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殿。
猙獰王座下。
端著茶杯的青年正在品茶。
從后堂走近的暗紅法袍的巫融說道:“好大的手筆,送戰書來的修士都是道君。”
青年側目,笑呵呵的說道:“道友才是天縱奇才,這才多少年就已經成道,在下白搬山也十分佩服。”
聽著古仙樓道君的奉承,巫融神色如常的落座:“古仙樓白家。”
“正是。”
白搬山微微拱手,坦然說道:“其實這件事說白了,不過是崔家小子的謀劃落空,加上神禁之地的損失,本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
“府君愿意見在下一面,應該也是意識到在下的來意。”
巫融瞇了瞇眼睛問:“這么說還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府君不想一戰,白家愿意為府君周旋。”白搬山起身行了一禮。
“條件呢?”
“在下聽說府君出身太乙宗。”
“別誤會,我說的是星羅太乙。”
“后來府君在元嬰便離開宗門,而你的師父涂山君更是早就不滿離去。”
白搬山娓娓道來。
巫融心頭一震,卻又慢慢放松下來,他的來歷不可能沒人知道,尤其是古仙樓這樣能夠囊括天下的勢力。
就算古仙樓挖出他的上輩子他都不意外。
可是,他這些事情根本無法成為突破的口子。
“說重點。”
“如今貴師徒雖成道卻終究是無根浮萍,古仙樓愿意幫助貴師徒更進一步。”
巫融頓時冷笑。
他這事兒才剛剛起步,古仙樓就想著摘桃子。
不是摘桃子,而是把這顆桃樹連根都挖走。
但是他也不得不佩服古仙樓的眼光。
他才剛剛攢了點勢,那邊人家就看明白了。
倒是他地頭上的這些圣人,一個個守著那三瓜倆棗,生怕旁人給他搶去。
只不過他并不是無人支持,中土升仙宗就是一,其次,東岳古帝也眼睜睜的看著呢。
“道友應該聽說我這剛出現一起叛亂吧。”
“道友是指?”
“雞鳴山的昂名大圣。”
“他沒死,被人救走了,救他的人厲害的很。”
巫融講述的很平靜。
本來這種事他不該說,因為這是一個很打擊士氣的事,讓人知道叛亂者沒死,就很容易動搖他們心中的僥幸。
“我許他什么,甚至一劍穿了他的心,他都咬牙扛著。”
“道友的意思是?”白搬山有些詫異的聽到這件事。
前后這么一看,他就懂得了巫融的意思,然而他依舊裝作不懂的問了一句。
巫融收回目光說道:“連他都明白,做為底下人,好好辦事是其一,出了事兒不要咬出自己的靠山,哪怕身死道消,對靠山而言都只是稍微麻煩一些而已,要是咬出靠山,自己也就徹底沒了價值。”
“做人,最忌諱首鼠兩端。”
說起端起茶盞。
“道友請吧。”
白搬山起身拱手,倒也沒有惱怒,依舊笑呵呵的說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句老話說的好,屁股決定腦袋,道友如今坐在這里,有這般言論。來日再進一步,或許又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山水有相逢。”
“在下還要多提醒一句,袁仝絕不怕硬仗和絕境。”
“多謝。”
白搬山帶著隨從離開了。
半月后。
隨著太極天送來的神魂移交到冥府。
魂幡再添一道君神魂。
城外半山腰。
道觀。
大槐樹下,盤坐的赤發魔神睜開雙眸。
一把攥出神獸虎牙。
張開血盆大口。
只聽嘎嘣聲響,神獸牙與涂山君的獠牙相擊共同出現裂紋。
絲絲鮮血流淌出來,他卻絲毫不理。
再一口徹底碾碎白虎牙。
戰伐大道形如一團殺氣,在星軌上奔跑的時候化作一頭神獸襲入識海。
袈裟老猿于識海中樞醒來,長長的抻了個懶腰。
這老猿盤坐那里像是個干癟瘦小的老頭兒,站起身來卻有丈高。
暗金色的猴毛在遠天的太陰大星下熠熠生輝。
似是身上的袈裟并不舒服,扯了扯,露出內里燦燦的金甲。
陰陽磨盤如功德輪懸于身后。
晃一晃。
生死玄息被觀想法煉成一條長槍。
想要徹底施展魔猿定意拳的拳法還是長兵器更加適合。
“好厲害的天之四靈,我這觀想法隨我一路走來,早就煉混元,如同一尊法相,收放自如,沒想到白虎兇力還是能夠讓我費些功夫。”
袈裟老猿散去玄息,身上容貌也隨之變化起來。
不多時就恢復原貌。
白虎兇力更像是一個引子,或者說戳破真假的界限。
在徹底煉化這東西后,遠天曾經是虛影的太陽大星徹底穩固。
陰陽二氣妙用無窮,用于神通可吞天滅地。
最主要在陰陽合濟之后,涂山君就擁有了徹底修成一氣化三清的基礎,到時候三身俱是本尊,不會再有主次之分,戰力何止倍增。
“恭喜師尊,神功大成!”
看到走出魂幡著地獄變相法袍的涂山君出現,巫融拱手行禮。做為幡主,巫融感知的清楚,手中神兵又有變化。
他愈發覺得自己決定是對的。
他修行的道就是命鬼不假,然而一切起始卻是控幡、拘靈、遣將、…。
這些神通和道途放在他身上可以安穩走下去,也能夠利用自己鍛造的魂幡達成,可是那些魂幡哪里有這一桿厲害。
師兄周行烈有感于自己天資不足,心心念念想著死后繼續侍奉師尊。
他卻不一樣。
也正是由于道途的契合,才能讓他跨越山海。
一步悟出煉假還真。
“如今二氣平衡,不死經后半部有跡可循。”涂山君微笑點頭。
鸮道君確實送了他一份大禮,省卻數百年苦功。
尤其還是這么重要的時刻。
眼看著要和古仙樓的袁仝在東海廝殺。
涂山君問道:“都準備妥當了嗎?”
“師尊放心,已經準備好一切。”
巫融神色冷峻嚴肅:“相對于古仙樓,我們再怎么準備都是不足的。狹路相逢勇者勝,到了這種時刻,還是要真正交手才能夠知道到底誰勝誰敗。”
“不錯。”
涂山君目光深邃,聲音沙啞道:“對方有信心在我二花修成,還送來戰書,足以說明類似我這樣實力的修士,在他看來并不是無法處理的。”
“換句話說。”
“我基本上已經被他們研究透了。”
“變數還在你。”
說著,那雙天淵暗星的雙眸挪來:“我相信你!”
“走吧。”
望著已經走在前面的背影。
巫融先是微微詫異,接著變成了激動,又在轉瞬化作堅定,甚至有幾分熱淚盈眶,這不就是他想要的。
在太乙宗的時候他明明可以讓師弟虞龍接手神兵。
可是就是他不愿意。
因此他才主動去斗去爭。
為的是什么呢?
他不敢妄言能掌握師尊的命運,不過,至少在攥住尊魂幡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似乎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快步跟上去。
登上巨艦。
巫融回頭看過去。
冥府還算拿得出手的兵馬都在巨艦上。
身著黑袍的如藏大師一言不發。
著儒衫的余先生面帶怒色,然而在看到登上戰艦的巫融,以及身后飄揚的巨大旗幟,他整個人的氣又全都消了。
沒人愿意打仗,可是這是很明顯的問題,也是早就遺留的事情。
對于講求公平的巫融而言就是如此。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我就這點家當了。”
巫融半開玩笑的看著那列陣整齊的上千位金丹修士。
這就是冥府三個月選出的兵甲,放在紅塵人間的小國很是龐大,可是在古仙樓面前一點都不夠看。
“要是打光了,冥府這僅存的一點底蘊也沒了。”
“府主!”
統兵的馬頭千戶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我們知道我們弱小的可憐,現在根本參與不了府主的戰事,至少我們還能搖旗吶喊,豪壯聲勢!”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渦霍奇。”
“好,那就多謝各位為我威壯!”
巫融拍了拍馬頭修士的肩膀,目光所及,兵馬俱是堅毅和激動的眼眸,盡管不多卻都是冥府精挑細選。
他沒有這么要求,這一切都是余神弄的。
說是不能弱了冥府的聲勢。
就算出現不幸之事,古仙樓那種大勢也不會將這些金丹小修趕盡殺絕。
大勢力總是好面子的,面子就是他們面對天下的‘信’。
這些冥府兵馬他沒做什么要求。
那些剛剛投靠過來,還在等待和觀望的魔冥地的圣人更是如此。
整個巨艦上也就寥寥幾位,還多是魔冥前列的大族族長和天驕。
其中就有朱厭族長朱厭銅兵。
相柳族和英招族族長也同樣親至。
鮫人族只有一位圣人在列。
余神掐著時間,時辰一到就高呼:“起航!”
早就點燃的內燃丹爐裝填靈石,傀儡器械運轉。
嘿呦。
在上千府兵運轉的情況下,五百丈的巨艦緩緩挪動了巨大的身軀,從冥府天港起航。
離開陣法的霎那撕開了面前的域壘。
沉入其中。
航行了不知多久。
“打開羅網!”
余神主掌戰艦之舵。
隨著巨艦上的陣法運轉,五行輪轉的情況下一道神通大術破開面前的漣漪,一道漩渦呈現在眾人的面前。
“升起防御法陣。”
“維持內部的穩定。”
余神有條不紊的指揮著。
“穿梭。”
一聲令下,巨艦如魚兒跳入長河。
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