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被軍人強行帶到地面上的許辭兮尚還有些茫然,她低頭看了看井蓋下方的世界,下水管道中已然空無一人。
那些方才還在的玩家,那些方才還對戰斗局勢表現出關心和緊張態度的玩家,僅僅是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只有他們進入下水道時留下的刮痕、腳印等一系列痕跡依舊存在,仿佛在嘲笑著他們的一切都是無用功。
而這個時候,許辭兮也聽見了阿澤的解釋,這種冰冷到絕對不近人情的話語有些刺痛她的內心,但她并非什么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所以知道這就是最好的打算。
電車難題永遠是電車難題,但只要是問題就一定會有答案,就是這個答案能夠讓多少人信服的問題。
“別說了,這件事情的責任在我們所有人,我會親自向創始席們說明情況的。”許辭兮并沒有去責怪誰,僅僅是用略微低沉的聲音說道。
于團隊而言,這樣的選擇無可厚非;于道義而言,一種背叛了眾人信任的刺痛感扎傷了許辭兮的內心。
進入地下的這38人是完全相信站在地上的他們,所以才能夠在短短幾十秒內就全部進入了下水道中,不曾想下水道才是絕對通向死亡的道路。
這個時候再回想起軍人專門進入下水道中將她撈上來,許辭兮就有了一種羞愧感,因此她不會讓阿澤抗下所有的鍋。
“嗨,怎么還抑郁上了呢?”阿澤看著許辭兮的模樣忍不住樂了,“特地讓老班長下去救你當然是有原因的,這可不是因為你身份特殊,而是因為需要你的催眠能力去影響那個怪談‘人類’的認知。”
他追加解釋一句:“他的能力全都在‘半’這個規則上,要是能夠加強或者是削弱這種認知,說不定就能幫到教練他們。一分鐘時損失的39人在我的容忍范圍以內,但六分鐘時第二波的消失可就絕對不能接受了。”
哈哈,主要原因當然是你的身份特殊,要是讓虞良知道我明明猜到了下水道里的玩家可能會死又不救你,我特么就完了!
懂嗎?完了!
阿澤的心里是有一桿秤的,每個人的價值都可以被稱量出來,包括他自己。
需要的時候,什么都可以用來交易。
“這樣嗎?”許辭兮微微皺眉,抬頭看向了重新戰斗到一起的嘻哈正太和教練,目光中透露出些許的堅定,“我試試看。”
阿澤的眼神不自信地偏移,然后就轉到了虞良的身上,低聲道:“還有你,倒是想點辦法啊。”
“想了,本來想用詞符的,但看了看那家伙的能力,我打不中。”虞良通過攤手表示無奈。
“拘略”詞符的確是無比強大,但強大的前提是得打中啊。
要是能夠打中的話,教練的根源之劍就夠“半”吃一壺了,還需要等到他使用詞符?
阿澤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嘆道:“這么快就掌握詞符了,你這家伙才是真的變態。”
而現在位于地上世界的各個玩家圍靠了過來,他們中的部分人急于從虞良等人的口中得到當前問題的答案。
“你們不是說可以通過消失在那個小男孩視野里的方法躲避‘消失’嗎?”
“去下水道的那些人就這么真的不見了…”
“現在該怎么辦?我們能派上什么用場。”
說話的主要還是原先律師的手下,夾雜著些許工農玩家,他們的話語中并沒有強烈指責虞良等人的意思,因為嚴格來說,虞良等人的做法在無意中救了他們一命。
能在此刻站著說話,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現在不趕他們進入下水道,那就一切好說。
“相信創始席,剛剛只有一分鐘,時間過于緊迫,現在有五分鐘的時間,創始席們一定可以解決問題。”許辭兮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站出來,“消失的玩家未必會直接死掉,大家也可以想想新的應對方法。”
玩家群體中出現了小聲的議論紛紛,但大多是在疑惑著“半”的能力詳情,一些大膽的猜想也是太過大膽了,并沒有什么參考價值。
畢竟現在能排上用場的都在街道上應敵呢,比如神父帶領的吟唱團,不斷地協同神父釋放出法力來限制住“半”的活動;比如程序員帶領的程序員,正在釋放武魂融合技,與程序員一起駕馭那巨大的系統屏幕。
剩下的這些玩家大多在T2和T3這兩個梯度等級,要讓他們使用字符攻擊“半”還行,提出解決方案就是有些難為他們了。
以他們的能力,優先級遠遠不如根源怪談,一些特殊的能力根本就影響不到根源怪談。
而使用字符的話…
現在場上的主攻手只有教練和魔術師,連神父和程序員都淪為輔助了,哪有這些普通玩家什么事情?
場上的爪獸已經出現三只了,它們的戰斗默契極高,有具備極強的身體素質,那巨大的爪子隨意地拍擊在地上就能碎石破土,威力非常強勁。
僅僅是這樣也就算了,這種爪獸未必能夠破開教練的防御,也肯定無法擊中魔術師的身體,但它們賊得很,目標一直都不是教練和魔術師,而是突破重圍去攻擊后方的玩家。
以爪獸這詭異的狀態沖進玩家群中,恐怕是沒有多少玩家能夠應付得過來。
沒錯,召喚出來的爪獸繼承了“半”的特性,身體只有一部分處于現實空間之中,從而免疫了絕大部分的攻擊,必須要用魔術師那種全方位精確到細胞級別的火焰旋渦才能夠徹底殺死。
而殺死的爪獸會回歸虛冥中,“半”的身體便比剛才要更加充盈一些。
三只爪獸的時候,“半”處于現實中的身體最多只有十六分之一,而殺死一只爪獸后就來到了八分之一。
魔術師是沒有再主動攻擊并殺死爪獸了,因為他察覺到這種事情沒有什么意義。
很顯然,這是目前為止最讓人頭疼的一個特殊生物了。
預先下達指令,每隔五分鐘就減少一半的玩家,而他的本體又陷入這種詭異的狀態之中。
正常人沒有辦法攻擊到他的每一個細胞,魔術師做到了,但卻依舊沒有用。
“半”可以選擇讓自己的身體完全進入幽冥,從而代換出一半的爪獸來。
從實際情況來說,攻擊“半”的本體反而是讓他變強了,他的身體變得更小更不容易命中,場上還多了爪獸幫忙…
雖然是掀不起什么風浪,但剛剛下達的指令一直在運行,他們可沒有這么多的時間繼續消耗下去。
就像是對手吟唱了“滅亡之歌”一樣,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只要讓時間持續流逝,自然就會贏得勝利。
魔術師的心中想起了秦海建的提醒,這個“半”的能力很強大,擁有著團滅整個海城隊伍的可能。
“消失”就意味著進入“幽冥”,那里沒有人類生活需要的一切東西,包括空氣和水。
也就是說,進入“幽冥”一到六分鐘后,所有“消失”的玩家必然會因為窒息而死。
按照現場的玩家數量判斷,可能只需要半小時的時間,這些玩家就會全部死亡,只留下最后一個幸運兒。
“半”并不會做絕種的事情,但只會留下一個玩家,這就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無論如何,只剩一個人的話是沒有辦法做太多事情的,想要來抗衡擁有著上萬人的怪談“人類”,那是更加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魔術師、教練等創始席和嘻哈正太就這么陷入了僵局中,他們似乎誰也不能奈何誰,而這種僵局正合“半”的心意。
“你們從未能夠改變過什么,為什么依舊不放棄呢?”半悠悠開口道,“將攻略組72321的尸體和記憶交出來,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聞言,教練的眉頭微微皺起,嘴角不自覺地向下拉。
和他想得一樣,這個“半”果然是為了律師尸體中的攻略組記憶來的,這就說明攻略組的記憶極其重要。
越是這樣就越是不能應怪談“人類”的心意,必須要將攻略組的記憶成功提取出來才行。
“教練,讓一讓。”
就在教練感覺到棘手的時候,魔術師輕聲開口說話了。
教練立刻轉頭看向了魔術師,恰巧看見了對方眼眸中跳躍著的電弧光芒。
“接下來我會盡全力攻擊‘半’,所以需要你離得遠一些。”魔術師繼續說道,“我想要試試看這個家伙的承受極限在哪里,既然三只爪獸不足以讓他的本體削減,那就試試看三十只,三百只。”
他的眼睛中只剩下了“半”,語氣莫名地顯得輕佻:“我想要知道,要是本體降低到萬分之一或者是幾十萬分之一,你還能夠在現實中存在嗎?”
“那就試試看好了。”半的臉上浮現出夸張的笑容,他并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反而充滿癲狂地說著,“來吧,讓我試試看‘人類’究竟有沒有抗衡‘根源’的力量!”
在此之前,就算是怪談“人類”也必須要要駕馭了根源怪談后才能夠平等地站在根源怪談的面前,才能夠掌握這種同等級的力量。
假如魔術師能夠以“人類”之軀對抗他們手中的根源怪談,那就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研究方向。
而教練則是默默地避讓開來,他從魔術師的語氣中讀到了一種凝重的意味,同時心中生出了些許的疑惑。
這家伙的意思是接下來的招式就算是余威都有可能傷害到他?
傷害到身體素質已經突破了數倍極限的他?
難道說魔術師的功力在這段時間里又精進了?
可魔術師的職業能力明明在進入T1的時候就已經固定了不是嗎?
貌似他這個教練才是幾乎沒有上限的成長吧?
魔術師并沒有再回話,他的手中逐漸凝聚出一團巨大的雷電光球,雷電光球不斷地旋轉著,電弧涌動顯現出它的不穩定,而它卻又能被均勻地分出無數份,覆蓋住“半”的全部身體。
無論是實體還是虛影,統統覆蓋住。
與此同時,漏出來的電流在場上跳動著,連接到了一個爪獸上。
當電弧形成的曲環籠罩住其中一個爪獸的同時,其余的爪獸身上平白無故地出現了相同的電弧曲環,將它們一起牢牢鎖定在原先的位置上。
而不遠處的“半”被電弧團硬生生地打進了幽冥之中,新的爪獸破開虛空從中鉆出,但剛一離開另一重次元空間,身上就出現了一模一樣的電弧曲環,和自己的同伴們一樣被禁錮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嘖。”阿澤忍不住嘖了一聲,他能夠大致理解魔術師這一招的奧妙。
電弧曲環是針對“種族”的。
一只爪獸被電弧曲環禁錮,其余所有的爪獸都會被禁錮,甚至于后來的爪獸都會被一起禁錮住。
簡單來說,所有該范圍內的“同名”生物都會受到電弧曲環的影響,堪稱神技。
這種時候,只有這種招式可以阻止新生成的爪獸沖破防線進入玩家陣營中。
畢竟電弧團的攻擊源源不斷,“半”無限制地遁入幽冥中,而取代他的爪獸也在流水線一般地生成。
僅僅是十余秒,場上就已經多了近十只被困在原地的爪獸,它們的身體在雷電中掙扎著扭曲著,散發出一種特殊的羽毛焦味。
“嘖嘖,這種招式用在你的草嬰牧場里,恐怕一招就能讓你破產啊。”阿澤想到了什么,看著邊上的虞良說道。
而虞良則是目睹著不斷打開的次元門和從中漏出來的爪獸,心中生出可能的解決方案來。
“許辭兮,你去試試看能不能干擾‘半’,影響他對‘半’的定義和認知。”
“壬安,試試看開‘半’的盒子,干擾這家伙能力的正常運行。”
“阿澤,你的話…”
虞良瞥了這家伙一眼,又搖了搖頭道:“暫時用不上你。”
在完成了基礎的布置后,他抬步上前,背后的影子從地上生長出來,逐漸演變成了另一個自己的模樣。
“切換到陸保身用‘拘略’,不要對著‘半’使用,而是沖著還沒有從次元洞中出來的爪獸使用,將它直接抓進宇宙里。”虞良沖著身邊“之”演化成的“虞良”說道,“這個家伙周圍沒有同伙,我們爭取一次成功,不要讓他有傳達信息的機會。”
“好。”之聽懂了虞良的計劃。
既然“半”是利用幽冥空間中的爪獸來替換自己承受攻擊,那就選中這只爪獸抓走,抓進宇宙里。
沒有了替換對象的“半”就無法進入虛空,只能被動地承受魔術師的攻擊。
“虞良”慢悠悠地進入電弧場中,身上泛濫開來的陰影蕩開了電流,就在電弧團再一次釋放威能將“半”淹沒的同時,次元洞又一次打開。
爪獸飛快地從中鉆出,但同時另一樣東西的速度更快。
詞符順著陸明哲的掌控在銀幣間跳躍著,瞬間命中了尚未完全鉆出次元洞的爪獸。
拘略:意為俘獲。
下一秒,這只爪獸就被完全“俘獲”,由“之”親自送進宇宙之中,化作一張特殊的紫黑色角色卡。
“詞符?你們竟然掌握了詞符?!”
半當即大驚,一時失語。
縫歸縫,帕魯實在是太好玩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