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低矮,河道縱橫。
一葉葉報廢的扁舟漂浮在水面上,遠處喊殺聲若有若無,伴隨著聲音的靠靜的水面漸起漣漪,也讓扁舟起伏不定。
“呱…”
“呱!”
藏在水草叢中覓食的鳥雀最先察覺到不妙,紛紛驚叫著振翅高飛,欲要遠離這個地方。
“唰!”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支箭矢劃過虛空,貫穿一只飛鳥的軀體,帶著慘叫的飛鳥,斜斜插入下方松軟的泥土。
“殺啊!”
“跟他們拼了!”
喊殺聲震天,兩伙服飾明顯不同的人群撞在一起。
身著灰色衣服的人明顯處于下方,即使人手比對方多上不少,依舊接連有人喪命倒地。
滾燙的鮮血,混進河水。
竟是讓水流也變了顏色。
“你們是誰?為何要偷襲我們?”一人手持長刀,瘋狂劈砍,拼著身中數刀逼退數人后,大聲怒吼:
“我們是天虎幫的人,你們可知道得罪天虎幫的下場?”
“天虎幫?”
遠處,負手而立的蘇九爺眉頭皺起:
“這是怎么回事?”
“回九爺。”一人垂首,道:
“我們一開始確實是在追殺血藤樓的人,但不知為何,突然闖出了這群人,本以為他們是同伙…”
“屬下懷疑,是血藤樓的人故意為之,把我們引過來,想要攪渾局勢,好讓他們趁亂逃走。”
“哼!”
蘇九爺冷哼,面泛不虞,不過還是道:
“算了,事已至此、一并解決,不要留下活口。”
“是!”
下屬應是。
九爺的態度很明顯,有些不喜,卻不打算阻止。
不論什么原因,現今雙方已經生死相博,這個時候留手自不可能,索性做個干干凈凈。
“轟!”
一團水花自戰場炸開,水花四濺,一道手持方天畫戟的身影出現在場中。
封正卿!
他手中兵刃長約近丈,當空一掃,凌厲勁氣呼嘯而出,把前方一道人影隔空斬成兩半。
“殺!”
黑鐵強者的出現,如同猛虎入狼群,黑鐵玄兵所過,一道道身影仰天飛起,被切割剿殺。
作為被周甲親自招攬的強者,封正卿的實力自是不弱。
原本一面倒的戰局,瞬間扭轉。
方天畫戟所過,無一合之敵。
“哼!”
蘇九爺雙眼一縮,當即從藏身處飛撲而出,身形未至,凌厲殺機已先行鎖定了對手:
“找死!”
就在這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也讓他身形一滯。
“果然還有高手藏在暗處。”
不知何時,手持斧盾的周甲出現在不遠處,斧刃微抬,殺意如有實質落在蘇九爺身上:
“看來,蘇家果真是要與我們天虎幫開戰了!”
“周甲?”
看到周甲出現,蘇九爺就像是遇到了鬼一般,雙目圓睜,一臉不可置信,就連前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
“九爺這話何意?”周甲自然認得對方,聞言冷冷一笑:
“周某不在這里,又該在哪里?”
“哦!”
他眼眉一挑,道:
“閣下難不成以為我已經命喪蘇家家主之手?可惜,讓你失望了,那蘇公權已經被我與薛烈圖薛前輩聯手所殺!”
“什么?”蘇九爺面色唰的一白,驚叫出聲:
“這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周甲冷哼:
“周某出城,本就是要把你們引出來,好一舉殲滅,只恨蘇公權頻死反撲,也讓薛前輩…”
“哎!”
他輕嘆一聲,持斧逼近:
“九爺,今日就讓周某送你上路!”
“胡言亂語!”蘇九爺眼神閃爍,顯然被周甲的話攪的有些失神,不過他終究身經百戰,瞬間就回過神來。
“家兄絕不可能有事,倒是你,大言不慚,納命來!”
不管蘇公權現今情況如何,現今當務之急,是殺死面前這人,或者擒下拷問事情經過。
萬不能慌了神。
臨陣亂神,此乃大忌!
念頭一定,腰間雙刀已然在手,刀光如環,繞向周甲脖頸。
陰陽斬!
蘇九爺乃蘇家少有沒修行冰魄神功的人,且在資助不足的情況下,把修為修至黑鐵后期,所修法門自然不弱。
彎刀一出,陰陽輪轉,刀光如環,好似天際皓月落下,讓人下意識心生難以閃躲之感。
力道似乎不大,速度也不算快,卻讓周甲心頭陡生警兆。
黑鐵后期。
果然無一弱者!
“呼!”
他雙目收縮,體內源力奔涌,左臂輕輕一顫,伴隨著盾牌舉起,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盾牌在手,就能無懼一切。
五行天罡!
“呲…”
彎刀劃破護身罡勁,與盾牌相撞,在一旁蠢蠢欲動的斧光威脅下,不得不暫時后退。
“好小子!”
蘇九爺眼眶跳動:
“有兩下子,不過…,受死吧!”
他身形閃爍,彎刀飛速旋轉,道道圓環勁氣霎時間遍鋪八方,朝著周甲一窩蜂斬落。
“死!”
“無定飛環!”
如環刀光肆虐,有的內蘊巨力,狠狠斬落;有的銳利無比,輕松劃破罡勁;有的虛幻不實,臨到近前突然爆發。
千百圓環無序轟落,也讓周甲身形一沉。
“呲!”
“咔嚓…”
一抹斧光在漫天刀光中涌現,起初不過一絲雷霆,隨即轟然綻放,眨眼間席卷四方。
“轟隆隆!”
兩人當空對撞,一時間竟難分伯仲。
“怎么可能?”
蘇九爺眼眶跳動:
“明明僅有黑鐵中期的實力,為何…”
“沒有為何。”周甲冷哼:
“就憑周某武技純熟,就足可了結你!”
兩人說話間,已是對撞數十次,勁氣波及范圍幾達里許,其他人更是紛紛閃避遠躲。
閃避不及之人,無一例外身死當場。
“是嗎?”
蘇九爺眼神收縮,身形突然一變。
“唰!”
兩抹刀芒,劃破虛空。
他手中的彎刀,竟是突然一分為二,被他各持左右雙手,一陰一陽的刀光交錯、碰撞。
陰陽輪轉!
彎刀名曰陰陽環,乃是他偶然所得,有一塊傳聞中的元磁寶玉打造而成,可分可合。
只不過極少有人知道,它還可以分成兩柄彎刀。
而手持兩柄彎刀的蘇九爺,才是實力最強的時候。
刀光一如圓日、一如彎月,演繹陰陽變換之妙,在虛空中斬出一道長達百米的氣浪。
“轟!”
氣浪奔涌,水流炸裂。
一片混亂之中,本欲湮滅的雷霆斧光陡然大盛。
暴力!
“轟!”
五色雷光逆勢升起,把蘇九爺包裹在內,青木雷、赤火雷、黃土雷、白金雷、黑水雷齊齊爆開。
周甲手持雙刃斧,虛立半空,斧刃所指,人影轟然碎裂。
“嗯?”
感知中的錯位,擊中目標卻沒有實體的感覺,讓他眉頭一皺,側首朝著百米開外看去。
卻見本應身處五雷轟擊中的蘇九爺,竟突兀出現在水岸邊,腳步踉蹌朝著遠處逃去。
同時口中大吼:
“攔住他!”
遠處的蘇家護衛面面相覷,就連黑鐵后期的九爺都非對手,他們上去,豈不是送死?
不過想到不聽話的后果,一干護衛猛咬牙關,咆哮著沖來。
“殺!”
“唔…”
周甲身體落下,面露沉吟,眼神中迷茫、了悟交錯,竟似忘記了自己此時身處戰場。
沖過來的護衛卻不會就此手下留情。
反到抱著對手可能受力反震,一時失去對身體的掌控,大好時機不可錯過,猛揮手中的兵刃。
“叮叮當當…”
“咔嚓!”
刀劍、斧錘落在周甲身上,當即傳來一陣亂響。
待到眾人回神。
卻見刀斷劍折、斧裂錘碎,而呆立場中的周甲僅是身上衣衫略有破損,肉身依舊完好無損。
黑鐵之軀,已然超凡。
更何況周甲得龍虎玄胎加持,肉身的防御力遠超同儕,即使劍尖直刺瞳孔,都被低垂的眼皮擋住。
不入黑鐵,甚至都不能破防。
“咕嚕…”
有人咽喉滾動,場中也為之一靜。
周甲眼皮輕顫,眸子里的精光重新浮現,與此同時,一股恍然大悟的通透感,自他眼底深處涌出。
五雷!
斧法!
天打五雷轟!
原來如此!
“呵…”
周甲輕呵,緩緩舉起手中的雙刃斧。
斧刃輕顫,五團雷光憑空浮現,青木雷、赤火雷、黃土雷、白金雷、黑水雷環繞斧刃旋轉。
伴隨著一聲悠長嘆息。
五色雷光同時爆開,好似水面泛起漣漪,雷霆開始朝著周遭蔓延,一圈蕩漾著一圈。
雷霆涌動。
就如鏈式反應,以極小的力量,讓五雷越來越盛、越來越強。
以周甲為核心,雷光把徑長足有百米之地,盡數納入其中,內里一切,被無盡雷霆所覆蓋。
“轟!”
雷光沖天而起,震碎天際烏云,讓那昊日之光灑落。
而周甲所在。
百米之地一片焦土,水流蒸發、草木不再,一干蘇家護衛,盡皆化作一塊塊漆黑焦炭。
五雷斧法:大圓滿!
這門斧法進階圓滿,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但因為品階太高,大圓滿這一步一直死死卡著。
直至今日。
終于突破!
伴隨著功法大圓滿,一應關于五雷斧法的感悟,也悄然浮現腦海,乃至對于五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甚至。
就連體內的源力,都跟著暴漲一截,距離破六關越來越近。
快逃!
蘇九爺面露驚恐,拼命催動體內的源力,朝前狂奔,眼神中有著止不住的畏懼與后怕。
他怎么也想不到,周甲的實力竟然如此恐怖?
尤其是最后關頭的爆發,趁著自己沒有機會閃避,五雷齊施,差一點把他轟殺當場。
若非及時激發身上的那件寶物,他怕是已經尸首無存!
兄長十有八九已經遇難。
自己絕不能出事,不然蘇家就完了!
周甲!
小瑯島!
天虎幫!
腦海里一道道人影掠過,也讓蘇九爺面泛猙獰、咬牙啟齒,滔天恨意幾乎有了實質。
‘蘇家不會就此罷休的!’
‘小瑯島、城主府能容忍蘇家坐擁石城諸多好處,不僅僅是因為我們蘇家人才濟濟,更重要的是背景。’
‘只要軍方不棄,蘇家就永不會倒!’
“唰!”
后方樹葉的震顫聲,讓他心頭一顫,顧不得多想,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朝著前方飛掠。
片刻后。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也讓蘇九爺面泛狂喜,還未看到人影,就已急急大吼:
“紀公子,救命!”
“嗯?”
林中,正自作畫的紀澤眉頭皺起,抬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轟!”
伴隨著一聲悶響,一道人影撞斷幾株大樹,狠狠砸落不遠,隨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奔來。
“公子救命!”蘇九爺腳下踉蹌,一瘸一拐靠近:
“周甲要殺我!”
“蘇家老九?”直到此時,紀澤才把蘇九爺認出來,面泛愕然,手一揮示意許老上前:
“怎么回事?”
這時。
一道人影身裹雷光落下,顯出周甲的身形,眉頭緊皺看向場中。
“公子。”
蘇九爺急急退到紀澤身后,驚慌道:
“老朽也不知發生了什么,這周甲見到我就喊打喊殺,要取老朽性命,公子救我啊!”
“他要殺你?”紀澤失笑:
“怎么可能?”
周甲什么修為,蘇九爺什么修為,莫說是周甲,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殺得了蘇九爺。
黑鐵中期、后期,看似一步之遙,實則天壤之別。
“公子小心。”許老沉聲開口:
“此子沒那么簡單,他怕是把一門頂尖傳承盡數掌握,已有幾分白銀強者念動法隨之能。”
“未必,不是黑鐵后期的對手。”
“什么?”
紀澤聞言,表情一僵,眼神閃爍不定,面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神情更是漸漸變的陰沉。
“紀公子。”周甲掃眼幾人,悶聲開口:
“蘇家欲要加害周某,被在下識破,這是我與蘇家的私人矛盾,還望公子不要插手。”
“哼!”
紀澤冷哼: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知不知道他是為我做事的?”
“放心。”周甲正色開口:
“姓蘇的死后,周某自會安排人聽從公子調遣,絕不會誤了您的事,還望高抬貴手、讓上一讓。”
“此事不止涉及到在下,還有小瑯島、天虎幫、蘇家,公子應該也不想多惹麻煩吧?”
“公子。”許老眼神閃爍,低聲道:
“我們此行只是為了尋到紀顯少爺的尸身,不宜節外生枝。”
他作為紀澤的貼身護衛,只想保證對方安安穩穩的回去,并不想因為紀家招惹是非。
這等事,等回去后再說不遲。
一旁的溶月點頭附和,她顯然也是這等想法,不是害怕,而是沒有必要,甚至姓蘇的就是要拿他們當槍使。
蘇九爺見狀,面色變換,眼中突然泛起悲戚:
“許老說的是,不能因蘇某之事亂了公子的大事,今日蘇九死則死矣,還望公子看在我蘇家這么多年勤勤懇懇的份上,在老朽死后照拂一下后人。”
“這周甲!”
他看向周甲,整個人好似老了十幾歲,悲道:
“年紀輕輕,天賦異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奈何生性兇殘、睚眥必報,定然不會放過我蘇家子弟。”
“求公子照拂!”
紀澤微瞇雙眼,審視著周甲。
此子與自己一樣,同為黑鐵中期,卻能力敵黑鐵后期甚至戰而勝之,又是一個絕頂天才。
天才?
他鋼牙緊咬,冷冷一哼:
“我若說不哪?”
周甲側首,表情漸漸變沉:
“紀公子,你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