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個了。”
涂山君不想再談。
看出師尊無意,巫融也沒有追問。
收起天道寶物,站在天池邊上望向遠天。
笑著說道:“如果師兄還活著就好了,他一定會很高興,也會矚意幫我,就是…恐怕也會像宗門長老般勸我三思。”
“行烈…”
涂山君輕聲呢喃,眼中閃過追憶的神色。
行烈還安然的躺在幡中。
“師兄運氣極好,他終究得償所愿。”說到師兄的時候,巫融面帶愧疚。
他確實留了很久,但是卻沒有一直守到最后。
在周家有了后輩支柱,他便起身離開宗門,尋訪自己的道途。
他仍然記得師兄的音容,也曾記得對自己的好。
巫融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大戰之前他需要調整好狀態。
天池岸邊師徒二人追憶往昔暢談未來。
上空的無盡域壘之中,一座仙宮靜靜矗立平橫。
其幻若真,又好似時空平行。
明明雙方靠的如此之近,卻完全沒有任何靈機和氣息的波動,就好像那座深邃的仙宮本就應該坐落。
仙宮之內,一道高大圣靈靜坐。
身披羽化袍,頭戴三花冠。
內外寂靜。
沒有任何的言語,也根本不需要任何聲音。
緊接著,一道張開的手掌撐開天地向著這座橫于域壘的仙宮抓來,霎那間,仙宮坍縮成一顆飛星。
也就是這時候。
神木頂。
澄澈干凈的天湖小筑上。
青帝靜靜的看著面前已經走出仙宮的‘羽化仙’。
羽化仙鳳眸瞥過來,淡淡地說道:“東王公,你要阻我探尋真相嗎。”
青帝微笑道:“帝君已經出手一次,再想要出手就是越界。”
說到這里,青帝話鋒一轉道:“是非曲直,帝君心中早有答案,何必再問,況且他身負重任,就算我能容閣下,青玄道友也會提劍殺來。”
“哼!”
羽化仙冷笑一聲:“我只不過是剖開他的心看看而已。”
“反而借那小牛的手提醒他。”
“你們卻是讓他扛起你們的大計。”
說著抬起手掌左右瞧了瞧,似乎在觀察沾染的道血。
放下纖纖手掌,淡淡地說道:“怎么?萬法宗的那位太強,脫離了你們的掌控。看到他一個器靈身,該是非常的歡喜吧。”
青帝始終微笑,不煩也不惱,只是說道:“八百年前,道友大夢萬古,羽化成蝶飛入紅塵…”
“住口!”
羽化仙勃然大怒:“我就懷疑是你們。是誰算計我?”
“確實有人算計道友,但不是我們。”
青帝平靜的說道:“只要道友高抬貴手,我保證,道友可以收回羽化蝶,就算不成,我也愿意做護道之人,讓道友圓滿。”
羽化仙明明是只是一道模糊身影卻能看到神情的變動。
其實羽化仙根本無法對涂山君出手。
她以大神通之力保下羽化蝶,奈何那域外天魔的神通霸道,因果牽扯下,她一旦出手,說不定還會壞了自己的道行,因此更不可能輕舉妄動。
這么多人中,她最希望涂山君能活下去。
希望他強大又不希望他太過強大。
“你不怕他死了?”
“死了就說明他不是。”
“還真冷血。”
“這并不是冷血。”
“那是什么?”
“天道。”青帝盤坐于小筑:“天若有情天亦老。”
“說來說去不依舊是冷血。”羽化仙沒再多說什么,相比于青帝,她倒是更愿意和太乙宗的青玄道友打交道。
青帝的妹妹西王母也不錯,不過最近西王母一直和元圣靈魔攪合在一塊。
踏入仙宮。
羽化仙袖袍一甩。
仙宮一瞬消失不見。
中土。
梅山。
仲春好時節。
煙霞沖斗向云天,翠竹松柏墨愈深。飛瀑懸河于山澗奔流。老猿騰挪跳嘯,嘻戲于青樹,舞鶴靈機蒸騰大道氣息,盡顯福地洞府。
道人揮動手中拂塵。
濃香煙氣像是附于琉璃上的熱息,在擦拭中閃出一方明鏡,正倒映著修士的音容。
他正攤著玉簡,微微皺眉道:“崔家又來消息了嗎。”
“回老爺,崔家連發三道玉簡。”
伺候左右的白鶴童子俯首磕頭:“長老會多有催促,讓老爺盡早取回崔公子的未來魂。”
袁仝頗為不滿的哼了一聲,他是古仙樓的道君又不是崔家的打手,就算崔家是仙樓大族也無法對他呼來喝去。
殺雞焉用牛刀。
不過一花器靈,以及個執掌神兵的圣王,難道就讓他連歇腳都不成。
仙樓確實損失慘重,但,那不應該是上面人博弈不是人家對手,干他何事。
“呈上來吧。”
“是。”
抓起玉簡,袁仝定睛一看,面色頓變。
沉吟道:“二花道君,就連那執掌神兵的小子也成道,還于陰天建立了冥府,怪不得仙樓的長老們坐不住了,照著這個速度,或許不日就會修成三花。”
同時他更驚訝的是神兵主魂修為提升之快。
完全超出常理。
飛身化作虛影離去,轉眼的功夫就已經來到古仙樓的卷宗大殿。
神識掃去。
將一件件卷宗取來,袁仝頃刻間便知道有關于涂山君和巫融的事情,心中驚訝更甚,怪不得連仙樓都關注對方。
“斬殺東荒羽人族老祖,羽人非赫。”
“冥府。”
袁仝一樣樣的分析,得出個駭然的結論。
器靈所圖甚大。
他并不是單純吞魂煉魄,而是要為修行界界定出一個生死,使天地生死有序,就像是萬法宗劃分仙凡一樣。
要是讓器靈做成,莫說三花,甚至可以憑著這件事得天尊果位。
“莫非也是道門出手。”袁仝摩挲著玉簡,沉思良久。
上一回的交鋒中,他正是被上清一脈的老道君阻攔所以才沒有擊碎神兵,不然器靈根本無法晉升。
“道門可以摘仙樓的桃子,仙樓也一樣。”袁仝目中幽光閃爍。
他確認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若是由他來執掌此道,于陰天建立冥府劃分生死,他應該也是有機會成就天尊的,到時候或許可以媲美萬法宗的那一位。
他也就可以順勢擺脫仙樓臺面前的身份。
從臺前轉至幕后,徹底的成為棋手。
揣起手中的那一卷卷宗,袁仝邁步正要離去。
忽然一道身影也在此刻降臨。
來人不正是和袁仝搭檔的董岳。
董岳神色陰沉拱手說道:“我聽說道友返回梅山,急忙趕來。”
“什么大事連道友也驚動了。”袁仝哈哈大笑。
“我來這里是為神禁的形神之法…”董岳一看袁仝放下的卷宗,不正是器靈的事情,頓時明白袁仝也在關注,于是繼續說道:“北蘆大地的神道有復蘇的跡象,我已殺了一位形神法的圣王。”
袁仝微微點頭卻又搖頭道:“道友所言我沒法幫忙,仙樓催我速速出手。”
說著一攤手。
“他…怕是有些邪門。”
董岳把一門玉簡扔給袁仝:“道友看看吧。”
袁仝神識一掃,頓時了然于心,感嘆道:“如果不邪門,仙樓也不會催促的這么緊。”
“道友打算做什么?”
“下戰書,然后殺了他。”
袁仝沒有和盤托出,他尋找出路很久了。
都不用冥冥感應,在他的仔細分析下,就知道此法可行,他要是能夠宰了巫融再掌握神兵,此世帝果可期。
董岳問道:“如果他不應戰呢?”
“那更好了。”
袁仝笑著說道:“不應戰就是害怕,我也可以借此緩一口氣,等待道行再進,修成三花。”
“為了十拿九穩的試探,我相信仙樓的長老們和氏族族長們一定會支持我。”
董岳擔憂道:“可是他進步飛快,仙樓有記載,他可以利用神魂拔高。”
袁仝嘆道:“那就到比拼底蘊的時候。”
“成則更進一步,敗就身死道消。”
“我近古成道,若是被后輩趕超過去,只能說明我老了。”
“放心吧。”
“我不會輕視對手。”袁仝并不覺得自己老,他依然還年輕。
做為一路廝殺走來的道君,他的威名并不是吹噓得來。唯一可惜的就是他的大道在最初領悟有所偏差,所以才沒有升任仙樓的幕后。
但,有人做面子就得有人做里子。
他聽過很多言語,親朋好友、明里暗里,讓他退居二線。
然而,權利和義務從來都是對等的。
他得到仙樓支持,就得做對得住仙樓的事。
羅都山。
余神匆匆的趕到命殿,呈上玉簡道:“主公,古仙樓的戰書送來了。”
“古仙樓的戰書?”
巫融詫異的抬手攝拿過玉簡。
他還沒有給古仙樓下戰書,沒想到古仙樓的戰書先來。
看來古仙樓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靜,對他和師尊的關注只多不少。
不然不會這么巧的來下戰書。
攤開玉簡。
沒有玄機迸發,也無大道玄鋒。
有的只是寥寥幾行字。
“七月十五,中土,東海之濱,一決生死!”
巫融看向余神問道:“誰送來的?”
“古仙樓的使者。”
余神皺眉道:“莫不是我們之中有人走漏風聲,怎么古仙樓提前出手。”
“主公,古仙樓使者還在森羅殿等候,要不要見?”
巫融從王座起身,攥住袖袍中的尊魂幡,平靜道:“那就見一面,將對方打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