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趾!
一雙腳!
真閭山是一雙腳——
閭山法脈覆滅于明清交接之際,所有閭山弟子不分南北,皆在同一時期內,后背浮現出一雙腳印,那腳印穿透他們的五臟六腑,最終令他們腸穿肚爛而死…
那雙踩踏在所有閭山道士生命線上,留下印記,令他們統統腸穿肚爛而死的腳掌,被傳為‘三清之足’!
閭山法脈,起自‘斬蛟天師’許旌陽,
其于閩江之底,真閭山上,得授真法,乃斬殺江中肆虐的一條惡蛟,從此開創‘閭山派’!
真閭山卻是一雙腳!
一雙厲詭的腳掌!
閭山派之興起,源自于閩江之底的一雙厲詭腳掌。
閭山派之覆亡,原因同樣在于一雙厲詭腳掌。
前者與后者,莫非有甚么關聯?
前者與后者,怎么可能沒有關聯!
傳聞中許旌陽所斬的蛟龍,實際上應該就是‘虺神’,他將‘虺神’釘在真閭山上,耗盡壽命,枯守在自己開辟出的廟系山洞內,便是為了以自身作為楔子,釘住虺神與真閭山,利用虺神與真閭山彼此沖撞的詭韻、殺人規律,令二者同時陷入沉寂,以免此二者復蘇!
想來,旌陽祖師最為清楚——真閭山究竟是哪個厲詭的腳掌。
亦會否是他,將這雙厲詭腳掌的殺人規律,皆系在了后輩閭山弟子身上——以自身及至所有閭山法脈弟子的性命,頂住了那雙原本該給人間帶來惡劫的腳掌的殺人規律?!
那雙腳掌,會否就是‘三清之足’?!
蘇午的意識在脫離模擬世界的一瞬間,立刻如滾水般沸騰了開來。
無數念頭紛涌而出!
直至模擬器發出提示音,那提示音里出現的一些信息,讓他的念頭忽然都沉淀了下去。
“你死了。”
“本次模擬結束。”
“評分:乙中。”
“評語: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風高浪急,更見砥柱中流。
可惜你仍舊未能彌補這一場劫數的發生,你雖有心力挽狂瀾,卻無力完成這一切。
你死以后,
北閭山大真人‘赤龍真人’以自身為楔子,釘住‘三清之足’與‘后土血脈’,延緩二者的復蘇,南北閭山未能在‘玄睛子’手下統合歸一,難逃未來天災厄劫。
你的隕亡無足輕重。
一切如舊。
評分:…”
模擬器的提示音不斷刷過蘇午的念頭,蘇午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提示音中的‘三清之足’、‘后土血脈’兩個名詞之上。
提示音中說,蘇午被‘三清之足’散發的詭韻壓住了念頭與血液的運轉,在無人救助的情況下,因窒息而殞命于三清之腳下。
如此已然說明,
‘真閭山’究竟是甚么——就是三清之足!
蘇午對此早有猜測,此下終于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而讓他沒有想到的,則是‘虺神’。
‘虺神’在模擬器中的正式名稱,竟是‘后土血脈’?!
聯想及那蛇形盤繞的紫紅脈絡——豈不正像是一叢叢血管?!
后土,古初神靈。
后字的象形文字,即是一個孕婦半蹲著產子的形象。
而土字最初的象形文字,則是女人的肚子。
由此可見,‘后土’這種神靈奉祀,或在母系氏族時代已然有之——在‘商’以前時代的種種宗派,尚且蒙昧混沌,皆被歸于‘故始人教’之列。
后土在當時乃是‘故始人教’中一尊大神!
這尊神靈也掌管著最初的幽冥世界。
直到后來,后土才被道門引入,成為四御之一。
沉入閩江之底,被旌陽天師在七寸處開辟了廟系,進而將之與‘三清之足’釘起來的‘虺神’,實名為‘后土血脈’!
‘后土’的其他部分去了哪里?
還是說,它只有血脈這一主體,自身的血肉骨骼、皮膜、五臟六腑,皆可從這道血脈之上衍生而出?在虺神本形上攀登,見識了諸多虺神廟系的蘇午,不由自主地生出此想。
虺神譜系下,
包含了虺神皮、虺神骨、虺神須發及至種種虺神器官、肢體的廟系。
這是否能夠說明,
在一定條件下,后土血脈里沉浮的無數廟系得到進一步演變后,就會簇擁著‘后土血脈’,使之重新演化為真正的‘后土’?!
那個條件是什么?
莫非就是‘虺神醒,閩人無’?!
尊虺神為祖先的黑角山毛巫、痋脈、土教,及受此傳聞影響的諸多南閭宗派,都在與‘后土血脈’雙向奔赴——后土血脈奔赴向他們,是為了演化最完整的自身,
而他們奔赴向‘虺神譜系’——后土血脈,
是為了在‘長生宴’上得一席之地,
能夠成為廟系中長生的神靈——如此也將自我抹滅,成為后土的一部分!
蘇午腦海中念頭翻騰了良久,
他將諸念一一平息下來,
確定了自己接下來再入模擬世界以后,須要做的幾件事的主次關系。
此中第一件事,就是徹底弄清楚‘三清之足’與‘后世南北閭山被腳印覆滅’這件事有沒有關聯——上一次模擬,他的念頭最后停留在三清之足暴露在外的一排腳趾的畫面上。
當下回想那個畫面,蘇午隱約‘看’到,在三清之足下,似乎還踩踏著甚么東西。
蘇午心中隱生直覺——那些被三清之足踩在腳下的東西,與后世南北閭山的覆滅,可能存在某種聯系!
“模擬器!”他省去了瀏覽模擬器排列出的諸般消息。
直接向它發出了指令:“再次進入‘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
“是否確定進入‘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
“是。”
“載入天賦中…”
“載入模擬中…”
“你已成功進入‘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最近存檔點!”
‘虺神詭韻’盤轉于虛空之中,令叢叢虺神須發漫天飚舞,張牙舞爪,猶如一個巨大的、漆黑的恐怖章魚!
蘇午又一次立身于‘虺神須發廟系’之側,仰頭看著師父借助虺神須發爬進了祖師開辟出的廟系內。
那些覆蓋在‘真閭山’表面的虺神須發不時飛揚而起,
暴露出真閭山的山壁。
蒼白的山壁隱隱有幾分透明,
在山壁之下,
還有一縷縷極細極細的紫紅脈絡正在緩慢滋生。
蘇午心神悚然,低下頭去,揭開了身前一部分覆在‘三清之足’表面的虺神須發,亦從三清之足蒼白的皮膚下,隱約看到了交錯蜿蜒的紫紅脈絡。
就像這雙腳皮膚下浮凸的血管。
那些脈絡的色澤、細節,與‘后土血脈’這道盤繞在三清之足上的血管脈絡,竟是如此的相似,如此的接近——
二者,會否早已在暗中開始相互‘交融’?!
若是如此的話,
再將二者釘在一處,豈不是——蘇午掐住了腦海里不斷轉動的念頭,僅僅憑借三清之足皮膚表面下的那些紫紅脈絡,就斷定后土血脈與三清之足開始了融合,未免太過草率!
今下,他自己就是那個‘職牒主人’,他還有多次機會,可以探明這一切!
蘇午閉上眼睛,
將上一次遭遇‘三清之足’散發詭韻,引致自己在山腳無人救助,最終體內諸多器官、意識俱被壓制,停止運轉而死的經歷,又再一次過了一遍,回憶其中各個細節。
“三清之足與虺神須發相互沖撞,它的詭韻使得山腳下的虺神須發統統失去活性。
同時亦令自身的詭韻被覆壓在厚重的須發叢下,無法彌散出來。
并且,現下它還處于沉寂狀態,散發出的詭韻并不多。
我之所以會死在山下,最重要原因還是招惹了虺神須發廟系,將我從山頂拋下山腳——在虺神詭韻的重壓下,我已經受到重傷,再兼三清之足詭韻沖擊,立刻承受不住,當場死亡。”
“這一次,暫時先不去招惹虺神須發廟系。
借助‘魁三幻形’爬到山底,牽引蘇醒的虺神須發包裹自身,抵抗三清之足詭韻的攻擊。
進而接近三清之足,
看清它腳底下踩著甚么東西!”
盤算過種種細節以后,蘇午的身形再次演化作人面蜈蚣魁三幻形,形體攀附著叢叢虺神須發,一路往山腳下潛探而去!
上次模擬失敗后,他出現在了‘購置的小舟’上的存檔點,
從那里又一次借助五通神進入了真閭山,
又一次收集了諸多虺神廟系下的厲詭幻形——甚至比上一次更多,許多不在亨之神韻所勾連的詭韻拼圖中的廟系厲詭幻形,都被他收集起來,再一次于自身符箓法體‘元皇廟系’下,形成了諸多的幻形符箓——這諸多幻形符箓,皆可被看作是‘后土’本身的一部分!
如若收集齊了諸多幻形符箓,它們又會有何種演化?
未知的事物比已知的事物更可怕。
現下,蘇午已知‘虺神’究竟是個甚么東西,也就不再畏懼自己接觸這件事物,會給自身帶來的后果。
魁三幻形攀扯了諸多‘蘇醒的虺神須發’,盤繞于自身形體之上,倏忽之間下探至真閭山腳下——頂上虺神三寸處,祖師廟系中的赤龍真人探出頭來,見蘇午貿然爬到山底,頓時大聲喝道:“鼎陽!鼎陽!你在下面作甚?!
快上來!
你方才莫不是故意誆騙某到祖師廟系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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