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所有的玩家。
虞良的心中對這個方案有那么一絲的詫異,但轉瞬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的確,所有玩家都消失的話,就不會有人再抬頭看月亮,只要他可以活到十月十五,時間線就會推進到十月十五。
而對于他來說,讓所有玩家不看月亮的難度顯然大于殺死所有的玩家。
只要這個副本的玩家素質沒有高到離譜,他應該都能單人作戰將其拿下,現在的他也擁有這樣的自信。
雖然過程可能歷經艱辛,但并非沒有可能。
只是現在的問題是…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單純為了復活許辭兮嗎?
虞良們心自問,現在的他還無法為別人做到這種程度。
寫書之余,他也會審視自己的內心,因此他清楚自己的性格里是沾染了一些涼薄的。
若許辭兮死亡,他應該會暗然神傷,但還不至于徹底黑化,屠殺全世界來將其復活。
當然,如果他對許辭兮的死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若這是他的責任,那他的確有可能為了她去制造大量的殺戮,即便這種殺戮會讓他自身陷入險境。
玩家們也不愚蠢,當玩家數量大量減少后,他們就會發現有人在獵殺玩家。
一旦這些玩家發現,就會自發地聯合起來,而虞良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對抗兩個以上的異化職業玩家。
所以一周目的虞良大概不是為了讓時間回朔,而是為了找到某樣東西。
比如線索。
解決根源怪談的線索必須在看見滿月之后才能獲得,所以他才選擇這么做。
這倒是有可能,反正殺死那些玩家以后還能再次將他們復活,虞良的心里也不會有那么多的負罪感。
只不過那是些什么信息呢?
明知道時間回朔會失憶也要在當時獲取到的信息…
虞良忍不住再次打開了備忘錄,如果那個虞良有留下什么信息的話,顯然也只能留在這部手機里了吧?
前提是這部手機的時間不會被回朔。
但就像是之前幾次看到的那樣,他的備忘錄里只有剛剛在殯儀館前面仙姑提醒他去看的那兩段攻心的話語。
仙姑是說…
“備忘錄里有你給自己的留言”對吧?
該不會…
真的是一周目的他留給自己的吧?
虞良的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覺得這非常有可能。
也正是因此,這段留言才會這么了解他,無論是設身處地的情況分析還是語法習慣,都像極了他。
那么目的是…
讓他產生懷疑,最終被月光吞噬掉一部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那個“虞良”也太過相信他了吧?
萬一被月光全都吞噬了怎么辦?
虞良打開自己的頁面,看向創設相關的按鈕。
如果真的殺死所有玩家的話,他應該會選擇創設出一個新的角色才對。
然而并沒有,創設的按鈕依舊是亮著的,也就是說一周目的他并沒有選擇創設。
又或者是創設的角色也被徹底回朔消失了。
“你之前有聽說過‘懷疑’相關的事情嗎?”虞良再次看向許辭兮。
“有,但僅限于停車場里的標語,之前的玩家群體也沒有注意過這個詞語,也沒什么人來過現在這棟樓。這棟樓的怪談數量太多,而且等級很高,一般人也不會想過來。”許辭兮答道,她的反應也不慢,很快就明白了虞良在意指什么,“你的意思是,‘懷疑’和‘信仰’是月亮的兩面嗎?”
“有可能。”虞良點點頭。
在此之前,月亮可能是只有一面的。
而一周目的他看見了滿月,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所以現在的月亮變成了兩面。
分別為“懷疑”和“信仰”。
如果是其他玩家都成了“信仰”一派,那么現在的他就是“懷疑”這一派的。
然而不管怎么看,這“懷疑”的月亮都更像是一個邪神,無時無刻不想著將玩家吃干抹凈。
“你剛剛在殯儀館里有發現什么嗎?”虞良看向許辭兮身后的那扇門,他本來就是要進殯儀館探查情況的。
“里面有一些尸體。”許辭兮重新推開了殯儀館的門,“里面沒有工作人員,停尸房里有大概幾十具尸體。”
她指指里面:“我確實發現了一些細節,但可以的話還是你自己進去看看吧,我怕會干擾你的思路。”
“行。”虞良也正有此意,他跟著許辭兮步入殯儀館。
門后是一個空曠的世界,地上有很多長方形的墊子,擺放得整整齊齊。
部分長方形的墊子上擺放這尸體,尸體的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毯子。
虞良也沒有想到,剛進殯儀館就是停尸房。
每張床墊的邊上都會點上這么一只白色的蠟燭,昏暗的環境之中只有燭火在靜靜燃燒,為房間里提供光源,
他注意到,這里蠟燭的火焰都向著一個方向偏移。
西方。
虞良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的確能感覺到從東面吹來的威風。
地下兩層應該不至于有什么微風,這應該是某種隱藏在暗處的通風裝置。
這里的尸體并沒有明顯的腐臭味道,所以虞良也并沒有什么不適。
虞良蹲下身子,他看見了每一張擺放著尸體的墊子邊上都會有一塊小小的金屬銘牌,上面依次寫著這具尸體的姓名、年齡和職業。
他一路走過這些尸體,在尸體間穿行著,突然間腳步一停,站定在某具尸體邊上。
這具尸體…
他好像見過。
虞良默默皺眉,地上尸體的這張臉是化過澹妝的,使其擁有了近似于活人的氣色,但他依舊能認出來。
五樓的第一團肉糜上擺放著的頭顱,那頭顱上的是一張和這具尸體一模一樣的臉。
這里的尸體都是樓梯上的那些肉糜?
虞良心中有所猜測,但是下一秒,隔壁墊子邊上的銘牌又讓他提高了警惕。
許辭兮22歲 金屬銘牌上用標準的宋體鐫刻著許辭兮的個人信息,但墊子上卻沒有許辭兮的尸體。
虞良轉頭看向另外的墊子,那些墊子上沒有尸體,所以并沒有蓋上那一層薄薄的毯子,而這個標著“許辭兮”銘牌的墊子上則是像有尸體的墊子上一樣蓋著毯子。
尸體“睡醒”了,然后離開了床。
虞良瞬間回過頭看向身后的許辭兮,他的注意力從來沒有離開過她。
此刻的許辭兮依舊正常,似乎并沒有因為這消失的尸體而出現什么異樣。
這也讓虞良放心下來,按照正常影視劇的套路,在發現某些細思極恐細節的同時,身后的那具“尸體”也會暴起傷人。
“你已經發現了。”許辭兮看見虞良的表情,再看看虞良身處的位置,也就明白虞良發現了什么,“我的確是在這里醒過來的,我也很奇怪,這一次時間回朔的位置和過往完全不同。”
她走上前來,抓住了虞良的手,感受著虞良身上的溫度。
僅僅是一瞬的接觸,許辭兮就再次松開了手,她像是早有預料,輕輕地點頭道:“我的體溫不對勁,看起來我確實死了。”
“可能只是個特殊的怪談狀態,所有的怪談都有內部的運行規律,找到這個規律就能解開怪談。”虞良同樣沒有太多的情緒起伏,只是平靜地說道。
這么說起來,他經歷過特殊的怪談狀態可就太多了。
區區尸體算什么?
呃,仔細算起來,許辭兮擁有三四年的怪談游玩年齡,豈不是經歷過更多的身體狀態?
變成尸體,的確沒什么好在意的。
虞良壓下心中的警惕,他現在已經隱約猜到了。
眼前和許辭兮和剛剛在七樓的那個許辭兮應該就是同一個,至少她們所使用的身體又或者說是尸體是同一個。
她原本也是待在這殯儀館里的,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許辭兮”在他降臨的那一刻突然蘇醒,又被“懷疑”的月亮控制著去找他。
在七樓分散開來后,她應該是乘坐電梯回到了地下二層的殯儀館,但在這里她又暫時恢復了自己的神智。
要想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就得先把這個殯儀館探索清楚。
在許辭兮的那床墊子邊上,隔壁的那塊銘牌上,他又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25歲 同樣的,這塊墊子上沒有尸體,沒有毯子,唯有一只左臂帶著半個肩膀擺放在上面。
虞良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膀,那里依舊空空的。
月光吃掉了他的半邊身體,而那半邊的身體出現在了這殯儀館里嗎?
所以這停尸間里擺放著的基本上都是因為“懷疑”被月光吃掉的人吧?
那許辭兮?
她不是并不知道關于“懷疑”的事情嗎?
虞良皺眉,有一件事同樣讓他無法理解。
為什么殯儀館里要設置停尸房?
停尸房里還放著這么多的尸體…
是燒不過來嗎?
這不是憑空給他制造難度?
他已經能想象出來了,待會兒要是碰上殯儀館的內部怪談生物,很有可能一聲令下就讓這些尸體全都活過來進行攻擊了。
而這些尸體也正好攔在他們的逃生路線上。
虞良稍加思索,看向了物品欄里的那一瓶水。
現在進入副本他已經不帶那幾把小弩了,唯一用得上的就是老杜那一把裝填箭失的勁弩。
只不過從現在來看,這把勁弩也同樣沒什么用了。
本身就是為了彌補李花朝在遠程端的不足,但現在有了陸明哲,這遠程端的不足完全可以讓陸明哲來補足。
所以在更多時候,他會在物品欄里帶上一些常見的質地,這些質地也大都是之前的副本里面順手收集的。
尸體。
我勸你們等會兒不要沖動,不要逼我對你們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來。
虞良想起了之前李花朝做過的事情,他是有舉一反三的能力的,現在沒有米,用水也是一樣的。
他穿過停尸房,來到里面停尸房內部那扇門的門口,仔細看向那扇門,心中立刻感覺到不對勁。
有些奇怪。
這扇門是深棕色的硬質木門,門上凋飾著一些看不懂的花紋,有些像是特殊的符咒。
再看剛剛進入殯儀館的大門,僅僅是一扇小門,由磨砂玻璃構成門身而已。
正常情況下,用于“進入”建筑的大門不應該是最氣派的嗎?
這小門,倒像是殯儀館的后門。
正常的殯儀館也不可能一走進來就給客人看尸體吧?
還是這么整片整片的尸體,看起來也很是晦氣。
但這是地下二層,如果這個是后門,那正門…
還能在哪里?
抱著這樣的疑惑,虞良緩緩推開了面前的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花圈。
一整面墻上都是素白色的花圈,在房間的中央則是放著兩副并排放在一起的木質棺材,整體呈灰黑色。
這里是道別室?
一般來說,在尸體正式推入火化室之前會有一個簡單的遺體告別,這個房間應該就是進行這個告別儀式的場所。
虞良轉頭看向棺材正對的墻壁,那里用紅色顏料寫著一個大大的“喜”字。
正常情況下寫著的不應該是“奠”嗎?
他仔細望去,只見那大寫的“喜”字下面用花體字寫著些什么——
“熱烈祝賀秦海建先生許辭兮女士喜結良緣!”
“我?”許辭兮同樣看見了“喜”字下方的小字,有些詫異地皺起眉頭。
虞良看向身邊這近在遲尺的一大一小兩副棺材,他意識到這似乎并不是道別室。
這是舉辦陰婚的地方,而陰婚的女方…
就是自己身邊的許辭兮。
陰婚?
虞良打開手機上的天天吉歷。
“十月初六,忌祈福、入宅、結婚。”
結婚。
他本以為這上面寫著的忌諱只是順帶的,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結婚。
那現在的許辭兮算什么?
逃婚了嗎?
李花朝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個秦海建和許辭兮都死了,所以有人給他們舉辦了陰婚,但現在許辭兮又突然復活了?”
而另一個聲音同樣若有所思,陸保身好奇地問道:“那這樣的話,秦海建算是喪偶了嗎?”
虞良:“…”
你為什么總能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