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韻。
法自生。
長生道紋在青澀桃果篆刻,與枝葉交織,進而匯聚成一道神息沖上高天。
此刻的三丈桃樹仿佛撐天的巨木,虛影蔽日卻又緩緩垂下,宛如九天銀河的盡頭,向天地傾訴著不死的道則。
靈機好似要將整塊大地都鑄造成仙金。
一步踏來。
黑色鐵靴落于地。
金鐵戰戈鳴響。
低頭看去,氣息仿佛碧海霧氣,迅速沒過腳背。
甚至霎那間將法力匯聚的鐵甲侵蝕殆盡,使得著甲的長足再沒有支撐的踏入這一方土地,紫黑如圓盾的指甲觸及地面。
青白色的腳掌踩在粘稠的如巖漿的泥濘之中,連帶起閃爍的金紅。
“生?”
空靈略帶幾分嘶啞的聲音響徹。
聲音的主人望向遠方的天空。
霧蒙蒙。
再看腳下的大地。
光芒映照著他蒼白的臉龐。
身著黑紅法袍的他背后浮現了一道玄黑玄白的陰陽魚。
交織成一座大道磨盤負于身后的虛空。
在大道磨盤出現的那一刻,金紅光芒像是長出眼睛般退去。
就好像涂山君的四周浮現出一道無形的光,讓它不敢靠近,卻又不甘心距離太遠,于是只能靜靜的在周圍窺探,凝視。
眼前泛黃的枝葉依舊保留著對生的渴望。
“哪怕幼小青澀,茍延殘喘在群殿神宮之中,你依然是神藥,不知多少年前墜于此地,恐怕早就成精了。”
涂山君天淵般的雙眸并沒有意外的神色。
“只可惜,這天地已不能再使你活命。”
因此,神藥只有充裕的靈性,卻不能實質的成為修士,甚至就連神智都沒有。
但這也足夠強大。
它畢竟是神藥。
承載大道法,是長生的體現。
如果是弱小一點的修士,在靠近神藥的那一刻就會被神藥的長生氣吞噬,成為埋葬在樹根下的諸多枯骨之一。
如果是成熟完整的神藥,更有無窮妙用,最淺顯的就是可以幫助有道之君完好無損的活出二世。
到底什么是二世?
大頭沒有給他解釋清楚。
在涂山君看來,活出第二世就是以暮年之身重回娘胎,自身修為卻根本不會受損。
真正完成這一狀態的修士,到底是修士還是神靈,或許兩者皆是,然而可以預見的是,其后必能于大世再演前路。
這還是只是道君,如果施展此法的是大神通者呢?
天地有盡,壽命有時。
大神通者也毫不例外。
他們的壽命也中有耗盡的那一刻。
是利用異法茍延殘喘,使自身多生事端,還是絲毫無損的活出二世,這根本不需多想。
涂山君皺眉凝視面前的神藥。
此藥生枝于桃樹,結出一顆小桃。
桃樹不能存活,使得青桃也日漸萎縮逐漸生出死氣,陰霾夾在在金紅色的神光之中無法剔除。
同時也讓涂山君產生懷疑。
這樣的神藥真的能夠讓人起死回生嗎。
還是說,需要煉制成丹。
“為什么不能成熟?”
聽到詢問,羅天封的神色愕然,隨后搖了搖頭道:“不清楚,要么是此地的靈氣不能支撐神藥的成長,要么就是神藥本身產生病害,一般情況下也就只有這內因和外因,無論是哪一種,我們都救不活。”
羅天封識趣的沒有和涂山君討價還價。
他看得出,涂山君對神藥勢在必得。
又何必在早有契約后再做掙扎。
以至于最后撕破臉皮,連一個體面的下場都無法落下。
“不是靈氣的問題。”
涂山君微微搖頭。
能夠支撐一座龐大的足以稱作禁地的福地就不會出現枯竭。
“是病害?”
“也不是病害。”
“那是什么?”
“我知道。”羅蠻平開口道。
立時,涂山君和羅天封都將落在了羅蠻平的身上。
就連那六位圣人也同樣側目而來。
難道神藥不成活的問題就要這么容易解決了嗎?不過,或許很多時候,事情本來也不復雜,是他們想的太多。
“是沒人給它澆水,施肥。”
此言一出,眾人趕忙瞥開目光。
羅蠻平一看,自己這說法被如此的不屑,趕忙補充道:“就算它是神藥,也是植株啊,光靠自己肯定沒法成長。必須要有力士挑水、施肥、除蟲養護,不然慢慢的就會枯死了。”
羅天封撇嘴道:“這是神藥,可吸收日月精華,自納靈氣以護身,難道那些生長于混沌大界,蒼穹深淵的神藥也需要如此繁瑣嗎?”
擺了擺手道:“你就別跟著瞎摻合了。”
“我…”
“或許他說的有道理。”
涂山君微微頷首,繼續走近,看向面前的這顆三丈植株。
以涂山君丹道大宗師的眼里,許多靈草珍藥他一眼就能判斷出年份。隨著靈官法眼運轉,不死眸輪轉,光芒映照在這顆植株上。
他詫異的發現,這顆植株的年份高的嚇人。
“這不可能,也不應該。”
“什么不可能?”羅天封疑惑道。
涂山君以靈植學的角度,為眾人解釋道:“明明這顆神藥看起來很年輕,偏偏卻擁有著悠久的年齡,如果說一個普通果樹只能活一百年,那么它或許就已經活了九十年,甚至不知。”
“這很正常吧。”
“神藥歲數大才是應該的。”
“可是它的植株表現的卻像是一顆幼苗。”涂山君仔細的觀摩,隨后確信道:“這確實是一根幼苗的品相。”
緊接著皺眉呢喃道:“明明是一顆幼苗卻擁有悠長的年份,要么就是它從未成長,要么就是…”
“什么?”
涂山君并沒有賣關子的說道:“扦插!”
羅天封一臉的茫然道:“扦插又是什么?”
這倒是讓涂山君面露驚訝的神色,懷疑道:“你不看書嗎?”
“我看啊。”
“我左手術法,右手道經,時不時還會看看韜略和兵法,而且大部分時間都要存神練氣,境界提高后還要修習相應的典籍,掌控兵器,以及對道體的運用,還有前人老祖的注解和講述經文。”
羅天封感覺很冤枉。
藏經閣內的道書浩如煙海。
但凡有所成就的修士都會著書立說,別管是圣人還是化神,就連筑基和練氣的都會寫上點東西扔進去。
誰能連那種東西都看。
而且他又不需要煉丹煉器,更不會看那方面的書籍,一大堆的術語,看著像是天書,甚至會被師長看做不務正業。
靈田有專門的鋤田力士看護,靈植有靈植師照顧,要么自行培養丹師要么就是外聘為客卿長老。
參悟自己的道就已足以讓人一生無法抽出時間。
哪里有人什么書都看,什么都學的。
那樣的人一定是泛泛都懂,卻不精通的。
就譬如羅天封說的,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一旦談到他自己的專業,也就是如何做到一戰二十八圣,就會變成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蠢材。
他從來不迷信天才,也不覺得有人能什么都會。
“一種培育靈植的常用方法。”
“我覺得此植用的是硬枝扦插。”
“也很有可能是高壓硬枝繁育。”
涂山君繼續說道:“這要看,這顆神藥是多根還是少根,亦或是無根!”
“什么意思?”羅天封感覺自己在聽天書。
什么這硬枝那高壓,這是道書上講的嗎?
還別說,靈植道書確實講這些東西。
這些大修士一個個在自己領域精明似鬼,一旦跨領域比較,基本上都會茫然。
當然,以他們的學習能力,只要給他們看經文注解,并且進行一段時間的學習,他們也會成為那個領域中出色的存在。
然而,不管什么領域,都不如大道修行,攻伐無兩。
畢竟這才是真正走到哪里都不會害怕的技術。
涂山君這一次沒有解釋什么,而是把神兵天擊倒了過來,一下子嵌入面前的精金大地。
“等等。”
“等等啊!”羅天封趕忙跑過來,堂堂圣王,膽戰心驚的拉住涂山君的手臂。
顫顫巍巍的說道:“這是神藥啊,一旦有個什么差錯,它可能直接就死了。它還能救活,還能治啊。”
涂山君說道:“如果是內里的癥狀并且嚴重到了生死,光用藥和外敷是救不活的。”
“我的法眼被神藥的長生息擋住,開刀查看病因是最快的辦法!”
“可是它是神藥啊。”
“神藥也是靈植,難道找一個能看透長生息的高修來嗎?”
涂山君道:“真來一個那樣的修士,怕是連我們都成了他的的俘虜。”
“要不找一個低階靈植修士?”
“你沒找過嗎?”
羅天封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找過。
但是低階靈植師在靠近神藥的時候就會被神息震死。
如果低階靈植師讓他動刀看看,他可能先動刀把靈植師砍了。
涂山君不顧羅天封的阻攔,使用神兵一下子掘開面前的大地。
神色淡然道:“有時候,病因很簡單,只是拖的久了才無法回天。到底是扦插的有問題,還是根部早已經壞死,一看便知!”
轟隆!
金紅神光化作滿天紅霞。
天地震動。
星河顫抖。
好似整個阿修羅寶庫都被這一鏟子觸動了命門。
禁地更是浮現地裂天崩的末日景象。
饒是身為教主的羅天封此刻也破口大叫道:“我就說不能動,你非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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