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
聽到這句話,御書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邀請魏國去齊國參加閱兵?
是齊國瘋了,還是魏國瘋了?
群臣面面相覷,這世上哪有弱國邀請強國參加閱兵的道理?
還邀請敵國皇帝過去?
幾個菜啊?
曹勐也是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好狂的一個齊國公主,我倒是想要看看,她寧婉梨到底有幾斤幾兩!”
林相聞言色變:“陛下不可!墉城雖然靠近我大魏邊境,但畢竟是齊國的領土,如此貿然前去,恐怕…”
“怕什么?”
曹勐冷冷一笑:“莫非我大魏百萬精銳,還怕齊國那些雜兵?墉城有險可依不假,但前面卻是荒土盆地,通知寧婉梨,就在盆地里面閱兵,屆時我大魏肯定會去捧場!”
林相遲疑道:“可是…”
曹勐擺了擺手:“愛卿不必多言,我大魏國內形勢艱難,已經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寧婉梨清楚我們要打,若他們真有信心,理應藏好從荒國買來的軍備,何必要多此一舉讓我們觀看閱兵?”
群臣聞言,只能點頭。
雖說這行為有些冒進,但曹勐說的并沒有錯。
大魏百萬大軍,為何要怕齊國那些軟腳蝦?
墉城固然易守難攻,齊國卻也不會傻到以為大魏皇帝會隨他們進城。
在盆地里面閱兵,魏國還沒帶怕的。
荒國的軍備雖然一直在出口齊國,但不管荒國還是齊國,都把這一批軍備藏得特別深,沒有人知道這軍備究竟是何底細。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們也從某些渠道聽到了一些風聲,雖然不知道有什么新軍械,但卻知道有不少新的部件。
魏國長年征戰,自然清楚新軍械忽然出現在戰場上很有可能會有奇效。
寧婉梨這個時候拿出來秀肌肉,只能說明她心虛,企圖通過軍械震懾魏國軍隊,從而拖延魏國進攻的時間。
對于現在的魏國來說,時間才是最大的成本。
軍械的奇效,和時間的成本,還真不一定哪個更重要。
這是陽謀。
所有人都可以預見到,只要魏軍不去,這個消息就會在民間散步開來。
齊國邀請魏國皇帝參觀閱兵,魏國皇帝連去都不敢去。
這話要是說出去,影不影響民心,影不影響士氣?
既然你們要干,那咱們就干!
你們最好祈禱一下荒國的軍械真有那么神奇,不然三個月以內干碎你們!
齊國。
懷京。
云霧山莊。
寧婉梨已經焦頭爛額了,過去的兩年內,她幾乎忙得腳不沾地。
荒國的確在跟魏國打經濟戰,但主力終究是齊國,畢竟直接面對魏國壓力的還是齊國。
她一邊要在國內跟納貢派斗。
另一邊還要坑魏國。
真的很忙。
最難受的是,她必須要拼了命地搞魏國經濟。
但搞得力度越大,魏國對齊國宣戰的時間就越早。
現在魏國國內亂成了一鍋粥,她估摸著也要開打了。
雖然齊國軍隊和軍備已經準備完畢,但面對這個曾經把齊國打得抱頭鼠竄的虎狼之師,她也覺得重新交手的第一戰一定要好好設計。
魏齊兩國國境線重合很長,整一條線的城池都可能成為魏國的突破口。
齊國雖然人口也不少,在戲劇的洗禮下,最近的風氣也好了不少,但境況畢竟跟魏國不一樣。
魏國被逼到了絕境,大有舉國皆兵的趨勢,為的就是賭這一把大的。
但是齊國不行!
齊國百姓遠遠沒被逼到那個地步。
如今的趨勢也很明顯,齊國的兵力才堪堪達到魏國的一半。
魏國名將頗多,若摸不清他們的兵力分布,被他們多線開花,短期之內肯定會有城失守。
軍演固然會暴露一些軍械的秘密。
但只要能對魏國形成震懾,就必然會有幾座地形特殊的城會被魏國視作禁區。
有這么幾個禁區在,魏國的戰術選擇就會縮減到有限的幾個,憑借岳元帥的戰術造詣,摸清對方策略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只要能摸清他們的戰略,抵擋住的可能就會變大。
到時候只要能堅持幾場仗不敗,勢均力敵甚至小有劣勢都可以,回去告訴百姓魏國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再渲染一下齊國將士保家衛國的壯烈,就能吸引不少新兵。
等這波新兵訓練出來,就有拖垮魏國的希望了。
想得很美。
但寧婉梨知道,這里面每一個環節都要謹慎對待。
壓力太大了。
“桃桃!你覺得我們這次勝算有幾分?”
寧婉梨看向侯桃桃,這兩年的時間,侯桃桃也是居功至偉,至少已經通過齒輪將新型織機搞了出來,甚至還把它用到了軍械改造上面。
至少運輸車的效率提高了好幾倍。
還有就是侯桃桃被搶劫的那一次,留下的家產大多都是能用到創業上的。
比如施云布雨的符咒,比如大規模兵力轉移的陣法。
后者在戰場上面或許能夠收獲奇效。
但前者…
這就能體現道術和興國之術的差別了。
小范圍內,用符咒效果必定好過荒國的新式農肥。
但符咒價值多少,農肥又價值幾何?
這也正是宗門永遠不可能帶領人族走向繁榮的原因,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帶領大多數人過上好日子。
如今的荒國。
真的讓人羨慕。
他們擁有最淳樸的百姓,最有信念的官員,還有最純粹的政權。
不像齊國,面對一個國力近乎崩壞魏國,都如此戰戰兢兢的。
“勝算?”
侯桃桃抿了抿嘴:“十分!”
寧婉梨揚了揚眉毛:“這么自信?”
“能不自信么?”
侯桃桃攥著纖瘦的雙手:“寧婉梨!我可把所有的賭注都壓在你身上,近兩大以繼日幫你干活,符箓幫伱屯糧,陣法幫你練兵。拿著青春陪你賭,若是你讓我輸,看我不咬死你!”
寧婉梨:“…”
她也很清楚,侯桃桃很焦慮。
因為齊國已經把獸血藥復制出來了,不僅復制出來了,還造了三千多獸血軍團,威力之猛讓所有人都為之膽寒。
體魄強橫無比,真氣暴躁不絕。
一水兒弄成重甲騎兵,堪稱鋼鐵洪流,若是遇上尋常騎兵,直接碾壓都不是難事。
而這樣的騎兵,魏國有接近十萬!
盡管他們已經很快反應過來搶購藥材了,但魏國畢竟計劃已久,早就囤不少批。
這也就意味著,齊國幾乎不能跟魏國打騎兵戰。
但齊國國境線上又有幾個周遭地勢平坦的城池,縱然已經拼了命地修建防御工事,都不可能完全把騎兵隔絕過去。
這些地方,必定爆發血戰。
能不能扛下來,真是一個未知之數。
所以看到獸血藥的藥效之后,侯桃桃徹底麻了。
本來還打算把自己家底藏著掖著,看完藥效直接拿出來了大半。
雖說以前瑯嬛玉洞人脈不錯,但在徐福幾次傳訊侯桃桃不回去之后,這個瑯嬛玉洞祖師就直接派人散布了侯桃桃叛出師門的消息,并且極力渲染侯桃桃現在很弱。
又弱又有錢,這不得盤她?谷鋺 所以現在侯桃桃是個香餑餑,她無處可去。
要么在齊國創業成功,寧婉梨成大齊女帝,她就想個辦法把羲和天的人搞掉,成為大齊女宰相。
要么去荒國,以“前妾”的身份賴到鎮國府,只不過可能會被荒國女帝整得很慘。
能怎么辦?
只能瘋狂下注啊!
現在的侯桃桃,就是一個賭徒,賭紅了眼的那種。
寧婉梨只能笑了笑:“放心,我們肯定能勝!”
侯桃桃灌了一口酒,悶著腦袋沒有說話。
屋內氣氛沉寂了好一會兒。
到最后還是寧婉梨打破了尷尬:“對了!趙昊有消息了。”
“嗯?”
侯桃桃這才抬起頭:“這混貨消失了兩年,怎么這個節骨眼忽然冒出來了?他該不會準備趁著魏國打我們,謀求東出之勢吧?”
寧婉梨當即搖頭:“不會!三年之期魏國雖然有休養生息的意思在里面,但不論怎么說都是出于人族大義。現在荒國最在意就是名聲,若是這種事情上犯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不過這混小子向來有便宜就占,有虧從來不吃。
魏國現在就是一頭餓狼,真被他們攻下城池,城中財富必將會被搶光。
他可忍不了魏國堵上國債券的窟窿,再放出第二批國債券。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侯桃桃也搖了搖頭。
近兩年來,趙昊都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這次出現也是莫名其妙,誰都不知道他想要搞什么東西。
但就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混小子沒安好心。
侯桃桃嘆了一口氣:“雖然這個混貨很惡心人,但我希望這次他能更惡心人一點。”
寧婉梨點頭,深以為然。
就在這時,尤余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公主,趙昊有信送來!”
“騰!”
兩人同時起身,神情中帶著一絲興奮。
終于來了!
有荒國在中間斡旋,齊國受到的壓力肯定能降低不少。
只要趙昊有需要,她們愿意擺出任何姿勢配合。
“嘎…”
寧婉梨當即就打開了門,卻因為激動用力過猛,直接把門框都拉裂了。
“給我!”
她不由分說,直接從尤余手中搶到了信件,飛快打開看了起來。
侯桃桃也湊了過來,死死盯著信件上的內容。
“婉梨吾妹!桃桃吾妾!”
“嗯?”
寧婉梨神情一緊,我怎么不知道?
侯桃桃也是心頭一跳,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不愿意,是他強迫我的!”
寧婉梨:“???”
侯桃桃:“看內容,內容最重要。”
比起趙昊,兩個奇女子明顯更關注自己的事業,便暫時把趙昊這爛糟事拋到了一邊。
她們繼續朝下看去。
“一別兩年,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為兄為夫。”
“反正我挺想你們的,就像想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
“為了和你們團聚,我無時無刻不想和你們并肩作戰,幫你們撐過這一劫。”
“但你們也知道,我天性憨厚老實,向來都是以德報德。魏國對我們荒國有大義,我自然不可能出兵攻打他們。”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兩人心頭都有些發緊。
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對荒國出兵抱過希望,但看到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失落。
繼續看下去。
“唉!曹勐這事兒做的真不地道,發那些亂七八糟的券,這不是坑百姓么?他們打仗肯定有糧,但特娘的百姓沒糧啊!”
“雖然我很看不慣曹勐這種行為,但魏國對荒國有恩,荒國也只能捏著鼻子報恩啊!”
“我們馬上會在西隴關以東建造難民營,來照顧魏國將士的家人。”
“唉!都是大漢遺民,我于心何忍啊?”
“總之住的地方,吃穿用度都已經準備好了,但現在問題就是怎么宣傳。”
“荒國藏在魏國里面的也就那么多人,通知不到啊!”
“要不你們發動一下齊國的人,幫我把這個消息擴散出去,還有就是他們趕路可能有些麻煩,所以希望你們能把在魏國的馬車以超低價賣給百姓,虧的錢找我要就行。”
寧婉梨神情一凝:“不愧是趙昊,這種釜底抽薪的絕戶計都能想得出來!”
西隴關是荒國的地盤,東面正是與魏國交界的地方,土壤相當貧瘠,不過地勢倒算平坦,算是兩國之間的緩沖帶,算不上荒國的領土也算不上魏國的領土。
魏國災民去那里,倒也真不算叛國。
現在魏國國庫里面全是糧,百姓吃飯的時候卻恨不得數數幾粒米,生怕多吃一顆。
如果真的宣傳出去,想要去避難的人定然不少。
若是齊國和荒國的人幫他們趕路,必然會被魏國官府圍追堵截。
但若是把代步工具送給他們,魏國官府能怎么辦?
以叛國罪處理自家百姓?
大家已經被你坑得錢都沒了,各家各戶都派出去了男丁從軍,為的就是陪著祖國賭這么一次。
我們為國家拼命,好哇!你搞我們家人?
他們只想吃一口飽飯,有錯么?
若是魏國敢攔他們,軍隊之中必會出現嘩變。
兩年前,荒國的興國之術招生策略,沒能幫他們洗白。
兩年后,賑濟災民計劃卷土重來。
可是…
寧婉梨和侯桃桃對視了一眼。
這對我們齊國有什么好處?
她們繼續朝下看。
“唉!可惜,把他們搞走之后,他們的田怎么辦?好不容易頂著旱災把糧食種了出來,沒人收不是浪費了么?不過也沒辦法,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寧婉梨眼睛一亮。
侯桃桃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原來趙昊的目的,是這次的秋收啊!
現在魏國孤注一擲,征了不少男丁,民間的勞動力本來就少。
少就少吧,慢慢來,慢點也沒關系。
但如果把人騙走一部分,那田怎么收?
齊國原本的想法就是,拖到三年之期結束,然后就向荒國聯盟。
但距離三年之期還有大半年,這大半年中的魏國實在太恐怖。
可如果是這樣,秋收的時候魏國就會遇到大問題,收成一低,魏國的容錯率就更低了。
“對了!我寫了一首詩,準備在他們秋收的時候發表,你們幫我品鑒一下!”
寧婉梨面露期待。
趙昊輕易不作詩,作詩就是暴擊。
朝下看去。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捋一捋后續的大綱,今天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