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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3、蘇醒的群猊

  “嗡啊吽!”

  “唵嘛呢叭咪吽!”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大經堂里的僧侶們慌亂叫號著,念著各種經咒,連滾帶爬地奔出了廟殿!經堂內,佛像巍巍!

  經堂外,人群倉皇!

  倒塌的長桌后,一手按在那座金銅鑄成的佛塔上的蘇午徐徐轉回首,陰沉的廟殿里,沸騰陰影中,一條條漆黑手臂延伸而出,緩緩合攏了廟殿的門戶。

  隔著那道漸漸封鎖的門戶,隔著慌張四散的僧侶,蘇午與空場上的云霓裳對視了一眼。

  他眼神安靜。

  云霓裳心臟狂跳,眼角忽然流下淚水!哐。

  廟殿的門戶完全閉攏了。

  “蘇先生竟然比我們先一步到了大雪山寺來!他可有什么指示留給我們?

  云助理?”陳旭震驚地看著那閉攏起諸道門戶的金頂大經堂,他轉回頭來,看向不知因何緣故默默垂淚的云霓裳,聲音放輕了些,“云助理?”

  云霓裳搖了搖頭。

  大經堂的門戶閉攏了,將她也隔絕在了那道門戶之外。

  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低聲言語:“蘇局······沒有留下指示······”“沒有指示?

  那我們如何配合······”陳旭話語說了一半,忽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仰臉看向金頂大經堂,喃喃低語,“也是啊,也是啊······他哪里需要我們配合他什么······”

  驚惶的群僧,像是地上的一層落葉,被烈風頃刻吹散去。

  環繞大經堂的石砌廣場,猛然間變得空曠下來,唯剩滿地蒲團、轉經筒,與隨風卷動的佛經。

  大風翻動著佛經一頁一頁,發出嘩啦啦的聲響。那樣聲響,在此下的廣場里,也顯得如此寂寥。經堂里。

  盤坐在“大日如來'本尊側畔的“精蓮化生大士”本尊塑像徐徐融化了,汩汩金液攜裹著一顆顆寶石,在石階上緩緩鋪陳。

  大日如來本尊塑像的面孔上,眼眶里滾出金漆長淚。它的身形亦開始融化。

  四下每一尊佛像都在融化,金銀銅等貴重金屬融化后形成的斑斕液體,裹挾著一顆顆五光十色的寶石,匯集向站在廟殿中央那座佛塔前的蘇午。

  一道矮瘦身影從融化的“精蓮化生大士'塑像中漸漸顯形。

  他膚色黑黃,鷹鼻深目,頭戴五骷髏冠,身穿一身明黃“東嘎”,此下皺眉看著立在殿堂中央的蘇午—一看了蘇午一刻,他神色忽恍,驟然出聲:“我識得你了!”

  廟殿各處融化的金屬液體中,浮現出一張張佛面,一張張佛面同聲開口:“我識得你了!”

  “我識得你了!”

  “今下才識得我,有些晚了。

  精蓮!”蘇午身周流淌的赤紅劫影一瞬間伸展開百千條赤紅手臂,盡皆一指點向了那涉金屬液體而來的黑黃僧侶——精蓮化生大士!

  “你是元空!

  你非元空!”精蓮化生大士面上冷漠神色陡變,悔恨、狂怒交織在他的面孔上,他眼睛死死地盯著蘇午,周圍虛空中,遍生出一張張“無相佛面”!

  無有五官的無相佛面上,盡皆長出了精蓮的五官!

  每一副面孔上,盡有種種不同的神色流轉,充斥著強烈的情緒!忿怒!悔恨!癲狂!遺憾!悲慟!嫉妒!

  赤紅劫影中伸展開的百千條赤紅手臂,盡將劍指點在了那一張張佛面之上,將那佛面點得不斷龜裂,但裂紋之中,卻有更多的面孔生長了出來,帶著更濃烈、更濃烈的負面情緒!

  “你害我永生永世只能停留于大士層次,永遠不得菩薩果,永世不能成佛!”

  “你害我法性染污,永遠永遠只能通過灌頂轉劫來獲得純凈肉殼,永遠永遠剝脫不去被染污的部分!”

  “你害我困守在這寺廟之中,一遍一遍經歷千劫輪轉,一遍一遍困于這生死轉劫的循環中,永遠不能解脫!”

  “你害我性意伏藏之上,盡皆留下烙印,今時盡收伏藏,亦終究不能拼湊出完整的自己”

  “元空!我在等你啊!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好苦啊”

  精蓮化生大士周圍盤旋的無數張佛面齊聲嘶嚎了起來,控訴著蘇午令他承受的種種苦難!

  極端瘋狂的嘶嚎聲驟然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

  “遠離顛倒夢想,終究涅槃!”“遠離顛倒夢想,終究涅槃!”“遠離顛倒夢想,終究涅槃!”

  那一張張佛面上的皮肉驟然衰枯、腐爛,濃郁的尸臭味伴著強烈詭韻縈繞在這座廟殿中,于一瞬間沖垮了整座廟殿!

  金頂大經堂四面墻壁轟隆一聲崩塌!梁柱催傾!

  金頂崩壞!

  腐爛衰枯的一張張佛面,化作了一顆顆雪白骷髏頭,盤旋于天際,盤旋于大雪山寺各方各處,在一聲聲瘋狂尖銳的叫嚎中,席卷人間!

  那些來不及撤離的游客,那些還盤桓在山道上的行人,那些還未駛離大雪山市的車輛,盡被無窮無盡的骷髏頭盤繞住了!

  無數顆骷髏頭上下牙開合,攜裹著濃烈詭韻,意圖啃食所有生人的念頭!蘇午身周,亦有一顆顆骷髏頭盤旋!

  云霓裳、陳旭驟然的骷髏頭,鉆進二人的念頭里,啃去了二人企圖利用自身容納厲詭的力量的念頭——

  “今下大雪山寺經歷種種,對尋常人而言,終究是場可怖的幻夢。

  你的“精蓮惡念詭”啃食去他們有關這個噩夢的所有念頭,對他們而言,卻是一件好事。”蘇午低眉看著邁步踏奔而來的精蓮,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精蓮卻距離他千里萬里,一路狂行,都未能抵近他的身畔!

  如今精蓮已經收集齊了他所有被封押的性意伏藏。

  縱然那些性意伏藏上,帶著蘇午留下的種種烙印,他的“意”之層次,亦必已接近恢復“八識心王”的層次,可以他接近“八識心王”的意之層次,在與蘇午在“意層次的對抗中,竟落后了對方半步——對方今下,卻比他距離“八識心王”的境界更近更近了!

  蘇午看著始終無能接近己身的精蓮化生大士,他面露笑容,輕聲道:“精蓮,到此為止了。”

  他伸出左手,探進了密藏本源中。

  那縈繞于密藏之地的無數本源之門,還未歸合為一,便被蘇午那只左手輕輕推開了!

  大化無聲無息,奔流大地!那寂靜的紅!

  那沸騰的紅!那無色的紅!乍然間鋪陳開來!

  遠天之下,某處遍布長草的荒原之中,響起第一聲嗚咽:“嗚——”

  大雪山頂,無邊無際無盡的大化本源里,響起此起彼伏的低吼:“嗚——”

  一雙雙或紅或綠的眼睛,在大雪山各處亮起了,在那些遭遇“精蓮詭”侵襲的人群中亮起了——或如山高、或如獅虎的猊獸顯出身形,叼起一顆顆骷髏頭,競相啃咬起來!

  精蓮詭被瞬時壓制!

  身形如牛,只有獨臂的“祖猊來福”叼著一根漆黑骨棒,在大雪山頂顯出身形,它頭顱一低,如牛犢一般大的身軀延展成萬千丈長,將那根漆黑骨棒,送到了蘇午手中!

  蘇午接過骨棒,掄圓了棒子,一棒將終于接近過來的精蓮化生大士掃飛!轟隆!

  百千碉房宮殿盡作廢墟!“怎么可能!”

  “我明明已經染污了此類本源神靈,它們子孫血脈今時已盡斷絕——你為何還能招引來如此數量眾多的本源神靈?!”

  “不對!不對!

  它們竟能壓制住我之惡念——它們比我見過的那群本源神靈更加古老,更加強大碉房宮殿廢墟之上,煙塵彌漫。

  但那漫漫煙塵中,并沒有精蓮化生大士的身影。

  他的聲音從蘇午側畔傳來——明黃“東嘎”僧袍依舊纖塵不染,連頭頂佛冠都未有絲毫變化的精蓮化生大士從那焚毀了大經堂種種建筑的斑斕金屬液體中走出來,他盯著蘇午身后高揚頭顱的祖猊來福,眼神困惑而驚怒。

  蘇午站在那座佛塔前,看著精蓮化生大士,并不言語。

  “你在我性意伏藏之上打下烙印,令我之記憶都出現種種偏差,脫離歷史真形。”精蓮化生大士盯著蘇午,忽然咧嘴一笑,“不過卻也無所謂,數百年前,你重回密藏的那一次,我依舊窺見了你的影蹤······

  那個開創“那幕嘉措”法寺的女子,便在你身畔那處佛塔里······你一直守在佛塔前,莫不是想救她出來?

  我不反對你救她脫離佛塔,畢竟我以自身散失的種種性意伏藏,在那佛塔之上,演化出了諸般地獄——你想救她,便破開諸般地獄罷!

  順便,也破去我那性意伏藏之上,你所留下的諸般烙印!”“百千年時間過去,精蓮,你還是一如既往,從未有過改變。

  我本想著,留你在這密藏域中,替萬眾生靈守門,總是一件大功德——今下看來,你不得不死啊,精蓮!”蘇午面上笑意不變,他的身形在此剎那與身周盤繞的血河劫影重疊,化作一尊血紅的樓塔!

  樓塔張開百千條手臂,紛紛扣在那金銅鑄就的佛塔之上,一瞬間發力!地動山搖!.

  整座大雪山都在震顫不休!

  這座佛塔,卻與大雪山的山形龍脈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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