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掏空的山腹之內,張春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周恕。
周恕身上光芒閃過之后,從身材到樣貌,全都來了個大變樣。
那一雙原本猩紅色的眼睛,重新變得黑白分明。
一身的氣息,也變得與之前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張春霖一定不會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偽裝之術!
他根本就是毫無破綻啊。
他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也不會覺得之前那個妖族,和眼前這個明顯是人族的人是同一個!
“你真的是人?”
張春霖感覺喉嚨有些發干。
“你這話可是有點像罵人了。”
周恕搖頭說道,這神通千變萬化雖然很神奇,但有個缺陷,就是持續時間只有一天。
一天之后,則需要重新施展。
這中間雖然沒有技能冷卻時間,但變化的過程,也會持續數息,所以還是存在一定的暴露風險的。
周恕讓妖傲天把這山腹挖空,一來是他需要用這里做一些不便被妖族看到的工作,二來也是給自己找一個能夠安全變化的場所。
“現在你應該徹底相信了吧。”
周恕說道,“你是大夏之人,我也是大夏之人,說起來,我還是大夏鎮南王——”
“大夏并無鎮南王的爵位!”張春霖沉聲說道。
“你離開大夏多少年了?”
周恕反問道。
“我是在二十年的十國演武之中,落入妖族手中的。”
張春霖有些羞愧,畢竟被敵人活捉,算不上什么光彩的經歷。
“二十年前,我還沒出生呢,當然沒有這個爵位。”
周恕隨口說道。
張春霖皺起眉頭,說道,“你還不到二十?”
“以你的年紀,怎么可能獲封王爵?”
他一臉不信,他現在相信周恕是人族了,但是并不相信周恕是大夏鎮南王。
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怎么可能成為一國的王爺呢?
多少驚才絕絕的人,奮斗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王爵,他一個年輕人,怎么可能?
“信不信隨你。”
周恕也懶得解釋太多,“你只要知道我是人族就好。”
“我現在需要你們配合我來做一些事情。”
周恕繼續說道,“現在我在幫妖界的妖王虎力建造一座妖王殿——”
“為什么?”
張春霖開口問道。
“沒有為什么。”
周恕說道,“不這樣,怎么能把虎力和那些大妖手中的東西騙個干凈呢?”
“我明白了。”
張春霖忽然道,“你是想借著建設的機會,中飽私囊,將原有的消耗裝進自己的口袋里。”
“你挺懂啊。”
周恕說道,“你以前在大夏是做官的?”
“我在大夏,當過鑄兵司的大司空!”
張春霖傲然道。
“鑄兵司,大司空?”
周恕有些意外地看著張春霖,這可真是沒想到啊。
難怪這家伙對中飽私囊這一套這么熟悉,大夏鑄兵司日漸沒落,跟這個家伙有關系吧?
當初在鑄兵司當鑄兵學徒的時候,周恕就覺得大夏鑄兵司的制度極其不合理,簡直就跟血汗工廠有的一拼。
殷無憂當上鑄兵司大司空才沒多久,那種陋習,肯定不是她的關系。
現在算是找到根了,張春霖這家伙對中飽私囊、貪污受賄這么熟悉,想來當年當鑄兵司大司空的時候,沒少干過類似的事情。
“朱傳峰和肖宗水你認識嗎?”
周恕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張春霖感覺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變得有些不善,讓自己背后隱隱有些發毛。
“當然認識,朱傳峰大匠,乃是我的好友,肖宗水乃是工坊主事,我自是熟悉。”
張春霖說道。
“哼,看來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周恕冷哼道,“要不是身在妖界,正是用人之際,我真該把你扔給妖獸。”
“你什么意思?”
張春霖臉色一黑。
他雖然暫時和周恕合作了,但不帶便他就怕了對方,二十年的折磨都扛過來了,他還怕什么?
“我懶得跟你說。”
周恕說道,“大夏鑄兵司以前那一套,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耍,要不然,可不要怪我用對付肖宗水的辦法對付你。”
“對付肖宗水的辦法?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這話什么意思?朱大匠和肖宗水怎么了?”
張春霖一頭霧水,他不知道為何之前這個人態度還算好,怎么一聽說自己之前做過大夏鑄兵司的大匠,接著就變臉了。
“死了。”
周恕冷聲說道,“廢話少說,開始干活,你既然當過鑄兵司的大司空,那鑄兵的一套流程,你應該比較熟悉。”
“廢話!沒當鑄兵司大司空之前,我乃是大夏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鑄兵大匠!”
張春霖怒道。
“鑄兵大匠那更好。”
張春霖沒有從周恕臉上看到震驚之色,他只看到周恕身上光芒一閃,重新變成妖獸的樣子,然后向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既然是鑄兵大匠,那提煉鑄兵材料的事情,我就不用找別人了,你帶人給我處理好。”
張春霖帶著那一百多號人族俘虜,在掏空的山腹之中忙活不休。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怎么回事,就這么一百多號人,里面竟然有十多個鑄兵師!
這倒是讓周恕有些意外之喜。
物盡其用,那些被妖獸源源不斷地運送過來的鑄兵材料,周恕直接交給張春霖等人來負責。
而他自己,就全心投入到核心的鑄造工作之中。
沒錯,那所謂的妖王大殿,周恕準備用鑄兵的方法,將妖王大殿當做一件兵器來鑄造!
他仔細考慮過了,如果用豆腐渣工程的方法忽悠虎力,也未必不能忽悠過去。
但是那樣一來,他扣下的鑄兵材料,如何帶回營地就成了一個大麻煩。
他身上的乾坤鐲,空間十分有限,根本裝不下他從各個大妖手中騙來的那海量的鑄兵材料。
這些鑄兵材料如果讓周恕放棄,周恕覺得自己得心疼好幾百年。
所以他干脆轉換思路,既然這些鑄兵材料很難帶走,那不如干脆把它們全都用掉。
如果把那妖王殿,鑄造成一件絕世神兵,這些鑄兵材料,豈不是不會浪費了?
到時候他直接帶著妖王殿跑路,讓妖王虎力竹籃打水一場空,豈不是美哉?
不過想歸想,把妖王殿當成神兵來鑄造,可不是一件簡單的活,到底能不能行,周恕心里也沒譜。
“嗡——”
就在周恕對著圖紙,反復進行嘗試設計的時候,忽然一聲輕響,長生劍憑空出現在空中。
石長生的身影出現在劍身之上,哈哈大笑。
“老夫我可是洞天境巔峰的強者,一個小小的空間,也想困住老夫?怎么樣,被我出來了吧。”
他一臉的得意。
周恕也是有些意外,長生劍被他收在乾坤鐲內,石長生竟然能自由出入乾坤鐲?洞天境巔峰的強者,還真不是吹的。
心里有些震驚,不過周恕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什么,只是瞥了石長生一眼,然后低頭開始忙活。
他的反應,讓石長生的得意沒了觀眾,他愣了一會兒,然后有些掃興地垂下頭去,沒勁!
長生劍溜溜轉了一圈,忽然在周恕的圖紙上停了下來。
石長生摸著下巴,看著周恕手上的動作,一臉思索。
片刻之后,他忽然開口說道,“周小子,你想鑄造一個天樞武庫?”
“天樞武庫?什么意思?”
周恕頭也不抬地說道。
天樞武庫他聽石長生說過,那是丹山赤水天的武庫,用來存放丹山赤水天的珍貴物品和各種神兵。
那涂山妖王,就在圖謀天樞武庫,也不知道她現在進去了沒有。
周恕對那天樞武庫沒有太大的興趣,且不說要怎么進去,就算費勁進去了,誰知道里面到底都有什么。
如果只是神兵的話,周恕現在并不稀罕,他自己就會鑄造先天神兵,只要給他時間和足夠的鑄兵材料,多少先天神兵他鑄造不出來?
“你不是打算把這大殿當成先天神兵來鑄造嗎?那不就是天樞武庫嗎?以為我不懂?”
石長生不屑地說道,“告訴你,當初天樞武庫的設計,我可是幫了大忙的。”
“哦?石老你幫忙設計的天樞武庫?”
周恕抬起頭,看向石長生。
天樞武庫是一件神兵,這一點周恕聽石長生說過,他只是沒有想到,石長生竟然會跟它有關系。
“我當年,可是天下最強的鑄兵師之一。”
石長生得意洋洋地說道,“沒想到吧?”
“你想鑄造天樞武庫,問我啊,它是如何鑄造出來的,每一步我都清清楚楚。”
石長生昂著頭,一副你來求我,求我我就告訴你的樣子。
“我確實有一些地方想不通,還請石老指點一二。”
周恕毫不在意地拱手說道。
“算了,老夫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計較你之前的失禮了。”
石長生大手一揮,開口說道。
“石老仁義。”
周恕很給面子地說道。
“那是。周小子,老夫對你可是夠好了吧,以后什么好處,可別忘了老夫。”
石長生說道。
周恕笑了笑,就聽到石長生繼續說道。
“當年,我和姓刁的一起設計天樞武庫的時候,原本是按照三十三天的規格來設計的,但最后沒成功,所以最后的天樞武庫,只有九層,也就是九重天。”
“九重天,和三十三重天,這中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周恕開口說道。
“你懂什么!”
石長生沒好氣地說道,“若是按照老夫我的設計來,肯定能夠鑄成三十三重天,姓刁的不聽我的,一意孤行,失敗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周小子,你要是聽我的,那肯定能成功。”
石長生變得有些興奮,“如果真能把三十三重天鑄造出來,等你突破洞天境的時候,直接讓三十三重他與你的洞天合一,那我敢保證,你一定會是天下最強的洞天境!”
石長生越說越是興奮,看他那樣子,恨不得自己擼起袖子親自鑄造一般。
周恕不置可否,說道,“石老,當年你們鑄造天樞武庫的時候,已經是洞天境強者了吧?”
“那是當然。”
石長生說道。
“洞天境強者都失敗了,我哪有那個本事鑄造三十三重天。”
周恕說道,“我只是要鑄造一個大殿而已,充其量,算是一重天吧。”
“你小子——”
石長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難道就不想成為天下第一強者嗎?”
“并不想。”
周恕干脆地說道。
石長生:“…”
“周小子,成為天下第一強者,那可是好處多多,到時候,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得你先挑,所有的美女,都任你取用——”
“你真成了天下第一強者,我也能跟著沾點光…”
“沒興趣。”
周恕說道,心道最后一句話才是你的目的吧。
長生劍需要吞噬大量鑄兵材料來完善自身,這一點周恕是清楚的,或許這也是石長生一直留在周恕身邊的原因。
周恕倒是不介意石長生有自己的打算,大家相互利用而已,成年人的交往,不就是交換利益嗎?
“石老,我有幾處疑問,你看這里——”
周恕打斷石長生的話,直接開始詢問他設計妖王殿時候遇到的問題。
石長生雖然有些無奈,但還是開口解答周恕的疑問。
不得不說,石長生沒有吹牛,他確實對如何把一座大殿鑄造成絕世神兵十分熟悉,一句話,便將周恕心中的疑惑解開。
周恕也發現,石長生掌握的鑄兵之術,遠比如今十國的鑄兵師要深奧精妙的多,這或許是鑄兵之術有所失傳,又或許是石長生的水平高出如今的鑄兵大匠太多。
周恕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能和自己對鑄兵材料了解差不多的人,平時縱然是鑄兵大匠,在對鑄兵材料的精通之上,也遠遠跟不上周恕。
兩人討論著,周恕腦海之中,一套鑄造方案漸漸成型。
就在他悟通了這妖王殿的鑄造方法的時候,忽然眼前光芒一閃,久沒有動靜的神兵圖譜,自動浮現在眼前。
一陣簌簌地翻動,一個空白的頁面,呈現在周恕的眼前。
那空白頁上,像是有人揮毫潑墨一般,肉眼可見地速度,浮現出一座恢弘壯闊的大殿。
那大殿的匾額之上,漸漸地浮現出四個大字,看到那四個大字的時候,周恕整個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