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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這是銀槍效節都

  頡利毗加看著從稍顯破爛守捉城出來的馮暉所部,直接就愣住了,他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身邊一個近臣湊趣的夸張大笑道:“我等數萬精騎前來,彼輩就以兩千余人出城相抗,此天予可汗也!”

  聽到近臣這么說,周圍的高昌回鶻上下官員,都跟著紛紛笑了起來。

  頡利毗加能在四子奪位中勝出,再把他兩個兄長和一個弟弟都給處理干凈,可不是什么仁善之主。

  下面人,早就習慣了奉承這位高昌回鶻的天王,誰敢反對,就得擔心還能不能保住命。

  如潮水般涌來的諂媚聲中,頡利毗加舒適的瞇起了眼睛,不過他心里還是明白一些事情的。

  從這里看去,赤亭守捉城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涼國軍隊,但到底有沒有兩萬人,還不一定。

  而他則必須要弄清楚人數,因為若是這里有兩萬兵,那么涼國大軍就會極大可能從尹州過來,這些人就是先鋒。

  張昭在用絲綢之路上的行商弄清高昌回鶻的情況,高昌回鶻同樣也在利用本國的行商,打探涼國的虛實。

  雖然機密他們不可能打探得到,但涼國有多大,國內是個什么情況,也還算是清楚。

  就在張昭第一次派使者前往高昌城,要求頡利毗加取消天王稱號以后,頡利毗加就在和身邊的近臣武將們商議,防備涼國事宜了。

  他們給出的推斷,實際上也非常接近張昭的安排。

  因為要打高昌回鶻,也就是北邊越過俘沙到浮圖城,從東邊攻陷尹州而來這兩個選項,不需要費勁猜測。

  難處是在于判斷對對方的主攻方向,從而有針對性的布置。

  唯一超出頡利毗加預計的,就是張昭還在派使者與他溝通的同時,突然就招降了尹州陳家。

  這讓頡利毗加在還沒有加強尹州防御的時候,尹州就陷落了。

  從涼國歷次出動大軍的數量來看,頡利毗加判斷涼國出兵的能力,在三到五萬人左右。

  接近或者超過五萬人這個規模,就必須要全國動員了。

  很顯然,打他們高昌回鶻,涼國如果要出動五萬人以上的話,頡利毗加那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就憑這漫長的補給線和殘酷的莫賀延磧、大患鬼魅磧與沙陀磧這三大天險,就能讓涼國損兵折將。

  所以,要是真有一萬多兩萬兵到了赤亭守捉,那幾本就可以確定,涼國就是從尹州來的。

  總不可能本來就三四萬人的軍隊,還來個兵分兩路。

  就是當年的契丹人打破浮圖城,也出動了三萬余鐵騎,涼國總不能用一兩萬騎兵,就可以攻陷浮圖城。

更別說,浮圖城內還來了數萬薩克圖的葛邏祿騎兵,涼國若是如此分兵,頡利毗加那得仰天大笑三聲  讓薩克圖和涼國張昭狗咬狗,何其美哉!

  但這有個問題是,赤亭守捉的涼國兵馬,不可能站在那里讓他數。

  這就必須要靠近了打一打,讓赤亭守捉的涼軍充分被調動起來,然后用戰斗力和出現的軍隊旗幟,來確定涼軍的人數。

  其實,頡利毗加不知道的是,馮暉讓出兩千軍馬倚城列陣的一大因素。

  就是為了讓高昌回鶻人,摸不清他麾下有多少軍馬,繼而用戰斗力強悍的憾山都和銀槍都,給頡利毗加一個假象。

  城外的馮暉部,很快就列陣完成了,蠻熊在左,頓珠在右,跟馮暉一起來投的吳繼興部六百銀槍都在中。

  吳繼興此人很有意思,歷史上馮暉徹底剿滅靈州黨項拓跋彥超部后,正碰上涼州留后李文謙閉門闔家自焚而死。

  馮暉于是派吳繼興率兩千牙兵入涼州,自任河西節度留后。

  他一到任就和涼州各部在事實上‘打成一片’,而且涼州各部還打不過他這兩千銀槍兵,只能向后晉朝廷哭告。

  后晉派涇州押衙陳延暉前往調解,涼州各部哭嚎著抱住陳延暉的大腿不肯放他離開,自愿歸陳延暉統領,請后晉朝廷立陳延暉為涼州刺史。

  石敬瑭也怕馮暉在涼州站穩腳跟后,效彷定難軍李家,開始不承認吳繼興的河西節度留后職位。

  吳繼興沒了支持,只能返回靈州,此后追隨馮暉,在靈州撫綏邊部,恩信卓著。

  歷史上張希崇死后,靈州漢民十不存一,黨項諸族驕橫,全靠馮暉以及手下吳繼興等治理。

  不然的話,恐怕等不到大宋丟失靈州,后漢時期可能就沒了。

  不過在這個時代,吳繼興認為自己來對了地方。

  因為涼國內的氛圍,就跟中原朝廷完全不一樣,有一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感覺。

  來之前馮暉與他分析的,涼國虎踞河西隴右,全有靈武夏綏,比天下任何一方,都有可能結束這個亂世的結論,被吳繼興完全認同了。

  得得得!馬蹄聲響起,一個身穿錦袍,手持白旗的高昌回鶻騎兵從遠處馳了過來。

  這是使者,持白旗前來說話的。

  吳繼興撇了撇嘴,有些嘲諷的舉起了手中的硬弓。

  “還想來勸降么?賊胡真當自己是天可汗了?”

  嘣的一聲,箭失流星般的劃過,跑過來的錦袍騎士應聲而倒,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頡利毗加臉都氣紅了,他憤怒的以極,從華麗的天可汗六架上站起身來。

  “左神武軍出擊,以山南各部為前軍。”

  頡利毗加口中的山南各部,就是博格達山以南的各部,他們就是那些沒有軍餉的本地部落武裝牧民。

  得到命令的上萬高昌回鶻騎兵們開始出動。

  剎那間,煙塵就開始彌漫在了赤亭守捉以西、以北的廣袤沙地上。

  這是西域騎兵最喜歡的招數,這里由于相對干旱,地上常常都會堆積很厚的一層黃土,進攻方的騎兵往往會在大軍出動前,在各處揚起塵土,以此大造聲勢和遮掩進攻的方向。

  吳繼興也立刻開始了變陣,他讓左右各率五百騎兵的郭廣成和陳輝明,率騎兵隊伍后撤到步兵身后。

  一是避免成為首先打擊對象,遭到打擊也可以很快機動,二是留出戰馬沖擊的距離。

  漫天塵土中,吱哇亂叫的聲音陡然響起,配合著這幾乎不見人的氣勢,還真挺唬人的。

  而吳繼興這邊,步兵們雖然拿出了弓,也從胡祿中拈起了箭失,但卻有些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射出,因為此刻還并不能判斷敵騎,是要從哪個方向主攻?

  吳繼興趕緊豎起了一面紅色的三角旗,然后他身后的士兵,都開始用左手肘部敲擊身邊同袍胸甲,示意聚攏過來。

  得到信號的士兵們,在軍官的指揮下,迅速的集結了起來,少量的彭排手豎起了彭排。

  原本呈三個方陣并排而立三部分步兵,在極快的時間內,變成了有些類似菱形的小陣。

  并且呈品字形分布,吳繼興的銀槍都六百人被直接頂到了最前面。

  與一般的步兵對抗騎兵需要結方陣不同,吳繼興的這個打法,源自他的自信。

  如果對面是敢于沖陣的鐵騎,這么玩很可能就會被逐一擊破。

  但吳繼興不認為高昌回鶻騎兵有直接沖長槍方陣的能力,早先的數千輕騎,就已經暴露他們的戰力了。

  雨點般的箭失,伴隨著勐烈的土腥氣鋪面而來,到了七八十步以內,原本隱匿在塵土中的高昌回鶻騎兵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他們居然不是傳統的漫山遍野沖來,再用弓箭騷擾,而竟然是呈鋒失陣,手持長槍馬刀來近戰的。

  一時間,雙方都愣了一下,都被對方的超出常規給驚訝了一下。

  高昌回鶻的騎兵以為自己會看到的是一個排成方陣的步兵,結果竟然是三個呈品字形的鋼鐵刺猬。

  吳繼興以為自己看到的,會是黨項人那種鋪天蓋地,每個騎兵有很寬間隔,主要輸出手段是弓箭的騎兵,結果來了一支近戰肉搏的重騎兵。

  這個重,并不是指穿鐵甲,而是他的任務是沖陣的重騎兵。

  剎那間,箭如飛蝗,高昌回鶻的箭失射到了,吳繼興的銀槍都箭失也射了過去。

  煙塵更大了,無數高昌回鶻騎兵的戰馬摔倒在地上,砸起了一陣陣升騰的煙霧。

  而銀槍都這邊中箭的,雖然也不少,但他們全員鐵甲,馬弓射出的箭失,基本都不能破甲。

  只有特別倒霉的,才會有被箭失從甲葉的某個破綻出,鉆了進去。

  “舉槍!”吳繼興大喝一聲。

  三十步了,如果對面敢直接一頭撞過來,那么他今天的損失就肯定很大。

  這證明了對面騎兵的經驗和勇氣,都超過了他的估計。

  但如果對面不敢直接撞向他,而是策馬從他們這個品字形的三個步兵方陣中穿過,那就說明吳繼興的判斷是沒錯的。

  高昌回鶻騎兵的戰斗力也就那樣,一定會被輕易擊敗。

  吳繼興的怒吼聲中,超過三百桿長槍被舉了起來。

  這些長槍槍桿上刷了一層白漆,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一種蒙蒙的白光,這就是銀槍效節都之銀槍的來源。

  昏黃的天地中,一抹銀白色極為亮眼,連帶著長槍的鋼鐵槍頭都在閃著光,彷佛突然出現的耀眼光芒一般,非常有震懾力。

  而在三百桿銀槍背后,是不斷擊發的木單弩和少量神臂弓。

  沖鋒的高昌回鶻騎兵,就彷佛一個正在被人不斷敲擊的胡麻餅一樣,本體雖然損傷不大,但是餅面上的芝麻,正在簌簌的往下掉。

  終于,在強弓硬弩攢射和一看都不好惹的銀槍震懾下,高昌回鶻的騎兵沒敢一頭撞上吳繼興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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