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氣泡內容,李敬嘴角扯了一扯。
他發現,但凡死在妖物手里的都玩得挺開。
孟家父子是如此,張素雅同樣是如此。
一個月,四十二個。
一個天一個都分不過來!
這“業務”,未免太繁忙了些。
搖搖頭,李敬編輯文字。
“都有什么人,列一張名單給我。”
“收到。”
屏幕上浮現氣泡,而后在文檔里羅列出了一張名單。
小礙一如既往的貼心,為避免李敬找錯人在每個名字之后標注了年齡和身份證號。
李敬得到名單隨手掏出平板訪問巡查系統,逐一檢索相關人員的身份信息與檔案。
沒一會,他便將其中三十九人暫時排除。
這三十九人都非江海市長住人口。
有的來了沒幾年。
有的干脆是在別處定居,偶爾才來一次江海。
云巔樂園監控中拍到的十六人,最先被悉數排除。
這些人基本都是樂園方面的高層人員,樂園上個月才正式開業,來到江海時間最久的一人不過兩年而已,其余的多數才來三五個月。
暫時排除了三十九人,李敬詳細調看了剩下七人檔案,很快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楊兀,47歲。
非江海本地人,但已在江海定居十六年。
楊兀在上城區繁華地帶有一間名為“夜鶯”的高檔夜總會,開張剛有三年。
每年入冬時節正式過去以后,楊兀都會以回饋貴賓顧客為由,邀請年內在“夜鶯”消費排行前三十的顧客進行長達兩月的冬季旅游。
在旅游團登記中,除卻受邀顧客外,每每都會有數量對等甚至成倍的女伴陪同出游。
乍一看,楊兀的作為沒有什么。
不過是以回饋貴賓顧客為名,以錢色拉攏人心。
其出游時間往往是在入冬時節過后,也沒什么。
江海市是南方沿海城市,冬季時節不算太冷,然寒潮在海洋氣流影響下往往顯得冰冷刺骨。
高階修行者有充足的靈氣護體不會受影響,一境人群卻不會如何好受,他們的靈氣僅夠滿足生活所需,整個寒冬都得與空調及各類暖氣設施相伴。
有錢、有時間,換個溫暖舒適的地方過冬很正常。
可與這次的案子相結合,楊兀每年的“固定節目”顯得相當可疑。
十多年時間,總計三十九起類似案件案發時間都集中在入冬時節前后。
楊兀在入冬時節過后組團出去冬季旅游,有避風頭的嫌疑。
好巧不巧,他又與本案的死者張素雅有過親密接觸,想不讓人懷疑他都不行。
仔細審視過楊兀檔案里有限的信息,李敬單手揣著小礙編輯文字。
“名單里這個叫楊兀的,在監控記錄中與張素雅接觸是否頻繁?”
“近一月里各處監控記錄的接觸總計有十二次,大概每隔三五天,兩人會在夜鶯夜總會碰面一次。偶爾會出游,通常是在夜總會里渡過。”
小礙以氣泡對話框回應。
李敬看過氣泡內容,眉頭輕挑。
短短一個月,楊兀與張素雅接觸了十二次。
每隔三五天便會見上一面,且會結伴出游。
要說兩人之間沒有什么,鬼才信。
楊兀就是案犯的嫌疑,大得離譜。
回過頭來。
李敬讓小礙排查的監控記錄,是以云巔樂園與張素雅住處附近的娛樂場所。
既然有查到楊兀,喻示著夜鶯夜總會距離張素雅住處不遠的同時,也意味著有了一個求證方向。
抬眼望向與鑒證科人員完成溝通過后正在一旁憑通訊耳機向誰匯報著的蘇思柳,李敬輕喚一聲。
“蘇巡查。”
“嗯?”
蘇思柳偏頭,摁著通訊耳機低語了幾句,結束通訊走過來。
“李巡查你找我有事?”
“我這里得到一份名單,你轉發給沈組長,讓他調查一下名單上這些人。”
李敬說著,將名單通過仙信發送過去。
蘇思柳得到名單微微愣神,取出手機看了一眼,詢問著道。
“名單上這些人是…?”
“都是近一月里被云巔樂園及張素雅住處附近娛樂場所監控拍到,與其有過親密接觸的男性。”
李敬淡然答話。
蘇思柳。
同樣的事情,上城分局情報科也在做。
但什么時候能有結果,不一定。
畢竟他們能查的,只是公家的攝像頭。
云巔樂園及其他娛樂場所的監控攝像頭都是私有,得找相關人員索要網絡留檔信息的訪問權限,這其中得走不少流程。
訪問權限,不是你要人家就會給的。
得有類似搜查證的正式文件,人家才會認可。
得到訪問權限后,還得篩選與張素雅有關的監控記錄。
這事,要有人親力親為才行。
單純的人臉識別,很容易有錯漏。
尤其張素雅這種女人每日濃妝艷抹不重樣是基本操作,對人臉識別的影響非常大。
李敬從哪得到的這份名單?
蘇思柳心中驚疑,緊接著想到李敬方才問自己要了張素雅的網絡社交信息。
很輕易的,她便有了聯想。
這才沒十幾分鐘就有了結果,羅列出了這么一張詳細的名單,還帶身份證和年齡。
這背后,怕不是有一位頂級黑客在協助李敬?
科研院的大佬不是做不來這種事,但這種比較敏感的事,再大的人情他們也不會干。
原因很簡單,黑入旁人的私有監控及私查身份信息很是犯忌。
一旦留下痕跡被發現,是會有大麻煩的。
呆愣著看看李敬,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名單,蘇思柳識趣地沒有多說什么,編輯消息轉發給沈權。
發完消息,蘇思柳看過來。
“李巡查,你…還有別的吩咐嗎?”
“吩咐談不上,不過我確實需要查個事。”
李敬擺手說了句,道。
“名單上這個叫楊兀的,開著一間名為夜鶯的高檔夜總會。這一個月里他與張素雅有多次密切接觸,你幫我調看一下最近三年里發生的類似案件,看看往年調查中有沒有他的名字,順便看下最近三年案中受害者是否有去過夜鶯夜總會。”
明擺著李敬對楊兀格外關注,蘇思柳沒含糊點了點頭,摸出自己的平板查詢往年案例。
沒過一會,她抬眼道。
“楊兀有受到過重案二組調查,最近三年總計發生過八起類似案件,其中里有三名受害者被確認與他有過接觸,但最終他都被排除了嫌疑。案中八名受害者倒是確實都有去過夜鶯夜總會,不過是其他人相約,與楊兀沒有關聯。”
李敬聞言微微瞇眼。
蘇思柳給予的信息,讓他確認到楊兀有被調查過,但不能說明后者與其他受害者有過接觸。
不過既然受害者都有去過夜鶯夜總會,這事有必要深入一下。
稍作思索,李敬道。
“我們去夜鶯夜總會走一趟,找楊兀談談,我想確認點事情。你給沈組長打個招呼,名單上其他人由重案二組排查,我倆負責楊兀。”
“啊這…”
蘇思柳尬住。
楊兀作為往年曾被關注過的對象,又與張素雅有過接觸,確實有一定嫌疑。
調查,很有必要。
但瞧李敬這模樣,是要直接殺過去?
這顯然不是合適呀!
人要是有問題肯定不會老是交代,完了還容易打草驚蛇。
人要是沒問題,不問緣由找上去,人也不會輕易說配合不是?
猶豫了陣,蘇思柳道。
“沈組長一會就會過來,要不我們等他到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李敬搖頭。
“時間不等人。”
說完,他徑直御空而起。
等沈權過來,不是不可以。
可等人來了,必然是以暗中調查為主。
這太麻煩,也太廢時間。
楊兀是不是真有問題,他過去看一眼便知道了,何必舍近求遠?
眼看李敬說了一句便丟下自己走了,蘇思柳懵了下,趕忙跟著御空。
她能怎么辦?
她也很無奈呀!
不論如何,她得跟著李敬。
御空追著李敬,蘇思柳通過通訊耳機連線沈權,快速將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
沈權得知詳細,回應說道。
“按李敬說的辦,名單上其他人我會派人去查,楊兀由你和他負責。你按他的指示行事,看看他怎么做。”
“了解。”
蘇思柳很是心累做出回應。
也就在二人通訊期間,李敬已根據事先查過的地址當先抵達,落在夜鶯夜總會正門。
蘇思柳緊隨其后,落地站定。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十一點,正是夜總會一類夜店性質娛樂場所生意最好的時候。
抬眼看去,夜鶯夜總會門前兩側大道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超跑,僅這一點便足以說明這里生意非常紅火,且來客非富即貴多是有錢有身份主。
再看夜總會正門,四名腰粗膀子寬的黑衣大漢一字排開守在門前。
這逼格,分分鐘被抬了起來。
李敬與蘇思柳御空而至,第一時間就引起了黑衣大漢們的注意。
不談兩人是御空過來,蘇思柳身上的巡查制服扎眼到不能再扎眼,誰見了會不留意?
李敬落地站定瞅了眼夜總會門前四人,沒多在意。
這四人,顯然是夜總會的安保。
會當安保的人,修為高不到哪里去,頂多就只是看起來比較氣派。
真要修為高強,干啥不好要干安保?
蘇思柳站在李敬身邊左右看了看,壓低話音。
“李巡查,我們是直接進去找人還是…?”
“門前有領路的,沒必要自己進去找。”
李敬說了句,迎上守在門前的四名安保,掏出自己的證件打開。
“帶我去見你們老板楊兀,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他。”
四人見著李敬打開證件,面面相覷。
這里是上城區,李敬掏出的證件卻是北城巡查分局。
不過巡查,終究是巡查。
彼此看了看,其中一人小心翼翼著道。
“兩位巡查,我們老板正有事忙著,兩位請稍后片刻,我去通…”
不等把他話說完,李敬木然開口。
“別耍小聰明,帶我進去找人。”
聽得這么一句,那人身子僵了一僵,默默點頭沒敢再說廢話,轉身引路。
李敬見狀瞥了余下三人一眼。
“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多事。”
迎上漠然的話音,三人趕忙點頭。
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眼前這情況他們家老板貌似是犯事了,這種狀況他們哪敢摻和?
蘇思柳瞅著李敬“恐嚇”了門前剩下的三名安保進去會所,眉頭皺了一皺,無言跟上。
進了夜總會,喧囂一片。
音樂,震耳欲聾。
大廳舞池里,成群的男男女女在那搖擺著身姿。
他們個個衣著光鮮,不是西裝便是禮服,明明身著的是正裝卻不見絲毫雍容,盡顯各色丑態。
對此,李敬并不意外。
楊兀的夜鶯是高檔夜總會,主要面向的便是上流人士。
此刻舞池里具體有多少真正的上流人士,沒人說得準。
但要不穿得正式一些,未必進得來。
值得一提的是。
李敬簡單掃過一眼,發現舞池里有不少人腦袋上頂著血條。
一眼看過去,偌大一個舞池里至少有十幾二十個人形妖物混雜其中。
男妖略少,女妖居多。
再看舞池周邊供給休息的雅座也有零零散散的人形妖物在那喝酒說笑,他們無一例外是與人作伴。
有女妖依偎在儀表堂堂的“成功人士”懷里,也有男妖摟著衣著奢華看著很是“金貴”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很是惡俗且奢靡。
有那么一瞬間,李敬感覺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修仙?
開玩笑。
這里包括那些個妖物要在內,哪個看起來像是修仙的?
旁人姑且不論,有人形的妖物至少是在三境以上,他們總得修行吧?
此刻眼前哪有什么修行?
有的,只有醉生夢死。
在舞池里外見到那么多妖物聚集,李敬聲色不動。
先后有過孟家一事與云巔樂園的游街隊伍,他已充分認識到平時難得一見的人形妖物并非完全是在人類社會的夾縫中掙扎求生。
他們和人類一樣,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由于夜總會內部燈光較暗,蘇思柳的巡查制服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留意到的也只是稍稍色變一下,隨后該干嘛干嘛,沒受到任何影響。
很快,在安保的帶領下,李敬與蘇思柳來到位于夜總會最里面的一間辦公室門前。
安保止步,扭頭道。
“我們老板在辦公室里待客,兩位…”
話沒說完,李敬出聲。
“這里沒你的事了,走吧。”
安保聞言頓了頓,猶豫著點點頭快步離去。
轉頭看了離去的安保一眼,李敬伸手一巴掌將門推開。
門剛一開,李敬與蘇思雅便見到楊兀背靠在辦公桌前表情銷魂似是享受著什么。
里面楊兀見到辦公室門被人暴力推開則是一愣,抬眼見到二人,他臉色變了變。
“你們!干什么的?”
李敬眉頭緊鎖,沒做言語。
楊兀頭頂,沒有血條。
找錯人了!?
正如是想著,一個陰柔的女聲響起。
“親愛的,是誰那么不長眼闖進來了?”
伴隨其話音,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從辦公桌底下探出頭來,在她腦袋上有著一根數值4328的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