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煒大怒,壓住胸中怒火喝問道:「道友,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巫融淡淡的說道:「我很清楚。」
他的聲音像釘子。
平靜而有力。
羽人煒怒氣驟然消失不見,反而哈哈大笑,拍手稱道:「有膽識!」
「像道友這樣的高人,做一客卿供奉實在屈才。」
「我可向上請命,讓道友…。」
「不必了。」巫融淡然拒絕。
羽人崢大喜,再不沉默的上前一步,擋在巫融的面前,高叫道:「這是我大哥的客人,還希望煒長老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
「莫說是你大哥的面子,就是你大哥站在這里,也得恭敬的給我行…晚輩禮。」
羽人煒打斷了羽人崢的話。
話到一半,停頓稍許。
旋即挪動目光看向站定不動的巫融,冷哼道:「道友如此不識抬舉,是要與我羽人族為敵嗎。」
「你代表不了羽人族,你只能代表你自己。」
羽人煒坦然道:「好,那就我只代表我自己與道友賭斗一番,三局兩勝之后,若道友獲勝我再不出現在道友面前,若是道友敗了,我也沒有什么過分的要求,還請離開我族。」
巫融冷笑一聲說道:「人和人一旦起了沖突,輸贏無法定論勝負,一方也絕不肯原諒另一方,非要整的對方不振,亦或是身死方才罷休。」
「我一介散修身負神兵,離開了這里,你們更會派人追索。」
「天理大道承載于修士。」
「大道不言,那就拔兵相見。」
「出手吧!」
羽人煒目光頓時陰沉,連帶著身旁的侍從都面露詫然神色。
這不都是尋常規矩嗎。
大宗大族自是賭斗居多,勝敗皆算有回旋的余地,怎么這鷹鉤鼻道人上來就要出手。端是個亡命徒。
這等亡命徒修到大圣境該擁有多么厲害的實力?
羽人煒沉聲問道:「道友怕了?」
巫融笑而不語。
陰冷的笑容讓羽人煒感到一股寒意,他心中竟生出怯意。
再想到對方手握神兵。
一旦登上擂臺著實生死難料。
然而現在騎虎難下,他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就算他想退卻,背后大勢也不允許他后退半步。
他一時分不清對方。
是荒獸還是荒神。
偏偏對方是人。
「煒長老。」
一道威而平和的聲音從上方落下,
伴隨聲音而來的是一位身著大氅的高大修士。
來人所有人都認得,正是飛仙山的山主,也是得到羽祖召見后,能夠并列在前三位置的修士。
羽人鉞笑著說道:「煒長老喝醉了,來人吶,送煒長老下去休息。」
「喏。」
恭敬的侍從攙扶著羽人煒離開。
羽人煒沒有反駁的借著臺階下去。
至于什么晚輩禮當然不用羽人鉞來行。
「這等層次的拍賣委屈長老。」
羽人鉞拱手向巫融,接續說道:「請長老隨我移步。」
巫融笑吟吟的看著羽人鉞。
當日一見面,他就覺得羽人鉞不簡單。
坐鎮名川,負責的事務之廣闊稱得上日理萬機,面對他這樣一位大圣的投誠,確實感到欣喜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和興奮。
「好。」
在羽人鉞趕來后,羽人崢宛 如一個真正的小弟,緊跟在一旁。
全沒有剛才的意氣風發和傲然神色。
同時他看向巫融的時候,也流露出那般崇敬。
他確實感覺到了對方身上的那種莫名的氣質,和自己的大哥羽人鉞如此的相似卻非常的不一樣,但是,都能令男人拜服,也都能令女人傾倒。
羽人鉞感嘆道:「我在族中的地位不低。」
「看的出。」
「羽人族修士大多沾親帶故,哪怕不是親戚也是平輩,上一輩有上一輩,下一輩有下一輩,一輩套著一輩。」
「他說的沒錯,如果是尋常時候見到,我也愿意給他行一個晚輩的禮節。」
巫融詫異的看向羽人鉞:「可是你拂了他的面子。」
羽人鉞笑道:「親戚是親戚,朋友是朋友。」
「我打了他的臉,他不敢與我爭辯,因為我手握大族產業,位高權重。」
「你不一樣。」
「你是我的朋友。」
巫融倒是想點頭說是。
不過他著實算不上一個好朋友。
因為他最初是想利用羽人鉞,然后進一步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不敢說是替天行道。
那高舉的大義太大。
他還是希望從大義聚焦于自身。
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擁有更加強大的實力,為成道。
當大道具象,到底算不算真理。高舉大道的修士是否能夠篆刻下天下不可違背的鐵律。很多時候,巫融自己都會深深的思考。
不管是真理還是鐵律都需要足夠強大的暴力支撐。
自己的話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羽人鉞看向一旁的巫融。巫融沉思著。
良久。
緩緩說道:「我有我的目的。」
「當然。」羽人鉞眼中依舊平靜沒有異色的說道:「交朋友本來就伴隨著各種各樣的目的,若是什么目的都沒有,這樣的朋友我不敢交,沒有欲望的人,也根本不會想要交朋友。」
「我要成道!」
巫融說的斬釘截鐵。
羽人鉞腳步一頓。
他沒有看向巫融,而是看向自己的弟弟羽人崢,嚴肅道:「去打開那間天字號的廂房,我要與榮道友喝酒論道。」
羽人崢愣了一下然后默默離開。
天字號廂房根本不是廂房,而是一個房間上的畫像,延展出一條不知道通往哪里的羊腸小道,以及一座蜃樓。
端坐在蜃樓頂端高欄平臺的羽人鉞端起手中的酒盞,說道:「請。」
「請。」
巫融環顧四周,似乎不明白羽人鉞為什么會準備在這樣一個地方。
他看得出,這里應該是開辟出的空間,一般的修士根本無法錨定這里。
「頭上有那么一位老天爺,我們說話都不方便。」
羽人鉞長嘆一聲,閃過郁色,那樣的陰沉也就一閃而過,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他掃清了,緊接著就變成清澈和明媚,如同和煦的陽光。
笑呵呵的為酒樽倒酒說道:「在這里,你不用擔心。」
「其實就算在外面也不用。」
「那位"老天爺"會被晦澀的天地靈機環繞,這個時刻一般被稱為天人五衰。」
「只有等他穩固自身靈機才會清明。」
巫融微微瞇了瞇眼睛。
他一時竟然摸不準對方的用意是什么。
這么重要的訊息,羽人鉞如此輕易的說給他聽。
「我查過你。」
的來歷很完整,中土榮家的弟子,早早分家出去。」
羽人鉞說的平靜,眼中卻沒有任何贊同的神色,像是在讀一個陌生人的履歷一樣,而正如他表現的那樣,他不過是說一個陌生人。
巫融倒是毫無異色的巍然不動。
這份跟腳是大頭前輩為他準備的,絕對不會有錯漏。
但是,他也不覺得這是多么完美的東西,一個身負神兵的大圣不會來自一個小家族,并且多年來默默無聞。
當年這跟腳放在化神期夠用,放在眼下的境界就顯得不足了。
「道友初來乍到,目的卻十分明確。」
「假的跟腳可以偽造,一個修士的大道根本不會作偽。」
「生歸生,死歸死。」
「專修生死道的道友恐怕本來就是沖著我羽人族而來。」
羽人鉞豪飲之后將手中的酒樽放下,他的聲音依舊平和,仔細聽仿佛壓抑著什么,直到他盯著巫融,一字一句道:「道友帶著殺意而來。」
巫融神色悵然道:「世間還是聰明人多啊。」
「佩服!」
拱手稱贊。
羽人鉞搖頭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執意不走的話,我無法將這么多事情串聯起來。在你不想離去的那一刻,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巫融端起面前的酒盞。
咕嘟咕嘟的仰頭豪飲。
擦了擦嘴角說道:「道友既然看破我的來歷,為什么不直接稟告上方,我一介大圣,就算攜帶神兵,也肯定不是道君老祖的對手。」
羽人鉞朗聲說道:「只憑道友一人或許不成。」
巫融皺眉看向對方。
羽人鉞說道:「"組織"的殺手很快就會抵達。」
「那是一位攜帶神兵的頂尖圣王,擁有超凡的實力。」
「我們三人一齊出手,加上我布置的一眾,或有五成機會。」
巫融眉頭更深:「為什么?」
羽人鉞長嘆了一聲。
悠悠開口:「上一任老族長死了。」
「老族長雄才大略,是三萬年來最有機會成道之人。」
「你要為你們的老族長報仇?」
「不。」
「我和老族長并沒有那么深厚的情誼。」
「那…?」
「我看出,老祖已不允許有人成道。」
羽人鉞眼中的陰沉轉為哀色:「維持老祖的境界需要耗費的資源龐大的難以想象,一直拖下去,總有一日羽人族也會被老祖連著血肉一塊吞下去。」
「羽族沒有未來!」
巫融起身,拱手佩服道:「道友真修士也!」
「哈…」
羽人鉞微微搖頭:「我沒有那般高尚,更不全是為了羽族。說起來,是老祖擋了我的路。」
「道友可愿助我?」
「事成之后,我可以拿出羽族…」
巫融擺手,沉聲說道:「我只要一樣東西。」
「什么?」
「道君神魂!」
「成交!」
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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