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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腳趾”

  “那你現下變作這般一個厲詭,莫非就能脫離先前的影響了?”赤龍真人聞言,亦擰緊了眉毛,向蘇午問道。

  他寄托在五通神幻形之中,卻是沒有任何五通神幻形在逐漸接近真正五通神的感覺。

  可見關鍵不在于幻形,

  在于那道亨之神韻,

  在于‘六天故鬼真瞳’!

  蘇午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師父的問題,只是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先把眼前大事做完了,再籌謀其他!

  只差一道‘虺神須發廟系之神韻’、一道‘虺神太子廟系詭韻’,就能聚齊所有詭韻神韻了!”

  當下他已轉換作‘虺神皮’這個厲詭幻形,

  但即便轉作‘虺神皮幻形’后,‘魁三幻形’亦未真正消失。

  它在蘇午的符箓法體之中,

  掛在‘元皇廟’下,

  似是一道幻形,又似是一道符箓!

  好在,蘇午先前切換回了以意識進行此次模擬,否則若那道‘幻形符箓’出現在他真身的符箓人形之中,情況便會非常棘手!

  “只能如此了!”

  赤龍真人眼神憂慮,但如今眼看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將成,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先把眼前事完成以后,再論其他!

  “虺神皮、虺神骨、虺神須發在虺神神譜上,分別立有廟系。

  是以黑角山那些毛巫才能修煉對應的三種法門。

  此三者中,虺神須發廟系內,疑似沒有厲詭盤踞,但好似凝聚出了一道神靈——而虺神骨與虺神皮廟系內,皆有厲詭盤踞。

  兩個厲詭便名為‘虺神皮’、‘虺神骨’。

  我當下的幻形,即是‘虺神皮幻形’。”蘇午放下了種種思緒,轉而與赤龍真人說道,“當下這道虺神皮幻形亦能帶著師父攀越虺神脈絡,不會比魁三幻形慢。”

  說著話,蘇午渾身紫紅皮膜倏然擴張開來,

  直接將赤龍真人籠罩在了皮膜之中!

  ‘虺神皮幻形’瞬息間乘著四下里涌動的虺神詭韻,往虺神脈絡的高處飄蕩而去!

  當下蘇午摘得虺神皮詭韻的廟系,已然處在距離虺神頭顱——那顆巨大的、不斷淌出紫紅大道紋韻的‘腫瘤’較近的位置。

  此亦說明,虺神皮廟系位格頗高,在虺神神譜當中居于上位。

  紫紅皮膜一下撐展開來,攜裹著赤龍真人,同風而起。

  那些滾滾沖刷下來的虺神紋韻,盡數被這張皮膜承接,蘇午寄附在這張皮膜之中,能感應到其中周流的‘亨之神韻’吸納虺神紋韻的效率更高、更快,隨著亨之神韻不斷吸納虺神紋韻,在‘虺神皮幻形’上,亦開始出現大量的紋絡、圖案。

  種種紋絡,圖案,盡皆是在描述著一場場葬禮的情景。

  在那些不同時期、更加古老的朝代中,

  人們為亡者壘砌墳冢之時,往往會在墳冢前豎立一個稻草人。

  而稻草人渾身皆被一張張血淋淋的人皮包裹著!

  那張人皮腹部敞開,正對著亡者的墓穴!

  諸多紋絡、圖案中描述的葬禮規格或不相同,但在墳冢前豎立稻草人,并以人皮包裹稻草人,將人皮腹部敞開,正對亡者墓穴的儀軌,卻出現在幾乎每一幅‘送葬圖’上!

  這些‘送葬圖’似乎說明了‘虺神皮’的來歷,

  亦暗示了‘虺神皮’這個厲詭的殺人規律!

  ‘虺神皮幻形’撲上了臨近虺神頭顱的位置,那個位置距離虺神七寸——旌陽祖師在虺神身軀上開辟的廟系已經不遠。

  頭頂被發絲縫合在血肉上的彎曲犄角、一身紫紅色、雙手更是一雙剝皮血污人手的蘇午站在虺神身軀上,仰頭就能看到那盤繞在接近真閭山峰頂位置的虺神七寸之處,一道狹長的、裂縫般的山洞廟系。

  他渾身皮膜蠕動著,胸腹猛然間敞開來,‘吐’出了被攜裹在皮膜中的師父。

  寄付在五通神幻形中的赤龍真人,看著散發出詭異氣息的虺神皮幻形,忽然出聲向蘇午問道:“這道幻形,好似比先前的魁三幻形更好吸納虺神紋韻?

  更快變得盡皆其本尊?”

  “是。”

  事已至此,蘇午也未向師父隱瞞甚么。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向旁側的‘虺神須發廟系’:“師父你先到上面祖師開辟的廟系里等我,待我取得虺神須發神韻之后,就與你匯合!”

  赤龍真人語氣沉重,點頭道:“小心!”

  隨即拉扯著四周飄蕩的虺神須發,往上方旌陽祖師開辟的廟系攀爬而去。

  已經走到這一地步,說甚么都無用。

  唯有加快速度,完成‘延緩真閭山、虺神’復蘇之事,赤龍才能騰出手來,嘗試幫助弟子解決那道‘亨之神韻’引來的種種怪異變化!

  蘇午站在‘虺神須發廟系’旁側,仰頭看著赤龍真人在陡峭山壁上勉力攀爬,最終步入了那座沒有虺神須發簇擁,隱約閃動金紅光芒的祖師廟系之中,他方才低下頭,側身走過幾步,臨近了‘虺神須發廟系’的洞口。

  虺神須發廟系前,突兀地橫著一道朱紅的門戶。

  朱門在‘坐胎功’中象征廟系中無有厲詭、神靈坐鎮,可以隨意進入。

  但蘇午進出過多個虺神廟系,今下已然確定‘坐胎功’羅列的幾種廟系門戶情況,并不適用于虺神神譜——坐胎功羅列的廟系情形,只適用于道門三山神譜。

  當下這道橫在蘇午眼前,仿佛血液涂刷形成的門戶,并不代表‘安全’。

  它無有任何實際意義。

  蘇午心中愈發警惕,頭頂一對彎曲犄角攪動了四周流淌的虺神紋韻,將之匯合起來,猛地沖撞向那道朱紅的門戶——

  凝若實質的紫紅大道紋韻驟然撞在朱紅門戶之上,門戶頓被沖開,

  無數朵紫紅水花亦在一瞬間紛紛綻放、破裂,循環往復!

  在門戶被撞開的這個剎那,‘虺神皮幻形’驟然鋪展開來,順著激蕩的虺神大道紋韻,一剎那撲入了‘虺神須發’廟系之內!

  這座廟系之中,

  遍布蜷曲的毛發,

  無數蜷曲的毛發,簇擁著一道豎立在山壁上的血紅裂縫!

  裂縫周遭,遍布一只只‘人眼’!

  那是真正的、活人的眼睛!

  臨近了,

  蘇午甚至從那些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倒映出的景象,他們眼中,有匆匆走過的無關行人、有自己的妻子、夫君、父母、兄弟,

  有凋敝而沉黯的屋室里點燃的一只蠟燭;

  有高掛紅燈籠、熱鬧繁華,游神隊伍蹦跳起舞的某個街市;

  有暗藍江面,千帆競渡,百舸爭流!

  一只只活人眼睛里倒映出的景象,讓蘇午不寒而栗!

  ——所有活人眼睛所見的景象,俱是黑夜下的景象——他們都處在同一個時空下——那種種街市江流的景象,讓蘇午無比確定,這些活人所看到的區域,正是閩地。

  無數活人眼中倒映的世界,

  拼湊起來,就是整個閩地的景象!

  這些活人的眼睛,來自于何處?!

  蘇午向那道血紅的裂縫中看去——在那道裂縫中,看到了舉辦游神蕩鬼大會的某個集鎮上,隨著游神隊環城而過的人群;

  看到了在燈下數著今日掙得的錢糧的一對夫妻;

  看到了從烏篷船里爬出來解手的疍家人。

  那些活人的眼睛,就是跟著游神隊伍換成而過的某一個行人、某對燈下說著悄悄話的夫妻、某個半夜爬出烏篷船解手的船夫!

  ‘虺神須發根植于所有閩人的血脈中,

  虺神醒,

  閩人無!’

  蘇午一個激靈,腦海中想起某個流傳在閩地土教巫門之中的恐怖傳說——這個傳說,現下來看,竟越發像是真的?!

  他看著那道血紅裂縫中周流的‘虺神須發神韻’,瞬時掐住腦海里翻騰的念頭,伸手探向那道裂縫中,欲從中打撈出一道‘虺神須發神韻’——與此同時,眉心豎眼之中盤繞的亨之神韻同時而動,將一道虺神須發神韻牽引出了裂縫,眼看就要與亨之神韻交融——

  偏在此時!

  那道血紅裂縫周圍,所有的活人眼睛盡數變作慘白的眼白!

  死寂的氣韻瞬間充斥于這座廟系山洞里,

  猛烈如火、沉凝如鐵的死寂填滿了廟系山洞!

  無數虺神須發霎時狂舞,直將蘇午推出了廟系山洞,將他推向真閭山腳下!

  一叢叢虺神須發在虛空中張牙舞爪,駕馭著虺神的詭韻,席卷云空,編織成密不透風的漆黑之網,一層層壓下,不給蘇午分毫借助虺神須發、虺神詭韻脫離困境的機會!

  他從臨近峰頂的廟系山洞中墜落!

  虺神七寸位置處,

  祖師廟系山洞中,一道赤光突起,奔騰著斬切向那封押了蘇午翻身之機的彌天之網——但那道赤光僅僅閃爍了一剎,無邊虺神詭韻翻騰而上,瞬息間打滅了赤光!

  無數虺神須發,覆蓋向旌陽祖師開辟出的山洞廟系——

  黑發在此時終于遮蓋住了峰頂的一切景象。

  蘇午的身軀猛然間墜落在無數蜷曲纏繞、好似已經完全失去活性的虺神須發中。

  他已跌落到真閭山腳下。

  當時從半空俯瞰山腳,看到那片無窮無盡的漆黑,竟也是虺神的須發!

  只是此下無數發絲盡已失去活性。

  是什么讓虺神的須發失去了活性?

  蘇午腦海中閃過最后一個念頭,

  他身下厚重的虺神須發,在此時忽然被一陣寒冽而沉重的詭韻推開了——那般沉重的詭韻籠罩蘇午周身,就壓得他的思維徹底無法轉動。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某個方位。

  目光所視的方向,亦有大片虺神須發被那陣寒冽而沉重的詭韻推開。

  無有虺神須發覆蓋的區域,暴露出了一排巨大而慘白的腳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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