,如今見到果真是人如其名,年少有為啊”
“在這個年紀就已經達到合道境界,普天之下除了當年的那位,還真找不到第二個。”
“老夫的女兒交給你,也算放心。”
蘇北訕訕地笑著,不知道為啥,明明是自己徒兒的父親,應該算得上是平輩之交,但就感覺有一種女婿見老丈人的詭異感覺。
說不出的奇怪。
“既然見到了你,老夫也就放心了,你陪著敖月待一會兒吧,老夫先走一步了。”
“有機會在同蘇長老聊。”
儒圣起身,摸了摸敖月的腦袋,叮囑了她幾句,而后目光便是看向了遠處的皇城。
一步走出了舟外。
雪似乎更大了,不一會兒儒圣的身影便是隱沒在了這一片雪幕中,隱約間傳來他的歌聲:
“滄浪之水動兮,可以顯吾聲”
歌聲鳥鳥,不絕如縷。
蘇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海中不由泛起這樣的景象:
白色皚皚的雪山下,一名漁夫身披黑色蓑衣,獨釣寒江雪。
然而,耳邊的聲音很快便是打破了這等意境:
“喂!蘇北!我餓了。”
“能吃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