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杯相碰。
羽人鉞取出一張玉簡遞給巫融,說道:「這是那位昔年揚名的手段。」
望著玉簡,羽人鉞眼中閃過追憶的神色。
他算是從小聽著老祖的故事長大。
那么多的傳奇事跡聚焦于一人,那就是他們羽人族的老祖,羽人非赫。
如果說老族長是雄才大略,有望繼任之人,那老祖就是中興之宗,可惜,人老了就會怕死,怕死就想一直活下去。
巫融查看之后揣進袖袍,問道:「為何沒有生辰八字?」
「道友還需要這個?」
巫融微微點頭:「需要。」
「最好還有你們老祖的貼身之物。」
「血骨肉皮…。」
羽人鉞沉吟說道:「這些都很難弄。」
「若是簡單我就不問了。」巫融神情嚴肅。
有羽人鉞相助,他心中并沒有放松。
巫融甚至懷疑羽人老祖早就知道族內這些弟子的不滿,但是他不在乎,尋常道君也不會找他拼命。
其次,組織的殺手要價更是離譜。
能請動一位攜帶神兵的頂尖圣王,羽人鉞付出的絕對不少。
「我試試。」
巫融又問:「他…什么時候到?」
羽人鉞盤算著時間:「估摸再有三個月。」
「道友且放心,組織的信譽很好,他們的修士實力也足夠強大,自然會抗住一定的壓力。」
「據說此人還曾殺過跌落境界的大道之君。」
巫融神色好看不少,還是叮囑道:「不能全把寶壓在他身上,那位看似沒有了壽命,但是看你的描述和玉簡內容,他依舊鼎盛。」
「如果全仗著那個組織的殺手,我們不見得能盡全功。」
「道友說的在理,我從未打算將寶壓在一個殺手的身上。」羽人鉞的聲音自信而沉穩,絲毫沒有懼色。
羽人鉞拱手道:「得道友相助,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哪里。」
巫融拱手笑道:「道友與他們的境界早已不同。」
「他們還執著于內斗,殊不知,自己不過是籠中蛐蛐,思之可憐。」
「未來羽族,如果誰最有機會成道,非道友不可!」
羽人鉞道:「道友謬贊。」
兩人定下那日計策。
他們會選在羽人老祖服用地元靈脈的時候出手。
接下來就是要做足一切準備,等待組織殺手趕來。
巫融面上也放松許多。
倒不是他對有幫手而感到慶幸,而是不用神藥做餌。
神藥的消息太重要,萬一一枚神藥可以讓羽人老祖活出二世,羽人鉞當場變卦,他就得執行那個下下策了。
盡管他覺得羽人鉞不會這樣做,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神藥的消息最好永遠沉默。
接下來的那些本該接踵而來的針對并沒有來。
仿佛沖突也從未發生過。
亦或是正如羽人鉞說的那樣,羽人煒喝醉了,胡言亂語之后不會再有人記得當日的沖突,也沒有再談論有關于這個帶著神兵的散修。
倒是羽人崢多出很多的好奇。
「榮大哥,你手中的那件神兵到底是什么寶物?」
聽羽人崢問起,巫融總是笑著說自己很幸運。
至于到底是什么寶物從不透露。
羽人崢愈發佩服巫融,那寶物肯定 非常的厲害,并且巫融也一定是最合適的那一位修士。
不然一位大修士不會如此謹慎周全。
三月一晃。
巫融被侍從恭敬的請到了飛仙樓。
同樣是那間房,羽人崢守在前案,羽人鉞和他站在桌案另一端。
巫融好奇的問道:「他還沒有來?」
「他已來了。」
羽人鉞回答的時候打開了一只卷軸長畫。
長畫描繪的是一片長堤。
堤上正有一位身著黑袍,頭戴斗笠的走來,走著走著,仿佛眼前的空間泛起漣漪,人影已經出現在桌案另一端。
黑袍修士有一雙殺道眸子。
那里明滅的不是星空,而是無盡的空寂和冰冷,能夠將一切都冰凍殺死。
現在,這樣的修士就坐在桌案的另一側,取出半塊奇形怪狀的令牌,沙啞道:「對牌。」
羽人鉞同樣拿出半塊。
嚴絲合縫,連破開的符箓都能平滑的像是從來不曾裂開。
黑袍修士輕松揮動臂膀。
令牌徹底湮成了灰塵,灰塵仿佛星環般籠罩在他身側,明明黑袍修士還在那里,卻再也沒有神識能夠察覺到他。
他完全消失了。
巫融大吃一驚的看著令牌化成的星塵和畫卷。
這都是組織的手段。
黑袍修士接過玉簡掃視一眼,一把捏碎道:「狗屁不通的計劃。」
「你!」
羽人崢剛要說話就被羽人鉞按回去。
黑袍修士瞥了一眼羽人崢,冷笑道:「做此大事,還帶著一個小孩。我實在應該懷疑應不應該接下這個案子。」
「這樣的計劃漏洞百出。」
「對付壽盡道君列出的計劃本不該是這樣,你們甚至連神藥這樣的足夠道君動心餌料都沒有,那么一切計劃都是空談。」
「道友的意思呢?」黑袍修士打量起羽人鉞和站在一旁巫融,微微頷首道:「好在你們兩人的修為扎實,又都擁有神兵,雖然無法發揮出神兵的全部威力,做為佯攻也頗為奢侈。」
「在兩位道友,以及道友一眾布置起效之后,由我給他致命一擊。」
「我看你還有一位位高權重的盟友,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同樣不弱。」
「攏共加在一起,已有四成機會。」
「四成?」
羽人崢瞠目結舌,滿臉的疑惑。
黑袍修士的神情十分嚴肅:「四成已經很高,組織評估這一次成功的幾率只有不到三成,那還是在對方無法承載大道,神兵不能動用的情況下。」
「這么低的成功率,前輩還要來?」
羽人崢覺得這黑袍人很矛盾。
黑袍修士道:「于我而言,一成足矣!」
巫融瞇著眼睛。
他以為組織的殺手平平無奇。
然而此刻再看,組織的殺手著實厲害,三言兩語就讓自己占據主導。
先是否定羽人鉞的計劃,又借由羽人崢壓住羽人鉞,隨后再提出自己的觀點,徹底主導整場刺殺。
但,不得不說,黑袍修士有一句話的非常對。
面對道君強者,什么計劃都只是錦上添花。
除非花費巨大的代價完全請組織出手,而自己置身事外,可惜這樣的代價羽人鉞付不出,整個羽人族也不會為羽人鉞付。
所以,只能請來一位頂尖圣王。
巫融感到新奇的并不是組織的圣王修士,他對那張能夠送黑袍修士趕來的長軸畫卷更有興趣。
聽到對方 說一成足矣,巫融頓時刮目相看。
他們三人目的各不相同,心中對此事是否能成功的推斷也不一樣。
羽人鉞是要為自己也為羽族博一個未來。
在那件恐怖寶物的加持下,不管怎樣他都會出手。
哪怕這一次不成,也能喚醒那些沉溺于安穩的族人,讓他們明白前路已盡,只有掙開枷鎖才能走出大道。
黑袍修士是組織派來的,然而仔細聽來,他們內部應該對此事有所評估。
羽人鉞微微搖頭道:「沒有佯攻,我們全力出手才會有成功的機會。」
「你不信我?」
黑袍修士壓低聲音。
「信。」
「但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你們送命,我家老祖之強大,我比你們更清楚。」
「我知道他,羽人非赫。可是他只有一花。」
「那一花已足夠強大。」
「這么說他還能承載大道?」
「能。」
黑袍修士胸膛微微起伏,識海中閃過有關于羽人族這位老祖的卷宗。
羽人非赫,四萬年前的成道之君,所修吞噬大道,在圣境就已登上東荒圣主榜的第二位,大敗天下無數高手,威名遠揚。
羽人鉞敢謀奪如此強人其手段定然不弱。
「他也是你找來的幫手?」
黑袍修士知道自己問不出對方的手段,他自己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底牌,何況是羽人鉞,于是挪動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巫融。
巫融笑著拱手道:「地府陰差,見過道友。」
「地府?」
「不錯。」
巫融說道:「羽人非赫壽命已盡,地府特遣在下前來拿人。」
黑袍修士眉頭緊鎖。
他搜刮了半天,也不知道這地府是什么東西。
對方好大的口氣。
難道天下壽命耗盡的人都要被捉拿不成?
不知道實力如何敢口出狂言。
「也成!」
黑袍修士最終點頭,他接下的案子就不會輕易放棄。而且這件事并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組織內部的評估絕不會出錯。
羽人鉞說道:「我會安排好一切。」
歲月流轉。
羽山。
高瓊上蒼云頂洞府。
福地。
道息玄霧蒸騰的瑤池之中,身形六丈有余的龐然大物靜靜的倚靠在玉案邊。
如同蛟龍的長鼻肆意的吞食著地元靈脈,仍覺得不過癮般張開大手,一把抓起無數的玄息地元塞入口腔。
如龍似鷹的長音回蕩在整個福地。
就在此時,一道與那龐然大物相比十分渺小的身影緩緩起身。
氣氛驟然一滯。
眾人看清說話之人,正是掌管著族中產業,下一任族長有力的競爭者。
羽人鉞朗聲說道:「老祖!」
「大膽!」
一人高叫。
一人沉默。
數位夠格踏入福地的修士神色各異。
有的惶恐,有的驚訝,有的敬佩,有的大怒…
龐然大物在繚繞的道霧下如同一尊上古大神。
他落下手掌。
羽祖的聲音響徹:「何事?」
羽人鉞前進一步,拱手道:「請老祖,魂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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