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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8、贊巴

  蘇午與眾多馬幫成員俱扭頭朝鈴鐺聲傳來之地看去——

  一支長長的馬隊走近了遮蔽墩旺山的黑天下。

  那馬隊中央有駕被兩匹馬拉著的大車。

  大車上,釘著副木框架。

  木框架四周,燒著柏木,掛著種種護持法器。

  框架里,坐落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布兜子。

  蘇午看到那車隊里于他而言,極其惹眼的黑布兜子,眼皮猛地跳了跳!

  這個黑布兜子,他見過不止一次了。

  乃康則當初帶著自家的車隊,載著裝著‘仁欽贊巴’尸首的黑布兜子,走到了墩旺山上。

  其在墩旺山的一線天世界里,在兩側山壁上,看到了無數半褪脫或完全褪脫的黑布兜子,無數女尸被葬在兩山山壁之上;

  借助自己一念演化的‘道士’,蘇午以看到了老篤師背著明顯裝有尸首的黑布兜子,從一線天世界走出;

  哪怕是馬幫幾個探路人陷入的集體回憶中,都有那‘黑布兜子’的蹤影!

  ——難道一線天世界中,兩山山壁搭建的無數木排上,那一具具端坐在木排上的女尸,盡是外界人送進來的?

  是誰在孜孜不倦地將一具具尸首,送入一線天世界里?

  緣何每具尸首,皆是女性?

  好似每具尸身的長相,都和‘仁欽贊巴少女尸’差不多?!

  蘇午腦海中念頭飛轉,他撤了壇號,推倒了臨時法壇,轉而走向那徐徐而來的馬隊。

  周博領著幾個馬幫成員跟在了蘇午身后,隨蘇午匆匆走向那逐漸接近的馬隊。

  許是擔心蘇午不了解狀況,周博還在蘇午身后小聲解釋著:“蘇先生,這支馬隊該是密藏域貴族的馬隊。

  他們舉著的旗幡上寫有那貴族的領地。

  叫‘沒巴雄領主’。

  您看那馬隊中間,有駕兩匹馬拉著的大車上,釘著副木框框,木框框里的那個黑布兜子,應當是這個‘沒巴雄領主’至親之人的尸體。

  密藏域有天葬傳統。

  他們相信將至親之人的尸體葬在高處,至親之人的靈魂就能借此攀上天界,在天界中受享無盡喜樂榮華。

  自密縛佛門在密葬域傳開以后,各大僧院皆設天葬臺。

  可供家世清潔的有德老人在死后于臺上天葬。

  但也有人并不崇信佛法,仍會依古老傳統,將親人尸首葬在高山頂,并不將之送往天葬臺…”

  蘇午聽得周博所言,面上未作表示,只是微微頷首。

  沿路走來的馬隊漸漸停住。

  馬隊中,兩個披甲的騎士扈從在一個身著絲綢袍子的青年男人身后,跟著那青年男人驅馬走近了蘇午一行人。

  “吁——”

  壯馬被青年男人喝止住,立在蘇午一步外。

  青年男人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蘇午一眾人,他微有些發黑的面孔雙腮上,兩團紅潤色澤非常明顯。

  他低下眉眼,俯視著蘇午,出聲問話:“漢地馬幫?”

  蘇午未有出聲言語。

  在他身后,精通密藏語言的‘常春’連忙走了出來,向青年男人躬身道:“是,是,我們是漢地馬幫的!”

  馬幫在外討生活,行事最為謹慎,能不與本地勢力結下梁子,便絕不會貿然與人結仇。

  “退到墩旺山三十里外去。

  我家要在山上安葬家人!”青年男人一揚馬鞭,一邊向躬身行禮的常春說話,一邊側目看向最前頭神色平淡的蘇午。

  常春聞聽那青年男人所言,頓時面露難色。

  他躬身欲與那男人解釋幾句,對方已經勒轉過馬頭,在身后著甲騎士簇擁下,緩緩歸于馬隊中。

  “怕是退不了。”

  這時,蘇午出聲道了一句。

  調轉馬頭、緩行出數步的青年男人聞言,又轉回來,怒氣沖沖地看著蘇午,其身側扈從的兩個騎士俱都按住了腰間刀柄。

  “今下的墩旺山,只能進不能出。

  我們無法從此地離開。

  怕是退不出去了。”蘇午看也不看對面幾人示威似的動作,向對方如實相告當下情形。

  “什么只能進不能出?!

  我讓你退,你就趕緊退,退出三十里外!

  你要是不聽,伱們整個馬幫就都別活著離開墩旺山了!”青年男人一夾馬腹,領著兩個騎士氣勢洶洶地驅馬朝蘇午直沖而來!

  唰!唰!唰!

  眼見對面三人驅馬直沖而來,周博臉色頓時變得嚴肅,他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鋼刀,見得馬鍋頭的動作,周圍眾馬幫成員紛紛抽刀,身形以蘇午、周博為中心,星散而開。

  位于隊伍兩側的馬幫成員前出數步,隱成牛角之勢,正將騎馬的三人包圍在牛角中!

  蘇午站在原地,身形一動不動,看著馳奔而來的三個騎士,仍是開口解釋道:“墩旺山周圍正在鬧詭,我們走進這里,便再出不去了。

  縱然我們想退出三十里外,卻也是絕做不到。”

  “正、正、正在鬧詭——”騎馬直奔而來的青年貴人聞聽蘇午所言,一邊磕磕巴巴地重復著蘇午話語中的關鍵信息,一邊拉扯馬韁繩,總算在臨近蘇午一步范圍內,勒停了戰馬。

  青年貴人神色嚴肅又緊張,看著蘇午問道:“你說墩旺山周圍正在鬧詭,是真的嗎?”

  “是真的。”蘇午點了點頭。

  青年貴人看著蘇午的眼神,他神色糾結遲疑了片刻,終于還是道:“那我要去和阿爸說,阿媽不能葬在這里,不能葬在這里。”

  說著話,他便欲勒馬轉身——

  他忽然停住動作,又轉頭看著蘇午:“你們得退到三十里外,不能在墩旺山周圍!”

  周圍馬幫眾人,聞聽這青年貴人所言,頓時面面相覷,眉頭暗皺。

  對方在片刻前才說要去與其父商議,不將其母安葬在鬧詭的墩旺山之事,怎么片刻過后,又跟換了個人似的,強要自己一班人退到墩旺山三十里外?

  怕不是個傻子?

  馬幫眾兄弟腦海里無不轉動著相似念頭。

  蘇午看著那青年貴人,卻神色如常,向對方問道:“為什么?”

  “我家要在墩旺山上安葬家人!”那青年貴人回道。

  一班馬幫兄弟暗下里眼神交流起來。

  ——他們已然確認,這‘沒巴雄領主’家的貴人,真的是個傻子!

  “你家要在山上安葬的家人,是不是姓‘贊巴’?”蘇午耐心地向那青年詢問了一句。

  那青年貴人微微點頭。

  “死去的、姓贊巴的人,是你的阿媽?”

  “是。

  你怎么知道的?”

  “你跟我說的。

  你既是‘贊巴’誕育下來的后嗣,今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吧?”蘇午向那青年貴人再次問了一個頗為‘冒犯’的問題——

  他問話出聲的同時,一手朝虛空中猛然一抓——在蘇午頭頂,皇天真雷大詔乍然顯現,赤金雷霆攢聚于他抓向虛空的掌中,驟然間化作一道雷霆之矛!

  蘇午直將那柄雷霆之矛貫刺出去!

  一矛分化出三道矛刃,三刃瞬息間貫穿了馬上的青年貴人,以及他的兩個扈從!

  在場眾馬幫成員眼見如此變故,俱是目瞪口呆,不知為何蘇先生會突然暴起,以如此酷烈手段殺人!

  周博反應得快,持刀跟進蘇午身形——

  蘇午背后生出一道手臂,攥起一柄雷霆之矛,猛然在周博一步外劃下一道溝壑,攔住了周博的腳步!

  “留在原地,不要跟來!

  你們應付不來這些‘東西’!”

  蘇先生嚴肅的聲音隨之響起。

  周博停下腳步,隔著地上還有雷光電絲絞纏的溝壑,看著蘇午手中雷霆之矛化作了長長的鞭索,將三個在雷霆貫刺劈炸下,竟未當場化作焦炭的‘人’提拽而起,直甩向了靜默不動的馬隊!

  轟隆!

  那三個被燦金雷霆繚繞貫穿的人影周身漫溢出莫名氣息。

  伴隨著那般莫名氣息漫溢,熒熒綠眼從他們周身生長了出來,竟抗御住了皇天真雷對他們的殺傷!

  ‘他們’從遍身雷霆中伸出雙臂,遍布熒綠鬼眼的雙手攥住一道道雷光電絲,猛烈撕扯起來——

  這時,一縷縷赤白二色流轉的薪火沿著雷電鞭索,瞬息間蔓延至那三個類人卻非人的‘東西’身上,熊熊薪火點燃了他們周身熒熒綠眼,將他們盡都燒成了灰燼!

  ——蘇午未成‘陰喜脈中興祖師’以前,他的薪火并沒有如此威能,可以直接燒盡疑似‘仁欽贊巴尸’的魯的氣息。

  在他完全立起‘陰喜脈中興祖師’尊位后,自身薪火轉為赤白二色,才真正具備了此般威能!

  三具焦尸砸入那靜默不動的馬隊中!

  整支馬隊中,不論是拉車的奴隸、守護主家的騎士,還是車駕中安坐的‘沒巴雄領主’在這剎那間都星散而開,向著四面八方奔逃去!

  他們根本不與蘇午作任何糾纏!

  那木框架中安坐的黑布兜子,也被沒巴雄領主的馬隊遺棄在原地,在車駕上靜止不動。

  轟隆!

  蘇午扯出一道雷霆之矛,一矛投擲向木框架中的黑布兜子。

  緊跟著,他召出一道道赤紅符咒,將之投入天頂、地下、四面八方——封絕諸道門戶!

  黑布兜子被雷電貫穿,頓時熊熊燃燒了起來。

  在金紅的大火中,身段曼妙的女子身形時隱時現。

  那婀娜身段,猶如被烈火煅燒的金銅一般,漸漸融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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