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的質變在“時間零”的領域中變得緩慢,難以想象,楚子航居然能反向利用男人的能力,讓“君焰”的領域變得更可控。
有時候,“時間零”是把雙刃劍,特別是在面對楚子航這樣的對手時,“時間零”的確限制了對方的速度,但同時也讓“君焰”這種極不穩定的言靈能維持的更持久,作為攻擊力和破壞力都首屈一指的危險言靈,“君焰”的領域能夠維持的時間其實十分有限,哪怕以楚子航這樣的血統來控制,因為這是一個高速熵增的過程,當物質的能量繼續到一定的程度,就會打破穩定狀態的極限。
但“時間零”卻把這個有限的時間給延長了好幾十倍,在這段時間里,楚子航的身體一直被“君焰”領域所產生的高溫籠罩著,男人甚至連接近他都變得十分困難,可他還要繼續維持“時間零”的領域,以高倍數維持這個強大的領域本就是一件非常消耗體力的事,此消彼長,男人和楚子航狀態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繃帶男人靜靜站在里楚子航相距好幾米的地方,他已經停止向楚子航發起進攻了,因為楚子航周圍的溫度已經超過了他能夠承受的極限。
哪怕隔著這么遠,皮膚依舊傳來深深的刺痛感,那是被火焰灼燒的感覺,男人身上的繃帶已經泛起層層焦黑的痕跡,那是他剛剛在襲擊楚子航時沾上火焰留下的傷痕,他繃帶下的皮膚也被燒傷了。
極致的高溫籠罩在楚子航的四面八方,他的身前,烈焰的狂龍緩慢的扭擺著,火焰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竄動著,大概沒人見過這么“安靜”的火,但誰也不會懷疑它的破壞力,整條小巷都被照耀得光彩奪目,火焰的巨龍中蘊含著極其狂暴的力量,只是這力量暫時被“時間零”的領域給壓制了下來,但當它釋放時,威力絕對是毀滅性的。
繃帶男人喘息了片刻,他忽然解除了“時間零”的領域,與此同時,他的身影也猝不及防的消失了。
火焰掙脫了“時間零”的束縛,剎那間變得異常兇猛而狂躁,溫度以飛快的速度攀升著,空氣中時不時有黑色的氣旋開裂。
原本這應該是“暴血”以后才能達到的高溫,但楚子航如今輕而易舉就能做到了,火焰的狂龍猙獰的狂舞,身影猙獰而夭驕,空間都變得扭曲。
“糟糕,離開這里!”愷撒臉色一變,高聲對眾人提醒 不過也不需要他的提醒,大家都長了眼睛,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那條火龍的破壞力,這才是真正的“君焰”,它絕不是一個偏向防御的言靈,反而近乎是純粹的攻擊言靈,只有火焰被釋放時,破壞力才能達到頂峰。
而“君焰”釋放的方向,一般來說都是在使用者的正前方。
而在“時間零”的領域解除之前,繃帶男人是面對著楚子航,背對著巷口的方向,眾人此刻正聚集在巷口,也就是說,楚子航的“君焰”在席卷了男人之后,大概率是朝巷口轟來,角度筆直…不,不是大概率,是必然,男人再怎么樣強也是肉體凡驅,這樣兇猛的火焰,怎么可能是僅僅一個人的身體能擋得住的?極致的高溫,再加上高速的沖擊力,僅僅是火焰的余波威力大概都不遜色一枚破片手雷了。
巷口的眾人朝四面八方散去,所有人都在狂奔遠離這片危險的區域,只有路明非和繪梨衣還停留在原地。
路明非的眼里倒映著那條狂舞的火龍,他微微瞇著眼,透過灼目的火光去看楚子航,他看著楚子航的眼神…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和層層烈焰,路明非似乎要看透楚子航心中所想。
繪梨衣準備張開“審判”的領域,她留在這里是因為路明非還留在這里,但“君焰”對她來說不是那么致命的威脅,甚至護住路明非也輕而易舉。
“不用,繪梨衣,‘君焰’不會波及到我們。”路明非低聲說,他阻止了繪梨衣釋放“審判”,“師兄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繪梨衣點點頭,真的把“審判”給取消了。
“路明非,你們還在那里干嘛!”諾諾跟著眾人跑出去后,發現路明非和繪梨衣還留在原地,扭頭沖他們的背影高呼。
在所有人的視線里,楚子航身前的火龍已經膨脹到了一種夸張的程度,它的直徑幾乎能把整條小巷給覆蓋,耀眼的火色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漆黑,沒有人會懷疑這團火焰的毀滅性,被它所覆蓋的區域,必將無人生還。
下一刻,火焰碎裂了…是的,是碎裂了,而不是如所有人所預料的一樣,狂暴的轟出。
狂暴的火龍瓦解了,高筑的火墻坍塌了,火焰以一種極限的速度與詭異的姿態收縮、旋轉,直徑好幾米的火團在頃刻間坍縮成了一條火線。
巖漿般的火焰在村雨的刀身上流淌,楚子航毫不猶豫的扭頭,揮刀,高溫讓空氣瘋狂的扭曲,刀鋒切割空氣傳來刺耳的尖嘯聲,耀眼的火線在半空中綻成一條長束,這一刀似乎把空間都斬開了。
消失的身影男人在此刻顯出身形,溫度奇高的火線從他的眼前險之又險的掠過,他倉惶而踉蹌的后退,因為沒穩住身子撞在一旁的墻上,繃帶下的黃金瞳似乎因為驚詫而瞪大。
不僅僅是作為對手的繃帶男人,巷口的所有人都被驚大了雙眼,因為楚子航所有的舉動,都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他的‘君焰’…”愷撒瞪大眼睛喃喃,他依舊沒從狂暴的火龍頃刻間瓦解,凝成一條火線的狀況中回過神來。
“師兄對‘君焰’的掌控力,已經堪比龍王了。”路明非低聲說,這個距離愷撒聽不到他的話,他只是在自言自語。
“而且,他還真是意料之外的冷靜。”路明非看著楚子航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震撼于“君焰”狂暴的破壞力,和楚子航對“君焰”極致的掌控力,只有路明非意識到了,楚子航對于戰場的預判能力其實更強。
在繃帶男人解除“時間零”的時候,他的身影也消失了,但楚子航在瞬間就預判了男人的動向…“君焰”是向前釋放的,覆蓋從楚子航的身前到巷口所有的范圍,男人必然是利用“時間零”最后一刻往楚子航的身后移動,但那時候他并不能向楚子航發動攻擊,因為高溫的屏障依舊籠罩著楚子航身體周圍。
男人會蟄伏在距離楚子航一段距離的、他背后的死角,“時間零”被解除的瞬間,“君焰”也會在短時間內被釋放,而“君焰”釋放的瞬間,就是男人動手最好的時機,從楚子航的背后。
可他的一切行動都被楚子航看破了,楚子航沒有釋放“君焰”,因為他不可能波及路明非和愷撒他們,他以匪夷所思的控制力把“君焰”給壓縮了,在極短的時間里,在男人襲向他的后背的時候,楚子航利用這個時間將壓縮后的“君焰”附著在村雨上,轉頭揮刀,男人恰好撞在高溫的火焰上。
這其中累積的因素實在太多了,“時間零”的釋放與解除,對“君焰”的控制力,對時機的把控,對男人動向的預測…一切的要素都被楚子航掌控的精準而完美,這本該是避無可避的一擊。
但男人在千鈞一發之際還是閃開了,也許是他的肌體能力和反應力實在過于強悍…
可路明非并不這樣認為,一切都把控的這么完美,卻預判不到男人的閃避么?
路明非看著楚子航的背影。
“師兄,七年的追逐,如果得到的結果真的是最壞的那個…”路明非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你準備怎么面對呢?”
耀眼的火線印在墻上,就像鋒利而火紅的刀光,堅硬的鋼筋混凝土建筑都被割裂了。
繃帶男人在墻邊剛剛穩住身形,楚子航再一次揮出了村雨,擦著男人的鬢邊掠過,高溫幾乎要把他的額發給點燃,男人臉上的繃帶被掠過的火焰燒得通紅或是焦黑。
男人再一次勉強的閃開楚子航的攻擊,可他的身影顯得倉惶而狼狽,他甚至連釋放“時間零”的時間都沒有。
楚子航反復的揮斬,手里的村雨被他揮出一道接一道摧殘的光弧,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赤橙色的火光密集的像是一張高溫的網,男人的身影在這張“網”里穿梭,火焰攜帶的高溫把他身上的繃帶炙烤得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楚子航已經完全駕馭了這柄御神刀·村雨,他的腦海里滿是七年前那個男人,握著這把刀時,揮斬不停的模樣,雨夜里,男人面對成百上千的黑影,用這把刀斬出密不透風的光弧,那些光弧織成了一張鋒利的網,把楚子航牢牢的守護在其中。
那是楚子航見到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另類的舞蹈,好似一曲極致暴力的探戈,刀鋒割裂空氣的聲音疊加著密密麻麻的雨聲是背景樂,男人踩著拍子恣意舞蹈,但他不是收獲掌聲,而是收割生命,鮮血染紅了積水,哪怕暴雨傾盆,四周遍布著張牙舞爪的鬼影,楚子航也覺得安全感十足,那個雨夜,那個男人揮刀的身影足夠楚子航銘記一生。
楚子航揮刀的速度已經快成了幻影,他早就突破了極限,不論是蘇茜還是愷撒,都沒見到過楚子航斬出如此的神速,這已經不單單是血統的提升能夠帶來的增益了,仿佛他的言靈不是“君焰”,而是“剎那”或者“時間零”般,他快的眼花繚亂,他快的匪夷所思。
火紅的光弧印在建筑的墻壁上,割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空洞,空間仿佛都被撕碎了,這樣的斬擊如果落在人身上,毫無疑問能把人類的肉體斬斷然后焚盡,但成百上千道火光都擦著男人的身體掠過,沒有一道真正斬在男人身體上。
男人的模樣前所未有地狼狽,他身上的繃帶被楚子航的斬擊所附帶的高溫幾乎燒燼了,他的皮膚通紅,卻從始至終沒有受到過實質性的傷害。
這一刻的楚子航,甚至在速度上壓制了男人,男人斜著身子躲過一道斬擊,楚子航欺身上前,村雨改變了原本的運動軌跡,自下而上的飛挑,目標是男人的胸口,男人的反應力也堪稱可怕,他的脊背扭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恰好閃開了這及其致命的一擊。
村雨的刀鋒撕裂了男人臉上的繃帶,有那么一瞬間,男人塵封已久的臉被映照在明亮的火光里,他下意識的瞇起了眼,就像一條一直困在樹洞里冬眠的蛇,被春日的第一抹暖陽給叫醒了。
楚子航不停揮斬的動作在這一刻停下了,與此同時,男人抓住這個時機,身體飛快的后掠,和楚子航拉開了足夠安全的距離。
路明非的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拱了拱鼻子,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男人站在距離楚子航大概五六米的位置,此刻他臉上的繃帶已經被楚子航盡數斬斷了,身上的的繃帶也幾乎都被火焰燃盡。
渾身裹著繃帶的男人,第一次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樣。
“他是…”諾諾來到路明非的身邊,看著男人的模樣,低聲問。
“我們都應該叫他叔叔。”男路明非依舊記得這個男人的模樣,路明非輕聲說,“他就是楚子航的父親,失蹤了七年的楚天驕。”
盡管已經猜到了真相,諾諾的眼神里依舊劃過一絲驚詫,不僅是諾諾,楚子航和男人都停止了動作,所有人都聽到了路明非的聲音,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掙扎而復雜。
“他也是,我們遇到的那個奧丁。”路明非緩緩的補充道。
楚子航靜靜的看著男人,那張記憶中總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此刻卻面無表情的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一同倒映的還有男人那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